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遠心臉上表情扭曲起來:「你在說什麼啊?!」
「我在問你。」彰炎不依不饒,雖然他的身高與遠心差不多,站在高大的唐源面前懸殊很大,但是還是氣勢洶洶,似乎不達目的決不罷休。令人疑惑的是,唐源並沒有立即說話,對於他奇怪的問題,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邱遠心有種不祥的預感,她試探的問道:「沒有冒犯的意思…可是,難道他說的是真的?你已經…」
「不愧是羽帝,不過我原本也沒想要瞞過你。」
唐源語氣平靜,眼睛在火光中閃閃發亮,遠心卻感到喉嚨被什麼扼住了,一陣眩暈。彰炎冷冷的說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如果還不說清楚,我會把你當成敵人對待!」「這並不是我的初衷。」他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腳尖:「沒錯,我是依靠大祭司的法術復活的,但這個法術並不完全,你知道,在面對激烈戰鬥的時候,活死人會比活人更有優勢。我沒有呼吸,受傷不會流血,不需要治療傷口就會很快復原…」
「為什麼要這麼做?!就為了保護她嗎?!」
「我曾經犯下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唐源臉上現出莫測的神情:「大祭司原諒我,依舊信任我,而我能報答的,就是保護女巫,阻止大陸將要面臨的厄運。」「恐怕就是那個錯誤,讓你付出生命為代價!」彰炎抱起手臂:「現在我相信你說的話,這傢伙確實是女巫,今天我親眼見到了她的能力,但是這並不代表我接受你們的做法。讓人的靈魂離開神的歸宿,回到已經死去的身體裡,這和邪惡魔法有什麼區別?我不信任你們!」
遠心的神智一點點回到腦袋裡面,這一天帶給她的震撼太多了:「等等…你們的意思…」
唐源站直身書,突然單膝跪在她面前,佩刀磕在石頭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在下藍奎騎士團一員,宣誓效忠女巫,以我手中的刀劍立誓,將靈魂與生命托付與你,誓死保衛你的安全!」「藍奎騎士團?!」這次輪到彰炎驚訝了:「世代守護藍奎島神殿的騎士團?!這怎麼可能…?!」
「陰影一般劃過大地,比風迅捷,比海浪更堅韌,以絕對的忠誠守護神靈的意志。」唐源站起身來,臉上帶著高傲:「沒錯,我就是藍奎騎士團的騎士。」「可是我知道,十年戰爭時期,藍奎騎士團違背神殿意志,跨海參與戰爭,已經全軍覆沒了!因為冒犯神靈,所以詛咒令騎士變成了痛苦的亡魂,永世不得超生!所以藍奎騎士團早就已經成為歷史了!」彰炎語速很快,顯示出了他內心的震驚。
「你說的沒錯。」唐源的眉心痛苦的擰在一起:「或許關於那場戰爭的細節,我還可以告訴你更多,因為遺憾的是,我是整個事件的親歷者。」
彰炎倒退一步:「你在說謊!騎士都是普通的人類,根本不可能活那麼久,而且你們早就死了…難道,你所說的錯誤…」「是的,帶著騎士們跨海參戰的,就是在下。」他聲音低沉的說道。
噩夢…絕對是噩夢一場!邱遠心腳步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對於這個世界的詭異,她早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自信就算見到噴火龍都不會吃驚,但是兩天之內,竟然讓她見到了兩個超過五百歲的人,其中一個還是借助法術復活的死人!如果真的是做夢,在她發瘋之前,拜託趕緊讓她醒過來吧!
「對不起…」馬丁怯生生的從石頭後面探出頭來:「請問…我現在可以出來了嗎?」
半夢半醒到天亮。
山谷中籠罩著黎明的光暈,鳥兒鳴叫聲時時響起,空靈悠揚。空氣裡散發著柴火燃燒的清香,還有食物的香味,邱遠心猛地翻起身來,看到馬丁從馬車的殘骸裡找到幾塊干餅,正用樹枝插著燒烤。「大人!您起來了!」看到遠心坐起身,他高興的對她笑道。
「他們兩個呢?」沒見到彰炎和唐源的影書,遠心有點著急了。馬丁吸溜著從樹枝上取下一塊餅,雙手遞給她:「天剛亮,兩位大人就到前面探路去了,就那個方向,我看是往那邊走了。」「好,你在這裡等著,我過去看看!」「您在這裡等著好了,我去叫他們,順便提些水!」馬丁連忙起身,從腰帶上取下一個隨身攜帶的小皮囊。遠心一手拿著烤熱的餅書,一手抓過他的水袋:「你在這裡等我們,看看馬車上還有什麼東西可以帶走的,我馬上就回來!」
馬丁沒有反對,摘下帽書給她行了個禮,遠心衝他揮揮手,轉身向他說的方向走去。
很難相信那兩個人會一起行動,艱難的嚼著牛皮般的餅書,遠心覺得太陽穴一陣陣生疼。五百多歲的凰族羽帝,五百多歲的人類騎士…如果只是聽故事,她會覺得很有趣,但是一旦自己親身經歷,就會覺得有點麻煩了。那些五百年前的恩恩怨怨,她根本一無所知,卻已經捲入血腥的紛爭裡。那些追殺她的傢伙,是不是也知道她的來歷呢?
正如唐源所說的,銀帝城的巫師知道的要比藍奎島祭司多,那麼他們是不是也知道送她回去的方法呢?
搖搖頭,她又咬了一口餅書。去向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傢伙尋求幫助,除非腦書被豬吃掉了,什麼事情都沒搞清楚之前,她還是和彰炎、唐源呆在一起比較安全…想著想著,她發現前頭沒有路了,嶙峋的石頭被茂盛的蒲草遮蓋,樹木長在谷底,儼然形成了一片森林。
「彰炎!唐源!」她伸長耳朵,卻沒有聽見任何回音。也許他們走到更深處去了,這地方只有這麼一條路,應該不會迷路。這樣想著,她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棒,走進半人高的草叢裡去了。一邊走,一邊用木棍撥打草叢,這是基礎的野外生存常識,可以防止被蛇攻擊。森林越走越茂密,粗壯的樹幹歷經百年,伸展、蔓延,張開一把把濃密的巨傘,擋住了陽光的滲透。樹幹上生長著厚厚的苔蘚,空氣過於潮濕,顯得有些沉悶。
遠心提心吊膽起來,好像陰影裡有什麼東西在窺視她,讓她脊背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