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風雪中,天地間一片蒼茫。
章邯立在雪地裡,他的身旁是司馬欣和董翳,身後則是伏在山谷裡的十萬『黑衣軍團』。
現在,章邯的心情和這天氣一樣糟糕。自半月前接到胡亥對其嚴辭斥責、令其限期取勝的聖旨後,章邯就陷入了無窮無盡的煩惱之中。對了保全家人,章邯不得不和司馬欣、董翳二人挖空心思地尋找扶蘇的破綻。
只可惜,扶蘇用兵多年且知已知彼,經驗更遠勝過章邯,又有謹慎小心的張良相提點,那營盤守得是固若金湯,毫無破綻可言。章邯無計可施之下,只好想方設法誘使扶蘇出戰。但是,扶蘇像是『吃了秤駝鐵了心』,無論他章邯是玩什麼『示敵以利』、『聲東擊西』、『圍魏救趙』的把戲,就是縮在營裡不出來,也不肯分一兵一卒給章邯各個擊破的機會。
這不,章邯詐稱南下攻取弘農縣,想誘扶蘇主力出戰以伏擊之,沒想到,十萬大軍在山溝溝裡挨凍受餓地貓了一天一夜,連新秦軍的鬼影子也沒有看見一個,自己倒是被凍得鼻青臉腫、涕淚橫流。
黔驢技窮的章邯眼巴巴地期望新秦軍不至,只好苦笑一聲:「唉,這扶蘇太狡猾了,用盡辦法,只不出戰,奈何!奈何!」
司馬欣也是又冷又惱,怒道:「扶蘇既然不救弘農,那我們乾脆就真的去打弘農,威脅洛陽,我就不信,那扶蘇不出戰!」
章邯苦笑道:「現在冰天雪地的,平原野戰都嫌辛苦。你讓軍士們去攻打堅城,談何容易!何況,弘農做為洛陽以西的重鎮,又拖扶蘇糧道,肯定早就會有完善的防守。說不定現在扶蘇巴不得我們去打弘農呢,因為如果我軍久攻弘農不下,不但師老兵疲,而且自己分散了兵力,這豈不是給扶蘇各個擊破的機會!不妥!」
董翳歎了口氣道:「另外,山西的戰事一直在向對蒙恬有利的情況發展。如今太原已陷,只剩上黨孤城一座,若上黨再失,蒙恬三十萬大軍的主力肯定會渡過黃河、西取關中,或者直接順河而下猛攻潢關、斷我之後。這情況隨時可能發生,所以我軍既不能、也不敢分兵,否則一旦扶蘇和蒙恬聯手攻我,我軍兵力分散、反應不急,那就大勢去矣!」
司馬欣有些不解地道:「不是說那偽趙王武臣派陳余、李良領十五萬大軍牽制扶蘇的嗎!?再加上有上黨噎住其咽喉,蒙恬軍應該沒有那麼快就脫身地!」章邯聞言苦笑道:「陳余、李良等庸才而已。遠遠不是扶蘇和蒙恬的對手,隨時都可能被一棍打趴下!上黨孤城在蒙恬軍和李信軍的合攻下,能撐多久更是未知之數!不敢大意啊!」
司馬欣急了。跺腳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一個月的期限已經過了半個月了!萬一到時候打不垮扶蘇,不僅你章將軍要倒霉,我們恐怕也要受牽累!」章邯有些傷感地搖了搖頭道:「不會的,趙高只是對我不放心!到時侯真的沒有成效的話。一定會只拿我開刀,來個殺雞做猴,不會動你們二人。因為他還要靠你們二人來穩定軍心,不可能全拿下!」
董翳聞言苦笑道:「章將軍所言差矣!萬一你被趙高拿下。我二人必被趙高嚴令取勝!說實在的,我二人統兵之才都不如你,你都不能勝,我二人更是白給。所以,你倒霉了,我們也就不遠了!」
章邯默然,心知董翳所言是實。
司馬欣聞言恨恨地咬了咬牙道:「閹賊禍國!若逼急了,老子就造反怎的!」章邯變色道:「司馬將軍禁言!別忘了我等家小都在趙高手中!」司馬欣和董翳不禁默然!
新秦軍營裡。井陘大捷的消息剛剛傳到,霎那間,一傳十、十傳百,整個軍營都沸騰起來。軍士們紛紛衝出營寨,對天歡呼,那真是一個歡欣鼓舞!
御帳之中,聽見外面山崩地裂般地歡呼聲,扶蘇也樂呵呵地道:「蒙恬、王離、翁仲等人果然不負聯望!傳我旨意,重賞三將,並犒賞三軍!我們大家也同樂!」「呵呵呵」眾將也笑了。
張良喜氣洋洋地道:「陳余一敗,蒙恬軍後路大定,只要等上黨一破,一起殺入河北,定可將武臣等賊子一舉擒來!」
英布也欽服道:「陛下用兵深謀遠慮,又機智大膽,背水一戰,以弱勝強,實令末將佩服萬分!」扶蘇心中苦笑:「要論自己,恐怕也真想不出這背水一戰的招來,就算想出來也不太敢用。這還不是韓信當年正好對陳余用過,有了前車之鑒,再加之機緣巧合才能成功!慚愧,慚愧!」
羌隗也樂道:「聽說那翁仲是役以一當百,使一獨角銅人在趙軍之中所向披靡,殺得趙軍望風而遁、聞之喪膽!真勇將也!來日遇見了,一定要和他切磋一下,看看到底誰厲害!」英布笑道:「你們兩個都是步戰勇將,都靠以力制敵,翁仲比你高、比你壯,我看好他!」
英布老愛和羌隗抬摃,這一句話也差點氣得羌隗暴走,羌隗氣哼哼地道:「那可不一定!你個頭比我小,力氣也沒我大,我卻贏不了你,那翁仲也未必贏得了我!」英布挑逗羌隗道:「那你認為你比翁仲聰明了,我看不一定吧,說不定你還不如他呢!」
羌隗急了,猛地跳將起來,就要和英布理論。扶蘇看二人鬧得不像話,臉色一沉:「看你們像什麼樣子,還是大將呢,我看像兩個小孩!都坐下!」羌隗就怕扶蘇,聞言氣鼓鼓地坐了下來,狠狠地瞪了英布一眼。英布則偷偷回了個鬼臉。
這二人鬧歸鬧,私交卻是挺好!
張良也是好笑,轉臉對扶蘇道:「陛下。現在山西局勢穩定了,我軍也可以安心對付章邯了!」扶蘇點了點頭,忍不住笑道:「章邯被胡亥、趙高嚴旨逼迫,屢翻誘我出戰不得,現在一定是急得滿頭包了!」
羌隗此時也忘記了和英布誆氣,韋災樂禍地笑道:「章邯這小子耐性還挺好,一直用巧計誘我出戰!要是我,早就揮動大軍,直接殺奔敵營了!」扶蘇笑道:「章邯是員智將,喜動調動敵人。並籍機尋找破綻,所以我軍只要死守不動,那任他智謀百出,也是無計可施,徒呼奈何啊!」諸將大笑。
英布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面目道:「可憐的章邯,這些天一定食不甘味,夜不能寢!我估計他的剛性也差不多了,這兩天肯定會調動大軍,強攻我軍營寨!不過,真到了那時候。他也很快便可解脫了!」眾人又笑!
清晨,函谷關內、章邯帥府。
一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從薄霧中走來,邁入了帥室。
「大將軍。一早召我等前來,有何吩咐?」司馬欣對章邯道。
章邯回過頭來。面色陰沉似水;「昨夜,章某又接到趙高催戰急令,那鄭波也來催命,看來。他們是等不及了!」
董翳大怒道:「那些鳥人只會動動嘴皮,讓他們自己來試試!我等已是盡力,那扶蘇只是龜縮不出,拿之奈何!」
章邯苦笑道:「這也難怪趙高那廝著急。也是昨夜剛從咸陽轉來的急報:井陘關口,蒙恬以三萬人大破陳余十萬眾,陳余本人也死於亂軍之中,蒙恬軍已無後顧之憂。現在蒙毅、李信圍攻上黨甚急,隨時可能攻破上黨。上黨一破,萬一蒙毅、李信等揮大軍西進、南下,對我等來說可都是睛天霹靂啊!」
司馬欣和董翳二人頓時面色大變,作聲不得。良久,司馬欣苦笑道:「大將軍前日還說,那陳余等決不是扶蘇、蒙恬的對手,覆滅只在旦夕,未將還有些不信。畢竟那陳余也算有些名氣,且雄居要衝,坐擁重兵,沒想到真這麼快就被蒙恬殺了個全軍覆沒!」
董翳也有些瞪目道:「大將軍,形勢已經十分危急,我等的時間也不多了,卻只是拿扶蘇無可奈何,這如何是好!」
章邯咬了咬牙道:「現在的情況,即使趙高不給我軍一個月地期限,我軍再不破扶蘇,時日也無多了!為今之計,只有強取扶蘇,或許能夠殺出一條生路!」
「強攻!!??」司馬欣和董翳有些驚愕。司馬欣苦笑道:「新秦軍壁壘森嚴,兵力又和我等相差無幾,強攻能行嗎?」章邯一臉無奈道:「我軍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為了家小地安危,只能搏一搏了!」
司馬欣和董翳看了看:知道再不破扶蘇,章邯便會完蛋;章邯一完,本軍實力大弱,被新秦軍兩面夾擊之下,秦國完蛋只在眼前。便咬了咬牙道:「末將願聽命令!」
「好,」章邯奮身而起:「立即調集三十萬大軍出關,章某要和扶蘇決一雌雄!」「諾!」
函谷關內、關後頓時戰鼓大作,一隊隊舊秦軍士卒紛紛集結,整軍備戰。
而此時的新秦軍軍營裡,氣氛十分放鬆,軍士們正在進行早上地晨練。持矛揮戟、舞劍張弩,正自練得熱火朝天。軍營上空充滿了活潑向上的氣氛,那涼冷地寒風似乎都被驅趕得無影無蹤。
冬季,是提升軍隊戰鬥力和韌性的大好時機,對於扶蘇來說自然萬萬不能錯過。
忽然間,一騎斥堠如飛般撞入營寨,嘶聲大吼道:「快,偽秦軍數十萬傾力來攻,快發警訊!」說著,飛也似地奔向御帳而去。
寨門前的秦軍兵士大驚,火速擂動戰鼓,霎那間報警的鼓聲響徹軍營。記練有素地新秦軍立即停止操練、火速集結,在各自將領的率領下,按照先前預置好地佈署,迅速進至各自地段嚴陣以待!
扶蘇此時剛剛用過早點,正待出帳舞上幾劍熱熱身子、鍛煉一下,猛然聽到淒厲的鼓聲響徹軍營,不禁一驚。隨即笑道:「好,章邯,你總算來了!」
剛剛出帳,便見一騎斥堠飛奔而來,在扶蘇身前甩鐙下馬,急報:「啟稟陛下,偽秦軍傾巢而出,不可計數,再向我軍大軍全速撲來!請陛下定奪!」「嗯,回軍再探!」「諾!」斥堠飛馬而退。
就在此時。張良也聞聽警訊,飛奔而來,遠遠地便叫道:「陛下,是章邯來了麼?」
扶蘇笑道:「子房不要著急,和聯一起去會會他!」張良喘了兩口氣道:「好,看來今天會有一場惡戰!」扶蘇大笑道:「我軍壁壘森嚴,有何懼哉!看今日如何痛擊敵寇!走!」張良笑著跟了上去。
來到前寨時,便見英布和羌隗已經全身甲冑地趕了過來,正井井有序地指揮著軍士做好防禦準備。
見得扶蘇親至,二人連忙迎了上來。扶蘇問道:「英布。羌隗,待會一定會有場惡仗,準備好了沒有?」
英布笑道:「大半個月前就開始準備了:壕溝、鹿角、陷坑、尖樁、絆馬索等應有盡有。還準備了不少弩機和投石機,只要偽秦軍敢來。一定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扶蘇滿意地點了點頭,問道:「現在敵情如何?」英布道:「剛得探馬急報:章邯、司馬欣、董翳三人親率幾乎全部主力,傾巢來犯,現離此約有五里!」
「好。來人,備座,聯要親自觀戰!」
當下,便有中軍衛士備上御輦。上蓋黑底金龍傘,請扶蘇入座。
扶蘇昂然入座後,張良侍立在旁,身前立即便圍上一排『狼牙』精兵,人人手持堅盾,嚴密拱衛!
不一會兒,遠方地地平線上,傳過來一陣隆隆的戰鼓之聲,一條巨大而綿延的黑線出現在眾人地眼前。緊接著,黑線開始迅速擴大成一大片無際無涯的黑色。
在咆哮的暴風雪中,這一片淒厲的黑色更顯得肅穆而荒涼,同時散發出隆重的殺氣。
「吱吱嘎嘎……」一陣怪異地聲響霎那間在扶蘇的耳邊迴盪,一架架遠程弩機、投石機全部拉開了機簧,新秦軍將士們也是弩上弦、劍出鞘,個個嚴陣以待。
舊秦軍開始逼近,漫山遍野席捲而來。森寒的冷風中,隨風飄過來一陣陣動人心魄地腳步聲:沉重而有力,整齊而劃一。
三十萬人是怎樣一個概念:相當於一個現代中型城市的人口。如果整齊地鋪開三十萬人,尤其是三十萬軍人,那種氣勢之巨大、之威嚴,相信足可以讓任何膽小之人肝膽俱裂、烏合之眾望風而竄。那種泰山壓頂般地巨大氣勢決非一般軍隊可以承受。
新秦軍們雖然也是百戰雄兵,且兼有營壘之固,人數也不少於敵人,但面對這樣森嚴而巨大的軍陣,也不由得感到手心發汗,心臟狂跳,不由得將手中的兵器攥得更緊!
慢慢地,章邯的『黑衣軍團』離新秦軍軍營五百步左右停住了腳步。章邯一揮手,數十名『黑衣軍團』兵士奔出陣來,至營前三百步左右,避開秦弩射程,開始罵陣。
「新秦軍都是膽小鬼,不敢出來!」「扶蘇是假皇帝,說了不算!」「不敢出戰地就是烏龜,快出來!」……眾罵手們是破口大罵,好在扶蘇的父親是秦始皇,舊秦軍再混,也沒有人敢『問侯』扶蘇先輩。
羌隗見偽秦軍放肆,氣得嗷嗷直叫,奔至扶蘇身前請戰道:「陛下,那章邯太狂了,竟敢辱罵陛下,待末將親統一軍,教訓教訓他!」扶蘇卻好整以瑕、不以為然地道:「章邯就是想讓我軍出戰,你若出去,不是正中他詭計。不要生氣,他要罵就隨他罵嗎,反正聯又不會少掉半塊肉!」
「那就任由他們放肆!?」羌隗有些氣不過。扶蘇翻了翻白眼道:「笨,你就讓他們放肆,弩兵夠不著他們,你那投石機和弩機是放在那讓人白看的嗎!?」羌隗大悟,慚笑了兩聲,便奔了回去,大喝道:「弩機準備,投石機上碎石。給我狠狠教訓他們!」
新秦軍軍士火速為弩機裝上巨矢、又為投石機裝上碎石,傾繭調距完畢。羌隗大喝一聲:「放!」
話時剛落,營地上空一陣山崩地裂之音,數以百計的巨矢和不計無數地碎石從營地上空騰起,飛越近三百步的距離,撲向偽秦軍罵手。天空一時為之暈暗!
眾罵手罵得正起勁、絲毫沒有防備時,忽然間敵營中傳來一陣連珠般地巨響,正嚇得一跳間:猛見天空中不計其數的巨矢、亂石狂撲而來,呼嘯作響,無不駭得肝膽俱裂。當下。顧不得再罵,掉頭就要逃跑。只可惜已經遲了,霎那間便被不計其數的矢石所淹沒。
頓息間,天空放臍之時,兩軍將士再看那數十名罵手,幾乎已經看不出是個人樣了:個個不知中了多少矢石,那是死得血肉模糊,肢離破碎,慘不忍睹。
「噢!」新秦軍將士一陣歡呼,士氣大振。舊秦軍們將士們則一時氣沮。默然無言。
章邯也險些氣歪了鼻子,咬牙切齒發了半天狠,見敵軍只是不出。便一摧戰馬來到陣前。身邊衛士怕章邯遭到意外,立即隨後趕上。將數十面大盾豎起相護。章邯勒馬大呼道:「扶蘇,我章邯敬你是個英雄,不願惡言相譏!但你戰又不戰,退又不退。是何道理!整日裡縮在營中,畏敵如虎,豈不讓天下英雄恥笑!有膽量地,出得寨來。你我兩軍決一雌雄,這樣章某即輸了,也是心服口服!」
章邯嗓門大,扶蘇聽得真切,不禁笑道:「終於來了!來人,為聯備馬,聯親自會他一會!」當下,便有親兵為扶蘇牽過白馬。扶蘇離座,踩蹬上馬,大喝一聲道:「大開寨門!」
一陣刺耳的吱嘎聲響中,扶蘇縱馬而出,身後一千『狼牙』精銳也隨後奔出,列開陣勢。
章邯見得真切,心中大喜,以戟遙指扶蘇,大喝道:「扶蘇,你是天下名將,成名已久,今又是一國之君,怯敵不戰,豈不令天下英雄恥笑!?今日章某親率大軍前來,與你決一雌雄,是真男兒地,就來陣前見個真章!」
扶蘇見章邯以豪言相激,心中暗笑:「自古以來,哪個成大業者,不以心狠手辣,臉比城厚!你以為這幾句話就能激得我跟你拚命麼?想都別想!」大笑道:「章將軍,還記得你我之約麼!?還望你早早成事,聯早備下王侯之位相待久矣!」說著,扶蘇不由分說,縱馬便回,一千『狼牙』也隨後退入寨中。
「碰」的一聲,堅固的寨門迅速關上,只留下一個一臉愕然的章邯!
司馬欣和董翳二人縱馬上前,來到章邯馬旁。司馬欣面帶疑色道:「章將軍,那扶蘇適才何意?」章邯也一副莫名其妙地神色道:「我哪知道,根本不知道他說什麼!」董翳猛然記得章邯和扶蘇互通書信之事,一臉懷疑之色道:「章將軍,莫不是你真的和扶蘇有所勾連,想有他圖吧!?」
章邯大怒道:「董將軍這是何言!天地可鑒,章某決無此意!」司馬欣也是有所懷疑,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還請章將軍一釋我等之疑!」章邯咬了咬牙道:「好,立即傳我將令:擂動戰鼓,全力攻寨!」司馬欣和董翳看了看,點了點頭。
霎那間,三將歸陣,舊秦軍戰後的數百面戰鼓驚天價般的擂動起來。巨大地鼓聲震動天地,數十里外可聞。在如雷戰鼓的催動下,三十萬『黑衣軍團』拔陣而起,緩緩向新秦軍營進逼而來。
英布一看不好,連忙道:「陛下,陣前太過危險,激戰一起,恐有不測,還請陛下退到安全地帶!」扶蘇大笑道:「聯以前親冒矢石,陷陣不知凡幾,有何懼哉!」隨即昂聲道:「我大秦地勇士們,聯與你們同在!」
「萬歲!萬歲!萬歲!……」新秦軍見扶蘇親自督陣,士氣大振,勇氣倍增。
英布無奈,便對秦虎道:「戰事一起,務必誓死保護陛下安全!」秦虎點了點頭道:「英將軍放心,有秦某在,就有陛下在!」
英布不及多言,點了點頭。便大呼道:「弩機、投石機全力攻擊,多用火矢、火油球!」「喏!」
將士們呼應一聲,便將大量的弩機裝上火矢,一陣機弩震動處,數百支巨大的火龍騰空而起,直撲敵軍戰陣。陰暗的天空一時為之赤紅,場面極其壯觀。霎那間,『黑衣軍團』陣前的盾牌、雲梯、木驢等攻城機械被射得肢離破碎,呼呼起火。
新秦軍的投石機兵攻擊速度雖然抵不上弩機兵,但看弩機兵發威。也自不堪示弱,便將一種特製的火油彈放入機勺,點燃後一拉機簧。數以百計的巨大火球飛速撲入空中,跌入偽秦軍陣中,巨大的場面像是一陣從遙遠宇宙侵入地球地流星雨一般壯觀而燦爛。霎那間,火球及地,猛然迸濺出無數火油,這些火油見火就著,頓時將偽秦軍陣前燒成一片火海。無數偽秦軍將士和攻城器械淹沒在火海之中,一片慘嚎之聲。
一時間。只挨了一輪攻擊,黑衣軍團前陣已經一片紛亂。
章邯大怒,投石機這東西章邯從沒有見過。並不熟悉,也沒法製造。但重型地弩機關中有的是。於是,章邯立即下令陣後的弩機兵也全速趕快上來,和新秦軍展開對射。
霎那間,天空中巨矢亂飛。火龍四竄,兩軍陣前俱各慘叫聲一片,被射中者無不立斃。不過,新秦軍有投石機助陣。又有堅固地營壘保護,自然明顯佔據上風。
黑衣軍團倒下一地的屍骸,好不容易殺過兩百步地距離,侵入了離新秦軍營三百步的地段。「錚錚錚……」還沒等黑衣軍團的兵士們鬆口氣,三萬新秦軍弩手開始發動猛烈的箭矢攻勢。
幾乎是在頓息之間,超過九萬支流矢從新秦軍營寨上空騰起,巨大地箭雨遮蔽了天空,形成了一堵無邊無際的黑幕,如同泰山壓頂一般撲向黑衣軍團。
箭幕及地的聲音無法形容:即有猛烈撞擊地面的『奪奪』聲,也有突擊盾牌和器械地碎裂聲,更有撕裂人體、濺出鮮血的『撲撲』聲。一時間,黑衣軍團前陣被一陣混亂的樂曲所覆蓋,頃刻之間,死傷癒萬,大地為之赤紅。
章邯憤怒了,黑衣軍團數萬弩兵尚未來得及發威、便在新秦軍密集而連綿的攻勢中頃刻間死傷數千。憤怒的章邯咆哮道:「盾牌掩護,弩兵全力突擊!」
數千偽秦軍拿著臨時趕製的盾牌築起一面盾牌、拚命擋住天空密集射來地箭幕,保護起身後的弩兵。手忙腳亂的偽秦軍弩兵們終於有了喘息之機,紛紛張弦搭箭,奮力還擊。
一時間,戰場上空飛竄急嘯地箭矢數以十萬計,陽光為之遮蔽,天地間一片黑暗。甚至由於空中互射的箭矢密集得太過分,至少有十分之一地箭矢沒有到達目的地,就在戰場上空互相撞擊著掉落下來。
這真是一個恐怖的場景!
扶蘇身前一千『狼牙』武士築起的盾牆,也不時得有流矢猛烈撞擊在上面,發出劇烈地顫音。短短片刻,扶蘇身前的盾牆就變成了刺猥一般長出了一身的『尖刺』。
雖然扶蘇經過了近二十年的沙場血戰,歷經戰役成百上千,但是要論到廝殺地規模和慘烈,恐怕除了和項燕的那塊百萬對決後,就數今天最為驚心動魄了。那刺耳欲聾的矢石呼嘯聲和將士們血性的喊殺聲不禁讓扶蘇心中促生出一種恐懼和渺小之感,面孔也微微變色。
是啊,在這樣瘋狂而慘烈的大對決中,個人的力量再強大,也是微不足道的。
慘烈的矢石互擊還在進行,新秦軍遠程攻擊力量強大,又有堅固的寨柵和壕溝保護己方的遠程兵力,所以明顯佔據了上風:一時間,在新秦軍軍營三百步左右這一地段彷彿就像是一個被惡魔詛咒過的鬼域一樣,雖然黑衣軍團的士兵們在將領們的驅趕下奮力進擊,但是在這一死亡距離上仍然屍首枕籍,不得寸進。
不過片刻,新秦軍營寨之前黑衣軍團遺屍數萬,昔日皚皚白雪之原變成了火紅的血色河……
章邯見已方傷亡慘重,急得發狂。黑衣軍團組建倉促,基本上都是步兵軍團。而帝國主要的騎兵一半以上在北疆與匈奴苦戰,三成左右被扶蘇帶到了南疆,一成在關東,只有一成留在了關內,所以雖然編組之時章邯拚命搜尋戰馬,但黑衣軍團中騎兵總數亦不過三萬人。對這些寶貴的騎兵,章邯一向甚為愛惜,衝鋒時也留在了陣後,但現在一看步卒根本難以動搖新秦軍森嚴、毒辣的火力網,只好咬了咬牙。大聲下令:「傳我將令,命令騎兵立即上前,衝擊敵軍陣營!」
隆隆的戰鼓聲擂動處,黑衣軍團軍士裂開了幾條通道,陣後近三萬騎兵踏起血色的泥濘急速掩至,接過步兵兄弟地接力棒,在箭矢的掩護下向新秦軍營猛衝而來。一時間,萬馬奔騰,蹄聲如雷,聲勢倒也驚人。
殺得性起時。再也沒有人考慮對手是不是自己的袍澤,在戰場上,只有自己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扶蘇見狀冷笑:「我大秦新式騎兵自李信編練完成後絕大部分都被蒙恬帶到了北疆。剩餘部分也被我帶到了南疆,關中早就沒有什麼真正成規模的精銳騎兵力量了。新式騎兵可不是那麼好訓練的。你章邯臨時拼湊成了一支雜牌騎兵就想靠它來衝鋒陷陣,可能嗎!」
果然,扶蘇正想著,英布、羌隗立即便將矢石攻擊的矛頭轉向了威脅極大的黑衣軍團騎兵。一時間。矢石如蝗,火油四濺,不時的有偽秦軍騎兵慘叫著連人帶馬被射成刺猥或是變成一團烈火。
不過,騎兵畢竟是騎兵。超強地機動力是它的特點,在新秦軍密集遠程火力的猛烈攻擊下,前進的勢頭猶為未停,在兩百步距離內拋下近萬具的屍體後迅速逼近到了新秦軍營百步以內。
眼看軍營在望,新秦軍的遠程火力逐漸面臨攻擊死角、漸漸減弱,黑衣軍士的騎兵們不禁噓了口氣,揮動著戰戟(這是少量精銳部隊)、青銅劍(這是訓練不久的新兵)迅速撲向寨柵。
願望是美好的,事實是殘酷的。就在偽秦軍騎兵們興沖沖地時候,異變發生了:猛然之間,新秦軍營寨之前的雪地上彈起一根根粗長的絆馬索。一陣戰馬地哀嘶之後,很多偽秦軍騎兵們連人帶馬騰空而起,翻滾著一頭重重地栽倒在雪地之上。
對於高速衝鋒的騎兵來說,速度猛然消失為零時產生地巨大慣性可是足以摔得筋斷筋折、斃命當場的。現在的偽秦軍騎兵就是這樣,戰馬和人一旦摔倒在地面之上,雖然有一層厚厚的積雪作減沖,但是那巨大地撞擊力也是不可抵擋的:人和馬幾乎立時非死即傷,癱倒在地後,一時便再也起不來了。
猛然見到衝鋒在前的袍澤摔得這個慘樣,隨後偽秦軍騎兵立時意識到了前面布設有大量的絆馬索。又驚又怒之下,眾騎卻不敢稍停,在矢石交加之下,一旦減慢了速度,那可就變成了敵人地活靶子,所以這些偽秦軍騎兵都不敢停頓,只好猛一提馬疆,紛紛就想躍過顯現出來的絆馬索。
有一句古話說:螳螂補蟬,黃雀在後,可真是至理明言。那些縱馬躍過絆馬索的偽秦軍騎兵們剛剛落地,尚未來得及體驗一下大地的堅實感覺,便覺得腳下一晃,地面猛然下陷,措不及防間連人帶馬一個倒栽蔥似地掉了下去。「糟了,是陷坑!」這是很多偽秦軍騎兵們最後的一個念頭。當然,這樣倒栽蔥摔下去,再加上陷坑內密佈的尖樁,那是必死無疑。
一時間,前車之鑒那血淋淋的教訓唬得眾多偽秦軍騎兵們魂飛魂散,紛紛瘋狂勒馬戰馬,在陣前急停下來。
可憐,新秦軍正愁偽秦軍跑得快,不易瞄準,現在一停下馬來,在百步之內,對經過嚴格訓練的新秦軍弩手們來說那自是箭無虛發。一時間,幾乎每一聲弩弦震動處,便有一名偽秦軍騎兵栽下馬來。
這是多麼好的活靶啊!
看著袍澤們紛紛喪命,而自己又不敢繼續向身前的這片死亡地域挺進,殘存的偽秦軍騎兵們崩潰了。他們本來就沒有多強的作戰慾望,畢竟是自己人殺自己人。現在進攻不得,只得任由新秦軍射殺,巨大的死亡恐怖一時湧上心來,幾乎是情不自禁間便潰退了下去。
不要以為強悍的秦軍就不會逃跑,昔年被李牧在肥之戰和番吾之戰中兩次擊敗的秦軍逃竄的速度遠比關東六國地軍隊來得『出色』!只不過,正常來說,秦軍強悍的攻擊力足可應付絕大部分戰役,被打得大敗而逃的例子實在少之又少,這便使得世上皆認為秦人無所畏懼了!卻不知,只要是人。就會有恐懼感,就會有盲從心理,當己方軍隊崩潰的時候,再強的勇士也會喪失作戰的意志,隨波逐流、一潰千里!
可憐,正在騎兵們的掩護之下向前猛衝的黑衣軍團士兵猛然間被己方逃竄的騎兵這麼一衝,原本還算齊整的陣形頓時是稀里嘩啦。而喘過氣來地新秦軍遠程火力立亥趁機掩殺,頓時又將黑衣軍團的兵士射得人仰馬翻,屍首枕籍。
黑衣軍團的攻勢再度陷入困境。
章邯此時真是欲哭無淚:大戰至此,己方損失了至少五萬步騎。傷者更是無數,而連新秦軍的營寨邊還沒有摸到!這樣再打下去,恐怕等攻破了新秦軍軍營。自己的兵力也折損得差不多了,那時又拿什麼跟營寨後嚴陣以待的三十萬新秦軍抗衡!?
章邯閉上眼睛。痛苦地用嘶啞的聲音道:「傳我將令,撤軍!」司馬欣和董翳二人也是面若死灰,緩緩地點了點頭。
「噹噹噹噹……」巨大的青銅釋聲響徹戰場上空,精神已近崩潰的黑衣軍團兵士們頓時解脫。個個如釋重負,迅速撤退。
偽秦軍畢竟也是一支善戰之師,雖然後退,也是井然有序。弩兵壓住陣腳,掩護著主力軍隊全速脫離戰場。
看見黑衣軍團退了,扶蘇立即下令道:「傳我旨意,全軍停止攻擊!」當即數十匹快馬飛奔而出,大呼揚聲:「陛下有命,停止攻擊!陛下有命,停止攻擊!……」很快地,戰場上空突然清靜了下來,鋪天蓋地的矢石消失了,似乎從沒有在此發生過戰爭一樣地乾淨。但是,軍營前那堆積如山地屍體、熊熊燃燒的器械、隨風亂竄的血腥氣……都在提醒著人們這裡剛剛發生了一場非常慘烈地大戰!
張良良久才從慘烈的場面中回過神來,歎了口氣道:「可惜啊,如果此時趁勢追擊,我軍必可獲得更大戰果!」扶蘇沉默無語,目光中淚光盈盈,痛聲道:「煮豆燃豆箕,豆在茶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親者相殘,勝亦不足喜,敗亦不足悲,還談什麼追擊地話,只盼能為國家保存一點元氣的好!」
英布和羌隗此時剛好過來,聽見扶蘇這一番話,也是一時無語,原本還喜氣洋洋的臉上頓時沒了笑容。
「哎,傳令下去,立即派兵到陣前救護傷兵。如果沒死的,全力搶救,不許虐待,違令者斬。如果傷勢不重、想走地,也不要阻攔,讓他們去吧!」扶蘇歎了口氣。
「喏!」英布和羌隗點了點頭,便去安排了!
「趙高,下面就看你的了!」扶蘇閉上眼睛,心中默默祈禱!
三十萬『黑衣軍團』將士清晨昂首闊步地殺出函谷,中午時分卻丟盔棄甲般灰溜溜敗退回來,那巨大的反差不禁讓留守的舊秦軍兵士愕然,心中不禁暗自慶幸:幸虧沒點上自己出戰,否則說不定就回不來了!
垂頭喪氣地章邯和司馬欣、董翳三人灰溜溜地回到帥府,一屁股坐在榻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氣氛壓抑得很!
不一會兒,典軍校尉也一臉晦氣的走了進來,一看三名主將面沉似水、一語不發,頓時心頭一跳」小心翼翼地道:「大將軍、司馬將軍、董將軍,傷亡情況計點出來了!」
「念!」章邯一臉晦氣地道。
校尉嚥了口唾沫,看了看竹簡上的數字,有些擔心章邯會發飆,小心翼翼地道:「是役,我軍步騎傷五萬三千餘人,另外有五萬一千餘人沒有回來。估計是凶多吉少了!」念完後,偷偷地看了章邯三人。
聽到這麼個可怕的數字,章邯三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語。「唉,你下去吧!」章邯痛苦地揮了揮手。「喏!」校尉如釋重負,飛快地退了下去。
只此一役,『黑衣兵團』傷亡便達到十萬人,幾近出戰兵員的三分之一。這麼個無奈的結果不禁讓章邯超級鬱悶!如果扶蘇拒不出戰,章邯還真拿扶蘇沒轍:畢竟『黑衣軍團』兵力再多也經不住這樣消耗的!
正當三人大感鬱悶時,忽然間階下傳來一陣迅急的腳步聲和甲冑的摩擦聲。章邯三人一驚,抬頭看去:便見監軍鄭波正在數十名甲士的簇擁下闊步而來。
入得廳來,鄭波掃視了一下廳中,隨即尖聲大喝道:「來啊,將反賊章邯與我拿下!」「喏!」甲士們應了一聲,一擁上前,就要拿下章邯。
「且慢!」章邯大驚,急起身相阻:「鄭大人,章邯所犯何罪?你要拿我!」「哼哼,所犯何罪!?通敵賣國。意圖不軌,這等大罪還不夠拿下你嗎?」鄭波陰森森地道。
「什麼!?我通敵賣國,意圖不軌!?鄭大人。你無憑無據,怎麼如此污陷於我!?」章邯惱得面孔發了青。強忍著心中地不快,沉聲道。
「哼哼,你以為鄭某是傻瓜嗎,不知道你的險惡勾當!?前番。你與扶蘇的書信就十分可疑,若非沒有確實證據,早就將你拿下了!今日陣前,偽帝扶蘇跟你說的那句話甭以為本大人不知道。若非你和他早有預謀,憑什麼要給你王侯之位!?這還道還證明不了你的罪行嗎!?」鄭波也是信心十足,振振有辭!
章邯大怒,真是個不可救藥的糊塗蟲,強自隱忍心中的憤怒道:「鄭大人。若章某真的意圖不軌,如何今日要與扶蘇浴血死戰!?將士們鮮血難道還不能證明章某的清白嗎!?」
「說得好!」鄭波反而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路上我正好碰到了典軍校尉,知道了我軍今日傷亡竟達十萬眾,如此慘重地損失要不是和你扶蘇合謀賣國,焉能如此!?章邯,你好歹毒!我關中幾乎傾其所有,湊了三十多萬大軍,被你這樣一折騰,幾乎去了三成,再不將你拿下,我看沒幾天這三十多萬就被你全賣光了!還愣著著幹什麼,還不給我拿下!」
「且慢!」司馬欣急了,連忙起身道:「鄭大人,章將軍今日親在陣前指揮破陣,幾次都險險被敵軍矢石擊中,如此冒死,豈能是通敵賣國之人!?請大人明察!」
「是啊!」董翳也不忍章邯落入奸賊之手,起身為其辯解:「只憑那扶蘇一句話,又豈能將一軍主帥拿下,這可不是兒戲之事!?」
「胡說!」鄭波尖利的嗓音立時提高了八度:「現在不拿下他,難道等他偷偷將秦國賣了才拿!你二人為他如此辯解,若非與偽帝扶蘇也有勾連!?」
好嗎,司馬欣、董翳也被扣上了一頂『通敵賣國』的大帽。
司馬欣和董翳二人見鄭波像瘋狗一樣亂咬,心中大怒,幾乎真想拔劍將這奸賊亂劍砍死。但一想到家人還在趙高手中,頓時洩了氣氛,一時沉默無語。
見司馬欣和董翳被一頓痛罵罵焉了,鄭波不禁得意洋洋地道:「還愣著幹什麼,將章邯這反賊拿下!」「喏!」這回甲士們再無猶豫,各持長劍,便撲了上來。
「錚!」章邯奮力拔出長劍,虎視眾人,眾甲士一時驚愕,不敢上前。鄭波見狀大怒:「章邯,你敢拒捕不成!?」
章邯一臉鐵青,咬牙切齒地道:「本將軍是欽命所授,你雖是監軍卻也只能停我軍權,不能拿我!」
「嘿嘿!你要聖旨嗎,本監軍這裡有!」說著,鄭波大搖大擺地從懷中取出了密旨,揚聲道:「茲命欽使鄭波至函谷軍前監軍,如有做戰不力、通敵賣國者,無論職位高低,一經證實,盡可拿下!若主將被廢。則副將替之,依次類推!欽此——」鄭波長長地拖了個顫音!
章邯呆了,司馬欣和董翳二人也呆了。章邯苦笑:「看來,趙高這閹賊根本不信任我,竟然早就備好密旨、監軍準備將我廢了!完了,扶蘇啊扶蘇,我章邯算是被你害死了!」司馬欣和董翳二人互視一眼,心中也是寒意直冒:「看來,趙高對我三人是一個也不信任,不然那個『依次類推』所為何來!?章邯倒霉只是前奏。說不定下面就輪到我二人了!」
見章邯三人無語,鄭波得意洋洋地道:「章邯,既有聖旨在此,還不束手就擒!」章邯歎了口氣,棄了長劍,默然無語。
甲士們鬆了口氣,一擁而上,便將章邯繩捆索綁起來。捆綁之中,章邯只是閉目鎖唇,毫無一點反應。
司馬欣心中長歎。他和董翳雖不算什麼忠臣,卻也不算佞臣,見章邯被囚。不禁有兔死狐悲之感,忽地上前道:「鄭大人。您將章邯拿下,不如欲如何處置?」
鄭波傲然道:「自然是將其押解回咸陽,交由陛下和承相發落!」司馬欣聞言搖了搖頭道:「不妥,不妥!」
「有何不妥!?」鄭波一臉愕然。
「大人請想。「司馬欣諄諄誘導:「現在章邯只是有很大謀反的嫌疑,卻還沒有什麼過得硬的真憑實據吧!?萬一其中有所誤差,章邯是冤枉的,大人卻已將章邯拿下。解至咸陽,必然導致軍心大亂。萬一扶蘇趁機來攻,大勢危矣!不如暫且將章邯羈押在帥府之中,對外偽稱病重,暫由他人代理軍務,另派人火速將此事飛報咸陽,讓陛下和承相決斷。這樣一來,既可一時穩定住軍心,二也可讓陛下和承相速作決斷。如果日後陛下和承相認為章邯果然有罪,再押解回京不遲;如果認為無罪,便可官復原職,又可保持軍心穩定!您看如何?」
『黑衣軍團』是章邯一手編組的,他在軍中的威望無人可以替代,司馬欣真的很擔心:一旦章邯被拿下,軍心會不會大潰?而且司馬欣對章邯是否通敵賣國也還有很大疑慮,所以才使了個緩兵之計,希望趙高等人能夠相信章邯,歸還軍權。不過,這種希望當真渺芒得很,當然,有總比沒好!
鄭波愣了愣,不由得也有些擔心:「突然將章邯拿下,萬一軍中生變,被扶蘇破了函谷,反而不美。這樣承相恐怕不會饒過洒家!嗯,暫且將其押在帥府,等承相有了決斷再說,這倒是一個穩妥之策!」便笑咪咪地道:「司馬將軍所言甚是,那就如此決定吧!本監軍親自搬來帥府,負責羈押章邯!噢,對了,章邯的職權便暫由司馬將軍來代領吧,其它地事情司馬將軍自會知道如何去做吧!」
司馬欣點了點頭,瞥了章邯一眼,點了點頭道:「知道,我立即嚴令中軍衛士禁口,敢洩露機密者,殺無赦。並無對外宣佈章將軍大病之中,軍權暫由我來接掌!」
「嗯!」鄭波滿意的點了點頭。
「陛下,好消息,好消息!」扶蘇正中御帳中批閱奏章,突然間張良興沖沖地奔了進來。
「噢,子房,有何消息讓你如此驚喜!?莫非上黨已克,還是壺關李良已經投降!?」扶蘇笑道。
「都不是,都不是!那兩處還沒有消息呢!陛下,是函谷關中地密探傳來消息:章邯突然生病,監軍鄭波宣佈由司馬欣代掌軍權!」張良喜氣洋洋地道。
「噢,這是不是意味著……」扶蘇雙目間精光閃動。「正是,陛下,一定是我軍地離間計生效了,章邯已經被監軍鄭波拿下,由司馬欣代領軍權了!」張良搶著道。
「太好了!大計將成矣!」扶蘇也是喜出望外,差點樂歪了嘴!
「只是,陛下,章邯現在已經被卸去兵權、監禁起來,萬一趙高決心將其除去,他還有可能舉兵背反嗎!?」張良有些擔心。
「哈哈哈!子房小看章邯了!那章邯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一旦將他逼到絕境上,他可是什麼人都敢咬一口的!這樣地人絕不會束手待斃,你就看好吧!」扶蘇自信滿滿地道。
「但願如此吧!張良也笑了,目光中仍有些疑惑!
關中咸陽城。
這是深夜。咸陽城中大部分人家的***都熄滅了。現在是多事之秋,流民盜賊眾多,國中精壯男子又被抽調一空,一旦入夜,剩下的那些老幼婦孺們哪敢大意,自然早早關門熄燈歇息!
而在趙高承相府的密室裡,卻仍然是***通明,如在白晝!趙高、李斯、閻樂,這目前朝中奸黨最核心地三分子一個都不少,俱在室內!
「啊——!」李斯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地道:「承相,深夜相召我等,有何急事?」「是啊,父親!不會是邊關又出什麼事了吧?」閻樂一副縱慾過度、無精打采的模樣!
趙高眼旁有些眼屎,臉上更有些倦意,顯然也是從睡夢中被驚起的。「你們自己看吧!」趙高陰沉著臉,將鄭波地密報交給了李斯和閻樂。
「什麼!?章邯真地要造反!?」一看密報,李斯和閻樂二人不禁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不會吧,那章邯真的不顧妻小的安危了!?那這廝為了富貴,也太狠毒了點吧!?」李斯還有些疑惑!「我看很有可能。扶蘇以王侯之位相邀,誘惑何其巨大!?我秦國礙於祖訓,異姓不能封王。扶蘇新立一國,一定沒有這個顧慮!這世上有很多人為了富貴。什麼事做不出來!?何況這章邯一直和我等就不咬弦!」閻樂自己是小人,思維也是小人型的!
趙高目光中露出凶狠之意:「前番我看這章邯和扶蘇暗通書信就有謀逆之意,此番陣前一語,更顯其狼子野心。密報又說:前日一戰。章邯更是死傷將士近十萬眾!這簡直是拿我秦國將士送死以成全其富貴,其心何其毒也!」
「那承相打算如何處置章邯?還有,密報上說,司馬欣和董翳二人好像一直在為章邯說情。說不定也有可疑,這二人又如何處置?」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李斯和趙高呆得久了,疑心病也變重了起來,對章邯也真的不再信任!
趙高目光閃了閃,想了一會道:「為免後患,章邯必須除去!司馬欣和董翳二人暫時不能動,他們為章邯說情,也許只是出於同僚之誼,何況也沒有一點他們有異心的證據。若除了他們,朝中難道還有什麼可以領兵之人麼!?不過,主將之位不能再讓司馬欣擔當,另派一人為好!」
「嗯!」李斯沉吟敢一下道:「承相,有兩個問題:第一,章邯怎樣除去?如果在軍中殺之,恐怕會引起兵變,不知詐做調其回京另做它用,誘其回京後再殺之,然後除其家小。第二,派何人做函谷前線主將?這個人選不求知兵,但求忠誠,以便和鄭波一起監督司馬欣和董翳二人做戰!」
趙高點了點頭道:「李大人考慮得很周到。明日一早我就向陛下請旨,調章邯回京後除之。那章邯已被鄭波控制,又有家小在我等手中,想必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至於何人接替章邯之職嗎……」趙高撓了撓頭,一時苦著臉,想不出人選來。
這也難怪,趙高一黨不是拍馬逢迎之輩,就是陰險毒辣之人,讓這些人去統兵,何其難也!
李斯、閻樂二人見趙高為難,也開始幫著想起來。忽地閻樂道:「已故老將楊端和之孫楊番乃名將之後,又是武藝高強之輩,不如令其統軍!」李斯聞言直搖頭道:「胡鬧,那楊番不過二旬小兒而已,乃區區一咸陽中尉,秩比亦不過六百石,讓他擔當主將,誰會服他。章邯畢竟還是九卿之一的將作少府副官,官階比他高多了。而且那楊端和生前和扶蘇交情莫逆,他的孫子怎能重用!?」
「嗯,李大人說得對!」趙高點了點頭,忽地道:「李大人次子李休正當盛年,而且自幼熟讀兵書,擔任廷尉左史以來,也是中規中矩,讓他任大將軍如何?」
李斯吃了一驚道:「這——,劣子不過二十多歲。如何能任此重職?」李斯不太想讓兒子去,畢竟前線太過危險,而李由死後,這李休可是李家惟一一根獨苗了!
「唉,李大人不必推辭了!在此國難當頭之際,理當為國效力嗎!而且李公子也是自己人,我等用著也放心嗎!」趙高一錘定音!
無奈何,李斯不敢反駁,只得苦笑一聲道:「謹遵承相之命!」XXXXXXXX
「茲大將軍章邯鎮守函谷,勞苦功高。聯心甚悅,現調回咸陽另有任用。另,任命廷尉府左史李休為大將軍,替章邯職。限章卿三日內將軍務交接完畢,立即起程回京!欽此——」宣旨的宦官又是脫了一聲長長地顫音!
章邯面無表情地聽完聖旨,沉聲道:「章邯接旨!」舉起雙手,將聖旨接過。在一旁提心吊膽聽旨地司馬欣和董翳二人見只是把章邯調走而已,心中也為章邯鬆了口氣。不過對派一個毛頭小子來任大將軍二人心中還是有些不舒服,雖然他任大將軍前的官職和章邯是一個級別地!
知道其中內情的鄭波笑瞇瞇地對章邯道:「章將軍,陛下和承相還是信任你地嗎。鄭波前番多有得罪,千萬莫要放在心上。日後飛皇騰達之時,千萬莫要忘了鄭某!」心中卻在暗笑:章邯。永別了!
章邯卻微然一笑道:「好說,好說!這近幾月來。章某身負重擔,真是每日裡食不甘味、夜不能寢、誠惶誠恐!如今終於可以放下重擔、好好地歇上一口氣,心裡別提多舒服了!」隨即對李休笑道:「李將軍,聖上限三日內交接完軍務。我看也不必急在一時,不如今晚讓章某為你接風洗塵、再好好歇息一下,明日開始,章某便安排交接!你看如何?」
李休畢竟是年青人。剛任大將軍,正自心氣高昂,見章邯如此客氣,不好駁了面子,又知章邯回京必死,有些可憐章邯,便笑道:「那李某就打攪了,卻之不恭,卻之不恭!」「請!」「請!」眾人謙讓著便奔內室而去。
席間,章邯談笑自若,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鄭波、李休絲毫看不出什麼異狀,便也放心地在章邯、司馬欣、董翳等人地陪同下開懷暢飲。
幾近一更時分,李休、鄭波二人哪像軍中之士那般豪飲,俱各已經醉眼惺忪、不勝酒力。章邯不動聲色,暫時恢復了大將軍職權的他吩咐鄭波、李休二人地親隨將二人帶至帥府中廂房歇息,自與司馬欣和董翳二將獨自繼續飲酒。
三人又吆五喝六地喝了一會,司馬欣和董翳二人覺得酒力也差不多了,便也有告辭之意。章邯卻用目光示意二人繼續坐下,然後口中大叫道:「哈哈,兩位將軍好海量,來,我們繼續喝。以後章某回咸陽了,再一起喝酒的機會可不多了!」
司馬欣和董翳二人正疑惑時,忽然間頂上地天窗發出「咯嗒」一聲輕響,兩條蒙面黑衣人影從屋頂上飄然落下,輕巧無聲。
司馬欣和董翳二人大驚,以為是刺客,正欲拔劍相迎時,章邯低聲道:「放心,自己人!」隨即大笑道:「來來來,我再陪司馬將軍喝兩杯!」將青銅酒觥碰得山響。
司馬欣和董翳二人明白了:外面有鄭波的人在監聽,章邯這是在迷惑監聽之人地耳目,看來,章邯有密事要說!
果然,章邯低聲道:「你們將鎧甲脫了讓他們二人穿上,不要問為什麼,相信我,快!」司馬欣和董翳二人雖然目露疑惑之色,卻也照辦,迅速將身上地鎧甲卸了下來。當然,過程中,這三人大喊大叫地劃著酒令,做足了聲勢。
門外和酒席間隔著一道門和一面屏風,看不見酒席上有什麼情況,只能用耳朵傾聽,所以章邯也不怕露餡!
司馬欣和董翳二人卸了鎧甲之後,兩個蒙面黑衣人火速著甲,並扯下了面罩。燈光映襯之下,司馬欣和董翳二人吃了一驚:這兩個黑衣人穿上他們的鎧甲後,乍看起來,無論身材還是相貌竟然都和他們十分相似,若是在燈光暈眩地黑夜裡,便更是看不出有什麼區別。
章邯大聲道:「哈哈。司馬將軍、董將軍,你們不勝酒力了!?真沒用!行了,行了,不要擺出一副苦相!我即便送你們二人回去!」說著,便將酒壺中地殘酒灑在兩名假『司馬欣』和『董翳』的身上,然後勾肩搭背地摟著二人出了房門。當然,三人腳步間都是『踉踉蹌蹌,醉意十足』!
門外,燈光暈暗,一些中軍衛士正在巡視。其中自有不少鄭波派來之人。章邯假裝醉意盎然地扶著假『司馬欣』和『董翳』,對二將的衛士大叫道:「司馬將軍和董、董將軍都、都喝多了,不、不能騎馬,今、今天就留、留在帥府中歇息!來人啊,扶司、司馬將軍和董將、將軍去廂房歇息,再為二位將、將軍地衛士也安、安排好住處!」「喏!」有中軍衛士應了聲,扶著假『司馬欣』和『董翳』去了。
黑夜裡,光線不足,焉能分辯真假!
「呃!」章邯打了個酒嗝,噴出一股濃重的酒氣:「睡覺。睡覺!」便返回內室。
一直奉令在門口監視的鄭波心腹見沒有什麼異狀,心情也放鬆了下來。
章邯入得廳來,悄悄示意司馬欣和董翳二人跟他進入臥室。見四下無人,司馬欣忍不住道:「章將軍。你這是何意!」
章邯目光中精光一閃,再也沒有一點醉意,沉聲道:「剛才那兩人是章某的親信,喬裝後負責引開鄭波等人地注意力。章某現在離死不遠。行前有幾句忠告說與兩位將軍!」
司馬欣和董翳嚇了一跳,司馬欣道:「章將軍為何如此說!?聖旨中不是沒說大將軍有何罪行,只是調大將軍回京嗎!?」
章邯冷笑道:「一派胡言!趙高等人的話要是能夠當真,那母豬都會上樹!你們想想看。以趙高那種多疑、陰毒的脾性,是寧殺錯一千,不放過一個。我現在被扶蘇害得背上那麼多疑點,那趙高可能放過我嗎!?這善言調我回京,不過是怕在軍中殺我引起兵變,打算將我騙到京城再做處決罷了!」
司馬欣和董翳二人頓時醒悟,驚得冒出了一聲冷汗。
董翳沉吟了一下,問道:「那章將軍今番想對我二人說什麼?」章邯沉聲道:「今番我也看明白了,那扶蘇以前所通地書信和前日陣前的那一番言語,分明使得就是離間計!我現在在趙高等人的眼裡就是貨真價實地謀逆者,兩位將軍向我與走得較近,恐怕在趙高等人眼裡也脫不了干係。我若一死,恐兩位將軍大禍臨頭之日也為期不遠了。現在之所以不動兩位將軍,不過是希望兩位將軍幫助穩定一下軍心而已!一旦李休完全控制了軍團,兩位將軍還有可用之處嗎!?」
司馬欣和董翳二人一時面面相覷,後背嗖嗖生寒,額頭上也立時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便連七八分地酒意也眨眼間去得一乾二淨。
董翳艱難地嚥了口唾沫,一臉愁容地道:「那章將軍以為我二人該如何做呢?」
章邯面色不動地道:「反,投靠扶蘇!只要我三人聯手,便可控制絕大部分軍團士兵,撲滅鄭波、李休親信衛隊和些許趙高黨羽那是輕而易舉之事!屆時,引新秦軍入關,王侯之位那是唾手可得!」
「絲!」司馬欣和董翳二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一時猶豫不定。
章邯沉聲道:「二位將軍已經失去趙高信任,繼續為其效力,早晚必遭殺身之禍。另外,就算不死於趙高之手,一旦蒙恬北疆軍從山西騰出身來,無論南侵量關、還是西進蕭關,秦國都必亡無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算看清楚了,以胡亥之無道、趙高之陰毒根本不是扶蘇的對手。不由投之,即可保身,又可搏取富貴!請兩位將軍思之!」
司馬欣面色陰晴不定,顯然在做著激烈地掙扎。良久,痛苦地道:「章將軍,你說得沒錯。只是,我等家小都在趙高等人掌握之中,若起兵反之,恐怕……」司馬欣沒有說下去,但意思章邯當然明白。
章邯也一臉黯然道:「若非逼於無奈。我又怎能走這一步!你們擔心家小,我難道不擔心嗎!?只是,事情已經迫在眉睫,我料十天半月之內,上黨必然失陷,屆時軍團已然控制在李休之手,你們恐怕想反都沒有機會了。妻子可以再娶,兒女可以再生,你我都只有三十許歲,富貴在手。何愁日後無妻無兒!」
司馬欣和董翳二人互視一眼,陷入沉吟之中,一臉的痛苦之色。
良久,司馬欣咬了咬牙,看了看董翳道:「董兄,拼了!你看如何?」董翳見司馬欣主意已定,也咬了咬牙道:「好,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搏上一搏,或許還有活路!」
章邯大喜。即刻道:「不是或許還有活路!只要我三人聯手,是肯定成功,屆時,新秦軍入關。我等便是開國之功臣,萬載流芳!」
不要奇怪司馬欣和董翳會聽章邯之令造反。這二人原史中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兵敗巨鹿之後,趙高有心除之,便毅然隨章邯投靠了項羽。可見二人決非甘心束手就擒之人。
司馬欣咬牙逼出一句話道:「也罷,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章兄,你說罷,如何做。某決不含糊!」
「好!我被鄭波監控極嚴,只能由兩位將軍出面了。你二人即刻換上親兵鎧甲,並將髮髻打散重編,裝成親兵,然後混出府去,去軍營中召集我等親信兵團。司馬將軍負責帶兵前來帥府剿殺鄭波、李休等殘黨,屆時我率家兵和親信衛士配合。我地印信現在還在司馬將軍手裡,董將軍便持之假說緊急軍情將閹賊在軍中的黨羽星夜召集起來,一舉全殲。如此,大事可定!」章邯在戰術方面是一名極為難得的天才,對付鄭波和李休這兩個軍事白手自然是措措有餘。
「但是,我等以何理由舉兵!?畢竟諸將中有不少人家小也在咸陽!」董翳考慮得比較全面。章邯森然道:「理由很簡單,扶蘇早就為我們準備好了。胡亥、趙高等人狼狽為奸,害死先帝,謀奪帝位,這就是第一條大罪。另外,殺戮功臣,橫徵暴斂,窮奢極欲,這是第二條大罪。另外,第三條得來點虛的,就說:趙高打算讓李休催動大軍十日內擊敗扶蘇,違者誅九族。這樣一來,眾將別無選擇,只能起兵!」
「好,我們馬上就走!」司馬欣和董翳二人立即換上章邯準備好地親兵服,打散髮髻,按低級軍官的髮型編好,趁著黑夜,大搖大擺地出了府邸!
什麼,要軍令!?司馬欣身上多地是!
深夜,寂靜的函谷關像是一座靜臥在黑暗中地巨獸一樣威風凜凜。忽然之間,函谷關內、關後,殺聲震天,火光熊熊,十數里外都清晰可聞。
有斥堠飛報扶蘇,從沉睡中驚醒的扶蘇一骨碌爬將起來,飛也似地奔到帳外」慌得身後的宮侍們大呼小叫:「陛下,衣服!陛下,您還光著腳呢!」……
來到帳外,果見函谷關上空火光四起、殺聲震天,不由得大笑道:「好了,好了!章邯那小子終於忍不住了!」
「陛下,您地衣服,您的鞋子!」幾名宮侍連滾帶爬地奔了過來。
「噢!」扶蘇這才感覺到自己竟然是睡衣、赤腳便奔了出來,霎那間寒風呼嘯,凍得扶蘇連打了幾個哈欠,連忙將衣服和鞋子穿好!
這時,張良也衣衫不整地奔了過來,遠遠地便大笑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大事成矣!」
「妙哉,天助我也!關中定矣!」扶蘇心中狂喜,幾盡手舞足蹈!
這時,英布和羌槐也趕了過來,也是一臉地喜色。英布急道:「陛下,要不要末將領兵助那章邯一臂之力?」扶蘇笑道:「不用,不用!那幾隻小蝦米哪裡是章邯的對手,我們只管等好消息便是!」「喏!」幾人笑咪咪地,精神大好,一點睏意也沒有。
天明時分,有寨門軍兵回稟扶蘇:「啟稟陛下,敵軍主將章邯、司馬欣和董翳三人持李休、鄭波等人頭顱至寨門外請降!」
等得都有些打瞌睡的扶蘇一躍而起,大笑道:「終於來了,走,擺開陣勢,隆重歡迎!」「喏!」張良、英布、羌隗亦跳了起來,一臉喜氣地跟隨而出!
新秦軍陣前,章邯正焦急地等待著,馬前兩顆血肉模糊地頭顱正隨著戰馬不安地躁動而搖擺著。細看上去,這分明便是李休和鄭波二人之首級。可憐這二人死不螟目,而死魚一樣的眼睛裡充滿著驚駭和難以置信!
忽然間,新秦軍大營裡,一陣猛烈的鼓聲擂動處,寨門大開。章邯嚇了一跳時,聽得是迎賓鼓,這才放下心來。
扶蘇和新秦軍諸多將領縱馬而出,直奪章邯而來。遠遠地,扶蘇便甩鐙下馬,大笑道:「章將軍,聯等你多時了!」
章邯現在是降將,不敢托大,見扶蘇如此熱情,連忙下馬,拜伏在地道:「罪臣章邯,往日助紂為虐,罪不可恕!今日番然醒悟,來投明主,望陛下收留!」
司馬欣和董翳二人見狀,也急忙下馬,拜伏於地。
扶蘇緊趕兩步,將章邯三人一一扶起道:「將軍等都是忠義之人,往日與聯鏖戰,不過是受奸賊脅迫而已!何罪之有!?今日棄暗投明,實是聯之幸也,也是天下之幸也!章邯、司馬欣、董翳三將聽封!」
章邯一聽,心中一喜:這麼快就封官了!連忙再次拜倒地。
扶蘇大聲道:「封章邯為大將軍,平陽君,食邑一萬,依舊統帥『黑衣軍團』;封司馬欣為護國將軍,忠勇侯,董翳為護國將軍,忠義侯,各食邑五千,協助章邯一同署理『黑衣軍團』軍務!」
章邯、司馬欣、董翳三將大喜,轉眼間便封君拜侯,如何不喜!?三人連忙大聲道:「謝陛下!」
「起來吧,聯這裡還有再賜三位將軍黃金萬兩,美女十名!望日後公忠體國,勿負聯意!」名有了,扶蘇再示之以利。
果然,三將更喜,連聲道:「願為陛下效死!」
扶蘇將三人扶起,有些歉然道:「三位將軍忠義當頭,不顧家人,毅然起兵反賊,這份情操實令聯感動,足當天下軍人楷模。三位將軍放心,若你們家小有失,聯一定將胡亥、趙高等人碎屍萬斷,並且再為將軍籌備新家,多賜嬌妻,絕不能讓英雄無後!」這招是示之以情。
頓時章邯三人感動得熱淚盈眶,幾乎又要下跪,扶蘇力勸乃止。於是,扶蘇親執章邯之手,將三將引入寨子內,此時寨內早已備好慶功酒宴。
當下,眾人也不管它現在是什麼時候,耽籌交錯,舉杯痛飲。新作軍軍營裡也是殺豬宰羊,一罈罈美酒流水價搬出,喜得軍士們是眉開眼笑,歡聲雷動。當然,享福不能忘兄弟,大量的酒肉也被送入函谷關內,『黑衣軍團』地將士們也是如釋重負,齊呼萬歲。
這一天,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喝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