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出聲叫住言先生的,是一對年逾花甲的老夫妻。
「請問,」說話的是老頭子:「是剛才的那位先生麼?」
言先生的第一反應是去翻衣兜裡那張印著「郭文星」字樣的警員證(註:出自第一卷),但手剛伸到口袋裡,他就發現了一件事。
那個問話的老伯一手扶著牆,一手則緊抓著自己的老伴。那位老婦則雙手緊抓著自己的伴侶,慌張的四處張望。
自己就站在這裡,為什麼還要四處張望?為什麼那位老伯還要問自己是不是剛才的先生?
言先生狐疑地走到兩人身前,在他們面前揮了揮手,確認道:「你們……看不見?」
「誒,我說……我都不知道叫你什麼,就叫你木魚好了。」阿梅跑到老人面前揮了半天手,才跑回諭天明身邊低聲問道:「我說木魚啊,他們不會真的肯不見吧?」
叫我木魚?諭天明先是被這奇怪的外號給「雷」得一愣,緩了半天勁兒才保持了自己「天塌不驚」的臉型,也不回答阿梅的話,逕直走到老夫婦的身前。
看這站立的態勢,這老婦估計是天生的盲人,至於這個老人家,他走路還要扶著牆,還有那泛白的瞳孔……應該是得白內障失去視力的。
「老人家有什麼事?」諭天明問道。
那白髮蒼蒼的老頭,似乎還有著些微的視力,他讓老太婆扶著自己,循著光用另一隻手向前摸索了半天,才算碰到了諭天明的肩膀。
在諭天明身後的阿梅看得很清楚,「木魚」很明顯地朝身旁擺了擺手,像是在向誰示意不需要擔心和護衛自己一般。
是在示意那個什麼「阿暗」不需要動手麼?阿梅揣測地想。
「小伙子是吧?你還是趕緊走吧!」老人拍著諭天明的肩膀,好心忠告道:「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不過等阿黃來了,就有麻煩了!」
阿黃?是指的這個躺在地上的方塊吧?阿梅看了看地,感慨地想,看來是小黃自己有麻煩才對吧?
諭天明沒有答話,因為他注意到了老人身上的傷痕。
「我是民警,你的鄰居報警說這裡有打鬧之聲,我就過來看一下。」言先生在確定兩位老人都確實看不見,便裝腔作勢道:「二老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麼?」
兩位本都該看不見的老人,卻好像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老人開口道:「啊,麻煩民警同志了,我們這兒沒發生什麼事,只是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喝了一些酒,在家裡鬧騰了好一陣,才睡了過去。」
「睡著了?那這臉上的紅腫也是睡出來的?」言先生還故意刁難道:「這大門,也是你兒子發酒瘋拆的?你兒子力氣不小啊!」
老夫婦一下子被問得有些說不出話來,最後還是老人先變通道:「你也看到了,我們是兩個老瞎子,看是看不見的,聽也只聽到我們兒子一個人在鬧騰。不好意思啊民警同志,幫不到你。」
替將自己兒子打昏,拆了自己家門的人說話,是因為……言先生走到老人的身前,伸手輕輕按了按老人的肩膀。
「啊!」老人吃痛叫了一聲。
「這麼說,你這身上的陳年舊傷,也是你兒子打的了?」言先生冷冷地說道。
「你身上,還有臉上的傷,都是那個小黃打的?」諭天明看著深藏在老人褶皺下的淤青,還有手背上一道道的劃痕,木然地問道。
「小聲一點!」老者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輕聲道:「別吵著小黃,他被吵醒了要生氣的。」
「你放心,他不會生氣了,至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諭天明輕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寬慰道。
接著,他便和阿梅打了一個手勢,轉身走出了101室。
「其實……木魚你是一個好人吧?」撇下猶自在原地發愣的兩位老人,阿梅跟著諭天明走了出來後,突然冒出了這一句。
諭天明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
阿梅見這木魚沒有反應,便繼續道:「你說你是想用我抓鬼,但你到頭來只是替一對老人教訓了他們的兒子,殺了一個奇怪的生物,根本沒有做什麼對自己有利的事吧?」
諭天明繼續走著,還是沒有任何的回應。
「木魚你……你該不會只是在裝酷吧?」阿梅跟在男人身後,嘴上仍不停止試探。
雖然諭天明始終沒回頭,從背後也看不到他那張撲克臉,但阿梅注意到男人的耳根有些微微發紅。
原來,原來不是沒有感情變化,只是一個有些裝腔作勢的老好人啊?阿梅帶著「被我看穿了吧」的壞笑,一蹦一跳地追了上去,踏上了通向二樓的樓梯。
「民警先生不要開玩笑,這只是老瞎子我自己給摔出的舊傷而已。」老人乾笑道:「謝謝民警同志的關心了,不過我們這裡真的沒發生什麼事。」
「是麼?」言先生不屑地一笑,看了眼地上的胖子道:「不過你也可以放心,在今後的很長一段日子裡,你都不會再『摔傷』了。」
縱容,生不孝。
只有對子女無限縱容的父母,才會讓子女的不孝這樣瘋狂的膨脹。
即使是到了現在,即使自己的兒子變成了一個連瞎眼的父母都要欺凌,敲詐的惡棍,他們還是不肯讓法律來制裁自己的骨血。
即使他們看不見,他們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他們知道有人打了他們的兒子,卻還為那並不認得的打人者做掩護,可見他們對自己兒子的怨毒之深。
饒是如此,他們依然不想自己的兒子被關進大牢,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懲罰。
旁人看到這對盲人老夫婦,或許會看到一對被自己的兒子搾取一生的可憐人。
但在言先生的眼中,這只是兩個吃下自己種下惡果的普通人罷了。
被抽離掉「不孝」的方塊男,或許在一段時間裡不會再對自己的父母惡言相向拳腳相加,但時間一長,這毫無底限的縱容和溺愛,遲早還是會讓他心中重新生長出新的「魔」。
不過這與我又何干呢?言先生和老人隨便敷衍了幾句,便也離開了101室。
而現在的言先生,是會轉身離開,還是會繼續上樓呢?
上了推薦,依然漲勢緩慢
心態……心態……至少不跌了麼……
那個,糾正一件事,就是諭天明的臉是「撲克臉」不是「大餅臉」,可能是筆者碼字的時候肚子餓了的關係……犯了錯……
讓以木子為首的女性讀者大傷其心,筆者在此道歉並更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