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燕喝酒,笑道:「這只是傳說,如果有這樣的靈藥,不管別人,我是無論如何要試一試的。」任遠重笑道:「你不用給我下蠱,你就是我命裡的蠱。」崔燕燦然笑道:「真的嗎?真好。不過,我還聽過一種傳說。據說,如果當著愛人的面把自己的血刺到酒中,讓愛人喝下,也可以保證愛情常在呢。」任遠重皺眉:「你最近都看些什麼書,不要這樣,什麼事都不要走極端,極端的女人是很可怕的。」崔燕把玩著一把精美的水果刀,聞言抬頭問道:「我要是想讓你喝下這種酒呢?」任遠重道:「你要是亂來,我馬上就走。」崔燕幽幽地道:「你就那麼怕一生一世愛我嗎?」任遠重勸道:「這是兩回事,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現在這樣子。」崔燕把刀刃放在手指上,深深切下去,刀刃還未離開皮膚,鮮血就已漫出,順著手指流滿掌心。崔燕咬住下唇,將食指放到任遠重酒杯口處,血沿著杯壁緩緩流到酒中,良久,崔燕收回手指,看向任遠重。任遠重臉色鐵青,久久地與崔燕對視著,忽然長長歎了一口,伸手拿過酒杯,一飲而盡,看也不看崔燕,起身離座而去。月朗星稀。煙花寂寞綻放,十分紅處便成灰。深藍的海平面慢慢起伏波動,像一個龐大的巨人的喘息的胸膛。崔燕把受傷的手指慢慢插到自己的酒杯裡,輕輕晃了晃,取出來,用紙巾包上,另一隻手拿過酒杯把剩下的酒喝掉。然後拿起手機撥出一個號碼。崔燕道:「宋省長您好,我是三江電視台的崔燕,給您拜年!」宋高明毫不掩飾地高興道:「為什麼才打電話呢?」崔燕道:「宋省長宵衣旰食,我怎麼好隨便打擾?那不是太不懂事了嗎?」宋高明笑問:「這是你的手機嗎?你在哪裡過年?」崔燕道:「是的。我在三亞。」宋高明道:「這麼巧?我在海口。」崔燕看著血一點一點從紙巾深處滲出來,聽到自己說:「真的好巧。」宋高明問:「這兩天有沒有計劃到海口玩?」崔燕無聲地笑了笑,聽到自己在說:「本來是沒有,但現在就說不定了。」宋高明爽聲一笑,道:「來之前給我打電話吧!」崔燕遊向岸邊,在沙灘上鋪開一條大大的毛巾,躺在上面曬太陽。身邊兩個六七歲的孩子在堆沙城堡。男孩道:「你讓開你讓開,我來尿一條護城河!」女孩不依道:「今天該玩睡公主了!」男孩心不在焉地爬過去親了女孩一口,說:「於是公主醒了……打仗吧!」崔燕閉目微笑,一道淚水從眼角蜿蜒而下。耳機中傳來熟悉得再不能熟悉的錄音:「您撥叫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崔燕站在鹿回頭的雕像下,一字一句地細讀那個平淡的毫無懸念的傳說,讀到鹿少女和年輕獵人結成夫婦,從此生活在人間的美麗情節,忽然掩面而泣,不能自持。崔燕捧著一個椰子,一邊喝一邊順著人流來到著名的天涯海角。天涯海角原來就是一塊巨大的岩石,正面刻著「天涯」,背面刻著「海角」。崔燕發信息:「世界上最遠的地方不是天涯海角,不是生死之間,而是我就在這裡,你卻不知道我愛你。」發送,未成功。崔燕跪在南山寺的金玉觀音面前長叩不起,心裡哀哀告求:賜我智慧,賜我解脫。木魚聲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自講經台遙遙傳來:生命如同火宅,慾望是不斷添加的薪柴,人世間所有的苦痛都來源於此,想要的得不到,欲罷的卻不能,放下你的慾望,心底自會清涼……一切無我,一切唯心,把所有不是我的都看清楚,好好體會,對一切都要不加理會,要冷眼觀察,不要拒絕他,看他自生自滅,這就是佛家的「不二」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