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大秦 第十六卷 第二十一章秦楚雙雄斗
    彭城,乓柱國大將呈府。

    聞聽龍且敗亡噩耗的項梁正自暴跳如雷,英俊的臉龐猙獰得有些扭曲,明亮的雙目中散發出令人膽裂的寒光,一時讓在座的范增、項伯等人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便連一向膽大如斗的項梁,在震怒的叔父面前也不禁低下了頭,不敢直視。

    「呼哧,呼哧……」項梁喘著粗氣,在屋內來回喘著步,咬牙切齒地道:「韓信小兒,竟敢殺我大將,我不將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龍且是項氏一族的家將,和項梁是從小玩到大的至交,感情之深非一般人可比,所以項梁才會如此震怒。相比起八萬大軍的覆滅,項梁更痛心的是龍且的陣亡!

    看著三弟如此的震怒,作為兄長的項伯猶豫了一下,覺得在目前的這種情況下,諸人中只有自己是他的長輩,應該規勸一下,於是沉聲道:「三弟,你且坐下來,安靜一下,現在你是我楚國的上柱國大將軍,遇事應該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態度,怎能如此失態!?」

    項梁看了看項伯,自小他就對這位豪放不羈的兄長十分的敬重,此時也還是能聽得見項梁勸的,於是一屁股重重坐了下來,陰沉著臉道:「龍且一死,淮南一帶洞開,再無可用之兵,如此劣勢,你們看,如何是好?」

    范增猶豫了一下道:「大將軍,從韓信破廣陵、敗龍且兩役看來,這韓信絕非等閒人物:果斷、睿智、狠辣,實是不世出的軍事奇才!如今他枕兵廣陵,雖兵只有六萬。但一旦揮軍北上攻佔淮安、淮陰等地,便可進逼彭城,動我根本。所以,臣認為大將軍應將親率大軍出征,一舉將韓信蕩平。如果能趁機奪取會稽、衡山等地,那我軍就更有實力對抗關中、河北等地秦軍不久將要發動的大規模合攻了!」

    「嗯,軍師所言不錯,看來這次非我親自出馬不可了!只是韓信的一支偏師無諸部兩萬水師目前已經攻佔了合肥縣,正溯肥水北上進逼九江郡!我若增下迎擊韓信,那九江郡的防務該由何人承擔?」項梁有些舉棋不定。

    項羽忙道:「叔父。九江郡人口密集,土地肥沃,目前是我楚國最大的糧倉和兵源基地,萬萬丟失不得!所以侄兒自請率一支偏師去鎮守九江郡,保管萬無一失。若那無諸匹夫敢來,定迎頭痛擊之!」看來,項羽是自傲得很!

    范增聞言忙道:「不可,不可!」項羽聞言眼睛一瞪,怒道:「為何不可!?難道軍師認為某還打不過一個無諸不成!?」項羽一發怒,那虯鬚皆張、橫眉立目的模樣嚇了范增一跳。忙陪笑道:「少將軍息怒,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大將軍若南征韓信,那彭城之內便需要一名我項氏重將駐守。否則一旦內外有變,大事危矣!所以。少將軍必須留鎮彭城,不可輕動!」

    項梁聞言皺了皺眉頭道:「讓大哥留鎮彭城不好嗎!?九江方面也實在需要一名大將啊,可如今我麾下已經沒有可獨當一面的大將可派!」范增看了看項伯,有些不好意思說的味道。項伯是聰明人,自笑道:「三弟,你知道為兄的本事,只是長在心思細膩。善於調理後勤、內政罷了,論文我不及你,論武我不及羽兒,威望更是不能服眾,我在彭城如何鎮得住形勢,所以如果你要南征地話,羽兒就必須留在彭城。你可別忘了,那宋義、桓楚二人可是對你的上柱國大將軍一職和兵權虎視眈眈啊!」

    項梁聞言點了點頭,卻有些愁悶道:「那九江方面派何人去守?那無諸畢竟曾是一國之君,也很有點本事,不能輕敵!」范增和項伯想了想,一時有些發傻:召公、龍且死了,劉邦在外,余樊君、朱雞石兩名心腹之將也在劉邦軍中監視,一時真沒有什麼合適的人選!總不能將九江的兵權交給宋義、桓楚一黨吧,那可以自已削弱自己的實力!

    忽地,項羽打破了沉悶,出言道:「叔父,我來推薦一個人選,不知道合不合適?」「噢,羽兒你說說看!」項梁精神一振。

    項羽道:「他是侄兒月前在軍中挑選精銳充實楚項時發現的人才,此人複姓鍾離、名昧,三十許年紀,是淮上胸縣伊蘆鄉人。雖只是一名校尉,卻是武藝超群,兵略不凡,我剛剛將他提為楚項裨將,此人或許可行!」

    「噢!鍾——離——昧!」項梁念了一遍,笑道:「羽兒看上的人才應該差不到哪去!來人,去傳楚項裨將鍾離昧前來見我!」「喏!」一名階下親兵應聲離殿而去。

    楚項精兵就駐在大將軍府中,所以不一會兒,一名親兵就領著一個彪形大漢走了進來。眾人細看之,便見這條大漢真是好一個英雄人物:方面大耳,目若雷電,身高八尺掛零,體魄亦健壯得有若凶悍的山熊一般,站在項梁等人面前好像就是一座大山一般散發出強者的龐大氣勢!

    「末將鍾離昧拜見大將軍!不知大將軍相召,有何吩咐?」鍾離昧下拜行禮。

    「壯哉,好一條大漢!」項梁心中讚歎,笑道:「將軍請起!在一旁坐下,我有事要問你!」「喏!」鍾離昧起身,來到最末端的一個坐墊上坐了下來,目光平靜地注視著項梁。

    「嗯,」項梁心中讚歎:「不卑不亢,冷靜深沉,是個作大將地料!」便道:「鍾離將軍,如今我正欲南征,但缺乏一員大將坐鎮九江、對抗無諸水師,羽兒向我推薦了你,你可敢應此重擔否?」

    鍾離昧愣了愣,顯然有些驚愕,他剛被項羽提為裨將,如今卻又要陞遷,心中不禁有些欣喜萬分的感覺,但面上卻是看不出什麼。忙道:「只要大將軍有命,末將無敢不從!便是刀山火海,也敢去走一遭!」

    「好,壯哉!」項梁撫掌稱讚道:「但不知你如何鎮守九江,以退強敵?」鍾離昧明白,能不能捉住這次富貴就在此一遭了,想了想,忙道:「大將軍,其實九江看似危險,其實不然!」「噢。此言何解?」項梁和眾人都有些驚奇。

    鍾離昧道:「無諸這一支偏師不過兩萬人,而九江郡城內至少還有我軍一萬多兵士,只要將領不過分暈庸的話,雖然無諸有水師之利,恐怕短期內也很難攻下九江城。我意以為,韓信之所以派出這一支偏師,並不是真的指望無諸能夠攻陷九江郡,只不過是希望籍此水師的強大機動力牽制九江和我彭城方面的兵力,使我不得全力對付韓信主力而已,所以末將說九江看似危險。其實不然。但是,卻也不可大意,如果不小心露出破綻的話。以無諸的精明卻也不會放過。但如果是末將鎮守九江的話,可保萬無一失!」

    「好!鍾離將軍見識極明。深合我意!」項梁見又發現了一名將才,不禁大喜。看了看范增、項伯二人道:「軍師,兄長,你們看如何?」

    項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范增則道:「鍾離將軍深明兵家韜略,是個將才,足可擔當此任!」「好。鍾離昧,我命任命你為九江太守,左將軍,三日後領兵一萬增援九江,勿使有失!」鍾離昧面色有些激動,忙起身下拜道:「未將定然誓死效命,絕不敢有所懈怠!」

    「好!」項梁顯得很高興,對范增和項伯道:「那麼不日我便率大軍南下,彭城方面就勞煩軍師和兄長好好輔佐羽兒了。羽兒年少輕狂,脾氣暴躁,你們千萬要看緊一些!」范增和項伯點了點頭,項羽則不易察覺地咧了咧嘴,顯然對叔父有些看輕自己頗為不滿。

    「行了,那麼就散會吧,大家各會準備!」眾人剛自想走,項羽忙道:「且慢,叔父,我、我有一事相求,請叔父答應!」說著、說著,項羽竟然有些臉紅了。

    項梁有些奇怪:「這羽兒平時大大咧咧慣了,怎麼今日說話吞吞吐吐地,還臉紅脖子粗地模樣?」笑道:「羽兒,有話便說,你我叔侄還要藏著、掖著不成!?」

    項羽嘿嘿笑了兩聲,古銅色的臉龐有些更紅了,吞吞吐吐地道:「這個、這個,是這樣的。我、我和虞姬情投意合,想、想將她娶過門來。本來不、不想這麼快地,誰知叔父馬上就要出征,所以想請叔父臨行前幫我們主婚!」說著,說著,一向粗枝大葉的項羽竟然低下頭去,顯然有些害羞了。

    「哈哈哈哈……」作為項羽地長輩,項梁、項伯、范增三人看見項羽如此的窘態,禁不住笑得前仰後合:這一幕可是不常見啊!便是冷靜深沉的鍾離昧此時也忍得面部幾乎抽筋,卻不敢笑出來,一時神情極為古怪!

    項羽見眾人大笑,一時有些惱了,像小孩子似的生氣道:「那叔父是答不答應嗎!?」

    項梁忙止住笑聲,剛想說兩句,看了看項羽那難得地糙態,不禁又笑了起來。項伯見項羽臉色已經紅得有些嚇人,忙道:「羽兒,你放心吧,大伯和你三叔一定會在行前幫你主婚的!是吧,三弟!」說著,瞪了項梁一眼。

    項梁忙道:「是啊,是啊!羽兒你放心吧!兄長,你心思細膩,便由你來操辦吧,後天就舉行,大後天我好出征南下!」「好!」項伯笑瞇瞇地看著項羽。

    「謝謝大伯、三叔!」項羽一副歡天喜地的模樣。

    第三日,經過緊張的籌備後,項羽和虞姬地婚禮在彭城大將軍府舉行。由於項羽是項梁的侄兒,而虞姬名義上亦是楚王負駐的公主,所以此次大婚非常的隆重,幾乎彭城所有的楚國要員盡數到帳,便連楚王熊心也是親臨現場為輩份上的『族姐』誤福!

    一時間,楚都彭城陷入了火紅地喜慶色彩中,到處都是火紅的燈籠、火紅的喜花、火紅地綾羅……

    次日中午,在項羽虞姬兀自沉浸在新婚地喜悅中時,項梁卻率彭城附近地楚軍精銳六萬並四千楚項精兵南奔廣陵而來。

    一場新的麾戰即將拉開序幕!

    傍晚,白馬湖邊。秦軍大營!

    早春的天氣已經略有了一些暖意,蒼涼的大地上到處都鑽出了慧綠地青苗、湖邊的枯樹上更是長出了密密麻麻的嫩芽。鳥兒也歡快起來了,在樹頭不停地吵鬧著,不時的還有南歸地雁兒在空中鳴叫著歸來!

    天地間,一片春地氣息!

    韓信信馬由僵,身後跟著十數名衛士,在碧綠的白馬湖邊倘佯著,貪吃的馬兒不時的停下腳步啃食那香嫩的青草,韓信要是不催,竟然就不肯邁步!

    不一會兒。韓信有些煩了,乾脆下馬,任由那貪吃的馬兒據岸大嚼,自己來到湖邊的一處小丘上眺望那茫茫的水面。傍晚的天空像火燒似的一片金黃,燦爛地霞光散落在寬廣的湖面上,顯得波光粼粼,光彩耀人!

    韓信背負著雙手,一邊欣賞著眼前的美景,一邊在考慮著目前地軍情:「自破龍且起來,一切都很順利。自廣陵北進那是勢若破竹,再過兩天就可以殺到淮安了。淮安、淮安,嗯。我記得好像是取自大禹治水後留下來的鎮碑『淮水安瀾』地典故吧。呵呵,不過我想現在項梁一定不安瀾了。這個楚國的大將軍想必會前自率軍前來對付我吧!我可在陛下和諸將那裡扔下話了:要半年內取項梁的人頭,但到底怎樣才能擊敗他呢!?這傢伙是楚國的悍將,可比龍且難對付多了!」韓信開始默默地沉思!

    忽地,韓信背後有數騎快馬從營中奔出。遠遠地見韓信在湖邊沉思,不由得放慢了馬步,遠遠地便停了下來,盡皆下馬而行。韓信身後地親兵們回頭望處。卻是曹參、吳芮等將。

    「大將軍在幹什麼?」曹參悄悄地問韓信的親衛。親衛們搖了搖頭,低聲道:「不知道,大將軍在上面站了很久了,不知道在想什麼!」曹參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吳芮,吳芮低聲道:「不要打擾大將軍,我們等一會吧!」「好!」曹參眾將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太陽漸漸沉入了水線之下,僅僅剩下一點點火紅的邊角。天地間慢慢暗了下來,月亮卻已經在天邊悄悄爬了上來。

    韓信從沉思中醒來,吸了口氣,剛一轉身便不禁一愣,笑道:「各位將軍何時到的,怎麼也不打聲招呼!?」曹參笑道:「我等看大將軍正在沉思,故不敢打擾!」

    「有事嗎?」韓信走下小丘,問道:「是這樣地!」吳芮道:「剛剛斥堠回報,項梁親率大軍六萬餘人離開彭城,已經進至淮陰附近,離此大概只有三百餘里!我等見軍情緊急,故來回稟大將軍!」

    「噢!項梁的動作很快嗎,看來深知『兵貴神速』的道理了!對了,九江方碩的情況如何?」韓信面色平靜,如古井無波。

    「九江方面,無諸繼攻克了合肥後,正向九江城挺進。項梁剛剛派了一名叫鍾離昧的將軍率軍一萬前往協守,這個將領我們都沒有聽過!」吳芮顯然對項梁的這個用人有些不解!

    「鍾離昧!?」韓信搖了搖頭,也沒有聽說過:「雖不知此人特點,但項梁能重用他,估計也不是簡單人物。吳將軍,立即通知無諸小心點,只要他牽制九江方面的楚軍即可,千萬不要貪功冒進!」「喏!」吳芮點了點頭。

    「那大將軍打算如何應對項梁?」曹參對項梁還是有些畏懼!

    韓信平靜地笑道:「項梁,一匹夫而已,殺之易也!各位將軍不必驚慌!」諸將大喜,曹參道:「大將軍有何良策?」

    韓信笑道:「我之計謀不可示人!你等遵令行事便可!吳將軍,你心思細膩一些,立即安排人手,將白馬湖以東百里之內的百姓盡皆遷走,如果不走,武力驅逐!兩天之內必須完成!」

    吳芮吃了一驚道:「大將軍,這一帶雖然不是人口密集區,但至少也有三四萬百姓,強迫遷移,恐怕會激起民變。而且將百姓趕離了家園,讓他們何處安生?」韓信淡淡地看了看吳芮一眼道:「我身為大將,只管制定戰略、頒布軍令,如何執行,那是你的事情!你告訴百姓們,我讓他們搬走,是想救他們姓命,如果不從,後果自負!」「喏!」吳芮現在是知道了韓信的脾氣,說出去的話就沒有收回的道理。只好應命,心中卻在苦歎:「這百姓聽勸還好,不聽就只好武力驅逐了,如果武力都趕不走,只好讓他們聽天由命了!」

    「好了,各位將軍都回營去吧!從即日起,大軍駐留白馬湖不動。等到楚軍開進淮安時再報我!」韓信淡淡地道。「喏!」諸將領命。

    這一日的中午,太陽暖暖地照射在大地上,韓信一襲便裝地正躺在白馬湖邊的一處高地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手中還拿著一簡『孫子兵法』看得是津津有味。一點兒著急的意思也沒出。

    不一會兒,忽然高地下有人大叫道:「大將軍,吳芮求見!」韓信瞥了一眼道:「上來吧!」韓信的親兵們在高地下讓開一條路。吳芮上來稟報道:「大將軍,白馬湖以東百里之內地大部分百姓都已遵令撤走了。只是還有少部分百姓無論如何都不肯搬走,不少還躲了起來,軍士們逐之不淨,又沒有了時間。只好都趕回來了!」

    韓信平靜地合上竹簡,淡然道:「既然這些人自尋死路,那我也沒辦法了!不用管他們了,隨他們去吧!還有事嗎?」「是的。剛剛接到的探報,項梁已至兵進淮安,只此只有一百五十里了!具體如何應敵,請大將軍吩咐!」吳芮急道。

    「如何應敵!?呵呵,不用慌,先歇著曬曬太陽,過幾天就沒得曬啦!你去吧!」韓信平靜地道。「曬太陽!?不會吧,大敵臨前,大將軍要我們去曬太陽?」吳芮有些瞪目結舌!

    「是的,你沒有聽錯!去吧!我的命令不想說第三遍!」韓信有點提高了聲音。「是,大將軍!」吳芮有些怏怏地走了。

    韓信舒服地躺在軟椅上,看了看吳芮的背影,搖了搖頭道:「也是一個有勇無謀之人!算起來,這天下也只有陛下可以與我一敵,蒙恬能擊敗匈奴,算是勉強夠格,至於李信、項梁等,不過跳樑小丑而已,滅之易矣,何必驚惶!」說著,又舒舒服服地看起兵書來。

    第二天一早,天剛剛放亮,一陣響高的軍號聲便在秦營上空響起。平靜的秦營立時躁動起來,兵士們紛紛從睡夢中醒轉,開始一天的工作。很快地,秦營上空飄起了一陣裊裊的炊煙,隨風而來地是那誘人的香濃。

    韓信在親兵們的服侍下穿戴整齊,邁出帥帳,剛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便愕然地看見曹參、吳芮眾將竟然都巴巴地守著帳口。韓信奇道:「你們還沒有吃過早點吧,幹嗎都到我這裡來,我這裡是帥帳,可不供應伙食!」

    諸將笑了起來,曹參道:「大將軍,適才又有斥堠回報,昨夜楚軍離此七十里下寨,今天便要和我軍接觸了!可大將軍一點表示都沒有,我們心中著急,所以才來請教!」

    韓信笑道:「原來如此!本來我還想吃完飯到帥帳中說,既然現在大家已經來了,我就將軍令下達吧。吳將軍,吃完飯以後,你立即下令大軍拔寨南退五十里紮營;曹將軍,吃完飯後,你立即帶一千騎兵到白馬湖邊列柳屯秘密駐守,等到中午時分,扒開湖岸,將白馬湖水洩出。好了,就是這麼多了,大家各去忙吧!」這一番話說得眾將愕然:「這也算是應對之策!?怎麼聽起來像是逃跑主義路線!?」

    韓信見諸將不動,有些不悅道:「怎麼,沒聽見嗎!?還要我說第二遍!?」「喏!」眾將咧了咧嘴,不敢再說什麼,只好應令而去。

    韓信轉過身來,嘴角卻露出一絲冷笑:「項梁,遊戲開始了,看你能陪我玩多久!」

    白馬湖偏北約十里處,這是一處剛顯蔥綠的原野,原野間有一條寬闊的大道。此時。剛過中午,大道上正有一支威嚴的軍伍在辛苦地跋涉著。軍伍的前頭獵獵飄響的帥旗上一個斗大的,項,字赫然在目,這正是項梁統帥的楚國大軍。

    項梁正急急趕路時,忽然間有一騎斥堠飛馬來報:「啟稟大將軍,秦軍於早晨拔營而退,向淮水方向退去五十里紮營!」

    項梁聞言一愣:「這韓信搞什麼鬼!?敵軍來了,不求固壘應戰,卻撒丫子往後便走!難道是怕了我,打算逃跑了!?不會呀,看他前番他破廣陵、滅龍且時地表現。分明是一個心狠手辣、膽大包天之徒,沒有理由會怕我啊!莫非,有什麼詭計!?」項梁心中頓覺有些不安,忙道:「傳令下去,大軍暫且在此休息片刻。還有,立刻派出大批斥堠,給我將附近三十里內一草一木都給我機構梳理一遍,看看有沒有秦軍伏兵!」「喏!」當下楚軍們在道旁開始歇息,並且派出斥堠四面哨探。

    很快地,一個時辰過去了。斥堠們還沒有傳回什麼消息,連續好了好幾天路的楚軍們卻等得有些暈暈欲睡了。龍且心中更有些疑惑了:「難道那韓信沒有什麼詭計,真地就是懼而南逃!?」

    從項梁地心理可以看出。此時的項梁已經不太敢小看韓信,而是把他看作了同級地可怕對手。所以行事才如此的謹慎、小心!

    正在項梁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忽然前面有一騎撒著歡兒狂奔而來,一路走一路大叫道:「大將軍,不好了!大將軍。不好了!」項粱驚得跳了起來,大喝道:「何事如此驚慌!?可是附近發現了秦軍主力!?」

    斥堠奔到項梁近前,飛躍下馬,急得面無人色:「大將軍。不好了,弗信派人決了白馬湖堤,現在湖水正向下游猛衝過來,洪鋒離此不遠了!」

    項梁聞言大驚道:「早料這小賊必有詭計,果然不假!立即傳令三軍,火速北撤!」「喏!」傳令兵立即飛奔而去,一路大喝:「大將軍有令:秦軍決了白馬湖,我軍快快北退!」

    楚軍們嚇了一跳,他們可都聽說龍且大軍就是被韓信一場大水淹了個乾淨的,當下聽說韓信又放水了,嚇得魂不附體,立時不顧身體地疲勞,火速向北方飛奔而逃。

    楚軍一口氣向北竄下去約有二十里地,直到精疲力竭、無力再跑了,才漸漸停了下來。項梁見後面好像沒有什麼動靜了,派斥堠回去一探,才知道白馬湖水已經順流向東方下去了,這才鬆了口氣。

    此時折騰了半天,天已經快黑了,項梁見楚軍兵士們已經十分疲憊,便下令紮營休息。楚軍上下被韓信涮了一把,不禁罵罵咧咧地拖動著疲憊的身軀開始紮營。

    而在此時的秦軍大營裡,諸將也正百思不得其解地看著韓信。

    曹參心道:「這次放水可跟淮水上不同:淮水是大河,可以築壩蓄水,一時地水勢會很猛,可以摧毀河道附近地一切障礙。可是這白馬湖是個小湖,而且正處於冬末春初的涸水期,這時放水下去,僅有的一點水一分散到廣闊的平原上根本就對小心翼翼的楚軍造成不了多少威脅。大將軍放這水到底所為何意?」

    良久,吳芮實在忍不住道:「大將軍,這次退兵、放水,其中到底有何深意!?末將等實在想不明白,大將軍能否一釋眾疑!」可憐,在韓信的智謀面前,眾諸的腦袋一向是跟不上的。

    韓信見再不解釋,諸將可能會鱉得發瘋,於是笑道:「這次放水和龍且一戰時不同,沒有多少實際殺傷力,這點我非常清楚!」諸將有些疑惑:「明知沒多少殺傷力,那放水幹嗎?」

    看著眾將不解,韓信笑答道:「其實我這放水是有三個目的。第一:項梁來勢洶洶,兵鋒甚銳,我軍若直接與其接戰,必然難以討得便宜,這場大水就是要壓一壓他地氣勢,降一降他的火氣。第二,這次放水是想起到一定的迷惑作用:項梁現在必然對我如此快解決廣陵和龍且戰事比較警戒,但此次放水表面上看不出對楚軍有多大影響。必然讓項梁以為我技止於此,以項梁那自大地脾氣定然會小瞧於我,以為我前番所成皆為僥倖。第三、就是要造成楚軍後勤補給的困難:此次放水過後,白馬湖以東一帶數日內必然泥濘不堪,這樣不僅讓楚軍前進困難,後勤補給必然也更加困難!所以,表面上你們看不出這場水有何作用,其實作用是不小地!」

    諸將大悟:原來這場看似沒有什麼作用的大水暗地裡卻隱藏著如此多的謀算!

    韓信繼續道:「但是,若只想以這區區一場水便取得對楚軍地優勢或者勝利,這是不足道地。所以我真正的策略便是要在這大水之後陸續實行,各位將軍可聽好,以便照計實行!」諸將不知這回是何奇計,連忙豎起耳朵欲聽個仔細。

    韓信斟酌了一下道:「最近十多年來,天氣情況只有一次是比較異常的,就是陛下在關東滅魏的那一年冬天:天降暴雪,連月不止,終使陛下得以水淹大梁,竟成奇功!

    這一次,也許以天助我也。我夜觀天象得出,不數日後,江淮一帶必然有近年來罕見地連綿春雨。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我估計至少在半個月以內。江淮一帶都會處在泥濘之中,這對敵、我兩軍的後勤補給都將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但是。在同樣的惡劣情況下,先知者得利,我料項梁目前定不知覺,所以。在將來四天內,我軍將以每天一百里左右的速度向廣陵退卻、誘使楚軍追擊,以逐步縮短我軍地補給線,而大大拉長楚軍的補給線。

    估計等大雨來時。我軍將在廣陵以北約一百五十里左右的地方駐營,後勤線將為出長江三百里左右,會稽水陸聯營中目前屯有大批糧草,應付這麼點距離的運輸應該措措有餘。而楚軍就慘了,從彭城補給軍前,後勤線最少將會有一千二百里左右,就算從附近的淮陰、淮安等地稍稍抽調一些糧草,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屆時,如何能夠讓楚軍吃飽飯,對項梁來說都是一個非常大的難題,不要說繼續攻擊我軍了。在這樣的困境下,我料以項梁那焦躁的脾氣必然會露出破綻,屆時再捉住機會,定可一舉破之!」

    「妙啊!」諸將大喜,心說這大將軍簡直神了,幾乎將天時、地利、人和等等因素全部算進了征戰之中,那項梁這回不死也得脫層皮。

    曹參喜道:「原來大將軍藏有如此奇謀,末將佩服。只是為何不直接退到廣陵,這樣據城而守,我軍遇有大雨也會守得更舒服一些!」韓信有些遺憾道:「我估計到不了廣陵,大雨就會開始降臨。所以,為了不離楚軍太遠以致於難以快速掌握其行蹤,我軍可能不太好直接退駐廣陵,不過,屆時看情況而定吧,如果楚軍有冒雨追擊的話,那麼我軍不妨也冒雨退進廣陵,這對我軍又有利嗎!」諸將大笑,互相擠了擠眼。

    韓信笑道:「兩日前我已經派出急使通知留鎮廣陵的贏核和會稽水陸聯兌讓他們速速準備大量地防雨用具及棉衣厚被送來,屆時我軍就算降雨再多、再久,也會過得比較舒服。至於楚軍如何熬雨,那我就管不著了!」眾將聞言大笑,心道:「跟著這樣的大將軍也挺舒服的,雖然有些自慚形穢,但最起碼屢戰屢勝、不用老擔心會吃敗仗丟了性命!而且用不著動什麼大腦筋,大將軍自己早就安排得妥妥當當了!這不,還沒下雨,雨具和棉被倒先準備好了!」

    第二天,秦軍不等楚軍越過白馬湖決堤後留下來地沼澤便大踏步向後撤退了一百里,讓出了兩個小縣城。當然,縣城官倉裡的糧草、物資韓信早派先塵粒部隊搜利得乾乾淨淨,一絲一毫也沒有給項梁留下。而項粱不知韓信實意如何,雖有些驚愕,但仍然摧動大軍小心翼翼而又艱難地泛過了寬約有二三十里地洪泛區後便駐紮下來,卻不敢再繼續前進。

    第三天,秦軍繼續大踏步後撤一百里,又讓出了一個小縣城。而楚軍經過確切的哨探後,確認秦軍周圍沒有伏兵,這才小心翼翼地跟進了約有七八十里進行試探。

    第四天,秦軍彷彿練兵一樣。一大早起來後再次闊步向南前進,又讓出了一個空空如也的縣城。項粱這回彷彿明白了:韓信是不敢跟自己直接交戰,想來個堅壁清野、誘敵深入!不禁大笑韓信無謀:這是楚地,百姓民心向我,豈懼你秦軍乎!開始大膽地命令楚軍奮力急追,一晝夜行進達一百二十里,將與韓信部隊的距離拉近到一百里左右。

    第五天,當秦軍繼續南奔地時候,心中再無所懼的楚軍就像上足了發條的鬧鐘一樣鼓足了力氣銜尾急追。這一天秦軍似乎跑累了,一天只行進了七十里。而楚軍也一口氣追下來一百二十多里。這樣一來,秦楚二軍一追一逃間,距離縮短至不到五十里。

    一時間,韓信看起來似乎『拙劣』不堪的計謀幾乎笑破了楚軍諸將地肚皮!

    在第五天地夜裡,項梁屯兵地點是廣陵以北二百一十里外的石河子鎮,而韓信屯兵地點是離廣陵以北約一百六十里的王橋鎮。看看韓信再退便要退回廣陵,項梁和楚軍諸將的心裡都十分高興,彷彿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但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石河子鎮竟然就是楚軍是役所能到達的最南端!

    第五日的深夜。心情放鬆的項梁在帥帳中正自酣睡,忽然聽到帳外雷聲大作,隆隆不絕。被猛然驚醒的項梁急忙披衣出帳,便見如墨般漆黑地夜空中金蛇亂舞、雷聲大作。竟是馬上就要大雨傾盆的模樣。

    項梁不悅地罵了聲:「這天氣,一下雨的話,又得耽擱行軍了!」只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項梁也沒有辦法。且以為只是偶爾一些較大的春雨,便自又回帳歇息去了。

    次日一早,淋淋瀝瀝、不大不小的春雨還在下著,天地間一片霧濛濛的景象。稍遠處竟然就難辨景物。

    楚軍帥帳的門口,項梁一臉不高興地看著室面密密的雨幕,歎了口氣道:「這韓信好狗運,快追上他時,天竟然下起了大雨,算是讓他多活兩天吧!」

    項梁心腹周殷勸解道:「大將軍不必憂慮,這春雨一般不大,也不會持續太久,明天肯定可以停歇,後天說不定就可以繼續追擊了!」

    「嗯!」項梁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繼續看著帳外無邊無際的雨幕。忽然間,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和泥漿迸濺聲,項梁抬頭一觀:一騎信使頂風冒雨正飛奔而來,馬上地大漢已經是渾身濕透,幾乎淋得像個落湯雞一般。

    「碰!」馬上的信使尚未奔到項梁面前,便飛躍下馬,濺起一地的泥漿,然後直奔項梁而來。

    「站住,什麼人?」帳前在雨幕裡值勤地十六名楚項精兵挺起長戟、攔住信使去路。

    信使忙道:「大將軍,我是宋大將軍派來的信使,有要事稟報!」「宋義派來地使者!?他派人來幹什麼?」項梁雖有些疑惑,卻仍然點了點頭道:「放他入帳!」「喏!」楚項兵士們收回了長戟。

    信使濕淋淋地奔入帳中,擦了擦面上嘩嘩直落的雨水,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密封的錦盒呈與項梁道:「這是宋大將軍要小人轉呈的書信,請大將軍過目!」

    項梁拆開密封地火漆,打開錦盒,裡面的書帛沒有受潮,看來保護得挺好。然後展信一觀,信曰:項大將軍鑒晰:自日前接獲大將軍與彭城的飛鴿傳書、知曉大將軍正星夜尾追韓信南下後,宋某有些擔憂,不吐不快:韓信奸詐,我軍前番之敗可見一般,今屢屢後撤,似有誘敵深入之嫌,望大將軍切須小心,以免為其所乘。若真如此,楚國危矣!切切!

    項梁聞言心中冷笑一聲:「老匹夫,那韓信小兒只能勝得有勇無謀之輩罷了,焉是我沙場慣將的對手!?你這封書信分明是怕我再立大功、地位更加鞏固而欲拖我後腿之計,我焉能不識!?」面上卻不動聲色對信使道:「宋大將軍地反應很快啊,我的飛鴿傳書是大前天傍晚才發出去的吧,才剛過了兩天多,宋大將軍的回信就送抵軍前了!」

    信使回道:「宋大將軍一接到飛鴿傳書後便給大將軍提書回信,小、人騎乘三匹快馬。日夜不停,換馬不換人,兩天三夜急奔了千餘里,方才將回信送抵軍前!」「這老匹夫想拖我後腿未免也太心急了點!」項梁心中冷笑,面上卻笑道:「信使且下去歇去,本將軍謝過宋大將軍好意便是。來人,帶信使下去歇息!」「喏!」楚項親兵們帶著信使下去了。

    周殷問道:「大將軍,怎麼回事?」項梁不動聲色地將書帛遞給了周殷,周殷看了看道:「大將軍,這宋義好像沒有什麼歹意啊?」

    「哈哈哈。周將軍,你太年輕了一點,不知道朝庭政壇的險惡。這宋義一向與我面和心不和,平日裡更老是與我爭權奪利,你說他會有這樣的好心提點於我!?這分明是怕我擊敗韓信、將獲大功而施取的詭計,我豈能上當!?那韓信小兒畢竟年青,技止於此也不足為奇,這些天根本不是也沒有看出他有多大的能耐嗎,有何可懼之處!你可別被宋義那老兒哄了!」項梁一臉不以為然地表情。

    其實,宋義雖然平日裡和項梁不對頭。但這封急信的確是出於一番好意,因為項粱萬一敗北,必然會對楚國根基造成重大影響。所以宋義才盡棄前嫌、出言提點。只是宋義沒有考慮到項梁的脾氣:項梁為人孤傲自負,行軍打仗一向很難聽得進別人的意見。自以為是『無敵將軍』。如果是別人提點可能項梁還會勉強聽些,但提點的人卻是平日裡項梁一向成見甚深的宋義,那項梁便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將這番好意放在眼裡的,便是有宋義信中所說的可能。項梁也不會加以考慮,因為這會讓項粱覺得宋義污辱了他的智慧與能力。

    嗚呼,本是好意,提點的人不對。接受地人也不對,便成了一場空!項梁的前途已是十分險惡!

    這場數十年來未遇的罕見連綿春雨稀哩嘩啦地一口氣下了幾近有半個月,卻依然未見有停止的意思。一時間,平地水深兩尺掛零,兩軍營寨盡皆在泥水之中……

    大雨之中,項梁身穿斗笠哀衣,在數十名宿將、親衛的陪同下在營中巡視。

    浩大的楚營,籠罩在一片濛濛的水氣中,數十步外視線竟然已是模糊不清。項梁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在泥水裡,看著營內淒苦、飢餓的楚軍兵士,一時心如刀絞。

    半月來,隨著連綿陰雨的持續進行,楚軍的糧草補給出現了重大困難。原本每日可行進七八十里地糧車,現在每日行進速度只有不到二十里,這就意味著楚軍的糧草補給幾乎下降了四分之三,雖然項梁從附近的一些縣城搜集了一些糧草,但也是杯水車薪、難解大難。現在,每日裡楚軍地糧食供給從以前的六小斟下降到了二小科,卻依然有些難以為繼。在這樣少地糧食供給前,楚軍士卒只能勉強度日,忍饑挨餓之下已是兵無戰心、將無戰意。

    更讓人痛苦的是,連綿的陰雨下,平地水深兩尺,輜重營也難以生火炊飯,兵士們更是無棲息之地,不得已,項梁只好移營高處,以避淒雨。但是早隨著氣溫的驟將以及空氣地潮濕,楚軍兵士的寒服或被褥卻又不夠了,每日夜裡總是凍得發抖,不少兵士因此都病倒了,但缺醫少藥之下,難以醫治,所以楚軍中的病號越來越多,對戰力和士氣更是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面對這樣地苦境,項梁也是十分的無奈:現在進退不得,誰先不住,就會被對方尋機擊敗,所以項梁也只能咬牙苦撐,只希望早日雨停,糧草補給能恢復正常。

    至於這場連綿的陰雨是否早在韓信計算之內,這樣的問題項梁從沒有考慮過,因為在項梁看來:他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都沒有辦法預知天氣,他韓信一個毛頭小子憑什麼先知先覺!?這連綿的陰雨完全是個巧合,那韓信不也是沒能退到廣陵城裡不是!

    這就是驕傲的項梁:自負而自大,長於戰術而短於戰略!

    與楚軍的苦境不同,秦軍的日子過得就比較滋潤了。

    大量的防雨帳幕、棉衣厚被在大雨剛剛降下的時候就從會稽和廣陵趕運過來,將每一個秦軍將士都保護得嚴嚴實實。雖然大雨連綿,秦軍中除了個別老弱者外,幾乎很少發生疾病!

    至少糧草,秦軍就更充足了:由於廣陵近在咫尺、會稽水陸聯營也離之不遠,所以秦軍地糧草補給非常及時,更因為有會稽的大型運糧船沿淮河北上運糧,更是大大減輕了陸路的補給壓力,所以秦軍的糧草補給基本上沒有受到什麼大的影響。

    一時間,眾秦軍們日日在營寨裡吃飽喝足、寒雨不侵地悠閒度日,由於無事可幹。所以眾秦軍們個個都鱉得像只嗷嗷叫的猛虎。一旦放出籠來,這批整日飽食、無所事事的猛虎必然爆發出驚人的戰力!

    秦軍大營,韓信帥帳,十數名秦軍主要將領正在議事。

    眾人圍著一個沙盤,上面清楚地標明了目前兩軍所處的地理位置、兵力部署,形勢一目瞭然。

    韓信笑對諸將道:「各位將軍,現在項梁將主營移至高處,看來他是堅持不住了。兩軍相持之時,一方率無移營,這便是示弱於敵。對士氣會產生比較重大的打擊。這方面我軍就佔便宜多了,早就佔據高處立營,基本上沒有吃什麼苦。士氣依然高昂!」

    曹參笑了,有些摩拳擦掌地意思道:「是啊。現在我軍將士個個終日飽食、無所事事,蹩得都快發瘋了!大將軍,何時動手啊?我想即使現在冒雨猛攻楚營,我軍也可以取得大勝!」

    韓信笑著搖了搖頭道:「我打仗。從來就不打算只是擊敗敵人這麼簡單,而是力求將敵人一舉全殲,再不給他們第二次反擊的機會。現在冒雨猛攻楚營,雖然可以獲勝。但傷亡想必不小,而且難以盡殲楚軍主力,項梁也難以被擒,所以此計不可行!」

    「那大將軍可有良策?」吳芮有些疑惑地問道。

    韓信看了看諸將,笑道:「你們以為我這些日子也和你們一樣整日飽食、無所事事麼!?已有定計了!」眾將有些赫然:這些日子來,眾將似乎養成了『韓信依賴症』,整日裡輕鬆愜意得很,因為他們知道韓信自會設計破敵,用不著他們操心!

    見眾將有些尷尬,韓信笑道:「我之計謀其實比較簡單,而且有效,各位將軍可以聽仔細了,也許你們可以從中得到一些啟示!」眾將連心湊上近前,準備聽聽大將軍這回又是什麼妙計。

    韓信指著沙盤道:「我之作戰,首重情報,所以近日裡楚軍的一舉一動都在我掌握之中。自項梁在石河子附近紮營以後,初時只設立了主營和後營兩個營寨,後來,由於陰雨連綿,楚軍漸漸糧草不繼,項梁可能是擔心我軍趁此機會強攻,所以派出一萬兵士前出十里外#遠高處紮營,以做預警。大家看,就在這裡:柳溝村和月牙屯,這裡地勢較高、少泥濘之苦,而且兩地距離相近不到十里,和主營距離亦不到十里,有事可以互相支援。這樣的部署不能不說是十分謹慎和妥當的,項梁在戰術上的確無懈可擊。乍看以來,我軍除非強攻一途,否則難以尋到取勝良機!」說著這裡,韓信看了看諸將,眾人也是一副心有慼慼的模樣!

    「但是項梁性格上有致命的缺點:孤傲,這一次我就要他死於這一點上。據斥堠這些天秘密匯總來的消息,由於這些天楚軍糧草漸漸不濟,而且疾病較多,所以軍中士氣較為低落,項梁為了鼓勵士氣,便經常到各營中巡視以激勵三軍。不過,令人感到可笑的是,這項梁自以為真地是『無敵』將軍了,每次竟然只帶二三百近身衛隊便去各營中巡視,實在太過自負了,但卻給我們一個千載難逢的時機。只要我們挑選一隻精銳部隊,秘密潛入敵後,在途中快速截擊之。必能將其殺死。項梁一死,我軍便調大軍冒雨強攻楚營,必可一舉而定全功!」韓信的眼裡露出一絲森寒地殺氣。

    「太好了,這項梁只帶二三百人便敢出巡,真是太狂妄了!大將軍,您就下命令吧!」曹參興奮地道。

    韓信點了點頭,笑道:「曹將軍,你勇猛過人,此任務非你莫屬!你立刻在『陷陣營』中挑選三百死士,騎兵中挑選三百精騎。再在弩兵中挑選最精幹的兩百弩兵,組成突襲隊。你告訴他們,是役,殺敵一名者官升一級,賞一千錢,若能殺死項梁者,陞官三級,賞十萬錢!」「喏!」曹參非常興奮!

    「噢,對了,我記得上次廣陵之役時有個叫衛元地軍士武藝非常出色。連召公都死在他的手裡,現在積功升為少尉了吧!把他也調去吧!」韓信忽地補充道。

    「好,末將此次必然盡調精兵強將。看那項梁如何逃過此劫!」曹參興沖沖地道。

    「吳將軍!」韓信又道:「你則負責整頓三軍,等項梁一死。便立即驅動橫掃楚營!」「喏!」吳芮也躬身領命!

    夜漸漸深了,雨仍然在淋淋瀝瀝地下著,寒風則像是怒吼的野獸般呼呼地舌著、捲得雨點四下紛飛。曠野裡黑漆漆地,天空中看不到半顆星星。真是一個淒冷地雨夜。

    道旁的田梗邊,野草蔭蔭,不少足有五七尺高,在淒風冷雨中正隨風亂擺。而在野草之後。則是五百嚴陣以待的秦軍勇士。另外三百名秦軍精騎則隱伏在離此不遠的一處密林之中,隨時準備聽令攻擊!

    曹參自己也頭戴斗笠、身披蓑衣,內穿防水地水靠,靜靜地趴在田梗後的積水裡,焦急得向北方望去。

    「哈欠!」曹參身邊突然有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曹參大怒,低喝道:「***,閉嘴,要是誤了大事,老子砍了你的腦袋!」「嘿嘿,曹將軍,不好意思,雖然有水靠、哀衣,但趴在冷水裡還明些冷!」嘻皮笑臉的正是少尉衛元。

    「哼,這次本來沒你地份的,是大將軍親自交待選你的,你可別給我捅簍子,否則我饒得了你,大將軍也饒不了你!」曹參狠狠地瞪了衛元一眼,夜黑漆漆的,也不知衛元有沒有看見。「是,是,小的明白!曹將軍,那項梁現在還沒來,你說他今夜會不會留在前鋒營、不回主營了?」衛元急忙轉移問題。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項梁肚子裡的歸蟲!如果項梁今夜不回來,那就只好等下一次機會了!」曹參也不太肯定。「什麼,不會吧,這麼冷的雨天我可受不了下一次!老天保佑,項梁你今晚一定要來!」衛元對天祈禱!

    「你給我閉嘴,再說一個字,我捏死你!」曹參真覺得這衛元有些煩人。衛元被曹參一嚇,閉上嘴巴不敢吭聲了。周圍的草叢中響起了一陣低低的笑聲!

    又過了一會兒,正當隱伏在草叢後、密林裡的秦軍們有些凍得牙齒打架地時候,突然間南面傳來一陣馬蹄聲,似乎有不少人正騎馬奔來。

    曹參精神一振:「來了!」連忙發出了信號——三聲清脆的蛙鳴:「咕呱——咕呱——咕呱」草叢裡的五名秦軍立即做好了攻擊準備:弩手們將手中地三發連環弩全部舉起,對準道上;三百『陷陣』死士則握緊了手中的長劍以及絆馬索,只待一聲令下便奮起一擊!

    項梁率兩百多楚項精兵巡視完前營之後,頂風冒雨正向回趕,根本沒有意識到有危險地存在。

    「撲」項梁摸了一下臉,甩了甩一臉的雨水,罵了聲狗屁的天氣,然後大雖道:「速度快一點,早些回營歇息!」「喏,大將軍!」身旁的楚項親兵們應了聲,加快了馬步。

    「駕!」……」一陣催喝聲中,兩百多匹快馬急進在泥濘地道路上,帶起隱隱的奔雷之聲,每一蹄下去都激起無數亂濺的泥漿!

    正奔馳著,突然間,道旁響起一聲如雷般的大吼:「動手——」緊接著,項梁身前地數十名楚項親兵們突然大叫一聲,便感馬失前蹄,自身一個倒栽蔥便狠狠地向前騰空而起。一頭重重地撞在泥水之中。這一跌可是不輕,當即有不少楚項親兵們頸骨折斷、斃命當場,便是反應快的、就地一滾之下,也摔得是骨斷筋折,一時掙扎不起。

    霎那間,項梁等人大駭之下紛紛勒馬,頓時是人喊馬嘶、亂作一團。

    就在此時,道旁野草之後一陣弓弦崩響,數以百計的青黑劇毒箭頭離弦而出,狠狠地撲向被困在道旁的楚項親兵。楚項們都是身穿紅甲。在黑夜裡真是太醒目不過地目標了!

    「咻咻咻咻……」刺耳的怪嘯聲一時壓倒了怒吼的風雨聲,震痛了楚軍的耳摸。「有伏兵,大家小心!」項梁剛叫了一聲,便覺得黑暗之中一道銳利的勁風電閃雷鳴般急射而來。

    「靜!」間不容髮間,項梁抽劍、格架,噹的一聲,項梁猛感身子一晃,竟是險些被撞下馬來。項粱一時躲過去了,可其他的楚項親兵們就有人倒霉了:事出倉促,正值楚軍們一片混亂的時候。這時又是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且風雨聲大作,有不少的楚項精兵們尚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便被亂箭射穿鎧甲、慘叫著一頭栽倒在地。甚至戰馬也有不少遭殃地,被草叢中仰射的流矢射倒了不少。

    一時間。楚軍們人嚎馬嘶的慘叫聲此起彼此,震人心魄!

    「咻咻咻……」尚沒待楚項們回過神來,第二波流矢已到,黑夜中。視力已是不管用,只有靠聽力來格架黑暗中射來的『毒』箭。這就使得楚軍們格擋的效率大大降低,一片人、馬慘嘶聲中,不知又有多少人、馬中箭。

    「快。回馬,向前營撤!」項梁立即意識到被敵人的連弩包圍了。楚軍們剛剛回馬,便聽又一陣戰馬和人的慘嘶聲:項梁身前的數十騎又盡數栽倒。

    「糟了,秦軍在路上到處都佈置了絆馬索!」項梁大驚失色,連忙叫道:「棄馬,步行突圍!」楚軍們剛想應聲,秦軍第三波流矢到了。

    「咻咻……」的怪叫聲中,經過前兩輪的摸索試射,第三輪秦軍地命中率大了許多,耳籠中儘是一片楚軍的慘叫之聲,浪費在戰馬上的箭矢是人之又少。這一下再沒有幾個楚軍敢留在戰馬上當活靶子了,大部分人紛紛棄馬,欲步行而逃。

    可憐,二百多楚項精兵尚未傷著敵人一根毫毛,便在絆馬索和連弩前死傷過半!

    「殺——,活捉項梁!」曹參見時機成熟,大叫一聲,從泥水中一躍而出,揮動利劍向楚軍瘋狂地撲了過去。「哄」一聲,三百『陷陣』死士大叫一聲,隨之一股腦地湧地上去;緊接著兩百秦軍弩兵棄弩、拔劍,也大叫著撲了上來;隨後便是蹄聲如雷,三百秦軍騎兵從密林中衝出,分成兩支,一前一後將楚軍前、後道路截斷!

    「活捉項梁,活捉項梁……」秦軍士兵大叫著,個個像紅了眼地惡狼猛撲過來,所謂『重賞之下重有勇夫』,大概就是今天這種情形!

    「叮叮噹噹……」漆黑的夜幕中,秦、楚殺軍在淒冷地風雨中大呼甜鬥,一時殺得是難解難分。雖然視線不清,但秦軍淨是黑甲,而楚項都是紅甲,所以兩軍倒也不會殺錯人,但秦軍的黑甲在夜色中卻佔了一點保護色的便宜,往往殺到了楚項近前、敵軍才反應過來。

    「格老子的,項梁老賊,你在哪裡?」衛元睜著大眼,手中長劍一邊亂砍,一邊唸唸有辭!

    「嗖!」一聲呼嘯聲出來,一股凌厲地劍風劑開雨幕、當頭向衛元劈下,看來衛元的叫聲讓楚軍以為這是秦軍的大官了!

    「叮!」楚項悍勇,又是居高臨下,這一聲雖然衛元奮力招架,卻被掃得連退兩步,打了個趔趄。衛元暴跳如雷,猛然彎腰一個翻滾,泥水亂濺處,長劍一翻一劍掃向楚軍馬腿。戰場上人多擁擠,戰馬轉環不便,楚軍遮擋不及,座下戰馬慘嘶一聲,兩條後腿被衛元一劍異了下來。「撲通「隨著戰馬一起栽倒在地的楚項兵士尚未來得及爬將起來。便被竄上來地衛元雙手柱劍,一劍狠狠地捅了個結實。「撲!」一股血箭竄了衛元一臉。「呸!格老子的,當老子好欺負!」衛元罵罵咧咧地拔出長劍,繼續尋找他夢寐以求的戰利品——項梁!

    此時的項梁正自又驚又怒地在幾名貼身衛士的保護下同潮水般撲上來的秦軍步騎咬牙狠鬥:項梁勇悍,雖然已近四句,但勇猛不減當年,有五六名秦軍貪功者都被項梁奮起一劍連頭帶身砍死在當場。但秦軍本就不懼生死,尤其是『陷陣營』死士更是百分百的亡命之徒,項梁殺退了一個,馬上湧上來三個。將項梁和數名衛士圍得是結結實實,拚死纏鬥。

    最後趕來的秦軍騎兵們一看戰場已經被『陷陣營』和弩兵們收拾得差不多了,立即留下一半塞住路口,另一半也趕去混亂地戰場中搶功。只可惜眼看項梁就眼前,卻被步兵兄弟擋住去路,急得又叫又跳!

    很快地,在八百秦軍精銳全力猛撲下,在連弩中倖存下來的一百多楚項精兵漸漸死傷殆盡,雖然為了保護項梁他們個個死戰不退,但人數上的巨大差距讓很快讓這些楚軍勇士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還在抵抗的戰場漸漸減少。在雨夜中胡亂摸索的衛元聽到南邊一處兀自在大呼甜戰,心中大喜,連忙奔了過去。直到近處。衛元才發現,在數十名秦軍步騎包圍中。一名楚軍大將和三名楚項兵士正自渾身浴血,靠背死戰!

    衛元想擠進去參戰,可外面全是步騎,一條縫都沒有。不禁急了,大叫道:「讓我進去,讓我進去,項梁是我的!」這一吼不要緊。附近已經解決戰鬥的秦軍們紛紛蟻聚而來,將項梁更是包圍得水洩不通,便連曹參聞聽也是飛奔而來。斬敵立功就在此時,誰人能不積極!

    見來搶功的人越來越多,衛元急了,所謂急中生智,衛元有招了:他退後兩步,然後一個助跑、飛腳踏在身前一名秦騎的馬屁股上,「呼!」衛元騰空而起,降落在一名圍住項梁的秦兵肩上,再一借力像是一隻飛展地大翅一樣大吼一樣、人劍合一似一道疾閃的青光一樣直奔項粱而來。

    項梁正自盪開一名秦軍陷陣之士的長劍,猛然間聽得耳鼓一聲炸響,半空中一道青光挾著風雷之聲呼嘯而至,那氣勢簡直像是一條挾著狂風暴雨咆哮而來的青色巨龍。項梁大驚,措不及防間,只能急速扭身出劍,「叮——!」一聲金鐵交鳴處,項梁一個趔趄、向一旁連退兩步,但青光卻已被項梁擊偏,重重地沒入項梁背後一名楚項兵士的後背。

    「撲!」鮮血和著雨水濺落在衛元的身上,使得衛元眼前一暗,幾乎什麼也看不清楚了。衛元一驚,來了個劍歌舞八方式,「哧、哧」兩劍將準備回身迎敵的兩名楚項兵士砍倒在地。

    項梁見狀怒吼一聲,格開身旁兩條青銅長劍,飛劍直刺衛元前胸,那奇快的劍勢竟然給人以一種雨幕突然中斷、被劍勢攔腰而截的錯覺。衛元剛剛恢復了一點視力,便覺劍風大作、撲面而至,也是嚇得魂飛魄散,情急之下急速向後仰倒,依靠強勁的雙臂地面,腰部一挺、反踢項粱前胸。

    項梁見這名秦軍反應如此迅速,也是吃了一驚,當下一聲怒吼。側身閃過衛元飛腿,一腳重重地踢在衛元地屁股上。「哎喲!」衛元大叫一聲,凌空翻轉七百二十度,一個漂亮的飛撞將身前準備撲過來的五六名秦軍『陷陣營』兵士撞了個仰面朝天,包圍圈霎那間露出了一個小小地缺口。

    項梁見機極快,心知再不突圍,今日必死於此地矣,當下一個飛竄,騰空而起,飛起一腿直奔外圍虎視而立的一名秦軍騎兵,想奪馬而逃。

    這名秦騎大驚,長劍剛剛舉起,胸口便中了一腿,直感到身體騰空而起、飛呀飛地,很快重重跌落在地面,立時暈厥過去。

    「碰!」項梁倒落在馬上,剛想飛騰轉身,便聽一聲大吼:「項梁休走,曹參在此!」曹參剛才在外圍一直插不上手,正自著急時。看見項梁欲逃,如何肯讓,大叫一聲,急竄兩步,一劍奪刺而至。

    「可惡!」項梁大怒,項氏馬上絕技『轉環殺』使出:便見項梁急速仰身,雙手撐住馬背,一個倒翻處,曹參一劍頓時刺空。項梁倒立的身形在空中一晃,飛速倒向曹參。電光火石間,一記飛腿正中曹參胸膛。曹參頓感如遭雷擊,大叫一聲,倒跌而出。而項梁側雙腳一蹬地位,再次飛跨上馬。

    「嗖、嗖」但就是曹參這微微一阻的功夫,兩名秦軍『陷陣』死士趕來,一人砍擊項梁胸膛、一人俯擊項梁座馬,配合非常默契。

    項梁毫不驚慌,猛一提馬韁處,戰馬前蹄騰空而起。右手的長劍卻一劍將奔到胸前地長劍盪開。「駕!」項梁一摧戰馬,在身前舞起一道劍光,就想突圍而走。

    這時侯。跟隨項梁的兩百多名楚項兵士已經基本盡數戰死,項梁一眼看去。都是黑壓壓的秦軍,不禁泛起一股悲恰之情。

    「哪裡走!」眼看項梁砍翻兩名秦軍兵士、就要圍關突圍而走,從泥濘裡暴起的衛元顧不得渾身地疼痛,由手手中長劍已經跌落。便乾脆向前猛撲、一把抓住了項梁戰馬地後蹄。

    「唷!——」項梁座下戰馬長嘶一聲,被衛元拖得後蹄一軟,險些將項粱摔了下來,而衛元也是很慘。被戰馬巨大的衝力向前一拖,也是立腳不住,一個嘴啃泥便趴在了泥水之中。項梁大怒,回身一看,又是那個討厭的秦軍,長劍一晃,急斬而來。

    眼看衛元小命將要玩完,曹參趕來,大叫一聲:「項梁死來!」長劍一揮,當作了投槍,飛擲項梁。項梁耳聽得雨幕中一股勁風撲來,當下急撤回長劍,聽音辨位,一擊將飛劍格得無影無蹤。

    卻就這麼緩得一緩,被跌得鼻青臉腫的衛元卻緩過氣來,在泥濘中再次扯住身前的兩條馬後腿,使足全身力氣,大吼一聲:「你給我趴下吧!」

    戰馬一聲長嘯,身體一晃,像一座小山似的重重倒了下來。「碰!」一聲巨響,砸得泥濘亂飛,項梁也是跌了個四腳朝天,眼前一黑,一時掙扎不起,連長劍也是撒手而去。

    「殺——!」眾秦軍一看好機會啊,個個也是棄了長劍,像疊羅漢一樣猛撲上去,按頭的按頭,扯腿的扯腿,還有卡脖子的、擰手臂的,揪金冠地……一時間項梁身邊圍滿了秦軍將士,將項梁死死按住。

    回過神來的項梁大怒,嘶聲大吼一聲,四肢猛一發力,「碰、碰……」幾名秦兵頓時撞成一團;其它秦兵還沒有反應過來,斗大的拳頭已經撞到眼前,「碰、碰……」幾聲脆響處,直被打得眼冒金星、倒飛而出。

    項梁脫困站起,剛起大吼一聲,忽然間後背突的一涼,便覺胸前突出一物。低頭一看,赫然竟是一截劍尖,「啊——!」項梁驚天動地般大吼一聲,在拳向後猛掃,「碰!」一聲一拳擊在偷襲之人的左臉上。

    「啊!」衛元直覺眼前一黑,如撞巨錘,便飛跌而起,半空中噴出一口鮮血化為了漫天血雨。「撲通!」泥水四濺,衛元直感到自己的骨骼猛然發出一聲脆響,緊接著胸口一陣劇痛傳來,看來這一跌至少也要跌折了一兩根肋骨!

    「殺——!」看著項梁已經中劍垂死,眾秦軍們大呼著,如同痛虎般湧上。

    「哈哈哈哈……」項梁仰天大笑,聲音中充滿了悲恰與淒涼。淒風苦雨,敵人如潮、劍林如山,不屈的英雄充滿了憤怒與無奈!

    秦軍們一時驚懼,竟然不敢再上前,目光中浮現出深深的敬意:此人獨戰數百秦軍至今,何其英雄也!

    「天不佑我,天不佑我!悔不聽宋義之言!啊——」項梁又是一聲大吼,頓時口噴鮮血,睜目而死!

    看著雖無聲息的項梁卻依然橫眉立眉地屹立在秦軍身前、死而不屈,曹參心中一時湧起一陣複雜的情感,畢竟他也是楚人!

    忽然間,南方處蹄聲如雷,竟是有大隊兵馬飛奔而來。

    曹參大吃一驚,大叫道:「快,楚軍援兵來了,趕快撤退!」當下顧不得許多,趕上前去,揮起一劍割下項梁頭顱,拎在手中。

    「小子,你怎麼樣?還沒死吧!?」曹參拎著項梁地頭顱,來看功臣衛元。衛元咧了咧嘴道:「死不了,就是估計肋骨斷了幾根,動不了啦!」曹參急忙搶過身前一匹無主之馬,將衛元擔了上去,然後自己也飛躍上馬,大叫道:「快撤,快撤!」

    這一陣浴血撕殺,秦軍死戰也很慘重,八百勇士戰沒至少三百餘人,傷者更是無數,當下餘者立即上馬,馬匹不夠者則兩人一騎,向西南方逃竄而去。

    等到上千楚軍姍姍來遲、抵達戰場的時候,戰場上除了一地的死屍以及少數垂死地重傷號外,已經空無一人。

    很快地,眾楚軍發現了項梁的無頭屍體,頓時魂飛魄散,無不跪地痛哭,哀聲震野!

    清晨,數萬秦軍冒雨向楚軍四營大舉進攻,聞聽項梁戰死噩耗後楚軍軍心已潰,再加之饑寒交加,被生猛地秦軍幾乎一鼓而克,不過半日,四營已被秦軍蕩平,六萬楚軍或死、或降、或潰,一夕散盡!

    自此,楚軍但聞韓信之名,無不喪膽!

    巧城,細雨朦朧中,這座古老的城池更彰顯了幾分古色古日川剛味:雄偉而奇韻。

    大將軍府,後花園,留亭之中。

    一人偉岸的身影和正挺直著腰桿默默地注視著亭外的雨幕,一個窕姚的身影也靜靜地靠在他的身旁。雄壯與嬌柔、細雨與涼亭,景致是多麼的和協。

    「夫君,你還在為叔父擔心嗎?!」小鳥依人般的虞姬抬頭看了看偉岸的丈夫,柔聲道。「嗯……看著虞姬那風華絕代的臉龐,項羽的心中寬慰了許多,柔聲道:「是啊,這該死的大雨一下就是半個多月了,還沒有停息的意思,叔父遠在千里之外,糧草補給困難,我非常擔心啊!」

    「是擔心那韓信會趁機進攻嗎?」虞姬問道。「嗯,從廣陵之戰和淮水之戰可以看出,那韓信並不是個好惹的角色。此次連綿陰雨,他的補給線很短,不會受太大影響,很有可能趁機進攻。叔父的擔子這回不輕啊!」項羽的眉目間都是憂色。

    「夫君,叔父文武雙全,非召公、龍且可比,那韓信再怎麼厲害也不會是叔父的對手!些許困難,賤身想叔父應該能克服的!」虞姬柔聲道。虞姬的語就像解語花一般頓時讓項羽的心寬慰了不少,點了點頭道:「嗯,我也認為那韓信不會是叔父的對手,也許我是多慮了!」

    「對了,」項羽忽地正色起來,把虞姬也引得一愣:「我們什麼時侯能生個孩兒啊,現在我項家至今無後,大伯和三叔都眼巴巴地指望著你呢。要是你能先懷上,三叔獲勝歸來,一定更加欣喜!」

    虞姬以為項羽會蹦出什麼好話來,沒想到是這麼個羞人的事情,不由得有些惱了,施展女性傳統絕技——龍爪手。便在項羽的右肩上擰了個梅花,口中還嗔道:「討厭,誰說為你生了!」

    項羽是何等皮糙肉厚之人,虞姬這一擰只當被蚊子叮了一口,臉上卻配合似地咧了咧嘴,呼呼叫痛:「痛、痛啊,娘子,你不能輕一些啊!我說得沒錯呀,你幹嗎擰我!?大伯和嬸娘至今無後,原因你也知道。三叔為了我,至今未娶,更無所出,這傳承項氏香煙的責任還不都放到了你我的肩上,你說我能不急嗎!?」

    虞姬面色羞紅,有些扭捏地道:「那,那我只生一個,聽母親說,生孩子很痛的!」項羽有些苦著臉道:「只生一個,那怎麼行!」虞姬瞪著項羽道:「為什麼不行?」項羽陪著笑道:「虞姬。你是知道我對你的情意的,這一生我再不會愛上別人,只會有你一個女人!如果你第一胎生個女兒怎麼辦。我這項家偌大的基業難道能交給一個女兒!?所以你不管怎樣也得給我生個兒子出來!」

    虞姬被項羽的深情所感動,有些淚水盈盈地點了點頭道:「嗯。我答應你,不過我只生一個兒子,多了就不生了!」項羽心中暗喜:「你說不生就不生了,主動權還不是在我地手中!我項羽至少也要有三個兒子。那多痛快!」嘴上卻笑道:「當然,當然,我怎麼忍心讓夫人如此辛苦呢,一個兒子就夠了!」「嗯!」虞姬點了點頭。又依偎在項羽寬廣的胸膛中。

    「報,少將軍,前線急報!」一名楚項親兵冒著細雨,飛奔過來。

    項羽心中一沉,千萬莫要是叔父的壞消息,忙道:「快說!」親兵急道:「是劉邦將軍從大梁前線發回的急報:經過一個多月的猛攻,魏軍終於抵擋不住,樊噲將軍率先登城,斬關落鎖,大梁已經落入我軍之手。至此,魏地已經盡被我所取!」

    「好,太好了!你速去請我大伯和范軍師前來議事!」項羽一臉喜色。「喏!」親兵去了。

    「虞姬,你先回去吧,我和大伯、軍師商議一下軍情就回去陪你!」項羽看著虞姬,有些不捨地柔聲道。虞姬溫柔地點了點頭道:「嗯,那我就先回去了!」「去吧!」

    內室符節堂,項羽正端著其中,靜靜地等待著。不一會兒,也一起住在大將軍府中的范增和項伯各自撐著一柄雨傘走了進來。

    「羽兒,有事嗎?」項伯合起雨傘,抖了抖身上的水珠。

    「叔父,軍師,「項羽站了起來,笑道:「是這樣的,剛才軍兵來報,劉邦剛剛攻陷大梁,至此,魏地已經盡落入我手!」

    「是嗎!?太好了,這樣我楚國的地盤又擴大了不少,這劉邦挺爭氣啊!」項伯有些欣喜地道。

    「嗯,是個好消息,不過更要讓余樊君和朱雞石二將加緊提防劉邦,不要懈怠!」范增卻沒有多少喜色。

    項伯是個老好人,與劉邦關係不錯,有些不悅地道:「軍師,劉邦也是一名干將,你幹嗎對他如此防備,若洩露出去,豈不冷了將士們的心!?」

    項羽對劉邦印象也挺好,也笑道:「是啊,軍師太過多心了,我看劉兄為人熱情、仗義,不會有什麼異心地!」

    范增搖了搖頭道:「不可大意啊,我看那劉邦野心不小,乃不甘臣伏之輩,大將軍也是這樣認為的,否則也不會派余、朱二將親自督陣了!」

    「算了,算了,不說這些!」項伯看眾人意見相左,怕說下去臉紅,連忙轉移話題:「羽兒,你三叔前線沒有什麼消息嗎?」

    「沒有,還是六天前來的消息,要我們加緊督運糧草。叔父的日子不好過啊!」項羽歎了口氣。

    范增苦笑一聲道:「前兩天宋義大將軍來找過我,要我通知大將軍提防韓信趁我軍士氣低落時有所異動,只可惜大將軍如何會聽這宋義所言,我也是無能為力啊!」

    項伯點了點頭道:「嗯,以三弟現在的脾氣,確實是聽不見逆耳之言,只希望他不要有事才好!那韓信的確不是易與之輩!」

    就在此時,忽然間,斜風細雨中,一名楚軍將領跌跌撞撞地奔向符節堂。滿面悲倫地大叫道:「少將軍,少將軍!」

    項羽等一驚,向下一看,便見階下一名楚軍將領滿身泥水、踉踉蹌蹌地正奔向符節堂而來,看來是連日冒雨趕路所致,這不是周殷又是何人。項羽大驚道:「周將軍,你不是陪叔父在廣陵前線,如何突然回來,又這般狼狽?」

    周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以頭觸動。大哭道:「少將軍,少將軍,大、大將軍他、他陣亡了!」「啊!……」項羽驚得身子一晃,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暈厥過去。范增和項伯也是一時面如土色,驚駭不已。

    項伯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道:「周將軍,這、這是真的!?你將經過詳細說一遍!」

    周殷邊哭邊說道:「由於連日陰雨,軍中兵士又饑又冷,士氣低落,所以大將軍為鼓勵士氣。經常到各營巡邏。由於這是在對敵前線,所以末將一直勸大將軍多帶些兵馬,只可惜大將軍就是不聽。終有一日,被秦軍探知行蹤。於路伏擊。大將軍和兩百多名近衛就、就此全部陣亡了!大軍也被韓信趁機突襲,全部潰散,末將和千餘楚項殘軍殺出重圍逃至淮安方才保全了一條性命,只可惜大將軍他……」說著。說著,周殷已是泣不成聲,號哭不止!

    「韓信——!」項羽暴怒,跳將起來。古銅色的臉龐變成了鐵青色,猙獰得異常可怕:「我不殺汝,誓不為人!」忽地,項羽「撲通」一聲也跪倒在地,大哭道:「叔父!」

    項伯、范增在一旁也是悲泣垂淚,默然無語。階下的楚項親衛們聞此噩耗,也一起拜倒在地,仰面悲呼:「大將軍!」很快地,噩耗傳開,整個大將軍府陷入一片悲泣之中。

    忽地,范增止住悲泣之聲,用袖子拭了拭眼角地淚水,原本已經蒼老的面容變得更加皺紋堆累。「周將軍,那現在韓信情況如何?」范增盡量地平靜心中地悲憤,平靜地道。

    周殷泣聲道:「那小賊獲勝後,也無力冒雨前進,正仍自在廣陵北面駐營,暫時沒有北犯之意!」

    范增點了點頭,離席而起至項羽身前拜倒道:「少將軍,如今大將軍大業未成,不幸中途而逝,項氏基業就全在少將軍一人身上,請少將軍節哀順便,速速處理善後事宜!」

    「喜什麼後!?」項羽豹眼圓睜,火紅的雙瞳目中悲憤得似乎要噴出火來:「我這就率領大軍,殺奔廣陵,將那韓信小兒地狗頭砍下,為叔父報仇!」說著,跳將起來,大吼道:「抬我的王戟來!」

    范增忙大叫道:「少將軍,不可魯莽啊,您以為現在您還能調得動兵嗎?」項羽聞言大怒道:「我為叔父報仇,誰敢攔我!?擋我者死!」范增苦勸道:「少將軍,大將軍一死,我楚國軍階最高地便是下柱國大將軍宋義以及裨將軍桓楚,也就是說目前兵權已經自然落在這二人之手。這二人一向與我不和,怎會願再將兵權交與少將軍之手,肯定不會同意發兵的!」

    項羽鐵青著臉,咬牙道:「他們要敢阻我,我管他什麼下柱國大將軍、裨將軍的,殺無赦!」范增聞言嚇了一跳,忙道:「少將軍,大將軍剛剛崩亡,楚國已處於風雨飄搖之中,正須穩基固本,再振雄風,若自相殘殺,豈不是自取滅亡!?更何況,若硬來的話,我方地勝算不高啊!大將軍在時,威望崇高,楚軍自然望風而從;大將軍一死,除少數大將軍嫡系外,楚軍中威望再無高過宋義、桓楚者,所以若少將軍強要調兵,恐怕沒有多少人會聽從少將軍的!請少將軍三思啊!現在萬不可與宋義、桓楚等翻臉!」

    項羽在戰術上還是很有天賦的,聞言一呆,握緊的拳頭漸漸鬆了開來。「撲通」一聲坐倒在地,悲憤地道:「那難道叔父地血海深仇就此不報了嗎?」「不!」范增急道:「大將軍的仇當然要報,只是現在最要緊的是穩定局勢,爭取軍中有勢力的大將,等我們掌握了兵權後,再除去宋義、桓楚,解決掉所有的掣肘力量。然後發兵為大將軍報仇也不遲啊!」

    「大伯,你看呢!」項羽一臉不甘地望著項伯。項伯不是莽撞之人,外雖魯而心細,悲倫地點了點道:「軍師所言甚是,切不可莽撞,現在明地裡要和宋義、桓楚等搞好關係,暗地裡則加緊爭奪兵權,這才是上策。至於三弟的仇,遲早是要報的!羽兒,現在項氏一門地重擔都落在了你的肩上。你要學會以大局為重啊,切不可再像以前那樣逞個人義氣!」

    項羽見項伯和范增都這般說,黯然地點了點頭道:「那就這樣吧,明日估計大王會舉行朝會,商議叔父去後的兵權等事,現在便請大伯和軍師去遊說朝臣,爭取明日能夠讓我繼承叔父之職,掌握兵權!」

    范增聞言歎了口氣道:「這很難啊,以宋義、桓楚二人地威望,上柱國大將軍一職不太可能由少將軍繼任。裨將軍也很危險。如果能為少將軍爭取到前、後、左、右四將軍之首的前將軍就不錯了,畢竟現在少將軍實職只是右將軍,不太可能連越數級的!」項伯也道:「我等盡力而為吧!」

    項羽聞言有些默然。一時沉默無語!

    下柱國大將軍宋義府邸。

    內室中,正燃燒著一盆熊熊地爐火驅逐著濕寒的天氣。室內暖洋洋地。几案後,六十多歲的宋義白髮飄揚,正端坐看書,真有一副仙風道骨地味道。

    忽然間。門外有親兵輕聲道:「大將軍,桓楚將軍正在偏廳求見!」宋義頓了頓,平靜地道:「請桓將軍進來!」「喏!」親兵退下。

    不一會兒,一陣沉重的腳步傳來。來人身為進門,聲音先至:「大將軍,又在忙裡偷閒呢!?」說著,一名身材高大、相貌英挺地四句將領邁步進來!

    「噢,桓將軍來了,快快請坐!」宋義放下書簡,笑而相迎道:「我這不也是閒而無事,打算多讀點書,以教大王麼!」由於項梁不讓宋義掌握實權,但又不能讓宋義這個下柱國大將軍無事可幹啊,便讓宋義又兼了個太傅的虛名,教導年青的楚王!

    桓楚喜孜孜地落座道:「大將軍,我等以後再不會閒而無事啦,因為我等掌權的時機來了!」宋義聞言,心中一動,驚道:「莫非……」桓楚笑道:「正是!我剛剛聽說,那項梁傲慢自大,在前線只帶二百餘親兵出巡,結果為韓信探知,於途中設伏,項梁力戰而死,六萬大軍一夜盡散,只剩少數逃回淮安!您說這項梁一死,楚國地兵權還不落入你我之手!?」

    「唉,可惜啊,可惜!」宋義聞言雖然一副早有所料的表情,但卻也沒有多少高興的意思。桓楚有些奇道:「大將軍,您不是一向和項梁不和嗎,怎麼項梁現在死了,您不太高興!?」

    宋義歎了口氣道:「我雖與項梁不和,卻非私怨,只是公仇!那項粱驕橫跋扈不僅不把我等放在眼裡,還因為自恃擁立之功,連大王也不放在眼裡,只把大王架成了個傀儡,故我與之屢屢相鬥,只盼能重振王權!今日項梁雖死、王權可以得振,但此人之文才武略卻實高出我等一籌,有他在,我楚國畢竟實力雄厚、不懼任何強敵,他今一死,我楚國實力大傷,抗秦乏力,又有何喜之有!」

    桓楚聞言愣了一愣,欽佩道:「大將軍一心為國,忠心可讚!只可惜那項梁聽不見忠言,終被韓信所趁,實是自取滅亡,天意不可違也!大將軍,現在雖然項梁已死,可是那項梁餘黨定然不甘心拱手交出兵權,恐怕來日朝會之上會有所異動啊!」

    宋義聞言淡淡一笑道:「項梁一死,項羽不過一右將軍而已,有何懼哉!我宋家、桓家、項家合稱楚國三大世家,以前項梁在時,懼其威勢,我等不能與其相爭,今日他之一死,我宋、桓兩家只要振臂一乎,朝臣必多會為我所用,又豈會服項羽一區區黃口小兒乎!?更何況。大王亦深受項梁專權之苦,此次趁此良機必然不會再讓項氏掌權,所以也一定會全力我等。桓將軍多慮了,上柱國大將軍一職捨我其誰,而桓將軍也可再進一步,接替老夫下柱國大將軍之位!」

    「雖然如此,卻也不可不防,我等還是事先有所準備為好,免得到時措手不及!」桓楚笑道。「嗯,桓將軍所言有理。我等可一方面聯繫朝臣,一方面做好準備!」宋義點了點頭道。

    「大將軍,聯絡朝臣之事便由我來做即可!只是明日朝會之上,以項家餘威猶存的勢頭,以及項羽國戚地身份,恐怕大王也不好不加以撫慰。我等即使搶得了上柱國大將軍一職,但恐怕亦阻止不了項羽向裨將軍、前將軍、後將軍三職發起的挑戰!」

    「嗯,有道理。現在朝庭前、後、左、右四大將軍中,職位以前將軍為尊,後將軍、右將軍次之。左將軍最後。現在左將軍授與了鍾離昧,右將軍是項羽,只有前、後兩將軍尚未授人。再加上桓將軍升職後空出來的裨將軍一職,就有三個空缺可用!若項梁等得不到上柱國大將軍一隻。必然退而求其次,卻也不能讓他完全如願!」宋義想了想道:「現在劉邦剛剛攻取魏國,功勞極大,又和我等交厚。不如讓劉邦接任裨將軍一職,這一點朝中應該無話可說。另外彭越新降之人,至今未封,也是不妥。就讓他接任前將軍一職,厚待降臣也是無可厚非之事。至於項羽嗎,只讓其接任後將軍一職,以示安慰吧!」

    宋義果然老奸巨滑,須臾工夫就讓項羽地位置定了下來。

    「太好了,我這就去與我宋、桓兩宗的朝臣們通個氣去,明日就看那項羽小兒如何哭吧!」桓楚大笑。

    楚國王宮,議事殿。

    上百名楚國官員在議事殿內靜靜地等候著楚王地到來,不時的有交好的官員低聲交換著對時局地看法,做著只有彼此間才懂地手勢。但宋義、桓楚、項羽、范增、項伯五人卻默然無語,一臉平靜地看不出什麼。

    不一會兒,忽然間有一聲尖厲的聲音傳來:「大王駕到——!」

    眾朝臣連忙拜伏在地,恭聲道:「大王萬福!」年青的楚王熊心從殿門走入,穿過群臣形成的長廊,登上王座。

    「各位愛卿,」楚王一臉地悲傷之意:「聯昨日驚聞上柱國大將軍於廣陵前線遇難,我軍亦大敗而潰,心中不甚哀傷。項大將軍一心國,忠直不阿,今日戰死,不僅僅是寡人地損失,也是我楚國的損失。天妒英才,可歎啊可歎!」

    雖然熊心對項梁把持朝政也比較不滿,但是中國人一向有對死者既往不咎的美好傳統,所以倒也不介意多多讚美項梁幾句!

    項羽頭紮孝巾,身穿孝服,一臉恰然地出列道:「大王,臣之叔父為國力戰而死,已盡人臣之道。叔父無子,但待臣有若親子,所以臣亦須盡父子孝道。請大王准允臣統領大軍,為叔父報仇,為楚國雪恥!」

    項羽說得雖然比較隱晦,但其實就是說:我想子承父業,繼續掌握兵權!

    「這——!」楚王熊心面有難色地看了看宋義,顯然不想將軍權繼續交給項氏一門。畢竟項梁雖然以前也對楚王比較敬重,但實際上卻將楚王架得只剩下了個空架子,這樣的日子熊心是無論如何不想再過了。

    宋義一看楚王為難,趕緊前來救場,出列道:「大王,項少將軍孝義可嘉,為項大將軍報仇之事肯定要做,但不是現在。因為現在朝中群龍無首,當先推選一名德高望重之人擔當上柱國大將軍一職,安撫眾心,然後整頓兵馬,再與秦軍決戰不遲!」宋義其實就是就是在拐角抹角地說明項羽現在還不夠格統帥大軍。

    「嗯,不錯!各位愛卿看何人適合繼任上柱國大將軍一職?」楚王是趕緊順坡下驢,一臉正色道。

    便有一名朝臣出列道:「大王,項少將軍系出名門,自小深受項大將軍教誨,無論文韜武略皆是最佳人選,更可子承父職,穩定軍心,日後說起來也是一段佳話!」這是項氏一黨的人物,說地話讓項羽心下暗喜。

    話音剛落。就有一名朝臣蹦出來道:「不可,上柱國大將軍一職乃是朝廷第一重位,理應由賢者任之,豈可搞父死子承這一套。要知道這朝庭可是國家的,不是他項氏一門的!」這又是宋、桓一黨的人物了。

    又有項氏一黨朝群臣駁斥道:「搞不搞父死子承這一套不是重點,重要的是項少將軍治軍嚴謹、深通兵略,而且武藝超群、勇冠三軍,這朝中有何人能比項少將軍更適合此職!?」

    「當然有!」說話的是桓楚的親族桓順:「要想當得上柱國大將軍一職,最重要的有兩點:第一、威望,無威望則難則眾心;第二、兵略。無兵略則難以勝敵;至於武藝勇否,應不在考慮之列,畢竟柱國大將軍又用不著做那匹夫之勇。而要論到威望,朝中最高之人當數宋大將軍,宋大將軍系出名門,乃四朝老臣,德高望重,有誰能與之相比!?要論兵略,宋大將軍在先朝更是屢次為將,雖不如項燕大將軍那般威震天下。卻也是我楚國數十年來威名赫赫地老將,總比某些黃口孺子知兵多吧!所以,臣以為上柱國大將軍一職理應由宋大將軍繼任。而且宋大將軍早為下柱國大將軍,此時接任項大將軍一職。也顯得名正言順、理所當然!」這桓順將宋義的優點一一列舉,還挑釁似地看了看項羽。

    項羽大怒,雙瞳目倒豎,頓時手按劍柄。有發作之意。范增大慌,連忙目視項羽,搖頭示意。項羽強忍憤怒,冷哼一聲。不再理會桓順。

    而隨著桓順地這一番話拋出來,宋、桓兩個名門的子弟、臣屬以及見勢不好順風倒的朝臣們紛紛出列,力薦舉宋義擔當上柱國大將軍一職。只可憐原本項梁在時應者雲從,現在項梁一死,願為項氏效死地朝臣只有十之二三,被宋、桓一系的朝臣壓得回不過嘴來,一副勢弱力孤地模樣。

    項羽見狀心中十分落寞:「真是牆倒眾人推啊,想叔父在時,那時何等的威風!」

    楚王熊心見殿中吵得厲害,不僅吵得自己頭暈眼花,甚至看看還有動武的架勢,連忙揮了揮手道:「各位愛卿,安靜一下,安靜一下!」

    楚王發話了,眾朝臣不好不給面子,只好各自歸位,漸漸靜了下來。

    見殿中安靜下來,楚王熊心一臉正色道:「寡人剛才聽了各位愛卿所言,大部分人還是宋義老將軍擔當上柱國大將軍一職,那麼寡人就從善如流,就此任命宋老將軍擔當上柱國大將軍一職!另外,裨將軍桓楚則接替宋老將軍下柱國大將軍一職,這樣也顯得合理一些!」

    「臣,宋義(桓楚)謝大王厚恩!」宋義和桓楚雖然心中欣喜,但面上卻是一副恭敬、感激地模樣。

    項羽見上柱國大將軍一職無望,心中十分失落,看了看范增。范增會意,出列道:「大王,既然如今裨將軍一職空缺,那麼不妨讓項少將軍擔任此職,協助宋大將軍和桓大將軍處理軍務,而且日後也可以有能力為項大將軍報仇,請大王允准此孝義之請!」

    楚王聞言猶豫了一下,說實話,熊心還是對項梁將他從平民中尋出、立為楚王心存感激地,而且和項羽畢竟名義上還是親戚,現在項梁一死,也不好太苛刻項羽,否則傳揚出去恐有『鳥盡弓藏、免死狗烹』之嫌,便想應允。

    宋義對熊心何等熟悉,見楚王的神色便知楚王想應了此請,連忙出言道:「大王且慢!上、下柱國大將軍兩職,雖是我軍最高統帥,但平時一般只處理一下大體的軍務,不常駐軍中,實際常駐軍中帶兵的卻是裨將軍,所以一般裨將軍一職都選擇戰功卓著者任之,否則難服眾心。現偏將軍劉邦勇武過人,戰功卓著,不僅破魏豹於陳郡,現在更已攻佔魏國全境,俘魏咎、魏豹等人,戰功雖不及已故項大將軍,卻已是朝中之首,所以老臣認為裨將軍一職非劉邦擔任不可!」

    宋、桓一黨一聽,便知宋義心意:縣官不給你項羽。縣管也不給你項羽。連忙紛紛出列道:「不錯,劉邦將軍自出征攻魏以來,屢立大功,卻一直未賞,現若不有所表示,恐冷了功臣之心。尤其在此國難之際,更須籠絡功臣,所以臣等恭請大王任命劉邦為裨將軍!」

    一時間,宋、框一黨又將項氏一黨地反對聲音淹沒。

    楚王熊心見狀,已然知道老師宋義的意思。於是順水推丹道:「不錯,劉邦將軍有大功於國,不能不賞,寡人便順應眾臣之意,命劉邦為裨將軍,以示賞賜!」「大王聖明!」宋義等感緊拜呼,把此事鐵板訂釘下來。

    項羽臉色更白了,看著宋義眾人的目光中也帶有一絲殺氣,心道:「老賊,你待會要是敢再奪我前將軍一職。我非砍了你的狗頭不可!」

    項伯見狀心中悲歎,出列道:「大王,既然朝臣們都認為項羽年少識淺。不足以當重任,但我弟初起義旗、擁立王室。如今更血戰而死,大王總不能無動於衷,不示撫恤吧,如果這樣,傳揚出去。天下人將如何看待大王!」

    楚王熊心聞言面色有些蒼白,心中也頗有愧疚之意,正欲出言升項梁為前將軍時,忽地桓楚出列道:「大王。項大將軍過去為國屢立大功,如今更是血戰而死,於情於理都應對其宗族厚加撫恤,所以臣以為應進項羽為後將軍,以示嘉勉。另外,原留侯彭越投降我楚國在前,後又追隨劉邦血戰魏國在後,本著降臣優待、功臣厚賞的原則,且彭越亦原為天下初起時地一方諸侯,所以臣意以為應授彭越為前將軍,以示王恩!」

    「桓大將軍所言甚善,臣等附議!」宋、桓一黨頓時又附和起來,一副窮追猛打、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項羽聞言大怒,雙瞳目中殺氣翻騰,猛地跳將起來,手按劍柄大喝道:「桓楚,昔日我叔父在時,你乖得像一條狗,屁也不敢多放一個!如此見我叔父故去,就以為我項氏好欺嗎!?告訴你,我項羽也有殺人之刃!」

    一時間,怒目圓睜地項羽雙目中散發出強大地殺氣和令人膽寒地壓力,天生就具有怪異魔力的雙瞳目頓時嚇得桓楚手腳酸軟,驚恐地大叫道:「你、你想幹什麼!王駕之前,難道你敢殺我不成!?」

    項羽怒喝道:「我殺你有若屠雞屠狗,有何不敢!」說著,亮劍而起,就欲直奔桓楚。桓楚嚇得魂不附體,知道項羽勇冠三軍,十個自已捆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忙對楚王熊心大叫道:「大王救我!」

    范增、項伯見勢不好,連忙上前抱住項羽。項伯急道:「羽兒,這是駕前,如何可以魯莽,快將武器放下!」范增也低聲道:「少將軍,此時形勢對我不利,還且暫息雷霆之怒,回府後從長計議!」

    要說十個范增也抱不住勇若天神的項羽,好在有身高體壯地項伯在此,項伯武藝雖然不強,但亦天生神力,加上項羽也怕傷著項伯和范增,也不敢太過用力,所以一時掙扎不脫。

    此時,楚王熊心也早被項羽的沖天殺氣嚇破苦膽,呆在王座上只是發抖,如何說得出一個字來。宋義武藝平平,見項羽震怒,也是面有懼色,急退後數步,左手按住了腰下劍柄,如果情況有何不對,必拔劍相抗。

    「少將軍,要以大局為重,火並不得!你看殿外都是宋義、桓楚部下,不能魯莽啊!」范增老頭子死死抱住項羽、苦苦低聲相勸。

    項羽漸漸冷靜一下,冷冷地看了看驚恐的楚王熊心、大將軍宋義、桓楚,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大伯,軍師,你們放手吧,我不會殺這些人,殺了他們只是污了我的劍!」

    項伯見項羽不要掙扎,便慢慢鬆開了雙手,然後累得半死地老頭子范增也鬆開了項羽。「錚!」項羽將長劍歸鞘,冷冷地又看了眾人一眼,然後一甩身後披風,竟闊步離殿而去。

    殿門口,御前軍士正想阻攔,項羽怒目一睜:「嗯——!」頓時嚇得眾楚軍渾身發軟,乖乖讓出一條路來。

    看門項羽自顧離去,諸人一時目瞪口呆,都沒有想到項羽竟然如此狂傲,根本不將楚王和眾臣放在眼裡!

    見得項羽離去,原本嚇得瑟瑟發抖桓楚腰桿立時硬了起來,對楚王熊心道:「大王,項羽御前亮劍,欲弒國家重臣,此乃大逆之罪,請大王降詔罰之!」熊心這時也緩過神來,驚魂未定之下想起適才項羽怒發虯張地模樣,不禁有些猶豫:「這……」

    范增忙道:「大王,適才右將軍不過情急所致,並非冒范大王,還請大王看在右將軍年輕氣盛,網開一面!」熊心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中也有些彷徨:「項梁剛死,我若殺其子侄,恐惹天下罵名!何況這項氏雖失大權,項羽手中卻猶掌內、外數萬重兵、尤其是那楚項精銳更非泛泛之輩,若衝突起來,恐非國家之福!」

    楚王熊心正在考慮間,宋義忙道:「大王,臣也認為右將軍適才所為的確只是無心之過,乃年青人一時衝動所致。眾所周知,右將軍一向和桓將軍不太和睦,有此衝突卻也不足為奇,請大王赦免之。不過,臣也認為,桓將軍適才舉薦之詞也頗為恰當,彭越將軍降我在前,立功在後,的確更宜立為前將軍,請大王三思!」

    桓楚見宋義竟然為項羽說話,不禁有些瞪目,忙低聲道:「大將軍,你……」宋義見桓楚面色不悅,急忙搖了搖頭道:「此事揭過,回去再說!」桓楚只好強忍了下去。

    范增、項伯見宋義也為項羽說話,略略一愣,卻已明白:「宋義這也是為了大局的平穩,強忍了這口惡氣!」

    楚王熊心見宋義也為項羽為情,連忙順坡下驢,強笑道:「大將軍所言甚是,寡人亦為年青人,時常有所衝動,右將軍所為不足為奇,寡人赦免之!另外,桓將軍適才所奏寡人也准了,就命彭越為前將軍,項羽則由右將軍晉為後將軍!各位可有異議!」

    「大王聖明!」宋、桓一黨趕緊大拍馬屁。項伯、范增等見大勢已去,只好強忍了心中的委屈,下拜謝恩!

    散朝後,隨著朝臣的各自歸去,項氏一門和宋、桓一黨的爭鬥便正式由暗裡轉到了明地,一時彭城市井之中傳得是沸沸揚揚。百姓們無朋無黨,多受項梁平日恩惠,所以多對項羽比較同情,暗中唾罵宋義、桓楚者不知凡幾!

    而項羽在范增、項伯的勸說下,為了大局的平穩,只好暫時強自忍了這口惡氣,但心中地一口怒火卻從沒有熄滅。原本憤憤不平的桓楚在宋義的勸說下,也以大局為重、暫且隱忍了朝堂上被項羽羞辱之仇。

    但是,原本還算穩定地楚國朝庭卻自此已經埋下了崩裂的禍根,隨時可能爆發震動天下地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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