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
「玉樓,朕今天見到一個人,你一定猜不到是誰。」蕭南予沉靜的站在御桌旁,手指習慣性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案。
「那可不一定。」沈玉樓笑笑。
「哦,你能猜的出來?」
「可以試試。」
「那就猜猜吧。」
「你說我猜不出來,想必是因為平日裡,我與這個人雖然認識,但卻絕無往來。」
「這種推斷並不算什麼。」蕭南予笑著看向沈玉樓,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這個推斷的確不算什麼,我一向閒散慣了,懶得做那些人情禮節,平日裡不往來的人也不在少數,如果從這個方面去推想排除,就是想到明年,恐怕也想不完。」
「恩哼?所以呢?」
「你剛才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裡有幾分喜色,這說明,今天你見的這個人,一定與我們最近都在籌劃的這件事情有關,沒準,他的出現,還讓你對我們所籌劃的事情有了更大的把握。」
「還有麼?」
「你的語氣中,除了喜色,還有幾分譏諷,這說明,這個人,一定不是我們這邊的,極有可能是對方陣營裡反過來的人。」
「玉樓,幸好你不想當官,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樣來安置你。」蕭南予的話語裡有種坦誠的讚賞,如果沈玉樓真的有意於仕途的話,只有兩個結局,要麼,是一世功臣,要麼,是成為蕭南予的刀下之鬼。
沈玉樓顯然也極瞭解這一點,不著痕跡的笑笑,接著說道:「從那個陣營裡反過來的人,己經有一個是她做夢也想不到的了,所以這另一個人,也一定是她絕對想不到的人。」
「沒錯,玉樓,你的答案,己經要出來了麼?」
「如果我沒記錯,今兒個似乎是十五,能進宮的人並不多,和這件事情有關的人,更少,似乎,只有一個而已。」
「玉樓,和你說話,真的很痛快。」蕭南予眼睛中流露出一種懾人的光芒。
沈玉樓低下頭,淡淡說道:「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情,怎麼也想不明白。」
「什麼?」
「她的手段雖然厲害,可是,以蘇琮這樣老奸巨猾的傢伙,她究竟是憑什麼把他也拉下水的?就算當初王丞相那件事情,她知道了一星半點,但我可不相信,這種小威脅,會讓蘇琮屈服。這種人,對於利害關係,總是算的很清楚的。」
微微皺了下眉頭,蕭南予沉聲說道:「這件事情,也是我覺得疑惑的,蘇琮的摻入,著實讓我非常意外。」
「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蕭南予的眼中有一抹陰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饒人!玉樓,我的性格,你還有什麼是不瞭解的麼?」
「可是……」沈玉樓沉吟著,似乎在思考有些話該不該說。
「你想說什麼?」蕭南予狹長的眸子犀利的望向他。
「你有沒有想過,皇后娘娘會有什麼感受?畢竟那個人,是她的爹爹。你明明可以把蘇琮從這件事情裡,先開tuo出來的。」
「她爹要造我的反,而我卻要先將他開tuo出來?」蕭南予臉上浮現出一抹嘲笑:「滑稽!」
「那皇后娘娘怎麼辦?」
「一碼是一碼,蘇琮的事情,不會牽連到她。」
「僅此而已?」
「不然還要怎樣?」蕭南予忽然有些怒意:「蘇朝顏殺了情姐,因為她求情,所以我毫不猶豫就饒了蘇朝顏一條狗命,如今他爹爹把持朝政,又意圖謀反,我保證不牽連她,難道還不夠麼?」
「南予」沈玉樓忽然放棄皇上的稱呼,轉而像從前一樣叫他南予。
「怎樣?」沈玉樓雖然只大他兩歲,但從小心性就比他成熟的多,一直扮演著大哥哥的角色,每次他這樣叫自己,其實都己是端出了哥哥的權威,要訓導他了。
「南予,你的心智和手段,都比小時候要進步多了,唯有對待感情,還和小時候一模一樣,一點都沒有變。」
「什麼意思?」蕭南予面上有一絲羞惱,堂堂一國之君,被人說情商白癡?
「你還記得情姐麼?」
「當然記得。」蕭南予怎麼可能忘記,如果不是情姐用全部心神和生命護著自己,保著自己,他恐怕早己死了好幾十次了。
「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在這個宮裡,情姐是對你最好的人,你心裡,也一直想著,有朝一日,一旦你有了權力,就一定要好好的報答情姐。所以,你一親政,就立刻將情姐土封為明妃,所有吃穿用度,全部都是最好的,你恨不得把這個世界上所有最好最珍貴的東西,全部擺在情姐面前,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報答情姐的恩情於萬一。
可是,你有從情姐的角度去想過問題麼?情姐為了你,把一個女人最美好的歲月全部消磨在了這高牆大院之中,也許,她也曾嚮往過去外面走一走,也曾憧憬過能和親弟弟清風相守在一起,過一過正常人家會有的生活,更有可能,她也希望,有一天,會遇到一個欣賞她而她也在意的人,從此雲淡風清,白頭攜手。
你把自己認為的最好的生活給了情姐,衣食無憂,用度不愁,可是,這些真的是情姐想要的生活麼?說的再嚴重一點,如果不是你這種過度的賞賜和在意,蘇朝顏又怎麼可能嫉妒到要毒殺情姐?情姐的死,你難辭其咎。因為情姐,本可以在將你保護長大之後,平平安安的去過自己的日子的。」
「沈玉樓,你到底要說什麼?!」蕭南予猛的大吼道,這個沈玉樓,今天到底想幹什麼,說的都是些什麼話?什麼叫作他給的生活不是情姐想要的生活?什麼又叫作情姐的死,他難辭其咎?
沈玉樓一震,像是從某種情緒中回過神來,黯然的低下眼睛,沈玉樓輕聲說道:「抱歉,、南予,我不該說這麼重的話。」
「玉樓」蕭南予直直的盯著沈玉樓的眼睛:「你到底想要告訴我什麼?」
忽然自嘲的笑了笑,沈玉樓抬起眼睛說道:「皇上,微臣只是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似乎會生一些在預料之外,而無論是誰都無法阻止,無法改變的事情。這種毫無根據的預感讓臣的心思煩亂,所以才會口不擇言,說錯了話,請皇上恕罪!」
探究的看著沈玉樓,沈玉樓面上己是一片平靜,什麼也看不出來。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蕭南予淡聲說道:「朕沒什麼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至於那件事情,就按我們之前商定好的辦。」
「是。」謙恭的施了一禮,沈玉樓恭敬的轉身離去,只是那離去的背影有些飄忽,似乎真的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正在醞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