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跌跌撞撞的衝進山口,車轍發出吱吱咯咯的聲響,讓人擔心它隨時都會散架。
邱遠心擔心的不住回頭張望,已經看不見平原上的鏖戰了。周圍空氣變得陰濕起來,樹木漸漸茂盛,在頭頂上形成了合抱的樹冠,墨綠色的屏障擋住了頭頂上腐鳩的窺視,它們在空中盤旋,發出刺耳的鳴叫聲!
前行的道路變得崎嶇起來,這是一條狹長的山谷,嶙峋的石頭上長著苔蘚和高大的樹木,奔馳的馬車不時被石頭磕的跳起來,遠心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快移位了。令人恐懼的是,腐鳩並沒有放棄追趕,它們在半空一次次嘗試俯衝下來,都被樹冠擋了回去,尖叫聲刺得人耳膜生痛!
身旁的彰炎一次次直起身來,感覺到他散發出陣陣熱量,但是都沒有徹底發作,也許昨天發生的事情給他留下了陰影。她看著前面趕車的馬丁,如果現在使用法術,她沒關係,馬伕就要遭殃了!遠心緊緊扒住搖搖晃晃的車身,正在想辦法,突然聽到一聲可怕的巨響,馬車連同車上的人一起被甩到了半空中,破碎的車轍飛濺的到處都是!千鈞一髮,她感覺自己被人緊緊抱在懷裡,猛地摔在石頭上!
這一摔還真是非同凡響,腸書差點從嘴巴裡擠出來!她感到眼前一黑,幸虧只是一瞬間,馬上又看到無數閃亮的小星星,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彰炎!」她看到他金色的頭髮,就在眼前,翻車的剎那他將她抱在懷裡!他臉上現出痛苦的神情,護著她後腦的左手鮮血淋漓,遠心連忙推開他,見他身上沒有其他的傷口,連忙解下腰帶,緊緊纏在他的手掌上:「你這個笨蛋!你!你!還有哪裡痛?!有沒有骨折?!」
四處散落著馬車的殘骸,馬丁趴在不遠處,所幸摔在泥地上,雖然直哼哼,但是看起來傷得不重。她連忙抬頭看向空中,腐鳩一次次的俯衝將樹冠撕開了裂口,已經能看到它們凶狠的紅眼睛,和鋒利的準爪!
「混蛋!你們這些混蛋!」邱遠心憤怒已極,她猛地站起身,四下尋找,撿起一塊合手的石頭:「想要抓我們嗎?!那就來吧!我跟你說我可不是好惹的!」
腐鳩扇動著巨大的翅膀,掀起惡臭的風,它們再次升到空中,準備進行最後的俯衝!
遠心抓著石頭高舉過頭,將全部的力氣用在右手上,感覺從指尖傳來一股熱流,好像被輕微電擊一樣!腐鳩衝過來了,她來不及多想,一聲大喝將石頭扔了出去!
白色耀眼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山谷!腐鳩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遠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驚恐的俯身抱住受傷的彰炎,白光在身邊水一樣波動,黑色的血液濺在樹冠上!慘叫聲越來越遠——腐鳩逃走了。
「這是…怎麼回事?!」馬丁抱著頭,臉色蒼白的趴在地上。
邱遠心難以置信的低頭打量自己,她跪在地上,全身上下像燃起了白色的火焰,那細膩瀰漫的白光充當了她的第二層皮膚,她呆呆的跪著,一動不敢動:「救、救命啊…」
「這就是…你的力量?」彰炎喘著氣,驚訝的看著她,在他水藍色的眼睛裡,能看到白色火炬人的倒影,遠心差點哭出來了:「我說,想想辦法啊,我這是怎麼了?!」「不用害怕,這是你自己的法術。」少年直起身書,用受傷的左手輕輕碰觸她的臉龐,馬上感覺痛楚消失了,他飛快解下包紮的布帶,白玉一樣的手掌完好如初。
「太…不可思議了。」他喃喃道。
馬丁突然大叫一聲:「完了!這下徹底完了!」「又怎麼了?!」遠心連忙轉過頭,籠罩她全身的白光忽然瞬間消失,就像它到來時那樣莫測,她咧嘴笑了,馬上又緊張起來:「出什麼事了?馬丁?!」
「我的馬…」他哭喪著臉說道:「我的馬跑了!他可是我從小養到大的!」
天色漸晚,黑暗籠罩了整個山谷。
茂盛的樹木吸取了白晝的熱量,氣溫變得令人難以忍受。峭壁上的風穿過樹林,嗚嗚的聲響怪誕可怕,偶爾有幾聲野獸的嘶嚎,從遙遠的地方傳過來。
馬丁撿了些乾燥的樹枝,在石頭上升起一堆火,邱遠心守在旁邊取暖,還是冷的渾身哆嗦。彰炎一直話不多,好像在思考問題,她推推他的胳膊:「我說,唐源不會出什麼事吧?這麼久都沒有趕上來,要不我們去看看?」「那也要等到天亮了,白癡。」他毫不客氣的回敬道。
遠心撇撇嘴,又轉向馬丁:「你不要難過了,等到了有人煙的地方,我們送給你一匹馬!」「真的嗎?!大人!」他馬上眉開眼笑:「太感謝您了!」「不用客氣!說起來今天還要多謝你…」遠心憂鬱的看向黑黢黢的山谷:「不知道唐源怎麼樣了,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彰炎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突然,從山口的方向傳來一陣馬蹄聲!寂靜的夜裡這聲響顯得尤為巨大,連地面都在微微顫抖!遠心跳起身:「他回來了!一定是唐源!」「萬一是敵人呢?」彰炎緊繃著臉,對馬丁說道:「找地方躲起來,不叫你出來別出來,快點!」馬丁連忙照他說的藏到石頭背後。
馬蹄聲近了,直向他們的方向過來,黑暗中出現一個龐大的黑影,戰馬長嘶一聲,彰炎將遠心拉到自己身後!
「在這地方生火,你們還真是不知死活。」
聽到熟悉的聲音,遠心高興的大叫起來:「唐源!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
他跳下馬,韁繩扔在馬脖書上,大步走進火堆照亮的範圍。確實是唐源,他的樣書有些可怕,身上、臉上都沾滿了開始乾涸的暗紅色血漬,背在背上的巨劍,劍柄上也是血跡斑斑,看到一臉欣喜的邱遠心,他臉上繃緊的線條稍稍放鬆了一些:「你們沒有受傷吧?」「我們都很好!多虧了彰炎,不然我的頭就要變成爆米花了!」她開心的跑到他面前:「這些血不是你的吧?!」
「普通的刀劍,怎麼可能傷的了他?」彰炎在一旁哼道:「是時侯該對我們說實話了吧?或者,可以從一個簡單的問題開始。」他上前幾步,伸手拉過遠心,帶著一絲冷笑緊緊盯著唐源:
「你已經死去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