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拓身子抽搐了一下,醒轉過來。
熾耀的陽光灑在身上,他發現自己躺在一條溪流中,他猛地一翻身,坐了起來。周圍山嶺連綿,不知是何處。
低頭看著自身,黑色勁裝已被燒得殘破不堪,露出身上密密的傷痕。他忽然一驚,將背後的獸皮囊扯下來,打開來,小蟲在裡面僵直地躺著,他立刻將手掌按在小蟲的頭上,一股氣能輸入,小蟲身體顫了一下,漸漸醒轉。小蟲的身上有幾道深深的焦痕,受傷不輕,但在星拓持續的氣能輸入下,小蟲的傷漸漸痊愈,身體一動,爬了起來。星拓松了口氣,把皮囊背在身後。
星拓再一看手上,右掌心處淺淺的十字痕,琉天鏨仍融在身中。
他回想著出事前的一刻,立刻又看向左手天罡戒,戒面上顯得灰蒙蒙的,沒有一絲光澤。他心中一驚,立刻神念注入到戒面中。
時空變幻,他出現在一個浩大的時空中,罡氣淵在其中緩緩地旋轉著,然而其中又有許多凌亂的天流光,在罡氣淵中橫沖直撞,所經之處罡氣紛紛蝕化。
星拓驚呆:“你、你受了傷嗎?”
“是的。”罡氣淵平靜地道,“我等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將這些天流光完全清除,在此期間,不能幫助你了。”
星拓很擔心,沒再說什麼,點點頭,神識逸出天罡戒面外,目光警覺地掃向四周,周圍山嶺重迭,並無天道士的身影。他略微放心,站了起來。因為擔心天道士仍在追捕,他不敢御氣升上天空,就在林中跋涉前行,他並沒有明確的目的,只想先行出山區,找到有人煙的地方再說。
當他在林中穿行的時候,沒有查覺到,身後一座山峰頂端,三名天道士剛剛落下。
一名天道士搖頭歎道:“玄角妖魔果然還活著,立刻去通知卓師叔。”
“是,一名天道士升空而起。”
剩下的兩名天道士盯著在林中的微小的身影,一直跟蹤。
兩個時辰後,天空中又逸來數道白影,卓鏞帶著明紀、紫雲出現。
明紀看著星拓的身影,恨恨地咬著牙道:“連天流大陣都對付不了他,不知以後咱們還能怎麼辦。”
卓鏞面色極為凝重:“有罡氣淵保護著他,普通塵世再無力量能夠擊敗他。恐怕現在只有去請上古仙人來對付那個罡氣淵了。”
仙人,是指那些原本為塵世生命,但是後來通過修道,飛升至仙空天界的成道者。而上古仙人,則是在古遠之前就已成道的仙人,功力神玄無比,高不可測。
紫雲神情一動,眼中淡定的目光猶如空中微雲浮動,“可是,那些上古仙人願意來塵世嗎?歷次塵世大戰,也沒見他們前來幫助咱們。還不是任由魔族攻占各界,生靈遭受無邊的苦難。”
卓鏞看了她一眼,“紫雲,在天界與魔界之間,有個基本的協議:一切爭斗只限於塵世。”
“所以那些大神們也樂得清閒。”紫雲的話語有些嚴厲。
卓鏞淡淡一笑,道:“你不懂,由於天界和天魔界的能量等級極高,如果天界仙空與天魔們互相爭斗,就會給塵世帶來災難性的能量波動。那時生靈會遭受更嚴重的苦難。”
“現在,那些上古仙人們就可以來到塵世了嗎?”
卓鏞點點頭,“是的,這次不同。玄角魔童擁有了琉天鏨,如果坐視不管,將來玄角可能會殺上天界仙空,掀起無盡的血雨腥風。所以上古仙人們必定會來到塵世相助。”
“師叔,需要多久能請來上古仙人?”
卓鏞卻皺著眉,“很難說,上古仙人行蹤無定,明紀、紫雲,你們跟我一起去仙空,到時分頭尋找,機會更大一些。如果順利也許一個月就能回來,但也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總之其余的人不要盲目出手,只要始終跟住玄角魔童就行了。”
卓鏞帶著兩名弟子升空而去。
剩下的天道士看著星拓,默默不語。
如果他們知道此時罡氣淵已被天流光所傷,並不能戰斗,恐怕就會為他們的謹慎而後悔。
星拓絲毫不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擺脫危險,只是在崇山峻嶺間跋涉,幾天後,他看到前方一座山峰上,座落著一黑色的皇冠似的城堡,遠遠望去,城牆高厚,箭堞重壘,氣勢威嚴。
他觀察了一會兒,決定前去探查一下情況。
中午時分,他來到城堡。高高的黑色城牆就建在懸崖峭壁之上,厚重威嚴,巍峨險峻。正門拱高達三丈高,厚達一尺的黑色大門敞開著,在城堡的大門上,寫著巨大的通用文字:黑粟堡。
他忽然發現一個問題,在青石輔就的道路上,進進出出的都是妖族,這些妖族都呈現同樣的體貌特征,男性高大健壯,皮膚棕黑,面容上眉弓突出,眼睛內是淺紅色的豎線瞳孔,鼻塌嘴闊,厚厚的嘴角處,露出尖利的獠牙。
而女性妖族,卻又體態窈窕,面容秀麗,妖媚迷人。
星拓心中暗暗稱奇,不知這是哪個妖族。
堡內依照山勢而建彎曲復雜的道路,均由大塊的花崗巖輔成,街兩邊的建築也全部是由厚重的石塊壘成,簡樸厚重。路邊的店輔商鋪鱗次櫛比,眾妖族穿梭往來。
他在觀察著堡中的情形,而他的到來,也引起了居民們的詫異目光。
他身高七尺,比普通人類足足高了一個頭,黑色的頭發蓬亂,身上破舊的黑色勁裝,遮不住銅色的健壯身軀,肩寬背厚,雙腿修長而結實。在背後,有一團鼓鼓囊囊的獸皮包裹,裡面隱隱動蕩,不知是什麼東西。他的面容極為冷峻,目光漠然無情。他一走到街道中,立刻帶來一股凌厲凜冽的寒意,令眾妖族莫名地膽寒。
過往妖族紛紛避讓開,小心地打量著這個人類。
背後,獸皮包囊中一陣顫動,星拓知道是小蟲嗅到濃重的陌生妖族的味道,有些不安。星拓心中安慰道,沒關系的,這裡沒有魔族。小蟲又安靜下來。
星拓轉過身,來到一家售賣布匹的店輔中,沉聲道:“請問,這是哪裡?”
店主也是一名妖族,目光冷冷地打量著他:“這是黑粟堡。”
“我是問,這是哪個世界?”
店主眨著淺紅色的豎線妖瞳,詫異地道:“這是妖元界啊。”
星拓一皺眉,他知道妖元界,這是個著名的異次元空間,天地間充溢著特異的能量,能使修煉者迅速提高功境。據說當初在這個世界中,並無人類,山野間生存有各種獸類,因長年吸收妖元界的充沛氣能,漸漸擁有各類異能。於是這個異元空間便成為妖族的發源地。
然而後來妖元界內卻不斷地遷入人類、魔族,現在妖族在妖元界中反而處於劣勢。
不過這個黑粟堡,卻是個妖族聚居地。
星拓想到,那些天道士要追捕他,定會到人類聚居地去尋,應該想不到他會躲在一個妖族城堡中。他決定暫時在這個城堡中呆下來,等到罡氣淵恢復再說。
他看著店主人,“那麼,你是哪一妖族?”
店主人看了他半天,“我們是幻月妖族。你要買東西嗎?如果不買,就請出去。”說完轉身走了。
星拓知道人類和妖族之間一向有矛盾,倒也不介意。
在星拓離開布匹商輔不久,就有兩個身穿灰衣的人類,走入到店輔中,問店主人道:“剛才那個人類跟你說什麼?”
店主火冒三丈,“你們這些人類吃飽了……”他忽然看到這兩個人類無比精湛的眼眸,頓時把下一句話咽進肚中,他意識到這兩個人類肯定不簡單,於是老老實實地說了。
兩個人類客氣地道:“多謝。”走出店外。
店主站了半天,氣惱地一拍手掌:“這些人類,越來越討厭了。下一次族議大會,我一定要提議,把所有的人類都趕走,不許他們進堡。”
星拓順著道路繼續向前走,看著兩邊的店鋪,他猶豫了一下,就走進去,詢問是否需要人手。可是那些妖族店主看到他是個人類,都面露討厭的神色,一口回絕。
他也看到了有一家店輔張貼著需要傭工的告示,可是去了,妖族老板上下打量著他,卻都搖頭。星拓問道:“你們不是張貼了告示嗎?”
就在這時,身後走入另一妖族,詢問招工的事,店主卻立刻收了妖族,把星拓請了出去。
星拓搖頭,看著滿街的幻月妖族,心想作為一個人類,要在這裡生存下去實在不易。途中路過幾個飯館,但是他身無分文。他繼續向前走,前方十字路口處建有一個小廣場,廣場中心有一棵參天大樹。
星拓來到樹前,轉身坐下。他想先好好地觀察當地的風土人情再說。
他坐在樹下,廣場上經過的妖族反應各異,大部分的人感到他周身湧出的異樣寒意,於是紛紛躲避走開。然而卻有一部分女性妖族,忍不住向他投射出熱辣的目光。
星拓身軀雄健,背後負著斑點獸皮,坐在那裡,古銅色的軀體閃著健壯的光澤,猶如獸神降世,威嚴無比,這氣質令妖族女子們深深地著迷。
星拓對周圍十丈內的地域,感知得清清楚楚,那些女孩們的注目令他有些不安,他看了看自己身上,卻沒發現有什麼異常的。
他看著來往的妖族們,心裡琢磨著如何在這裡生存下去。到了晚上,街上人跡漸漸稀少,妖族們大多已各自回家,星拓有些羨慕地看著周圍屋中一盞盞溫暖的燈光。也許在妖族聚居區找到一份工作,根本就是妄想。他知道妖族對人類積怨頗深,因為人類對妖族更加岐視,在人類的聚居區內,妖族往往是生活最底層者,干最累最危險的活,卻拿著極其微薄的工錢,受著人類的嚴酷壓搾。
因此,現在妖族地盤內,他一個人類受到冷遇是可以想見的。
他想,還是離開,哪怕在深山中打野味過活,也能果腹。這時,他聽到身後街道傳來依稀的咆哮聲,好像是某種獸類,同時伴著熱烈的歡呼聲。
背後的小蟲顫動著,似乎感應到什麼。他很好奇,站起來,走向那個地點。
星拓來到一處路口,這裡矗立著一座圓形的建築,高有百尺左右,寬則有三百尺,由厚實的灰色巨巖石塊建成。從裡面傳出獸類的吼聲和人群的歡呼聲。建築的正面有一座門,門拱雕刻著精細的植物與獸形圖紋,眾妖族神情輕松,絡繹不絕地進入,每個人經過的時候,都會往門旁的箱中投入一枚銅晶幣。
星拓順著妖族人群也向裡走去,在門口卻被兩個妖族守衛攔住了,不屑地喝道:“喂,往哪走?投一個銅晶幣才能進入。”
星拓一皺眉,“沒有,但是我想進去。”
“去去去。”妖族守衛哄趕著他,“哪來的愣頭青。”
這時,身後傳來馬蹄聲,守衛連忙把星拓推到一邊,露出獻媚的微笑,迎了上去。
四匹高頭駿馬拉著一輛豪華的黑色馬車,車廂的漆面光滑如鏡,門、窗上繪著精致的金紋,門上光亮一閃,打開來,從裡面走出兩個妖族。
走在前面的一個男性妖族,身軀高約七尺,頭上生有亂蓬蓬的棕黑卷發,臉上眉弓也略微突出,粗眉怒目,一雙淺紅色的豎線妖瞳犀利地打量著四周,顯得威武機敏,嘴角處露出兩顆微彎的尖牙。他的身材挺拔而健美,身穿著一件藍色衣袍,肩寬腰細,臂膀健壯。
守衛連連躬身道:“魚獨大人,您來了。”
這人微微點頭,轉過身,身車廂內伸出手去。
他粗大的手掌卻猛地被打掉,從車廂中走出一個美麗的妖族女子,身穿著綠色輕紗裙,肩、胸上罩著銀亮的甲胄,體態剛健婀娜,面目秀麗,皓齒紅唇。左手插著腰,英姿颯爽,冷冷地道:“哼,我可不是嬌小姐,少來這套。”
魚獨收回手,皺著眉頭道:“你啊,跟你說過多少遍,這裡不僅僅是斗獸場,也是社交場所。你如此粗野,看哪個男子敢娶你。”
“哼,不用你操心。”女子躍下車廂,行動敏捷。
守衛又躬身施禮道:“雲琪小姐,您也來了。”
“行了行了。”雲琪不耐煩地道,“哥,咱們快進去吧。”
魚獨和雲琪走了進去,周圍的妖族都向他們施禮,他們也微笑著招手致意。
星拓觀察著這兩個人,發現他們頭頂光色湛然,功力都在元嬰中期,不過,在頭頂光色也混雜著一絲灰白之氣,那應該是妖族所特有的妖元氣了。他聽到周圍妖族的議論:“這就是魚氏家族的雲琪小姐嗎?早就聽說她性格潑辣,果然如此。”
“嘿嘿,可不是。據說魚烈長老最頭痛的就是這個女兒,都到了出嫁的年齡了,可是沒人敢娶這麼野的女子回去。”
“要是沒人要,兄弟我倒想試試。”
“你啊,趁早死了心。人家就是當一輩子老姑娘,也不會看上你的。”
“為什麼?”
“你先把你牙縫裡的肉渣都剔干淨再說。”
妖族們大笑起來陸續進入到斗獸場中。
星拓卻更好奇,等到門前人跡稀少,他走向大門。
“你又來干什麼?”守衛喝道。
星拓瞪著他們,“我想進去。”
兩名守衛瞪起妖瞳,正要發怒,卻忽然身子一僵,呆呆地站立。星拓從他們身邊走過,他們也沒有絲毫反應。
直到星拓進去後很久,這兩個守衛才忽然動了一下,好像從睡夢中醒過來,他們摸著腦袋,極為困惑。
星拓順著台階向上走,喊聲越來越強烈,當他穿過一道門時,眼前忽然出現一個宏大的圓形場地,中心處是一個圓形的輔著沙礫的場地,周圍一圈圈梯級台上則坐了數萬名的妖族觀眾,一陣陣地歡呼著,聲浪似乎一直能湧到天上。
星拓感到有趣,斜倚在門邊,靜靜地觀看。
在對面,有一處觀眾區與其它區域不同。普通的觀眾區是沒有靠背的石凳,妖族們緊緊地擠在一起。而在那個觀眾區,卻是分成十幾個不同的包廂,裡面擺放著金色的座椅。
這時,從每個包廂中,走入衣著華麗的妖族,引起全場的一片熱烈歡呼。
正中的一個包廂中,一位妖族老者走在前面,須發皆白,身披著白袍,手中持著木杖,身體瘦削,微微駝背,瞇著眼睛,目中的灰色豎瞳似乎已石化,混濁不清。
在他旁邊,另一個黑袍人,立刻使星拓極為震驚,這人藍發飄逸,面容俊美,目光陰寒邪異,竟是個魔族,身上的袍服上鑲著無數銀色蛇影。
這兩個人身後各自跟著妖族和魔族侍從。
在旁邊的包廂中,星拓看到魚獨和雲琪兄妹出現。
這些妖族權貴們向全場招手,在熱烈歡呼聲中,那名老者輕輕地一點木杖,頓時全場安靜了下來。
老者聲音蒼老,但卻清晰地傳遍斗獸場中每一個地方:“諸位,我榮幸地向大家介紹,魔族的奈亞大人,他是新到我們黑粟堡上任的魔督。”
奈亞嘴角露出一絲玩世不恭的笑容,向全場點頭致意。
然而全場卻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表示歡迎。妖族們都目光冷冷地看著他。
奈亞低聲道:“阿頓族長,你們妖族的歡迎還真是特別啊。”
阿頓族長沒有回應,大聲道:“大家都知道,我黑粟堡主要的出產便是各類妖獸,而魔族的采購對我們至關重要。因此,我希望今晚各個家族能夠全力以赴,將自己最好的品種拿出來,讓奈亞大人滿意。”
奈亞點點頭,大聲道:“是啊是啊,我希望你們能有新的東西,如果還是像上次那樣,用一些爛品種來糊弄我們,那我們也只能取消從黑粟堡定貨了。”
眾妖族一陣騷動。
阿頓族長轉過頭,“奈亞大人,我們向來把最好的品種提供給大人,怎麼能說是糊弄大人呢?”
“呵呵,”奈亞滿不在乎地微笑著,“那就看今晚的貨色怎麼樣吧,請吧。”
眾妖族都顯出憤怒的神情,但是都盡力克制著。星拓身邊的妖族罵道:“這些魔族,故意把我們的妖獸說得很爛,然後他們好殺價,真是太卑鄙了。”
“哎,沒辦法啊。不賣給魔族,又賣給誰呢?魔族是最大的買家了。難道賣給天道士?你不是不知道,那些天道士對我們這些妖族更加深惡痛絕。”
阿頓族長道:“下面開始比試,由魚氏家族和卑氏家族進行第一場。”
眾妖族開始議論,“一開始就是好戲啊,看來族長是想給魔族一個好的印象。”
從沙礫場上,左邊的一道門打開,從裡面竄出來一只妖獸,藍色身體上遍布銀斑,身長足有十二尺,身上遍布三角形的密密藍色鱗片,臉上赤睛突出,時不時地張開獠牙巨口,吼叫著,噴出一股股紅色光焰,威猛驚人。
魚獨站了起來,雲琪卻立刻把他按下,搶先走到包廂前邊,大聲喝道:“這是我們家族培養的‘桀嶙獸’,成年雄獸體長達到十二尺,重七百斤,口中能噴出妖元烈焰,戰斗力相當於一個元嬰初期的修真士。”
奈亞從自己的包廂中探出頭來,看到雲琪,立刻顯出色迷迷的目光,“雲琪小姐,我對你們的妖獸很感興趣,不如晚上你到我的居處來,我想親口聽你講講。”
雲琪緊咬著牙,幾乎要暴發出來。魚獨一下子站到妹妹身前,不客氣地道:“您這是什麼意思?”
阿頓族長一點木杖,“奈亞大人,我們妖族女子可沒有深夜去陌生人住處的習慣,還請您自重。”
“沒有嗎?”奈亞十分驚奇的樣子,“我聽說幻月妖族女子形容美麗,個性開放,因此才主動要求來到黑粟堡來的。”
魚獨一攥拳,卻被雲琪拉住。雲琪低聲道:“冷靜,忘了父親出門前是怎麼說的?”
魚獨悶悶地哼了一聲。
這時,右側包廂中,站起一名妖族,身材高大雄健,身穿銀灰衣,面目威嚴,朗聲道:“魚獨,這就是你們家族的妖獸嗎?”
魚獨順著向後傾斜的包廂側壁,瞪著他,喝道:“卑冷,你這是什麼意思?”
卑冷微笑著道:“怪不得奈亞大人會不滿意,你們竟也敢拿出這樣的低劣品種丟人現眼。”
魚獨吼道:“閉嘴,那就讓我看看你們家族的妖獸。”
卑冷一拍手,斗獸場的右門忽然打開,從裡面奔出來一只棕色怪獸,全身包著厚重的皮甲,頭上有兩只雪亮的尖角,每一步都發出沉悶的腳步聲。
卑冷得意地道:“這是我們家族的‘垂甲獸’,身長十五尺,體重一千二百斤。至於它的厲害之處嘛,待會兒大家就可以看到了。”
兩只妖獸相距百尺,藍身的桀嶙獸噴出火焰,垂甲獸則後蹄刨地,它們沉悶的低聲咆哮如悶雷般地震撼著整個斗獸場。
妖族興奮地大吼了起來:“殺掉它,殺掉它。”男性妖族張著大嘴,吡著獠牙,樣子幾乎比場中的妖獸還要凶悍。而女性妖族也毫不示弱,雖然面容秀麗,但是張牙舞爪的樣子也與男妖們差不多凶猛。
星拓卻驀地回憶自己身為魔童時,在地下洞窟與魔獸戰斗的情形,他心中有些傷感。
耳邊卻響起一個平靜的聲音:“你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星拓驀地大吼:“罡氣淵!”
惹得周圍的妖族紛紛看過來。
星拓吁了口氣,轉頭四顧:“你已完全好了嗎?”
“是的,我已完全好了,但你不會看見我的。”
星拓點點頭,知道罡氣淵不會在這種公共場合露面。他心中極為喜悅,“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罡氣淵沉默了一會兒,“我體會出,你心中充滿了十分強烈的喜悅情緒。”
“那當然,你是我的朋友嘛。”
“這種喜悅,甚至比你當初報了仇,逃出來更加欣喜。”
星拓驀地一愣,他返觀自己,發現自己內心中的喜悅確實要比殺死權印時要更加強烈。
“其實,當你殺死權印時一瞬間,內心中充滿了空虛與孤獨感,你並非真正地從權印被殺中獲得了喜悅,相反,你甚至有些傷心和恐懼,因為天底下最了解你的一個人被殺掉了,從此你會更加孤獨。”
星拓猛地吸了口氣。
“你現在又很生氣,因為我把你真實的內心想法指出來?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我認為我應該提醒你這些事,因為你自己一無所覺。如果你不能覺查到心中真正所想,你的道路將會越走越偏。”
星拓愣住了,他思考著罡氣淵的話,他確實是個孤獨的人,雖然他外表冷漠,但內心中也渴望被人理解。可是,這只是一種妄想,誰會真正理解一個怪物?他的人類同胞,那些天道士們見到他就會舉劍來殺,而在這些妖族中,他更被視為異類。
他緊咬牙關,望著場中的即將互斗的妖獸,生硬地道:“又有誰不孤獨?我不需要別人的關心,我也不會真正關心別人,因為那都是虛假的。就像那兩只妖獸,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會被財富、權利、親情驅使著,對其他人做著殘忍無情的事。”
罡氣淵道:“難道你不向往愛情、親情……”
“那都只是虛幻的東西。”星拓搖搖頭,“你是不會理解的。人們說起來頭頭是道,但是真正做起來,無不從自己的利益出發。”
罡氣淵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好,說些輕松的事。你看那場中兩只妖獸誰會贏?”
星拓吁了口氣,望著場中,兩只妖獸已靠得很近,桀嶙獸忽然噴出一團火焰,將垂甲獸完全罩在其中。垂甲獸吼了一聲,向前奔出火焰,但是它的速度卻相對較慢。桀嶙獸向旁一閃就躲開,又噴出一道火焰。
垂甲獸堅硬的甲上已出現多處焦痕,在它奔動間,焦痕裂開,流淌出一道道鮮血。
全場頓時哄然,有狂呼的,也有喝倒彩的。有的人憤怒地將手中的紙片扔到空中,怒吼道:“又輸了。老蒙,你再借我些錢,我再去押,我就不信我會一輸到底。”
星拓道:“我看好桀嶙獸,它的速度更快,雖然垂甲獸體重大,但是無法躲避開桀嶙獸的火焰,最終會被燒死。”
罡氣淵道:“你錯了。桀嶙獸的火焰雖然厲害,但是極耗費妖元,支撐不了多久的。而那垂甲獸卻還有其它能力,一會兒它會施展出來。”
話音剛落,垂甲獸低吼一聲,兩個尖角之間閃爍著出一道藍色電光,頓時整個場中明耀刺眼。
電光穿透桀嶙獸的身軀,它顫抖著,仰天長吼,電光驟然消失,它全身焦黑,向下癱倒。
全場驚呆了,然後爆發出排山倒海般的喝彩聲。魚獨、雲琪萬分失望,而卑冷則得意洋洋。
星拓愣了一會兒,問道:“你怎麼會知道桀嶙獸無法支撐下去,而那垂甲獸又有這特別的能力?”
罡氣淵道:“別忘了,我原來居住的風域巒,就有許多妖獸。我曾研究過它們。我發現凡是生命,在受胎之時,就由父母兩方面的生命種子合成為一個種子,這個種子裡面儲藏著這個生命將來的一切特征,生命將來的樣貌、習性無不受著這個生命種子的制約。我曾經試驗過,當我改變一個生命種子中的某些特征時,這些生命就會改變原本的習性和能力。剛才,我已粗略查看過這兩只妖獸的生命種子,因此我知道它們的真正能力。”
星拓忽然心中一動,道:“等等,你可以改變這些妖獸的能力?”
“當然,我能輕易地改變它們的生命種子。”
“場中那只桀嶙獸,你也可以改變嗎?”
“當然可以。”
星拓眼睛發亮,看著場中雙方妖族走進去,一方揮舞著長長的晶體法術鞭子,趕著垂甲獸離開,另一方則拖著奄奄一息桀嶙獸離開場地,他說道:“走。”
他鑽出觀眾區,順著台階來到地下一層。這裡是關著妖獸的地方,門前也有守衛,星拓輕松地突破進去,順著圓形的走廊向前走。
兩邊的房間中,傳來一聲聲妖獸的怒吼。
前方走廊,快速地穿過一群人,正是魚獨和雲琪,他們被家人族擁著,來到本家族的妖獸室,兩邊籠中有十幾只奇異形狀的妖獸,地面上,躺著那只桀嶙獸,渾身焦黑,兩眼無神地瞪著。
雲琪流露出不忍的表情,搖搖頭,“已沒有希望了,殺掉它。然後拋到後山去吧。”她轉過身,表情憂傷地離開。
魚獨歎了口氣,“照小姐的意思辦吧。”他也離開。
幾名妖族互相看看,一人從腰間掏出一把彎刀。
此時星拓在門外偷窺,立刻問道:“罡氣淵,那只桀嶙獸還有沒有希望救活。”
“可以。”
“快化身為魚獨!”
星拓的想法立刻被罡氣淵感知,一團罡氣從天罡戒中逸了出來。
屋中,妖族揮起彎刀,正要刺向桀嶙獸的咽喉,門卻忽然被踢開,魚獨面色冷冷地站在外面。
“大人。”
魚獨走了進來,蹲下身,在桀嶙獸的脖子上摸了一把,道:“它已死了,不要再給它增添多一道傷痕。就這樣把它仍到後山去吧。”
“是。”
魚獨又轉身出去,來到星拓身邊,扮了個鬼臉,全身忽然化為一團灰氣。
屋中的幾名妖族,將桀嶙獸裝上一輛推車,來到走廊。
一名妖族看到桀嶙獸的身子顫動了一下,道:“奇怪,魚獨大人為什麼說這只桀嶙已死了?明明還活著。”
“唉,大人怎麼說,咱們就怎麼辦,其它的不要管。”
幾名妖族推著桀嶙獸,一直來到走廊的盡頭,將一道大鐵門打開,外面就是懸崖峭壁,平常死去的斗獸就直接從這裡扔到深淵中。
他們吃力地將桀嶙獸拋了出去,一名妖族雙手在胸前攏起,默念道:“桀嶙獸,你安心地去吧。你的死與我們無關,我們只是給你抬屍的,你到了妖神那裡,千萬不要說我們的壞話,要說就說魚獨大人吧。”
其它妖族都已向回走,紛紛地叫他:“小艾,你嘟囔什麼呢?就你膽小,快點,下面還有三場呢。”
妖族們離開。星拓從黑暗中走出來,打開鐵門,立刻躍了出去,他向下急墜,瞪著黑茫茫的深淵之內,一團灰霧湧了上來,中心處,正托著那只桀嶙獸。
罡氣淵說道:“行動成功。”
他們將桀嶙獸帶到附近山中,桀嶙獸經過這番折騰,已更加虛弱,躺在山坡上,一動不動,呼吸越來越微弱。星拓在它鼻前探著,皺著眉道:“好像已沒有鼻息了。”
罡氣淵道:“你不是有琉天鏨嗎?它的法力可以救活這只妖獸。”
星拓右掌中釋出琉天鏨,將琉天鏨的一個尖端幻化成蓮花形態,逸出明亮的白光,輸入到桀嶙獸身中。
桀嶙獸身上的焦痕迅速愈和,它身子一顫,突然站了起來。
星拓看著罡氣淵,“該你了。”
一大團罡氣逸出,籠罩著桀嶙獸,它升到空中,罡氣逸入它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它立刻瞪起眼睛,狂暴地仰天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