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梧殿。
一個宮女捧著一套金色艷彩的正式儀服對著蘇暮顏恭聲說道:「女神娘娘,王請您在今晚的宴會上穿上這套衣裳。」
蘇暮顏看了一眼,那樣誇張艷麗繁複的色彩和式樣,委實不是她所喜歡的。相比而言,她反而更喜歡那套天鳳朝服,雖然也是一樣的明黃se,卻於俗艷中流露出擋不住的貴氣,雖然也有繁複的花紋,但卻聰明的只把它用於袖口和衣擺附近的寬大折邊上,至於其他地方,線條簡潔明瞭,完美的貼合著身ti的曲線,縱然整體看起來寬袍大擺,但一舉手一投足之間,卻將身姿的曼妙渲染到十足。
移開目光,淡淡說道:「我知道了,放在那裡吧。」
「是!」那宮女放下了衣服,卻並不離開,站在那裡yu言又止,似是想說什麼又不敢說。
「你還有什麼事麼?」蘇暮顏和顏悅色的問道。
「那個……那個……」嘴唇激動的翕動著,卻只重複著無意義的詞。
「怎麼?還有什麼事情麼?」蘇暮顏對宮女的這種表現極為奇怪,於是更加放柔了語調,輕聲的問著。
「女神娘娘!」那個宮女猛然間跪在了蘇暮顏的面前。
「你這是做什麼?」蘇暮顏心急的連忙伸手去拉她,無端端的,怎麼能受人這麼重的禮?
「娘娘!」那宮女拉著蘇暮顏的裙擺不肯鬆開,亦不肯起來:「我知道這樣很不對,可是我昨個兒回家探親的時候,看到我弟弟生了極重極重的病,請了多少醫生,吃了多少藥都沒有用,馬上就快要不行了。娘娘,您是鳳凰女神,是上天賜予我們jing絕的神,您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求求您,救救我弟弟吧,求求您了……」
那宮女牽著蘇暮顏的衣擺,拚命的在地上叩頭,出重重的撞擊聲,只不過幾下,額頭上己然見著了刺目的血跡。
殿中的侍衛一開始被這宮女的行動弄了個措手不及,沒反應過來,此時回過神,哪容得她這樣放肆?離蘇暮顏最近的兩個人走過來,不由分說,一左一右的架起她,就要拖走。
那宮女死死的拽著蘇暮顏的衣角,拚命的掙扎著:「娘娘,您不能這樣,您是鳳凰女神,是我們jing絕子民的保護者,您怎麼能這麼見死不救?您不能這樣,您是鳳凰女神啊!」
「放手!」一個侍衛狠狠的掰著那個宮女拉著蘇暮顏的裙角,但無論怎樣,那個宮女都死命的拉豐不肯放開,嘴裡兀自拚命的叫喊著您是鳳凰女神,您是鳳凰女神!
淒厲的喊聲針尖一樣絲絲的刺入蘇暮顏心底的最深處,她忽然間現一件被她忽略以久的事情——她居然,是鳳凰女神,是jing絕所有民眾,全部的崇拜和信仰!
這個認知狠狠的震撼了她。怎麼會這樣?那塊鳳凰骨,不就只是在她的額間添出一抹印跡而已麼?那個印跡的背後,為什麼還有那麼多那麼多無法想像的東西?
也許並不是無法想像,只是她刻意的迴避與遺忘了而已。從她剛剛知道額上有了這抹印跡的時候,鳳清魅不是就帶著詭異的笑容告訴過她:代價是很大的,永遠也不能離開jing絕。
冰涼的冷意鋪天蓋地的襲來,原本以為,只要蕭南予來了,她就可以走,可是原來,事情遠不像她所想像的這般簡單麼?如果她真的走了,jing絕人會善罷甘休麼?他們一定不會認為自己是主動跟著蕭南予走的,而只會覺得,是凌蒼的皇帝,藉著國勢強大,硬生生搶走了他們的鳳凰女神。
到時候,就算鳳清魅什麼也不說,也自然會有無數的人,甘願為他,為jing絕的信仰,傾盡全力,與凌蒼一戰!
這個可能讓蘇暮顏連血管都凍結起來,她怎麼能這麼做?這樣一個罪孽深重的身子,究竟還要染上多少人的血,才能夠滿zu?
耳邊猛的傳來極為淒厲的喊叫聲,伴隨著骨骼斷裂時的清脆響聲。
蘇暮顏的心臟被這叫聲狠狠的捏了一下,下意識的轉頭去看那個宮女,卻看到她抓著自己裙擺的手指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彎曲著,而一個侍衛兀自狠狠的拉扯著她的另一隻手!
「住手,誰允許你們這麼做?」驚極氣極怒極,他們怎麼敢,怎麼敢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
「娘娘,娘娘,求您用您的神力,救救我弟弟,救救我弟弟……」那個宮女對斷掉的手指似乎全無所覺,仍然用那只完好的手死死抓著蘇暮顏裙角,哭泣著哀求她。
「起來,先起來再說話,我叫醫生來看看你的手。」伸手去扶那個女子,那女子卻怎麼也不起來,只是叫嚷著,請您先答應救我弟弟,請您答應。
一聲一聲的叫嚷,幾乎字字可以擰出血淚來。忽然就心酸的要命,這樣血濃於水的骨肉親情,如果蘇家和朝顏能對自己有萬分之一,恐怕她都會覺得,此生不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