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只有這點魔晶石和密銀嗎?」冷情略略失望的問,旁邊侍立著既惶恐又激動的店主。
原來,冷情今天終於抽了時間陪薇安逛街,逛到一家魔法用品商店時,想起研究魔法陣需要用到的材料,便同店主搭上了話,薇安則在店裡四處翻看,希望能找到滿意的東西。
深深吸了口氣,布羅迪不停提醒自己:千萬別緊張,千萬別舌頭打卷,千萬別發抖……
「尊敬的皇,確實只有這麼多,您知道魔晶石和密銀一向稀少,只在最深的地脈中才偶有發現,不瞞您說,整個香椿城的五家魔法用品商店中,就屬我這存貨最多了。」
說完這通話,布羅迪悄悄出了口氣,暗自慶幸:還好還好,總算沒出糗。
拿起一塊指尖大小的密銀掂了掂,冷情歎了口氣,想想又問:「冒昧的問一句,你這些存貨從哪裡搞到的?」
布羅迪不敢隱瞞,恭敬的回答:「是從納斯拉聯合商會進的貨。」
看看冷情仍然疑問的臉色,布羅迪忙又說:「據我所知,聯合商會的商人足跡以前遍及四國,他們可能是從穴居矮人那裡收購到這些珍稀魔法材料,如果您想確切知道產地,我建議您找聯合商會在香椿的總部瞭解情況,現在局勢變得穩定,我想他們的總部應該已恢復運作了。」
冷情滿意的看看略顯肥胖的布羅迪,深覺此人精乖正待讚他兩句,忽而察覺到布羅迪散發出微弱的精神波動,不由大感驚奇,要知道普通人的精神力非常微弱,能察覺到精神波動的最起碼是魔法師出身,達到大魔法師程度後才能隱藏住精神波動不被人察覺。
魔法師做生意???真的很少見啊。
冷情同樣也感覺到布羅迪瘋狂的心跳,愈發的和顏悅色,點點頭說:「嗯,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消息。不過,你是魔法師吧?怎麼做起生意了?魔法師的待遇到哪都很高,應該不缺錢才是。」
布羅迪聞言,尚算清秀的臉上頓顯微紅,嚅嚅說道:「讓您見笑了。我在魔法上沒什麼天分,當初在魔法學院用了八年才達到畢業要求魔法師,以後再無寸進。不過我在學院上學時對魔法陣很感興趣,畢業以後始終在研究,您也知道……魔法材料價格相當高昂,以我低級魔法師的身份無論如何也負擔不起這種消耗,只好開了這家店補貼研究。」
冷情聽到這話頓感有趣,心想看不出這店主竟是個以商補研的優秀人才啊,精神力是個小問題,重要的是他孜孜不倦的研究精神,在所有人裡面,這種真正的學問家才是社會進步的根本支柱啊……
看他心跳雖劇烈,面色還算鎮定,說話也是有條不紊,綜合種種表現來看,的確是個值得搜羅的人才。
心下主意既定,冷情微笑著對布羅迪說:「有個提議希望你能接受。我覺得魔法陣對於納斯拉的未來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目前正潛心研究魔法陣的奧秘,所以才需要這麼多魔法材料,既然你對魔法陣如此感興趣,不如來幫我,咱們一同研究,當然你從此不用再為錢的事發愁,一切由我提供,你意下如何?」
布羅迪乍聞這話,幾乎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有些結巴的說:的是真的?您真準備邀請我一起研究???」
冷情和藹笑容不變,點頭說:「當然是真的!對了,說了這麼久還不知你的名字呢。」
布羅迪強自按捺住劇烈的心跳,毫不猶豫說道:「當然,我非常願意為您效勞!還未告訴您姓名是我的疏忽,請您原諒。正式介紹一下,我叫布羅迪,魔法師兼煉金術士,今年二十九歲,未婚,就住在香椿城內。」
見他答應這麼爽快,冷情本有些驚奇,仔細想想又不奇怪,布羅迪心目中真正的事業是研究魔法陣,開這個魔法商店只是不得已為之,現在有自己為他提供研究經費,正遂了他的心願呢!
看著布羅迪真摯熱切的眼神,冷情點頭笑了笑,既然說定了,也不用再客氣,當即拿出上位者的態度吩咐道:「好,咱們就說定了,具體事宜回頭再談,先交給你個任務,除了魔晶石和密銀,店裡其他物品或賣或盤隨你怎麼處理,然後你去其他四家店收購所有庫存的魔晶石和密銀,完事後帶著東西來皇宮找我。給,這是我國新發行的十萬納元,現在香椿城裡已開始流通沒人不認,回頭再多退少補。」冷情手中出現一沓納元遞給布羅迪。
鼓勵的拍拍臉泛紅光的布羅迪肩膀,冷情牽起薇安的小手欲往外走,忽然又想起什麼,轉身對恭敬目送的布羅迪說:「差點忘了,我還不知道聯合商會總部的地址,不如這件事也交給你辦吧。你到那裡後,先收購所有材料,然後請那裡的頭領來皇宮見我。另外……你如果認識同樣在研究魔法陣的人,把他一起拉來見我。」
說話的同時冷情在心裡偷笑:「正愁找不到合適的人跑腿,這就有人送上門了。上位者動動腦,下位者跑斷腿,以後一定要學會把工作分攤下去,不然的話,這麼多事還不遲早得累死!今天……就是個不錯的開端啊」
店門口和街道上早擠滿了人,見冷情作勢要走,呼拉一下讓開了通道,所有人都恭敬的向冷情致禮,冷情掃視了一圈,微笑著向激動的眾人點點頭,薇安在這麼多人的目光下仍有些羞澀,只勉強笑了笑,就被冷情拉著揚長而去。
冷情剛走一會兒,和布羅迪相熟的左鄰右舍便迫不及待湧進店裡,一陣七嘴八舌把布羅迪吵的頭昏腦脹,結果到最後誰的話都沒聽清楚,還是客棧老闆基默嗓門最大,大吼一聲:「都別吵,讓我來說!」頓時把眾人一齊鎮住,店裡這才安靜下來。
基默見大家都不說話了,這才對布羅迪嘿嘿一笑,眼神發亮的說:「其實也沒什麼,你知道我們對新皇既好奇又仰慕,都很想知道剛才在你店裡發生了什麼。」
布羅迪好笑地看著眾人,同時心中也湧起無比自豪,清了清嗓子,布羅迪故作輕鬆的說:「其實也沒什麼,皇來我這想買些魔法材料,結果看中了我的……我的……」,「我的」了半天,布羅迪也說不出冷情看中了他什麼,訕訕的說:「我的才幹,希望我以後去幫他,當然,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這下如同炸了馬蜂窩般,眾人七嘴八舌又嚷嚷開了,搞的又是誰的話也聽不清,不過看他們羨慕激動的神情,說些什麼不用聽也能猜到。
基默老實不客氣的一把拍在布羅迪肩上,高興的說道:「你這傢伙,坐在家裡也被好運砸中!以後為新皇做事,遲早有你高昇的一天,到那時再碰到我們這些貧賤之交,可別裝作視而不見啊」
布羅迪正被基默拍的齜牙咧嘴,聞言忙辯解說:「哪能呢,你們還不知道我的為人嗎?」
眾人見布羅迪的窘相,頓時一陣哄笑,說起來布羅迪平日很得人緣,人們紛紛過來親熱的拍拍他的肩,同時送上祝福鼓勵的話語,讓布羅迪心中一陣陣溫暖。
想起皇交待的任務,布羅迪不敢再耽擱,急忙向眾人說明原因,滿足了好奇心的人們心滿意足紛紛散去,不時還有議論聲遠遠飄到布羅迪耳內:
「那天在廣場看得不清楚,今天總算親眼見到皇了,嘖嘖,那種氣質真讓人無法形容啊。」
「真像傳說中一樣的黑髮黑瞳呢,看起來好獨特。」
「真看不出來啊,這麼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竟然這麼厲害,聽說他可是親手幹掉了幾萬獸人呢。」
「哇,他長得可真帥,我愛死他了!你說,他臉上皮膚咋就這麼好呢?」某位少女作花癡狀,眼裡全是星星,逗得同行少女咯咯直笑……
聽著各種議論聲漸漸遠去,布羅迪好笑地搖搖頭,想起肩負的任務趕緊又行動起來,不過這巨大的衝擊讓他到現在還無法平靜,手裡忙著,腦子裡卻不停的胡思亂想,臉上掛著的笑容始終未曾消退,一點未意識到臉皮早已笑酸
其實,冷情今天提出任何要求,布羅迪都會無條件的接受,為偉大的皇做事,那是何其榮耀的事?!更不必說皇的要求正遂了自己心願,從此可以專心研究呢。
布羅迪不愧是冷情看中的人,做起事來雷厲風行,冷情回到皇宮才三個時辰,布羅迪便已辦好所有事,滿頭大汗的帶著三個人和所有搜集到的魔法材料出現在皇宮門前。
皇宮守衛盡職的將他們攔下,聽布羅迪說明原因後,聽說這是皇指明要見的人,一個守衛飛快的跑進去通報,不一會兒氣喘吁吁的回來說道:「陛下在議政廳等您,請隨我來。」
冷情坐在皇位上細細打量布羅迪身後的三個生面孔,絲毫不介意別人看見他身後皇座的慘狀,同時心中對布羅迪的辦事效率深感滿意。
布羅迪四人恭恭敬敬行了禮,面上全是敬仰的神色,布羅迪說:「尊敬的陛下,您吩咐的事我已做到。」
指了指三人中五十多歲滿頭銀髮的一位說:「這位是聯合商會的會長阿德裡安,另外兩位,高個是埃布爾,矮點的是馬修,他們兩人都是煉金術士,同時也是中級魔法師。」
三人聽布羅迪介紹到自己時再次向冷情致禮,以對照自己的身份。
冷情點點頭,和藹的對三人說道:「歡迎你們來皇宮做客。」
徵詢的眼神望向阿德裡安,冷情淡淡說道:「請您來,主要有兩件事想和您商量。」
阿德裡安還是頭次在這麼近距離見到傳說中的皇,心中雖無比敬仰,仍無法擺脫惴惴不安,聞言忙道:「尊敬的陛下,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我一定全力去做到,哪怕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冷情暗感好笑,心想這位商會會長大概被前任皇帝敲詐怕了,嘴角不由露出一絲微笑,道:「你不必擔心,這兩件事對你沒壞處,和你的家產也沒關係」
阿德裡安悄悄鬆了口氣,開始凝神傾聽冷情下面的話。
冷情正色道:「目前我需要大量的魔法材料進行重要研究,而市面上的存量離我的要求差得很遠,我請求您的件事,是希望知道你們商會收購的魔晶石和密銀來自哪裡?不瞞你說,我有些探測礦產的高明手段,如果知道產地所在,也許就能找到足夠的材料。這項研究對我們整個納斯拉的未來具有重要意義,所以請您原諒我的冒昧。」
如果冷情不是身處皇位,這要求其實真的很過分,進貨渠道可是商家最重要的秘密,不過冷情的話又合情合理,和國家利益比起來,個人的小小損失算得了什麼,阿德裡安幾乎沒怎麼考慮便回答道:
「具體產地我也不很清楚,不過這些材料都是穴居矮人拿來變賣的,那些穴居矮人住在卡斯米安西邊靠近阿爾利亞山脈的位置,那是一塊地形複雜方圓足有二百公里的地方,附近不但全是未完全熄滅的火山,還有很多深不見底的地底裂縫分佈各處,從沒有人類敢冒險下去,只有穴居矮人敢居住其中。如果您想去那裡,我可以找到人為您帶路。」
冷情滿意的點點頭,說:「帶路就不必了,只要知道大致方向,我自己就能找到地方。我找您來的第二件事,是想和您商量一下,就目前情況,如何提高商人地位才比較合適。」
阿德裡安聞言大喜,心想既然新皇如此說,說明商人在他眼裡是很重要的社會組成部分,這下商人們可有福了。
要知道在納斯拉歷代皇帝眼中,商人只意味著他們的銀行,不但稅收上從來有升無降,四處奔波的商人地位也極為低下,甚至還比不上普通士兵,經常被各地貴族百般刁難。
阿德裡安能當上商會會長,自然是老謀深算之輩,生怕不小心給皇帝造成惡劣印象,並未就此提出過多要求,而是相當謹慎的說:「其實我們商人沒太多奢望,只要稅收能降回原來百分之十五的水準就很滿足了。」
冷情盯著阿德裡安的眼睛,搖搖頭說:「看來你還沒理解我的想法,大幅提高商人地位的原因很簡單,我主要是想調動人們從商的積極性,從而進一步加快和發展納斯拉的商業流通,促進地方經濟,而且納斯拉不久將出現更多更好的商品,隨著製造業的發展,商人在國家中的作用將越來越重要。」
看著阿德裡安驚喜而又惶恐的眼神,冷情索性說道:「稅收沒問題,就按你說的辦,另外我打算成立商業廳,從你們商人中選出適合的人才參與政事,提供各種規劃和參考意見。」
想了想,冷情又說:「至於其他的,我現在暫不決定,等商業廳成立後再參考你們的意見。身為聯合商會的會長,我想你在商人這個群體中還是有一定份量,考慮一下,商業廳廳長的位子對你來說也許更為合適。」
阿德裡安被一連串驚喜打擊的差點喘不過氣來,老謀深算早已化為無盡感激,深深向冷情鞠了一躬,強自鎮定的說:「尊敬的皇,您的智虞讓我無比敬佩,您的委任讓我深感榮幸,我願盡自己所有微薄的力量,為您和納斯拉國鞠躬盡瘁。」
冷情滿意的點點頭,又看向兩位煉金術士說道:「我想你們已知道,我為什麼請你們來吧?」
埃布爾和馬修旁聽了半天,此時聞道冷情對他們說話,忙恭謙回答:「願為陛下效力!」
看兩人這麼識相,冷情愉快地笑起來,對二人說道:「好,很好!歡迎你們和我一起探索魔法陣的奧秘,我保證,你們將親眼看到一個偉大的時代在我們手中誕生。」
會見結束後,冷情在議政廳前的諸多宮殿中,給阿德裡安指定了一間作為未來商業廳的辦公地點,同時吩咐皇宮守衛以後為他放行。
目送阿德裡安步履不穩的在守衛陪送下離開皇宮,冷情迫不及待要開始魔法陣的研究,領著三位煉金術士朝早已準備好的宮殿走去。
三人原本地位不算高,從沒機會瞻仰皇宮內的巍峨壯麗,一路行來,各種巨大建築和精美雕像讓他們眼花繚亂,想想日後就要在這裡工作,怎麼都止不住臉上笑容。
冷情雖著急,卻不忍拂了他們的興,只好慢慢陪他們走,邊走邊問些三人的情況。
維克斯的慘烈戰役,不但葬送了三國所有精銳軍隊,所有中級以上魔法師也盡數沒於此役,導致納斯拉國現存的魔法師只剩小貓兩三隻,處於真正的魔法真空狀態,只有魔法學院幾位老得走不動的大魔法師還健在。
三人因為魔力低下,本身又屬於煉金術士這樣冷門的職業,方才逃過此劫,不能不說是一種幸運。
說著說著,三人念及戰死沙場的舊日同窗和老師,一時再沒了欣賞風景的心情,只是眼眶紅紅的盯著腳下直往前走,生怕不小心就落下淚來。
冷情突覺三人不再說話,回頭便看見了他們的神情,心知肚明他們在想些什麼,自己從維克斯戰役又聯想到納斯拉的現狀,一時間也沉默不語。
冷情來到這東大陸時,維克斯戰役已結束,雖未能親眼目睹戰況,不過只要想想便可知那種慘烈情形:百萬人伏屍荒野,血流成河……明年,那兒用鮮血澆灌的野草想必格外茂盛吧……
納斯拉國有近四十萬人參戰,換句話說,就是有四十萬家庭失去了親人,因此造成的孤兒寡母更不計其數。
一下損失四十萬青壯年,那意味著什麼?
想到那麼多失去勞動力的家庭,想到今年冬天必將面臨的糧食短缺,冷情不由打了個寒顫,暗自痛罵自己的不負責任,看來這次去尋找魔晶石和密銀礦脈的同時,必須要去趟卡斯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