「這個,就要怪jing絕國古怪的傳國規矩了。」石婉靈不屑的撇了撇嘴:「jing絕國和咱們凌蒼不一樣,眾多的兄弟中如果有一個繼承了大統,其他的兄弟多少可獲封個王什麼的,在他們的規矩裡,如果有一個兄弟立了王,那麼其他的兄弟,就必須全部在新王面前自殘身ti的某個部位,然後由新王統一派人押送,送到jing絕最最險惡的窮山惡水裡去,再由士兵在那個地方圍上七天,牢牢把守各個出口,在這七天中,生死由命。
七天之後,如果死了是最好,如果沒有死,就由在外的守兵再隨意削掉一手或一足,此後,任其自生自滅。至於他們的家眷後人,男子通通殺掉,女子官沒為奴,永世不得贖籍。
所以,雖然每任jing絕王都有眾多子嗣,但這些子嗣中,能夠好好的活著的人,其實只有一個而已。這個規矩,是由jing絕的開國之王創立的,據說,是為了防止兄弟奪權,禍起蕭牆。」
「這太殘忍了。」蘇暮顏不自覺的皺皺眉:「若那鳳清魅真如你所說的那般美貌,他必然也是極驕傲的,怎麼可能容許自己的身ti有殘缺?這樣子,還不如直接殺了他來的乾脆。」
「可不是。」石婉靈附和著,又說道:「不僅如此,那等蠻荒之地,真的是一點禮儀都不懂得。jing絕國是不立太子的,因為所有的子嗣都知道將來只有一個人能好好的活下來,所以,如何讓自己成為那唯一的一個人,就成為他們生命之中老王去世之前最最重要的事情。也因為那種殘酷的傳承方式,他們之間彼此的明爭暗鬥乃至屠戮,都是在律法所允許的範圍之內的。
所以,在jing絕的王室之中,根本沒有任何一點親情可言,每一個王子,和王子身後的勢力都在拚命的想方設法去殘害其他的皇子。這種風氣自上而下傳染至民間,也因此,jing絕民風好勇鬥狠,以武力為第一要義。再進一步說,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屢屢犯我凌蒼邊界的原因,因為他們相信,拳頭比道義更硬。」
「怎麼可以這樣,如果這樣的話,那豈不是說,如果鳳清魅不能夠成為下任jing絕王,那他的妻子就注定會孤苦一生?」蘇暮顏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這種樣子,凌蒼還怎麼可能願意與jing絕和親,又或者說,事實上,鳳清魅己經是現任jing絕王所內定的繼承者?」
「才不是!」石婉靈極快的否決了蘇暮顏的猜測:「這位jing絕十七王子,除卻美貌非凡之外,還極為喜歡我們凌蒼的文化習俗,自幼熟讀詩書,溫文爾雅,且手無縛雞之力,這讓一向凶g絕王鳳歧也極為喜歡他,可是,如果讓他和他的那些哥哥們鬥,他肯定是一點生路也沒有的。所以這次派了他來和親,其實是jing絕王給他的一條生路。」
「怎麼說?」蘇暮顏己經深深被這異國奇異的風俗所打動,緊盯著石婉靈,催促她說下去。
「如果按著jing絕百世的傳位習俗,就算他們給的條件再優厚,咱們凌蒼也絕不可能去和他們和親的,誰願意自己家的女兒還沒嫁,就知道她一定會當寡婦的?現任jing絕王顯然也非常瞭解這一點,所以這次在提出和親要求的時候,特別規定,此次和親的王子,不再參與王位角逐,而改封為太平王,享有免死金牌,無論繼任的jing絕王是誰,都絕不允許對太平王有任何加害。如果新任jing絕王違反了這條規定,那jing絕國七十二族可群起而攻之。你說,這是不是給了那個十七皇子一條生路?」石婉靈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口唇乾燥的不行,端起桌上的茶一飲而盡。
「原來是這樣。」蘇暮顏的表情放鬆下來:「還好有這樣的安排,如果那十七皇子真的如你說的是那般天人一樣的人物,就這樣死於皇位鬥爭中,還真是件可惜的事情。」
「面兒都沒見,就先關心上人家了啊?」石婉靈促狹的笑著:「剛才還不信呢,現在怎麼當上真了?」
「你這人!」蘇暮顏半是嬌嗔的輕捶了石婉靈一下:「這個世界上,美麗的東西,當然是被保護的越jing心越好啊。」
「暮顏,你知道嗎?你也應該被jing心保護才對。」石婉靈接過話茬,真心的說道。
「你不也是一樣?」蘇暮顏溫柔的笑看向石婉靈。
兩個女子在午後的陽光下相視而笑,構築出一道絕美的風景。
一小會兒之後,蘇暮顏還是半帶懷疑的問道:「婉靈,那個十七子,真的有你說的那麼漂亮?」
「當然,你還不信啊?」石婉靈誇張的叫道。
「那不知道比起皇……」話下意識的出口,卻在說出與那個人有關的字句時戛然而止。原本溫和明媚的面孔,也在一瞬間黯然下來。有沒有那個人漂亮,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呢?她與他,如今早己水火一般,不可相容。
石婉靈的神色也僵了一下,她顯然意識到蘇暮顏想說什麼。不自在的輕咳一下,石婉靈輕輕說道:「這兩種美麗,是沒有辦法相提並論的。皇上的美,是奪天工造物之神奇,高貴,驕傲,帶著侵略性,英氣逼人,讓人一見,就再也無法忽略他的存在。而鳳清魅的美,據說是溫和的,內斂的,可同時,又帶著種奇怪的妖異與魅惑,讓人一見,便會被深深引you。」
停頓了一下,石婉靈輕笑著說道:「算了,我不說這麼多了,反正使節到來,你身為皇后也是要見的,到時,你見了就知道。」
「嗯。」蘇暮顏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石婉靈看著又恢復沉默的蘇暮顏,無奈的輕皺了一下眉頭,緩緩站起身說道:「這天也不早了,說著話,居然沒現時間過的這麼快,暮顏,我就先回宮了,下次再來看你。」
「好。」蘇暮顏也站起身來,送了石婉靈幾步:「今天真的謝謝你來看我,我很開心。」
「自家姐妹,說什麼客氣話?」石婉靈在蘇暮顏的相送下慢慢往宮門處走去,想了想,終於還是又開口說道:「暮顏,你要好好愛護自己的身子,大人間的事情,總不連累了孩子,孩子總是無辜的。」
蘇暮顏的身子明顯一震,終究什麼也沒有說,將石婉靈送至門口,看著她的身影慢慢遠去,轉身回了房。
方一回到房中,就猛然覺得xiong口處一陣血氣翻湧,急忙掩上房門,從床後拽出一隻木盆,腰身一彎,哇的一口鮮血隨即噴湧而出。
虛弱的扶著床邊立柱站立起來,蘇暮顏將那只木盆推回床後,打算等到了夜裡再叫那個見到她吐血的小丫頭來處理。
自從那天夜裡吐血之後,這些日子以來,她的xiong口時不時就會有這種血氣翻湧的狀況出現。她知道,是那一口氣不順,鬱結成疾,堵在了心口。這種事情,她不想讓錦兒知道,因為如果一旦錦兒知道,就一定會鬧到蕭南予那裡去。
在這種狀況下,她不想再以這種弱者的身份和面孔去面對蕭南予,求蕭南予,也不想被這種事情,輕輕鬆鬆就掩去了他們之間的心結。
所以,她索性不再讓錦兒來伺候自己,而是換了那個唯一看見自己吐血的丫頭。看著錦兒委屈埋怨卻又不敢辯駁的表情,她的心裡也是不舒服的,從把她撿回來開始,她們兩個,從來沒有這麼生分過,可是如今,她卻不得不這麼做。
整理好裙裝,確定沒有血跡噴濺在上面,蘇暮顏起身向著門口走去,既然答應了要幫石婉靈,那就一定要盡力做到才好。離迎花神的日子只有三天,這三天裡,有很多事情要做。
推開門,喚來幾個管事的大宮女,蘇暮顏一迭連聲的吩咐下一大堆事情去,從宴席的時間地點菜色,請客的名單,儀式的cao辦和妃嬪們所要準備的節目,樣樣件件,都吩咐專人去負責傳達。
當蘇暮顏專心的做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她卻沒有想到,剛才她在房中吐血與收拾的舉動,一點不漏的全部落入窗外的一個人眼中。
那個人的眼睛陰狠的瞇了瞇,在蘇暮顏推門出來的瞬間,悄然沒入景怡宮庭院中的花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