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將更多事務推給手下官員處理,冷情仍覺一天忙過一天,若非骨子裡說到做到的執拗天性,可能早撂挑子不幹了。
接送「無盡深淵」換班的精靈,招募「穴居矮人」進行採礦,接待陸續趕來的三族精靈,魔法學院開幕式的講話,星宗學院一萬多孩童的吃喝拉撒以及教育……
除此之外,每日會見不停講話不停,「全能王」訊息提示更是響個不停,稍有空閒還得研究魔法陣,除了「暈」字再無他想。
此外,隨著生活的安穩,無論香椿還是全國各地,各種罪案反有抬頭之勢。外地也就罷了,香椿有神秘強大的皇坐鎮,因此罪案極少,然而只要發生,無論或搶劫必是殺人滅口的結局,令治安員看著受害人屍體徒呼奈何。
面對這種趨勢,冷情一發狠,連續幾天以神念掃瞄全城,狠狠抓了一批殺了一批以儆傚尤,才最終遏制住這種勢頭。人們再次震驚於皇的強大同時,冷情卻再次對人性加深了認識。
隨著情報局機構的完善、觸角的延伸,各級官員的腐敗現象亦開始露頭,固然是加強監管之餘該殺的殺該關的關,冷情卻已由此得出結論:犯罪、腐敗乃社會常態,只可抑制無法杜絕。類似伊甸園、桃花源之類的完美社會形態,唔,只是個夢想而已。
慾望,乃是人類之原罪啊!!!
香椿皇宮,三位煉金術士用於研究的宮殿中。
放下手中的復合魔法陣,冷情揉著太陽穴看向窗外。
原本枝繁葉茂的樹木。此時只剩寥寥枯葉掛於枝幹,在秋風中眷戀著總也不肯飄落。幾個皇宮侍女正打掃著不多地落葉,原本薄紗下輕柔曼妙的嬌軀,此時已包裹了厚實衣裙。這些青春少女似無視這蕭條秋色,風中傳來的嬌言軟語間不時夾雜著「咯咯」輕笑聲。
看著這些靚麗少女和因她們而生動的秋景,冷情嘴角不由浮出微笑。美麗的女孩,總會為人帶來好心情,不是嗎?
不知是不是尼古拉斯的「陰謀」冥冥間牽動了什麼。冷情忽而就想到這新收「小弟」,皺眉間似想起什麼,眼睛仍看著遠處「美景」,嘴裡卻說道:「你們三位,有誰對『主奴契約』有所瞭解?」
布羅迪三人聽見皇的話語,不約而同放下手中工作,低頭凝思半晌,馬修首先開口道:「據我所知。『主奴契約』來歷已不可考,因其簽訂有太多約束,沒多少實用性。所以知道的人並不多。」
想了想,馬修又道:「一般來說同種族不能簽訂,其次簽訂雙方必須具有相當魔力,再次接受方必須有完全同意地意願,不能有半點勉強。而且,就算滿足這所有條件,懂得如何簽訂『主奴契約』人亦相當稀少。」
冷情摸摸鼻子心忖:「如此說來,還真是被天上掉的餡餅砸到了頭!」想想又問道:「那你們誰知道,『主奴契約』是如何作用的?」
這次布羅迪搶著回答道:「是這樣的,簽訂『主奴契約』後。奴方無法違背主方意願,必須完成主方交待的任務,絕不會生出逃走之念。一定距離內兩方雖存在心靈感應。不過奴方除了不能危害主方、不能逃走外,其他思想行為並不受控制。」
「嗯,和自己想的差不多,同『生命之枷』一樣屬於某種精神烙印。」冷情點點頭心忖著,放下心的同時。卻納悶心頭那點不安由何而來,也許,是那魔龍太強大、太狡猾的緣故吧?!
「陛下!」侍衛長羅伯匆匆趕來行了個禮,神情似有事欲稟報。
暗笑自己疑神疑鬼,冷情看向羅伯溫和道:「嗯,什麼事?」
羅伯掃視屋內,見到三個煉金術士在各忙各地,謹慎說道:「此事甚為機密,請陛下移步,容屬下單獨稟報。」
看羅伯堅決的神色,冷情有些奇怪,心知他絕不會無的放矢,點點頭道:「好,我們出去說。」言罷隨羅伯向外走去。
四顧左近無人,羅伯低聲道:「陛下,魔族來的兩個使者到達香椿,我已將他們秘密接入皇宮密室,就等您召見了!」
前一陣,守衛羅莫西城的第二軍團長阿里克斯已向冷情通報了魔族入境的消息,卻沒想來得這麼快。對這所謂魔族「大賢者」,冷情亦充滿興趣,忙道:「走,去瞧瞧!我倒要看看魔族這次又想耍什麼花招!」
自與格利菲斯皇宮定計,阿布倫索便只帶了一名空間法師日夜兼程趕往人界的納斯拉。自獸人帝國佔領維克斯,魔族亦在維克斯首都坎貝托修築了傳送陣,大大節省了路途,儘管如此,因阿布倫索雖精神矍鑠,仍快被剩下的幾前公里路程累岔氣,到達香椿時早已萎頓不堪。
進入皇宮密室,見到眼前髮鬚皆白癱坐椅中的老者,冷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慈和疲憊的老者,就是魔族大賢者?!
阿布倫索同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魔族密探發回的情報中,對納斯拉皇帝外貌有些概述,然而阿布倫索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這溫和儒雅的年輕人,竟然就是那個令獸、魔兩族飽受挫折的納斯拉皇帝!
這次會面,彼此都為對方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
見魔族大賢者掙扎站起向自己見禮,冷情卻並不阻止,微微一笑道:「看您這樣子,不如休息一晚,咱們明日再聊?」
形勢比人強,阿布倫索毫不在意他的態度,見完禮後從容笑道:「您好。尊貴的納斯拉皇帝陛下!不必耽擱,咱們這就開始吧,我坐會兒就緩過來了。您看,咱們的對話是否不宜外傳呢?」言罷示意左右。
其實密室內也就四個人,看看面露擔憂之色的侍衛長,冷情衝他微微搖頭示意不必擔心,說道:「好,就依你所言!羅伯,你和那位先出去!」說罷隨意坐在阿布倫索對面椅上。
看著兩方屬下出去,阿布倫索亦坐下,溫和目光轉向對面年輕人,兩人默默探尋對視,都欲從對方外表和眼神中發現更多東西。
冷情洒然一笑,起身為自己和對方倒了杯果酒,忽而說道:「我沒記錯的話,您應該叫阿布倫索!這麼千里迢迢趕到納斯拉。不會就為了看我長什麼樣吧?」
凝視這高深莫測的年輕人,阿布倫索無往不利的銳眼,卻未發覺更多感興趣的東西。對面那雙黝黑的眸子,直似大海般深不可測。
終於放棄這方面的努力,阿布倫索正色道:「前一陣,我族有幾十人進入納斯拉後再無回音,我想先冒昧的問一句,他們近況如何?」
「哦,你說那五十三名魔族高手啊!」冷情面色不動,嘴角帶了一抹笑意。
阿布倫索心裡頓時「咯登」一聲,不妙預感狂湧心頭。這麼久都沒回音,可知他們必然凶多吉少。現在更聽聞準確數字,幾乎可以說,除他們的生死之外再無懸念!
「嘿嘿!不好意思。都讓我殺了!哦對了,其中那個叫阿迪斯的首領是最後死的,他托我將這東西轉交同族,讓同族再轉交給他妻兒,趁這機會。就由你完成這遺願吧。」冷情淡淡說道,手中忽然出現那個圖騰飾物,就這麼凌空飛到阿布倫索面前。
接過這飾物,阿布倫索頓時感到內心無比冰寒,雙手止不住的開始顫抖。
阿布倫索此行,本抱著萬一的希望,甚至盼望他會手下留情只將這些人拘禁起來,沒想……竟全都被他殺死了!
五十一名「聖靈武士」,兩名風系魔導師啊!!!竟然就這樣無聲無息死在了人界。其間過程無疑他是不會多說了,然而這樣慘重的損失,對魔族來說簡直是切膚之痛!這些高手哪個不是成名已久,在魔界享有崇高聲望?!尤其阿迪斯,更是所有魔界武者奮鬥的目標!
珍重的將這飾品貼身藏好,再看向對面年輕人時,阿布倫索已察覺到內心不由自主升起的敬畏,而這敬畏,就算在魔皇格利菲斯面前也從未出現過。
不欲就此多說什麼,阿布倫索苦澀一笑,道:「若我猜得不錯,您應該不是純正人族吧?!」???
冷情驚異看向這魔族老者,面色雖不動,卻已感到內心的無比震驚!
再打量這所謂大賢者,似乎他頭上每一根銀白髮絲,臉上每一處深深皺紋,都鐫刻著歲月的滄桑,而那本有些渾濁的黑眸中,竟似隱藏了無窮的智慧。
心忖這突然改變的感觀,冷情都不知到底是自己眼花了,還是純粹心念使然。
定了定神,冷情收起所有輕慢心情,若無其事道:「哦?你怎會這麼想?!」
盡力撫去得到消息後的悲哀,阿布倫索笑笑道:「這想法其實很自然!別的不說,您可見過像您這般黑髮黑眸的人族?」
「這世上無奇不有,黑髮黑眸又能說明什麼!」冷情不動聲色,無謂答道。
覺察到對方戒備的心理,阿布倫索捋著銀白鬍鬚,微笑說道:「您不必如此戒備,我此行完全抱著善意而來,希望借此機會化解雙方可能存在的誤會,絕未有任何不利於您的念頭!」
嘿嘿冷笑一聲,冷情奚落道:「是嗎?那五十三名魔族高手又怎麼說?!不會是來觀光的吧?!」
「那時我們雙方處於敵對立場,手段上自然無所不用,想必您不會對此耿耿於懷吧!就我所知,您對敵的手段也差不到哪裡呢!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我覺得既然我們已坐在這裡,完全可拋開以往成見,看能否達成些共識,您說是嗎?」言罷,阿布倫索端起果酒抿了口,眼神卻始終在打量對方反應。
凝視對面滿臉誠懇的老者,冷情心裡有點明白,有點糊塗。明白的是,魔族果然想求和;糊塗的是,明知雙方矛盾如此尖銳,魔族仍下了這步棋。回想起他那句問話,冷情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魔族大賢者此行,是試探自己立場來著!
猜到此點,冷情亦不得不佩服這老者抓住事物本質的敏銳觀察力,想了想,並未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優哉游哉端起酒杯,細細嗅著濃郁的果香味,半晌才道:「哦?說說看,你想達成什麼共識?」
這種被動情形,阿布倫索來之前便有所預料,從容道:「和平!長久的和平!」
「撲哧」一聲,冷情當下笑出來,銳利目光看進魔族老者眼中:「侵略者談和平?!你不覺得這話太可笑嗎?」
「那就要看,你是從什麼立場看問題了!對我族來說,一切只為了生存下去!您眼中的侵略者,其實只是個在這嚴酷世界中掙扎求存的種族,您覺得這有錯嗎?」阿布倫索心平氣和說道。
「對你族來說是沒錯,不過,你這話該對東大陸死去的幾千萬冤魂說!」冷冷看著魔族老者,冷情語氣變的寒冰般冰冷。
面對這如刀鋒般的冰寒氣息,阿布倫索仍從容鎮定,不慌不忙道:「這數目看起來很大,實際上不管是我族還是人族,死於曾經內戰中的人數都遠不止這數字。戰爭,傷亡,永遠是種族內部和種族間的主旋律啊!算了,咱們不提這些。說來說去,其實還是個立場問題。」
頓了頓,阿布倫索微笑中帶了點莫名意味,突兀道:「其實……您的外貌特徵,更近似於我族,而不是人族!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您敢理直氣壯地說,您就是人族嗎?!」
冷情在這單刀直入的問題前噎了一噎,瞪著這狡猾老者說不出話來。
阿布倫索頓時瞭然於心,對眼前年輕人的來歷雖不清楚,卻已肯定了一點:他絕不是純正人族!既然如此,此行可算找到了真正突破口!
「當然,您身為納斯拉皇帝,我不可能對您有太多要求,只希望您站在中立角度,考慮下我們雙方……我指的是納斯拉和我族雙方,是否有和平共存的可能!」阿布倫索終於吐出了此行的最終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