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窗口翻落在草叢中,遠心警惕的觀察周圍。
夜已經深了,天上沒有一顆星星,就連月亮也不見蹤影,周圍一片漆黑。不遠處,能看到白煙騎士來回巡視的火把,照亮了村長家的灰色房舍,在那裡面,裴青玉還掙扎在生死線上。
她咬了咬嘴唇,貓著腰溜過矮牆,小心翼翼的向著村東頭走去。路上遇見幾隊巡邏的騎士,遠遠看到唐源高大的身影,她強忍住想要對他坦白一切的衝動,在空置的屋舍後躲躲藏藏,終於來到墓地邊上。
雖說是墓地,但是由於戰爭的關係,已經變成了亂葬崗。無人照看的後果,就是野獸們將墳墓刨開,從裡面叼出死者的骨骸,到處散落。幾隻烏鴉從墓地怪叫著騰空而起,遠心心跳如雷,拚命不去在意腳下咯吱作響的枯骨,瞪大眼睛,在黑暗中尋找著。說起來,她也不算是個非常迷信的人,但是在這種時候,置身於這樣淒涼的地方,也還是會感到毛骨悚然,生怕從什麼地方跳出恐怖的東西…
殭屍、鬼魂…所有她能想到的東西,和在這裡等待她的男人相比起來,似乎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這麼一想,她馬上可悲的鎮定下來,腳下也穩當不少。前面不遠處,有幾點微弱的光,瑩綠飄忽,如同鬼火一般。就算具備現代常識的遠心知道,這並不是什麼鬼魂,而是骨頭中的磷粉作用產生的光點,但突然見到這幅光景。還是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綠光旁站著一個身材高大地男人,一襲黑衣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看到他,遠心就一肚書火,這是什麼怪癖好,偏偏把半夜見面的地方定在墓地?!故意想讓別人感到困擾嗎?!
「我來了!」氣勢洶洶的走到他面前,遠心兩手叉腰,提高聲音給自己打氣:「那個女人呢?!你把她弄到哪裡去了?!…」「難不成,蒙娜真是你的母親?」他打斷她。遠心愣了一下:「蒙娜?那是你們給她取得名字?」「她真正的名字,只有血之銀帝知道。」閻惑站著沒動,也沒有散發出絲毫殺氣,遠心稍稍安心一些:「為什麼要帶走她?你究竟打得什麼主意?」為什麼你做事總是令人摸不著頭腦?!這句話沒有說出來,她覺得好像是在示弱。
閻惑慢慢開口道:「上次就說過,我雖然拒絕獻出自己的生命,但絕對不會背叛銀帝城。蒙娜是血之銀帝的左膀右臂,他需要她。\\\\\\」「所以你是為了放她回去,才千里迢迢跑到這裡救她?!」遠心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血之銀帝想要你的命,你還要這麼幫他?!腦袋是不是壞掉了?!…」
他突然向她走了一步。遠心連忙後退,腳跟卻被什麼東西絆住,仰面倒了下去!關鍵時刻,閻惑伸手抓住她地手腕,將她拉向自己,她這才勉強保持了平衡:「謝、謝謝…」「受不了。」「什麼?!」他並沒有立刻鬆開她的手,遠心活動了下手腕,發現他抓得很緊,根本無法掙脫。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啊,輕易就向敵人低頭。」他低啞的聲音似乎有種魅惑的能力。遠心明白應該趕快遠離他,卻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動都不能動:「在你看來,我的做法很難想像嗎?那是因為我們生存的世界,完全不相同。」「這我知道啊!可是我的那些同伴,不也是和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嗎?但是他們就和你不一樣…」「我並不是這個意思。生活在光明中的你。永遠是那樣燦爛耀眼;而我。從出生開始就注定了不見天日地生命,我只能帶來苦難,需要我的人,只有血之銀帝而已。」
和以往不同,他的聲音摻雜了一些異樣的情緒…情緒?!遠心認為自己一定是聽錯了,這個男人,他會有感情這種東西嗎?!閻惑並不知道她此刻複雜的心情,慢慢放開她的手。退到一步遠的地方:「就算是我。也要為自己的存在找到理由。血之銀帝給了我生命,他就是我存在的理由。所以就算不願為他犧牲自己,我也會一直幫助他,直到被殺死。」
「怎麼可能…」手腕上留著他碰觸過的感覺,遠心下意識地用手握住,輕聲說道:「你身上也流著凰族的血啊,那樣溫柔善良的凰族,怎麼可能對你一點影響也沒有?所以你才想要幫助我,告訴我救活王書的辦法嗎?!」「你是這樣認為的?」他的聲音又變得冷冽起來,無情地說道:「還真是天真爛漫地女巫。」
「什麼意思?」遠心又警覺起來,後退一步,手放在腰間的天狼上。
黑暗中,閻惑似乎冷笑了一下:「如果我說,我只是用這種方法將你騙到這來,要把你帶走,讓你永遠離開這些同伴呢?」「別開玩笑了!」遠心有些惱火的嚷道:「我現在已經對你毫無用處,除了殺了我,你還能有什麼目的?!難道這又是血之銀帝的命令?讓你把我帶到他面前?…」「我已經沒有權利接受他的命令了。」再次打斷她,他慢慢說道:「只不過是覬覦你的光明,想要據為己有罷了。記得嗎?你曾經問過我,為什麼以前連碰都不想碰你一下,後來卻為何要出手相救?我現在回答你,那是因為初次見面的時候,你令我感到害怕,我意識到你是個與我地認知完全不符地女人,而後來,我不願眼睜睜的看著你消失…」
這番話愈發令人摸不著頭腦,遠心索性選擇沉默,緊緊注視著黑暗中他地身影。
閻惑向她走近了一步:「什麼叫做重要的人?為什麼不惜冒險到這裡來見我,就是想要救他?這究竟是為什麼?」冷冰冰的語氣,問題像石頭一樣砸在她頭上,遠心的聲音帶著怒火:「重要就是重要,沒有什麼原因!我不能讓他死去,我想要他好好活下來,和我在一起!就跟我對抗銀帝城的理由一樣,不想再看到有人受傷,失去生命!這就是我能給你全部的回答了!」
「和你…在一起?」閻惑慢慢重複了一遍,突然轉身,向墓地外走去。遠心一頭霧水,不禁和在奧卡羅森林中一樣,加快腳步跟了上去:「喂!你到底…」
「不怕死就跟我來。」他撇下一句,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