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朱顏改 試 第十三章 數點雨聲風約住,朦朧澹月雲來去
    「小姐,那個蕭公子好像什麼都懂哦!」碧環自從西山回來後,就對蕭見離的博學和優雅念念不忘。

    「碧環,這事兒你最好莫在府裡提起,明白麼?」朱顏神情凝重,她的確是有些任性的與蕭見離交了朋友,但她深深懂得男人的獨佔欲,何況還是帝皇?

    「哦,碧環知錯了!」碧環雖單純,但卻不笨,頓時明白了朱顏的意思。

    朱顏抬眼看向窗外,倒是一個難得的晴天!樹木光禿禿的,讓視線可以去的更遠,心情沒來由的大好,「錦心,碧環,我來教你們識字吧!」

    「這麼好的天氣,待在屋子裡識字豈不可惜了?」門簾一挑,一個高貴俊逸,通身皆是氣派的男子已大步走進朱顏的香閨。

    「四爺!」屋裡三名女子同時躬身施禮。來人正是當今天子龍承霄,他嫌「公子」這個稱呼太過疏遠,就讓眾人叫他「四爺」。

    龍承霄伸手扶起朱顏,將佳人輕攬入懷,眼裡儘是寵溺,卻在看到朱顏低垂下去的眼簾後由明轉暗。這些日子的相處,兩人已然十分熟捻,更有一份難得的默契。朱顏還是那麼靈動慧黠,她就像是會讀人心,一言一笑讓人時時感覺心中熨帖,可龍承霄總是覺得她好像少了些什麼。自從來了京城,她已不像在南陽初見時那麼清冷淡漠,可那股子疏離的勁兒卻好像更加無處不在了。

    「四爺今天來的早!」朱顏有些納悶,這還沒到午膳呢,他怎麼就來了,這麼早就散朝了?

    「你說呢?」挑起她的下頜,鎖住她迷濛的雙眼,如同愛惜珍貴的瓷器般吻上朱顏嬌美的唇瓣。她永遠是這麼安逸的恬美,即使已經吻過她無數次,卻依舊讓他沉迷。這個女子,從來都是一副處變不驚的面孔,唯有在兩人親熱時才會稍有意亂情迷,而將她逗弄到失控,是龍承霄最喜歡做的事情。

    「房中有人呢,大白天的!」朱顏嬌嗔的輕推那將她牢牢困住的寬闊胸膛,這人,今天好奇怪啊!

    「早走了!」碧環和錦心是何等伶俐的丫鬟,見他兩人情濃,早就悄無聲息的溜走了。龍承霄輕輕的撫摸著朱顏臉頰上淡淡的紅暈,是了,她的眼裡有嬌羞,有喜悅,可這嬌羞、喜悅,卻根本沒有傳到她的眼底。那裡,還是一片清明,更隱藏了一絲淡淡的防備。

    她在防備些什麼?或者,她其實根本不愛他?那麼又何必費盡了心思跟了他?心裡沒來由的掠過一絲惱怒,她為什麼一定要那麼特別?

    「怎麼了?」見他忽然沉默不語,朱顏心中疑惑,不由低聲問道。

    「沒什麼!」龍承霄將懷裡的嬌軀摟的更緊,唇線上彎出好看的弧度,「想不想去騎馬?」反正她已是他的人了,他有的是時間來征服她的心!

    「騎馬?」朱顏吃驚的低呼出聲,「去哪裡騎?」他瘋了嗎?竟然不怕將她公開!

    「就說你想不想吧!」龍承霄眉頭一皺,她果然不是像別的女人那樣驚喜交加,反倒是吃驚而又充滿疑問的。

    他生氣了!朱顏敏銳的發現了他眼裡的怒意,忙點頭道,「想的,就是沒有騎過!」馬這樣氣宇軒昂的生靈,她一向是充滿敬意的,更曾嚮往過自己也能騎馬馳騁疆場,他願意帶她騎馬,她當然願意之極。

    直到身處馬背之上,朱顏仍舊有些困惑。他,越來越不刻意掩飾自己的身份了!就像眼前這個圍場吧,這樣大的規模,這麼多訓練有素的守衛,還有永遠跟在他身邊面白無鬚的玉喜……,為什麼?他要打破原先心照不宣的局面嗎?眼前又浮現出臨出門前殷佑然與白小憐那絕不贊成的表情,他到底在想什麼?

    「坐穩了!」龍承霄回手一鞭,兩人一騎頓時如箭般射出。朱顏一聲低呼,忙牢牢抓住韁繩,眼睛卻瞪大了,生怕錯過眼前飛速掠過的風景。

    果然是個膽大的女子!龍承霄心生讚歎,若換了他宮裡的那幾個美人,怕是早已害怕的要昏倒了吧,哪裡還敢左看右看。

    一路行到山腳下,龍承霄放慢速度,低聲問佳人,「喜歡嗎?」

    「嗯,喜歡!」雖然胸口略有不適,但她已然愛上了這風馳電掣般的速度。抬眼望四周,卻見山崖之上梅花盛開,竟是有些眼熟,「這是……西山嗎?」

    「正是西山,你來過?」龍承霄點頭道,「此時西山梅花正艷,的確值得一看!」他抬頭朝山崖上看去,就見一株寒梅斜插在巖壁之上,那根莖彷彿無處立足,卻依舊挺拔秀挺,嫩黃色的小花看滿枝頭,竟是出奇的卓爾不群。

    龍承霄看了半響,忽道:「你那蓮苑只得夏景,其餘三季著實單調,我看這梅花著實配的起你,趕明兒也種上些,不論臘梅、粉萼、綠萼都是好的。」

    朱顏心中微動,心想這人倒也真算是對她上心了,輕輕搖頭道,「梅花傲雪欺霜,我不過尋常閨閣女子,怎敢與梅花相比!」

    龍承霄見她嘴上這麼說,眼裡卻露出嚮往之意,當下笑道,「種樹一時半會兒的也來不及了,不如摘下幾支回去給你插瓶!」

    「那也不用……」朱顏見那山崖高約十餘丈,極其陡峭,倒是成了這圍場的天然屏障,可以看到山上的梅花和隱隱綽綽的遊人,卻不虞擔心山上之人往下看,「這樣高的山崖,又有誰能躍上?」

    龍承霄剛想說話,卻不料身後突然有人插嘴道,「我這裡正好有新摘的綠萼,不如借花獻佛,送給四哥討好佳人吧!」

    朱顏好奇的回頭望去,卻見有人捧了一大瓶綠萼梅,竟斜踏著山壁翩然而來,這陡壁幾乎是直上直下刀削般險峻,而他卻好像是擦著那巖壁從半空中行來,仔細看去,卻見他每次落腳皆精準無比的踏在那微微凸起之處,竟如行雲流水般,一眨眼的功夫已躍到二人馬前。朱顏幾時見過這樣絕頂的輕功,又見此人年齡尚小,最多不過是二八年華,卻生的粉面朱唇,一雙明媚大眼裡滿是機靈促狹,況且他在龍承霄面前也是不卑不亢,更像是在刻意賣弄,嘴角兩個淺淺的梨渦,看得朱顏不由好感大生。

    這少年稱呼龍承霄為四哥,想是他的兄弟了!朱顏略有些擔心的朝龍承霄看去,果然見他面色陰沉,倒與那少年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子炎怎麼會在這裡?」龍承霄察覺到朱顏有下馬的意圖,收緊了攬在細腰上的鐵臂,冷淡的問道。

    那少年彷彿饒有興趣的挑眉道,「今日心情不錯,便想去大哥那裡討杯茶喝,不料大哥不在,茶沒喝上,只好以梅花補足。」

    朱顏見這瓶梅花著實不少,那瓷瓶怕是有二尺來高,大碗一般粗細的瓶口竟被梅花插的滿滿當當,想必份量極重。這少年居然能捧了這麼大的物件踏壁斜行,心中暗暗稱奇。

    龍承霄不慌不忙,瞇起眼睛仔細打量那瓶梅花,竟像是對它極有興趣的樣子,突然笑道,「你偷偷折了他的梅花,他定不饒你。」

    「呵呵,所以子炎想將梅花送給四哥身邊的這位仙女,」他大眼咕嚕嚕的在朱顏身上來回打轉,「那就沒人知道了!」

    他這後半句話說的彷彿意有所指,朱顏略覺不安,又聽龍承霄從容應道,「這梅花果然不錯,子炎待會將它交給玉喜便可。」

    這叫子炎的少年長鞠一躬道,「四哥放心,子炎告退!」他又飽含深意的朝朱顏看了一眼,竟又以驚人的速度自來路退去,轉眼已經消失在二人的視線中。

    龍承霄與朱顏兩人第一次外出就被熟人發現,多少有些掃興。龍承霄很快就讓殷府的馬車將朱顏連人帶花送了回去,自己卻神情凝重的在圍場門口就與朱顏道了別。

    朱顏讓錦心將這一大瓶綠萼梅放到東廂房的日照充足的地方。其實她對這插瓶之花並無好感,只覺得這好端端的花枝叫人生生折成了死物。只是這瓶花是因龍承霄得來,倒也不可怠慢了去。

    「小姐,這個是叫綠萼吧?」碧環顯然很喜歡這花,「上回在蕭公子家的院子裡見著了滿滿的一樹,漂亮的不得了!」

    朱顏不由又朝花瓶看去,緩緩點頭道,「難怪有些眼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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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說皇上這段日子時常在將軍府上過夜?」簡若惜一身華麗宮裝,面前卻站著一個身著黑色夜行衣靠的男子,畫面看起來神秘異常。

    「是的,」黑衣男子態度恭謹,「皇上大約每隔三、四天都會到驍騎將軍府,然後在翌日上朝前離開。」

    「查出來是為何事麼?」皇上近來出宮頻繁,原以為是這宮外有什麼狐媚子纏上了皇上,卻不料是與殷佑然在一起。皇上與殷佑然情同兄弟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但似乎也沒有要好到需要在將軍府上過夜的地步!

    「這……」黑衣男子面露難色,「將軍府戒備森嚴,四周有無數暗衛,屬下無法靠近!」殷佑然是何等樣人,不僅軍權在握,更有一支人見人怕的暗衛軍。不管他們怎麼盯梢,到了將軍府周圍就只能自動放棄。

    「必須要查清楚原因!」簡若惜俏臉含煞,如果不是為了女人,那龍承霄想必是在與殷佑然密謀些什麼了,舅父處心積慮將她送到龍承霄身邊,就是為了能夠更好的掌握宮中的信息。只可恨這龍承霄與他那母后殷太后一樣狡猾,竟從來也不曾從他嘴裡掏出半句有用的話來。她一心想憑著自己超凡的容貌與才華寵斷後宮,卻不料龍承霄以她尚無所出為理由,只封她到昭儀就停下了,害她硬生生的低了麗妃那賤人一頭。

    簡若惜咬碎一口銀牙,那麗妃也不過倚仗著自己生了個兒子,總愛掇弄了那小孩子念詩作賦的成日價顯擺,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皇長子的生母似的。哼,若是惹急了她簡若惜,除去他那傻兒子就跟碾死只臭蟲差不多!

    「若惜姊姊在生氣麼?」人影輕閃,一名身著白色錦袍的玉質少年已然站在了屋內,雙眸如星子般忽明忽暗,叫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

    黑衣男子愣了一下,顯然是對這少年的輕身功夫震驚不已,見簡若惜示意,忙輕施一禮,越窗而去。

    「承烈來了!」簡若惜面色恢復如常,微笑著看向這神出鬼沒的少年。舅父一心巴望著將這小鬼送上王位,這小鬼高深莫測的也的確像是可造之才。可是,當真將他捧上去了,她簡若惜屆時又算是什麼東西?先帝遺妃麼?

    「若惜姊姊,四哥最近好像不太光顧這凝華宮啊!想必你定是寂寞了!」龍承烈不改促狹本性,笑嘻嘻的說話,卻是字字刺心。

    賤女人生的賤種,果然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簡若惜心中閃過一絲慍怒,表面卻不露聲色,「你何必操心我與你四哥的事情,管好你自己吧,整天就知道走馬鬥狗的!」

    「哈哈,」龍承烈笑的輕佻,「王叔不是說一切有他麼?何況還有若惜姊姊幫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簡若惜眼裡飄過一絲輕蔑,嘴裡卻說道:「話是如此,你終究還是要檢點一些。」

    「不要說我了,」龍承烈的聲音宛若兒童般清脆單純,「你可知許充容懷孕了麼?」

    「你說什麼!」簡若惜倏的站起身來,「怎麼可能!」那許充容姿色平平,一向不怎麼得寵,雖說是個充容,但也不過是因為她父親乃是當年的撫遠將軍,龍承霄要靠他打仗而已。如今許老將軍早已病逝,軍中皆由年青將軍主事,許充容也變得默默無聞。

    「若惜姊姊居然不知道麼?這下急了吧!」龍承烈兩眼彎彎,倒像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簡若惜被他一激,反倒冷靜下來,「懷孕就懷孕,我急什麼,該著急的大有人在呢!」她眼前晃過麗妃明艷的俏臉,嘴角漸露猙獰。

    「不急就好!」龍承烈彷彿極為佩服的點頭,「要著急的還在後頭呢!承烈告辭!」話音剛落,人已到了房間外面了。

    簡若惜眉毛一抖,那小鬼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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