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冊第三章物不迷人人自迷
一片鋪天蓋地的紅光淹沒,灼熱的氣浪滾滾撲來。
我急忙施展羽道術,飛掠而起。下方火舌噴吐,地表凹凸不平,裂開一條條深深的溝壑和一個個巨大的豁口,岩漿順著溝壑瘋狂竄動,如同凶狠撲食的火蟒。
先前在橋上看時,迷空島不過十多畝大小,但上了島之後,卻現整座島無邊無際,半空更是濃煙黑雲翻騰,遮住了湛藍的天空。不但望不見環繞島嶼的河水。就連嘩嘩的流水聲,也聽不見了。
月魂澀聲道:「無顏的法術真是讓人看不透。結界向來都是固定不動的,他卻能自如移動,這已經不是沙盤靜地的甲御術能夠解釋的了。還有遠古的讀心咒,他究竟是從哪裡學來的?」
「難道是妖術或者秘道術?」我居高臨下細察無顏,他在火海中從容邁步,雙手拇指翹起,向外虛按。烈焰一接近他的週遭,立刻化作沙粒飛散,沒有一絲火星能夠沾身。
「不像妖術,也不是秘道術或甲御術。這小子的身手很怪異啊。」不等月魂開口,螭搶白道。我不由大為吃驚,連這兩個老怪物都搞不清的法術,可見有多麼奇特。
「轟」的一聲,我眼前一花,失去了無顏的蹤影。下方的火海驟然消失了,而在我的周圍,噴湧出火紅的岩漿,如同怒濤狂浪,呼嘯撲來。
整座迷空島彷彿被施了妖法,詭異地翻轉過來,倒懸頭頂。我的腳下變成了滾滾煙霧的虛空,而上空則被火海籠罩,迷空島以泰山壓頂之勢,向我罩下。沒來得及躲閃,十幾道岩漿就噴中了我。幸好我穿著水火不侵的蓮衣。加上息壤護體,所以沒有被灼傷。儘管如此,嗆人的熱浪沖入口鼻,喉嚨像火燒一樣燥痛。
心中一驚,我立刻俯衝,鑽入下方的濃煙。誰料一轉眼,煙霧又化作奔湧的岩漿海洋。迷空島像通靈地魔物一般,再次翻轉,出現在我的腳下。
我怪叫一聲,沖天掠起。一團團岩漿在後背猛然炸開,痛得我呲牙咧嘴。現在就算想逃離迷空島,也不可能了。無論我左衝右突,上飛下竄,始終被熊熊火海包圍。至於無顏,早就沒影了。
到處是觸目驚心的紅焰黑煙,再這麼折騰下去。我不被燒死也得累死。隆隆的怒吼聲中,一座座火山彷彿復活了的惡魔,向我狠狠撞來,不斷噴出滾滾焰煙。生死懸於一線,我的心境倏地平靜下來,猶如焰尖上一點不化的冰雪。
迷空島真的會動嗎?又或者一切只是我的幻覺?我腦中意念飛快轉動。頭
「我們是以精神來認知這個天地的。萬物地本質。源自你我的意識。」忽地,我想起龍眼雀的這句話,心有所悟。
神識運轉,彷彿一根根無形的精神觸手,穿過肆虐的焰煙,向整座迷空島延伸。
「真正的精神大法,就是精神意識的改變。一切客觀地存在屬於內心,又越內心。」我不斷回憶龍眼雀的話,試著將精神大法的精髓與神識結合。熊熊岩漿、滾滾濃煙在神識、肉眼中交替閃現、泯滅。神識忽而一片光亮,忽而黑暗,忽而暴亂狂躁,忽而空寂清靜。
猛地,腦中轟然巨響,神識收縮成一束竄高的焰光,不斷躍升。彷彿是另一個我,然於肉體之外,冷靜審視著周圍的世界。不再恐懼,不再患得患失。剎那間,我排斥了所有的情緒。排斥了肉體地感受。
周圍的一切倏地消失了。
我感到自己隨著神識向上攀升,化作一隻神秘莫測地眼睛,居高臨下,俯視整座迷空島。這時候,肉體和神識驟然分離開來,如同兩個完全獨立的我,一個我實實在在,仍然置身在迷空島,另一個我空幻靈動,高高在上,越了這個天地,有點像靈魂出竅的感受。
「轟」,神識內的那顆內丹陡然炸開,化作無數旋轉的光點。剎那間,神識一片閃耀白熾,彷彿數不清的太陽迸射開來,神識以驚人的高一次次暴漲暴縮,不斷躍升。附近的一座座島嶼,一片片水域,一座座玉橋映現在神識中,神識觸摸它們,感受著其中蘊含的勃勃生機。草木地綠色如此鮮亮,流水的光影如此豐富變幻,就連白玉橋,也透勒出某種和諧平衡的美妙線條。
曾經熟悉的景物,一下子脫胎換骨,面貌一新。我恍然明白了龍眼雀所說「以全新的視角認知一切。」的意思。即使是一根普通的野草,從不同的角度看,也會有不同的感受。
再次內察神識,我現它比原先小了近乎一倍,裡面形成了千萬個漩渦,每一個漩渦大小不等,都有獨特的旋轉度和軌跡,還在不停地吸噬神識。如此一來,神識縮小地度大大加快,估計十年左右,整個神識都會被漩渦吸噬乾淨,濃縮成一個點。
神識重新投回迷空島,霎時,島上的景物猶如水中倒影,清晰地映在在神識中:全島不到二十畝大小,共有七百三十六座火山冒吐濃煙。地面上岩漿噴湧,裂開地豁口裡,還潛伏著許多火焰狀的怪物。它們在火海中爬竄,吞入岩漿,又吐出一簇簇火團。
全島各處,密集分佈著千絲萬縷的奇異波動,交織在一起,組成千奇百怪的圖案,酷似陣法。這些陣法似乎蘊含了十分古怪的力量,一刻不停地振蕩,有的平平展開,有的高聳入雲,有的斜斜由上而下。法,再加上那顆古怪的內丹,煉出屬於
的獨一無二的神識大法,我根本看不到它們。
神識大法不斷聚焦,映出了半空中的我,正上躍下竄。奇特的是,肉體雖然時刻被火海包圍。但從神識的角度望去,我四週一丁點火星都沒有,只是陷入了一座扭曲騰起地螺旋狀波動陣。身體隨著螺旋來回滑動,時而被拋上螺旋頂端,時而一落到底,週而復始地升降。無論我怎麼飛行,始終被螺旋波動死死纏住,困在了陣內。
我突然想到,剛才出現全島翻轉的異像,莫非和自己陷入這座波動陣有關?
一念及此。我立刻劈出脈經刀,斬向螺旋陣。「轟」,耀眼的金光閃過,螺旋陣毫無損,四周反倒噴出一道道灼熱的烈焰。因為我貿然出手,再也不能保持神識的玄妙狀態,彷彿一下子從天上墮下地獄。神識返回肉體,熊熊火海噴薄而出,瘋狂淹沒了視野。
我暗叫不妙,趕緊運轉神識大法,精神和肉體再次分割開來。四周的岩漿頃刻消失了,全島景物一一重映在神識中。
一定要想辦法擺脫這個螺旋陣!既然肉體攻擊不行。我索性將神識伸入螺旋陣,神識劇烈動盪。猶如怒海激流中的小舟,隨著螺旋上下滑動,起伏不定。我赫然現,螺旋陣的振蕩竟然有一定的規律。
「它也有節奏!」月魂的聲音猛地在神識中響起。我腦中靈光一現,神識纏繞住螺旋陣,嘗試著融入它地節奏。
漸漸地,神識和每一縷微小的波動緊緊纏繞,完全融入了節奏。過去,我只是用意念感應萬物節奏。現在用更玄妙的神識大法取代,不但度快,還能反客為主,隱隱有了控制螺旋波動節奏的趨勢。
一陣劇晃之後,螺旋波動被神識強行拉直,化作一條直線。我渾身一鬆,隨即掙脫了螺旋陣,向前掠去。
剛剛衝出一丈多遠,我又陷入了一座筒狀的波動陣,只覺得眼前一暗。四下裡頃刻變得一片漆黑,好像掉進了一個無底深淵。不停地向下墜落。四周時不時地探出一根根黑魆魆的觸手,向我纏來。我心知肚明,這些異像又是波動陣在搞鬼。有了剛才的經驗,我並不慌張,神識先感應波動地節奏,再慢慢融合控制。沒過多久,筒狀的波動陣被神識硬生生地扯開一個缺口,一道亮光從缺口外透射進來,四周的黑暗立刻煙消雲散。我也順勢從這個缺口處,衝出了筒狀波動陣。
整座迷空島的波動陣無窮無盡,借助神識大法,我衝過一個個波動陣,神識的運轉也越來越老練,到後來,已經駕輕就熟,神識大法宛如電光火石,瞬息千里,破開一個波動陣只是一息的時間。
轟然一聲,我穿過一個六角波動陣,赫然現前方是火山最密集地區域,形成了一個半圓形的狹谷。谷內沒有任何異常地波動,但站在谷口,會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從狹谷內透出。而谷內的岩漿也和外面不同,剛從火山口噴出,就在同時變冷,凝固成灰黑色的石礫,沿著山勢一路滾落到山腳。因此地上完全沒有肆虐的火焰。
在一座錐形火山前,無顏長身玉立,靜靜凝視著我。
「原來你早到了。」我心頭駭然,緩緩將神識收回。無顏應該也煉出了神識,否則單憑肉體的力量,不可能闖過密佈全島的波動陣。
「我也想不到,你這麼快就來了。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你的實力。」無顏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我是憑借沙漏結界的轉換之力,避開島上那些古怪地玩意,才來到這裡。原本以為你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不想居然毫無損。」
我衝他翻了個白眼:「老子的法力變幻莫測,區區一個小島怎麼難得倒我?看到我平安無事,你很失望吧?」
無顏啞然失笑:「我早已說過,我保證你的安全,你則借空空玄給我一用。你若是真有生命危險,我不會見死不救的。不過我很好奇,你是如何闖過那些怪玩意的?」
我打了個哈哈,趁勢打探道:「那些古怪的玩意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生出各種幻象?」
「你倒是精得很,避開我的問題,先來套我的話。」無顏似笑非笑,沉吟了一會,反問道:「你可知什麼叫宇?」
「這還不簡單,天地四方曰宇。」
「不錯,宇就是你我所在的天地空間。宇有大有小。羅生天是一個宇,靈寶天是一個宇,北境又是一個宇。而那些古怪的玩意,就是一個個宇。所以你口中地幻象,其實是真實存在的東西,並非虛幻。」
「你在開玩笑?」我吃驚地叫起來:「那些波動陣就是一個個獨立地小天地?也就是說,它們和靈寶天、紅塵天一樣?」
「波動陣?」無顏眼神一亮:「何出此言?即使是擁有神識的人,也無法弄清楚那些宇的本質,你又是如何看穿的?」
我乾笑一聲,並不打算在情敵面前透露自己的底。看來。無顏自己也沒搞明白那些波動陣。只是靠著奇特的法術,避開波動陣而已,比老子強行破陣可差得遠啦。
無顏也算有點小風度,見我不願說,就不再追問,又道:「在這座迷空島上,就分佈了無數個宇。一旦陷入。可能一輩子也出不去了。這就是為什麼許多高手在迷空島失蹤的原因了。而火山停歇的時候,這些宇會彼此聯通,將整座迷空島構成一個具有強吸噬力量的宇,即使你法力再高,也難以脫困。經過我再三研究,現島上的宇有一個奇怪地特徵。能令鐵器產生磁性。」
頓了頓,無顏接著道:「記得清虛天的晏采子曾經
各個不同的宇,便可長生不老,成為神仙。」
我默默思索無顏的話,想起佛經關於須彌納於芥子的說法。陷入螺旋陣時,無論我怎麼飛,飛多遠,就是無法掙脫這個看似很小的宇。再想深一層,如果北境是一個宇。那麼自在天是否就是破開這個宇,到達另一個宇的橋樑呢?
在世上,是否存在了一個個數不清地宇,像大唐,像北境。有滄海桑田,人事變幻呢?在某個宇內消失的生命,是否又會在另一個宇內重生呢?這是否就代表了生命的循環不息,代表了成住壞空?
而現在北境的我,是大唐的林飛。又或者是某個宇內的另一個人?我起源於哪一宇,總結於哪一個宇?哪一個才是真正地我?一時間。我彷彿窺視到了一個未知的嶄新天地,一種玄之又玄地「道」。
沉醉在自己的想像中,好一會,我才清醒過來。無顏忽然道:「剛才你陷入險境時,難道沒有懷疑過是我故意陷害你,趁火山爆時騙你上島嗎?」
我微微一愣:「我倒沒這麼想過。」心裡也覺得奇怪,不知為什麼,我對無顏還挺信任的。
「該走了。」無顏深深地盯了我一眼,向火山環繞的狹谷走去,道:「火浣衣就藏在最裡面的一座火山內。別管我沒提醒你,沿途還有風險。」
跟著無顏穿過谷口,我驀地生出一絲奇異的感覺,就好像是兩個朋友結伴,前去探險一樣。搖搖頭,我暗覺可笑,為了弄清龍蝶轉世的秘密,我一定要想辦法幹掉無痕,遲早會和無顏變成勢不兩立的仇人。我和無顏之間,決不可能成為朋友。
沒走多遠,地裡突然鑽出了一朵朵巨碩的奇花,足有一人多高,長勢瘋快,轉眼鋪成了一片起伏地花海,阻塞了通路。花瓣大如桌面,花蕊向外探出,渾圓的蕊頭上佈滿鮮艷的花紋,像一張張鬼臉。它們密密麻麻地圍繞住火山,猶如妖艷的花環,散出濃郁的香氣,熏得我鼻子癢癢的,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阿嚏!」,一個噴嚏過後,眼前忽然失去了無顏的身影。風吹過,花海搖擺,一朵奇花的花蕊緩緩蠕動,爬伸到我的面前,蕊頭上浮出了一張異常清晰的人臉。
「林飛。」人臉殷紅地嘴唇從蕊頭慢慢凸出,一張一合,聲音嘶啞而帶有磁性,透著強烈的蠱惑力。聽了它地聲音,使人情不自禁地沉醉,想再聽下去。
我直呼邪門,警覺地後退一步。人臉如影隨形,也向前湊了過來:「林飛。」它繼續說道。
「叫老子幹嗎?退後點,不然別怪我不客氣。」我舉起拳頭,作勢欲擊。也不知是什麼怪物。竟然還知道我的名字。
「林飛,你有願望嗎?」
「什麼意思?」
「我可以實現你心中的願望。」
我一呆,耳畔反覆迴盪著人臉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人臉的語聲彷彿滲入我的魂魄,讓我生出一種醉醺醺地滋味,只覺得渾身舒適,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念頭。
「來吧,讓我滿足你的願望。」人臉不緊不慢地道,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我腦子忽然一陣迷糊。沉迷於人臉的笑容中,無法自拔。恍恍惚惚,我高坐在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裡,殿上僕從美婢如雲,金銀財寶堆積成山。我穿著最華貴的衣袍,享用最精美的食物。海姬、甘真和鳩丹媚依偎在我身邊,和我打情罵俏。
宮殿忽地斂去。我又騎上了一匹神駿的異獸,四周是無窮無盡的原野,黑壓壓地跪倒了無數人,我高舉著手中地利劍,威風凜凜,一呼百應。我隨便說的一句話。就令所有的人膽戰心驚。
一轉眼,我又奔跑在洛陽的街道上。我看見了王大小姐。看見了老爸,看見了除夕之夜,燦爛的煙花照耀了天空。
「臭小子,快點醒過來!」月魂的聲音猶如晴天霹靂,把我驚醒。所有的場景像摔碎地鏡子,裂成一片片。定睛一看,我仍然站在花海中,對面的人臉笑得如此詭秘。一見到它的笑容,我忍不住又迷糊起來。
我心知不妙。一口三昧真火向它噴去,在火焰的「滋滋」燃燒中,人臉毫無損,反顯得容光煥。我手不停頓,左掌化刀斬向人臉,鋒銳的手刀劈過人臉時,如同劈中了一團虛幻的霧氣,連一絲傷痕都沒有留下。它似乎是個打不死、弄不傷地怪物,我一口氣連換了幾十種法術攻擊,不但沒有效果。反倒眼前花,神智更恍惚了。
人臉的笑容在眼前不斷放大。
我猛咬舌尖。疼痛讓自己暫時清醒,急忙全力運轉神識大法。神識和肉體剝離開來,腦子頓時一片清明。神識反守為攻,向人臉延伸,試圖把握它地節奏。
人臉一動不動,但我的神識清晰捕捉到一縷縷奇詭的精神波動,正從人臉內散出來。我猛然領悟到,精神雖然無色無形,也是有節奏的。
想通這一點,我對龍眼雀所說「精神大法,就是改變對方的精神意識,令對手的認知顛覆,從而產生錯覺的一種妖術。」有了自己的感悟。說到底,就是控制對方精神波動的節奏,再轉變成自己想要地節奏。只
的精神力量沒有我強大,我就可以隨意操控,讓對方營造出一幕幕幻覺。
面前的人臉,立刻成為我神識大法的試驗品。我小心翼翼地運轉神識,和人臉的精神節奏慢慢融合,再加以控制。
人臉出一聲聲痛苦的呻吟,臉皮蠕動,彷彿要剝落下來。我的神識內千萬個小漩渦同時高轉動,將人臉的精神節奏完全控制,繼而攪亂,鬧了個亂七八糟,天翻地覆。
人臉淒厲地大叫,臉上爬出一條條皺紋,如同風乾的核桃。皺紋慢慢裂開,風一吹,化作細碎的花瓣飄散。
牛刀小試下,神識大法果然威力無窮。我一時欣喜若狂,只要操控對手地精神節奏,即使他是一個人,也會認為自己是一頭豬,或者產生其它我想要的錯覺。
「美夢醒來地滋味怎麼樣?」不知何時,無顏出現在我身後,戲謔地看著我。
我哼道:「只是讓人產生幻覺的小玩意罷了,還難不倒我林飛。」心裡盤計著,何時找個機會,用神識大法暗算一下無顏這小子。
無顏彎下腰,拇指按在身邊的一片花瓣上,花瓣立刻沙化。簌簌滾落在手心。片刻後,又重新化作一片鮮艷的花瓣:「這種花十分奧妙,名叫解語花,最能瞭解人的心思。不但可與人對話,還會替人實現心中的願望。堪稱是北境的奇了。」
「什麼狗屁願望,不過是虛假的荒唐夢罷了。」我嘴裡雖然這麼說。但想起剛才地一幕幕,也頗覺享受。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的七情六慾鏡,我心中暗忖,這些幻象,莫非都是深藏在我內心的慾望嗎?
「夢也是一個宇啊。」無顏意味深長地道:「醒又是另一個宇。何來虛假,何來真實呢?如果不是你定力深厚,便會在解語花營造的宇中沉迷下去,直到老死。這也未嘗不是一種真實。」
我沉吟了一會,道:「話說回來,真正使我產生幻覺的並不是解語花。而是我自己。」
迎著無顏不解的目光,我欣然道:「昔日有一位高僧,對風吹旗動有這麼一個解釋:不是風在動,也不是旗在動,而是旁觀者的心在動。對了,心也算是一個宇吧。」
無顏微微一笑:「你這個見解倒也獨特。」凝視手中的花瓣,放在鼻尖嗅了嗅。問道:「但你可知為何解語花能讓你心動呢?」言辭裡,透著考較之意。
我略一沉思,目光與無顏針鋒相對:「它的香氣很古怪。」
無顏讚賞地點點頭:「不愧是我無顏挑中的對手。解語花最特別地地方,就是它的香氣。吸入花香的人,會與解語花產生奇妙的精神聯繫,達到一種共鳴。從而被它引誘入宇。之所以會看到花蕊變成*人臉,會說話。都是精神共鳴的結果。對付解語花也很簡單,只要屏住呼吸,就不會有事。」
解語花借助花香,引人沉醉在幻境中,也算是一種精神大法了。一念及此,我對精神大法又生出一層新的體會:即使是精神大法,施展時也需要一點實際存在的誘因,連龍眼雀這樣地絕頂精神高手也不例外。但我的神識大法卻高出一籌,不需要借助任何誘因。直接攻擊對手的精神本源——節奏。
施展神識大法,我肆無忌憚地穿過解語花海,神識運轉下,當者披靡,解語花紛紛碎裂。無顏驚訝地盯著我,過了一會,才道:「辣手摧花,你倒是沒有一點憐香惜玉之心。」
我沒好氣地道:「這種話只有你這種公子哥才會說。老子要是憐香惜玉,早活不到現在了。」
在我的無情摧殘下,解語花似乎知道了畏懼。紛紛縮入地下,再也看不見了。我瞥了一眼無顏。看似隨意地道:「你的法力很強嘛,居然一點不受解語花的迷惑。」
無顏摸摸鼻子:「因為我地鼻子天生就有毛病,聞不到任何氣味。你就算放個屁,我也不知道是臭的。」
我呆了呆,忍不住大笑:「你不是名門子弟嗎,怎麼說話也粗魯直白?」
無顏臉上掠過一絲淡淡地無奈:「眾人面前,當然要裝得高雅一些了。唉,名門弟子,我倒是羨慕你的自由自在。」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還羨慕你呢。要是我有你的顯赫家世背景,做什麼事都會容易得多了。」我苦笑一聲,道:「想要自由自在還不容易,拍拍屁股走人,天涯海角地流浪就是了。」
無顏沉默了一會,道:「也許會有這麼一天吧。」摘下束玉冠,一把扯掉百鳥朝鳳袍,遠遠拋開,愜意地長歎一聲:「這下舒服多了。你不知道,穿這麼一身繁瑣的行頭有多累人。」
一時間,我和無顏有說有笑,覺得這個情敵也沒有想像中那麼討厭了。很快,我們接近了狹谷的最深處,那股無形的壓力也越來越強大,幾乎讓人喘不過氣。
「到了。」無顏停下腳步。
一座奇形怪狀的火山映入眼簾。
確切地說,那不太像是一座山,而是一個扭曲得毫無規則的龐然大物。灰白色的山體千瘡百孔,有地地方高高隆起,像結了瘤子,有的地方佈滿褶皺和裂紋。山頂上沒有火山口,只是在山腰處,有一條險峻的溝壑,縱深通向火山內。
「火浣衣就在裡面。」凝望著那條深不見底的溝壑,無顏臉上第一次露出鄭重的神色:「是時候把空空玄叫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