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路下山來,不停的大喊大鬧,全然忘記自己的年齡,似乎要舒散壓抑已久的鬱悶之氣一般。
而剛行到山腰中,卻發現這個場面和整個森林不太協調。
這是一個大場子,周圍的大樹都歪七八倒的倒成了一片,似乎是剛經過了劇烈的打鬥一般。
鋪滿雜草的草地當中,卻有四個人,領頭的女子,二十來歲,雖有一張貌似天仙的玉容,可那杏眉上揚,英氣展露,身上披了張豹皮,背上背了一張長弓,右手拿了把精緻小刀,彎彎的帶著三個鋒刃。
在她左邊則是兩個年紀稍小的綠衣丫鬟,一手亦是持著一把短劍,眼圈泛紅,似乎是殺紅了眼一般,全身戒備的森嚴。
在她的右邊則是兩個白衣男子,只是身上沾滿了血跡,已成了雜色了,一個唇紅齒白,相貌堂堂,手持一把精製長刀擋在胸前。
另一個亦是看起來溫文儒雅,手持一把銀色軟劍,一副弱不驚風的模樣,只是在石隱看來,恐怕此人的功力卻是最高的了,能使軟劍者,必定剛柔並濟才行。
而圍在他們周圍的卻是一群身穿黑衣的蒙面漢子,拿著各式各樣的兵器,圍了裡三重外三重的,細略一數,竟有百來號人,而且個個腰粗膀寬,竟也不是庸手。
見到石隱一行人出現,似乎也給了中間五人一個喘息的時間,畢竟剛才眾人在山中大呼小叫的,中氣之聲傳之十里而不息,何況是一座山中呢?
外面的蒙面漢子似乎都在等著石隱一行人快快離去,好再繼續做剛才未完成的事情。
只是不單青老二卻饒有興趣的看著這群蒙面人,使勁的搓了搓手,白老三也是不停的摸著嘴角那可憐的鬍鬚,嘿嘿直笑,就連藍老大也是雙手抱在胸前,一副有意上前的意思,紫四妹則是一向的那麼平靜,只不過一雙如蛇般的眼光四下的打量著眾人。
齊靜兒跟在石隱的身邊,石隱心知這場仗恐怕是避免不了了,這四人苦練三十年的武學,今日出谷,碰到這群人,若不出手,還真是怕憋岔了氣。
而蒙面人的隊伍似乎也感受到了石隱一行人怪異的眼光,蒙面人中也終於走出了一個蒙面持刀的大漢子,一抱拳沉聲說道:「山有頭,寨有主,若是在各位的山頭有所冒犯,還請道上兄弟多多包涵,我等奉命在身,若有得罪之處,他日必定登門請罪。」
哈,原來這蒙面人見石隱一行人身穿的衣服都洗得發白了,再說三個老人又是目光怪異,一副邪邪的模樣,竟把他們認成了山賊。
齊靜兒不由得噗嗤一笑,把那蒙面人看得一呆,卻是微微欠身笑道:「當家的可真是好福氣,這壓寨夫人真是象天仙一樣。」
石隱哈哈笑道:「靜兒,聽到沒,這次你可成壓寨夫人了。」
齊靜兒則是得意的一笑,一叉腰,頭斜斜揚起,石隱笑道:「這倒還有三分模樣,只是人長得太美,怎麼看也是大家小姐的模樣。」
齊靜兒狠著盯了石隱一眼,嘴上卻笑開了花。
場中的那位豹皮美女卻似忍受不了這二人打情罵俏一般,在場中將精製小刀一收,怒道:「喂,你們到底還打不打啊,不打,本小姐可回家了!」
嘿,這大家小姐的脾氣還真是大,被圍了個裡三圈外三圈的,竟然還凶巴巴的,好像人家欠了她家銀子一樣。
豹皮美女身邊的兩男兩女沒有動靜,似乎是早已習慣,蒙面人的隊伍則是鬧開了花,不少人已經蠢蠢欲動起來,似乎就要衝上去。
就連剛才和石隱套交情的蒙面漢子也一瞪眼。
而此時白老三卻舉起手大叫道;「停,停,停!」這三個字如同三道響雷一般炸在場中,有幾個蒙面人竟然站不穩的摔了一腳。
當所有的人的直盯著他看的時候,他才一轉身,竟和青老二劃起拳來了!
天啊,一群蒙面人全都顏面失色,這幾個道上兄弟也真是太小看自己了。
就連蒙面漢子也大氣沖天似的,微怒道:「兄弟……」
恰逢青老二划拳輸了,怒道:「叫你嘰嘰喳喳個不停。」猛一揮袖,將蒙面漢子震飛起來,直直的朝著一棵大樹上撞去。
蒙面人還沒搞清楚狀況,只覺自己如同墜如雲端,「撲」的一聲撞到那棵大樹上,然後鼻青臉腫的摔了下來。
這一下可是將蒙面人的隊伍鬧開了花,帶頭的那個蒙面人掙扎著起身,怒道:「兄弟們,給我上!」他竟然忘記今天的任務,指揮著人馬朝著石隱一群人衝來。
白老三則是拍手大喜道:「太好了,太好了,全是我的!」腳一彈,在半空中打了幾個圈,投身到那蒙面人群中去,一手一個的將他們拋到半空中。
白老三正玩得高興,突然見青老二竟然也在對著蒙面人動手,幾乎要哭道:「老二,你不是說誰劃贏了就歸誰嗎?」
青老二嘿嘿笑道:「當然當然,不過,你看……」一邊揮拳將身邊一個衝來的蒙面人彈得老遠,一邊朝右邊努努嘴。
白老三朝那邊一看,原來藍老大和紫四妹都齊齊的動了手,雖然下手不重,但是卻打得這群蒙面人哭爹喊娘的叫個不停,最悲慘的則是有的蒙面人被藍老大拋到空中,掉到青老二面前,又被青老二踢到白老三面前,白老三一手將他甩開來去,蒙面人臉上又馬上多了紫四妹的兩個巴掌印。
有好幾個聰明的蒙面人卻是一見勢頭不對,馬上轉移了方向,揮著鋼刀朝著石隱處衝來,石隱未見動靜,剛被這打鬧聲驚醒的金角翼龍卻是在石隱的頭上伸伸懶腰,打了個大大哈欠,這哈欠要大不大,卻帶著狂風捲浪的氣流將這幾個蒙面人捲到半空之中去了,隨著幾聲尖叫掉在地上。
蒙面人群終於有人頓生逃跑之意,可是他們面對的可是擁有二十級兵器的超強高手,不少人剛跑出去幾米遠,便被白老三攔了下來,況且白老三後來見跑的人更多,一騰身,竟坐在一棵大樹上,把白虎弓化做一隻長長的漁竿,竟將逃跑的蒙面人當成魚一樣的釣了起來。
雖然蒙面人到後來折磨得大恨自己少長了兩條腿,可是終究跑不過也打不過,一個個被精疲力竭的趴倒在地,連喘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藍老大使勁拍了拍手,大笑道:「舒服,舒服,真是舒服!」
青老二亦是大笑起來,感覺全身筋骨舒展開來,舒暢無比。
白老三卻是還過不完癮,連趴在地上的蒙面人都要釣到半空中,再摔一下才滿意,到最後才嘿嘿的跳下來,拍拍手道:「我總算把所有的人都打了一遍。」天啊,他竟然在這麼匆忙的打鬥中還記得把每個人都打了一遍。
連石隱都呵呵笑道:「天下武功,高絕者,莫過於藍老哥的拳頭,青老哥的腿,白老哥的漁竿和紫大姐的巴掌了。」
齊靜兒突然道:「噫,剛才被圍著那群人不見了。」
紫四妹拂了一下秀髮,說道:「剛才我們打鬥的時候他們就下山了。」
白老三則委屈的撇嘴道:「什麼,我們好心幫她解了圍,她竟然連謝都不說一聲。」
石隱則是暗笑道:「她本來就沒叫你幫她解圍,是你自己爭著去的。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眾人於是丟下那滿地如爬蟲般的蒙面人,匆匆下山去了。
山下正有一個小鎮,雖不算繁華,但是卻安寧得很,石隱在閉關兩年之中,學得的武學更是不計其數,真可謂通曉天下武學,而當年藍月用的「化實為虛」更是其中一樣。石隱則是從右臂裡摸不幾個金錠來,先到鎮上的絲綢莊上一人買了幾件上好的絲綢衣服,這才找了家客棧,準備好好的吃一頓。
眾人剛進客棧的門口,卻發現那豹皮美女竟也在其中,只不過那五人似乎沒有注意到石隱一行人的出現,一個個埋頭吃著飯。
石隱一行人一進門,店小二忙過來大聲的招呼,憑他多年的經驗,這石隱若不是富家的公子便是那達官顯貴,但看這幾個的氣勢,乖乖,可真不得了。
只是他沒有料到的是,這一群人的吃像也實在不敢恭維,藍老大還比較沉穩一點,吃得比正常人稍微的多一點,青老二和白老三可不管那麼多了,大口的喝酒,大口的吃肉,大口的吃飯,擺的東西一張桌子上早已放不下,後來店家只得把旁桌的幾張桌子移過來,湊成一張大桌子。
於是石隱一行人便成了整個客棧的焦點,只見這一行人中,有高雅俊朗的公子,有美若天仙的小姐,也有冷若冰霜的冰美人,還有深沉而通曉世故的老者,當然最引人側目的還是兩個吃相不雅的老頭。
豹皮美女一行人便也注意道石隱一行人的存在,其中一個綠衣丫頭奇道:「小姐,他們可真是奇怪,怎麼又在這裡碰到他們?」
那個使軟劍的男子則徵詢道:「小姐,要不要讓小人過去道個謝,畢竟還是他們救了咱們。」
豹皮美女冷哼一聲,說道;「謝什麼謝,憑我們風雷堡的威名,莫非那群蒙面人真敢動我們不成,不過是小小山賊,有什麼好怕的。這群人多管閒事,我還沒跟他們算帳呢?」
於是幾人都不再吭聲,都心道:小姐就是這蠻橫脾氣,連堡主都沒有辦法,我們哪管得了。
只是這幾人的談話卻已經滴水不漏的落入石隱和藍老大的耳朵裡,藍老大微微一怒,石隱卻是輕輕搖搖頭,示意了一下,心裡卻疑道:風雷堡,聽口氣應該是這裡的一個大勢力了,看剛才那群蒙面人,武功都還不錯,只不過,呵,遇錯了人,而且百來餘人,看樣子是勢在必得的。
正想著,遙遠處傳來馬蹄之聲,不一會門口便傳來馬嘶聲,然後客棧裡進來十來個人。
帶頭的一個是個年近五旬的老者,長髮披肩,濃眉細眼,雙手呈現出一種異常的金色;在他身邊的則是一群威猛的漢子,個個都穿著短馬甲,身上古銅色的肌肉虯突,塊塊鼓起,可見個個都是練個把式的人。只是其中一個卻有點狼狽,臉上有點鼻青臉腫的。
這位鼻青臉腫的老兄氣憤的朝著石隱一群人一指,不,準確的是朝著青老二一指道:「是他們,就是他!」兩個指示代詞卻分別表達了不同的意思。
青老二帶著滿足的飽意詫異的看著這位老兄,奇道:「我?我怎麼了?」
漢子氣得直跺腳道:「你怎麼了?你看看我?」然後用手一指臉,那臉上本就難看,加上鼻青臉腫更難看。
青老二打了個飽嗝,無精打采的道:「很難看。」
漢子氣得要哭道:「難看,當然難看,若不是你弄的,我怎麼會這麼難看?」
青老二奇怪的指了指自己,詫異道:「我?我什麼時候弄你了,老夫又不認識你。」
漢子雙手青筋鼓起,咧齒大吼道:「什麼,不認識我,我,我……」說完,雙手一併,朝空中一提,做了個飛的動作。
青老二猛然一拍桌子,大喜道:「我知道了,就是被我摔飛的那個蒙面小子!」
漢子也跟著大喜道:「對對,就是我,就是我。」猛然臉色一怒,自己高興個什麼勁啊。一轉身,說道:「三當家的,沒錯。」
老者細眼微瞄,聲音有點沙沙的說道:「沒錯,沒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