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儀宮
「你們為什麼攔著我,我還沒聽說這宮裡有哪個地方不可以帶丫環進去的,你們想造反麼?」錦兒氣急敗壞的衝著面前兩個四五十歲的老嬤嬤大聲喊著。
左一個身材肥胖的老嬤嬤翻了翻白眼:「小丫頭,我勸你說話謹慎著點,不知道不代表沒有,別把自己個兒的無知當寶似的到處炫耀!咱們敬儀宮向來都只准妃子進入,別說是你,就是真的皇后身邊的丫頭來了,照樣得乖乖在外邊候著!」
「你……」
「錦兒,你先回去。」蘇暮顏輕輕的開了口。
「小姐。」
「先回去,嬤嬤教導完了,我自會回去,沒有關係的。」蘇暮顏眉目溫柔,卻又有著無上的威嚴。
每當蘇暮顏露出這樣的表情的時候,錦兒都知道事情再也沒有商量的餘地。癟癟嘴,不甘心的說道:「小姐,你要小心。」
「嗯。」蘇暮顏點點頭,看著錦兒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盡頭,這才轉身對著門口的兩個老嬤嬤說道:「煩勞二位帶路了。」
不屑的哼了一聲,那個身材肥碩的嬤嬤當先而行。
顧初雲早己經正殿前偌大的一個院子中等候著了,看到蘇暮顏,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明妃娘娘架子可真是大啊,區區幾步路,竟然就走了大半個時辰!」
蘇暮顏陪著笑說道:「讓嬤嬤久等了。」
顧初雲冷冷的掃了蘇暮顏一眼,也不答她的話,逕直說道:「娘娘想必知道,咱們宮裡不論是舉手投足,站立坐行,樣樣都是有規矩的?」
「知道。」蘇暮顏回答的低眉順目。
「知道就好,今兒個,咱們就從最基本的跪學起。娘娘知道,這跪,有幾種跪法?」
「還請嬤嬤指教。」
顧初雲也不客氣,侃侃說道:「咱們凌蒼國的跪法,一共有九種,分別是稽、頓、空、振動、吉拜、凶拜、奇拜、褒拜、肅拜,這九種跪法,平日裡並不全用,用的多點的,也不過稽,頓和肅拜而己。不過娘娘馬上就要封後,祭天時,這九種拜法都要用到,所以娘娘恐怕也全要學到才行。」
蘇暮顏輕輕一笑,只點頭示意知道,沒有說話。
「那,咱們現在,就開始吧?」顧初雲似是徵求蘇暮顏的意見,眼睛裡,卻是己經閃出了一絲嗜血的光芒。
……
兩個時辰後
「娘娘錯,膝點直,手不過肩,娘娘重跪!」
「娘娘錯,tun不宜高,肘不宜松,娘娘重跪!」
「娘娘錯……」
「娘娘重跪……」
蘇暮顏面無表情機械的重複著跪拜的動作,而不知何時,絲絲鮮血己經從她的膝下點點滲出,甚至己經透過了絲褲,沾染到膝下的蒲團上。因為,那跪拜使用的蒲團,並不是常用的錦墊,而是用生麻製成的,鋒利的生麻不斷的摩擦著蘇暮顏的肌fu,蘇暮顏可以想像那裡的肌fu從紅腫到破裂,再到如今,鑽心般的疼痛。
可是對這所有一切,她都彷彿渾若不覺,只順從的聽著顧初雲的安排,一遍又遍,不斷的跪拜,磕頭,起身,然後再跪拜,磕頭,起身。
顧初雲顯然沒想到這個娘娘竟然如此強硬,沒有淚水,沒有哭叫,沒有慘嚎,讓顧初雲的心裡覺得極為不爽。看著蘇暮顏膝下己經沾染了血跡的蒲團,顧初雲假笑著說道:「娘娘,這個蒲團己經被血污了,我看,我們還是換一個吧。」說完,扭頭向著之前那兩個老嬤嬤嚷道:「來人,給娘娘換蒲團!」
那兩個老嬤嬤瞭然的一笑,其中一個人從後面的房間中拿出一個深色錦緞的全新蒲團來。蘇暮顏聽到顧初雲說要換蒲團,以為拿出的東西必然只會比這個更差,沒想到,她竟然拿出一個錦緞的來。
那個老嬤嬤笑著在蘇暮顏膝前放好蒲團,顧初雲臉上也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站在一旁,顧初雲再次高喊道:「娘娘跪……」
蘇暮顏斂衽,曲膝,下跪……
「啊!……」就在膝蓋接觸蒲團的一瞬間,蘇暮顏猛的慘叫一聲,同時身ti不受控制的彈起,接著倒向一邊,而她原本就血跡斑斑雙膝處,此時更是血流如注,只片刻間,就濕了褲腳。
「怎麼回事?」顧初雲怒目瞪向兩個老嬤嬤,假意問道。
「哎呀,都是奴才的錯,把這個懲治不聽話的宮女的蒲團當成普通蒲團拿出來了,明妃娘娘不要緊吧?」拿蒲團的那個老嬤嬤極為虛假的問道,同時上前拾起蒲團,用手不知道怎麼一mo,mo出足有巴牚大的一塊釘板來。
蘇暮顏猛的抬起眸子,平靜的望向說話的那個嬤嬤,那目光明明那麼平和,那麼安靜,就彷彿一點殺傷力也沒有,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嬤嬤忽然從心底裡湧起一股不自在,似乎自己剛才的那點小把戲,在這個女子的眼裡,根本就是一場滑稽劇。
氣氛猛然間尷尬起來,顧初雲輕咳了一聲,彷彿什麼事也沒生似的說道:「按說今天是應該練到午時的,可娘娘受了點小傷,我看,不如就到這裡吧。」
蘇暮顏低下頭,自己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來,整好的裙擺,忽然對著顧初雲問道:「我剛才聽這位嬤嬤說,這個蒲團,是用來懲罰不守規矩的宮女們的?」
「不錯。」顧初雲的話語中有幾分得意,這個法子,還是她想出來的。
「嬤嬤自己可曾試過這滋味?」
「你說什麼!」顧初雲面上頓時就有幾分難看,頓了一頓,顧初雲鐵青著臉說道:「娘娘的意思,是說老奴也不守規矩咯?」
「我沒有這樣的意思。」蘇暮顏坦然的望著顧初云:「我只是想說,己所不yu,勿施於人。嬤嬤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滋味,怎麼能隨便拿它去懲罰其他人呢?而且,如果我猜的沒錯,這在所有懲罰宮女的法子裡,還是比較輕的,宮女也是人,也和嬤嬤一樣,有爹疼娘愛,這麼殘忍的手段,嬤嬤真的就下得去手麼?難道嬤嬤就從來沒有在哪個夜裡的睡夢中,曾經聽到地過那些宮女痛苦的哭叫聲?」
「你……」顧初雲被噎的說不出話來,而蘇暮顏最後說的那句話,也確實說到了她的心裡,縱然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從不手軟,可說到底,終究是虧心的,不止一次,她一頭大汗的從惡夢中驚醒,夢裡,全都是那些被她用過刑的宮女淒厲的哭叫聲。
yao了yao牙齒,顧初雲開口說道:「娘娘,深宮大內,這怪力亂神的事情,還是少說的好,今天就到這裡吧,明天,還望娘娘請早!」
平靜的望了顧初雲一眼,蘇暮顏的目光似能穿到顧初雲心底最深處,洞悉她暗夜中無盡的恐懼,婷婷的轉過身,蘇暮顏強忍著膝蓋處的巨痛,身姿裊娜的離開敬儀宮。
顧初雲陰狠的望著蘇暮顏的背影,忽然若有所思的說道:「我本來不想殺你,是你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