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微點頭。林箏端過來一杯熱茶,放到陳丹妮手邊,接著道:「此人您也是認識的……」房間裡的光線一點點暗了下去,直到護士進來送藥,抬手替她們把燈打開時,林箏方才把麥楚二人的故事講述完畢。陳丹妮整個過程一言不發,聽完後輕輕點了點頭,對麥微道:「……和我想像的實在是差不多,等你們到了我這個年齡就知道了,所有的故事,主人公也許會不同,過程也許會各異,但是結果……想都不用想,都是一樣的。」「母親多年前曾經給我講過兒時在美國讀書時做過的一個遊戲,這個遊戲是關於生物鏈的。很多孩子扮演植物,趴在最底層,另一些孩子扮演食草動物,趴在植物小孩背上,接下來很少的孩子扮演食肉動物,趴在食草動物的身上……一個形象的食物鏈金字塔。可是遊戲的時候,總是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金字塔是倒過來的,沒有什麼人願意當植物和食草動物,當一隻熊或者獅子總比當蒲公英或者蘿蔔強得多,但是現實畢竟不是遊戲,想當獅子就當獅子,想當麋鹿就當麋鹿。獅子只有幾隻,而大多數的,還是羚羊,兔子,甚至只是一棵小草……」「母親說,官場,就是一個肉食類動物的樂園。如果整個圈子中都是肉食者,那麼誰是誰的食物倒也還未可知……如果是一隻食草動物不小心闖進去,最終的結果毫無懸念,只能是成為食物鏈的一個中間環節,成為肉食者未來戰鬥的能量和養料罷了。」「這樣的故事裡的女人,都是食草動物。真正的肉食者,位於食物鏈頂端的那些人,噬食著食草動物的身體,血肉,生命,愛情……這些滋養著,強壯著他們,成就了他們的傳奇,成就了他們的功業。」「楚天舒我只見過一次,但印象很深,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幫到他什麼?也許不是你們想的那種方式,但我願意試一試,但是……如果他本身不是食肉動物,什麼人也幫不到他。」林箏忙問:「怎麼知道他是還是不是?」陳丹妮不答反問:「楚天舒知道微微出事了嗎?」林箏點頭:「我給他打的電話。」陳丹妮道:「多少天了?」林箏想想:「已近一周。」陳丹妮點頭道:「他如果能夠做到自始至終不來看微微一眼,那麼他也勉強可以算一隻食肉動物……」病房門動,一個聲音笑著進來:「《左傳?曹劌論戰》中說,肉食者鄙,未能遠謀啊!微微我教過你們的吧?」一年之後,三江市委書記任遠重因為政績突出升任省副省長。某晚,任遠重坐在省政府大樓位於十四層的新辦公室中加班,忽然感到有些疲倦。任遠重像每晚做的一樣,打開電腦上的音響,放進一盤碟片,然後順手上網,看了看新聞,接著熟練地點開一個郵箱,郵箱裡只有一封郵件,打開,裡面只有一句話,看了無數遍的一句話——愛你,是我做過的最好的事情。任遠重長久地看著屏幕,音樂聲在副省長辦公室迴響:「……人世間有百媚千紅,我獨愛,愛你這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