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仝說完蹲到地上用手帕沾了一些地上的血絲,拿到眼前說:「你們不要告訴我這是雞血,狗血,或者鴨血,我這人雖然不怎麼喜歡法醫鑒定,卻還是尊重科學的….當然,你們完全可以說剛才自己是在殺雞宰狗,一不小心割傷了手指頭,或者說誰最近火氣大看見女人就流了鼻血,這些我都會相信,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我會相信你們任何一個理由,而我也有權懷疑你們不僅砍了人,還可能毀屍滅跡銷毀證據,你看看這麼多假設都可能成立,所以只好委屈你們配合我的工作,跟我去警局一趟嘍……跟誰不好,偏偏跟姓高的小子,他現在都已經自身難保了…聽說他最近在拉黃包車,蒲他老母,你看看好好的一個警察墮落成了什麼模樣,真是丟人哦!」顏仝咂巴咂巴嘴,做出一副惋惜的表情。
劉金定頭一仰:「我他媽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去警局可以,你們該不會不管飯吧,聽說你們哪裡的午餐特別的好吃,我他媽還真想嘗一嘗!」
顏仝冷笑著說:「放心,本探長會如你所願的,不僅會讓你嘗嘗那裡的午餐,還會免費讓你品嚐一下我專門為你準備的套餐,很有特色地呦,保管你嘗完以後終身難忘,哈哈哈…」
缽蘭街,啞巴所住的狗窩。
麻五躺在地上,斷了的肩膀用破爛的棉絮包裹著。啞巴在一旁緊張地望著他。
是的,就是這個躺在地上的人總是給自己機會去幹活,幹完活就有錢拿,有了錢就能賣饅頭吃,就能放在餅乾罐中存起來。
現在這個人就要死了,一向給自己活兒做的人就快要死了,唯一重視自己的人就要死了,啞巴心中突然泛起一股說不出的難過。
麻五很想笑,但卻笑不出來。他沒想到自己會被啞巴救出來。自己並不是什麼好人,平時之所以僱傭啞巴幹活,那是因為他不僅便宜而且凶悍。
自己向來都沒有看起過他,總是用施捨和利用心態來面對他,在自己眼裡他就是一個啞巴,一個除了會打架外沒一點用處的啞巴牲口,可就是這麼一個牲口卻在危難之際不離不棄地救了自己。
多麼可笑啊,我***是個壞人,壞人也有朋友嗎?一時麻五竟不敢奢望「朋友」兩字的出現。因為通常在他的世界裡,「朋友」都是用來出賣的,是用來背後捅刀子的,朋友只可能是書本中的詞彙,是童話故事中的傳說。
啞巴見麻五有了動靜,不禁高興起來,以為他不會死了,這時候才似乎發覺肋部有些疼痛。劉金定的那一槍要不是打偏了的話,就要了他的命。
把子彈…取出來!」麻五用盡力氣說,他的血都快流乾了,臉色蒼白的怕人。
啞巴愣了一下,「啊啊」地點點頭又搖搖頭,然後走到燒垃圾的火堆裡抽出一根燒火棍,燒火棍在火裡面燒得發紅,啞巴扯開肋間的衣服,一咬牙,伸手用手指在槍口中一一陣亂摳,摳出子彈後拿起燒火棍對準槍口就烙了上去!
滋滋,發出皮肉燒焦的味道,啞巴渾身戰慄。
比他還要戰慄的是麻五。這他媽還是人嗎,裡見過這樣的牛人,只有在給牲口烙印記的時候才出現的場面,卻活生生地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啞巴烙完肋間傷口後又把燒火棍塞進了火堆裡,等一會兒有拿了出來…這一下是腿部的傷口…
此刻,麻五隻能再次用「牲口中的牲口」來形容眼前的牛人。
啞巴烙完傷口,把燒火棍杵到麻五眼前,意思像是再說,這很爽的(有效)的,你要不要也試一試?
麻五臉上努力地擠出一個「不用了」的拒絕表情。
啞巴扔到燒火棍不知從哪裡又摸出來一個饅頭,遞到麻五眼前。
麻五微微地搖了搖頭,用盡最後的力氣說出了自己一輩子都沒說過的兩個字----謝謝!然後閉上了眼睛。
啞巴以為他睡去了,於是便撿起地上的燒火棍,穿了饅頭放在火上燒烤起來。
饅頭發出誘人的清香。
半夜,缽蘭街發出撕心裂肺的怪叫聲,那像是一個孩子丟失了自己最鍾愛的玩具。
這幾天高戰的心情很好。
自己造的勢已經逐漸露出了苗頭,雖然報紙上還沒有大幅地為自己討回公道,李老漢那一夥示威的人群還在警局門口喧鬧,但自己無形中的造成的壓迫感,已經讓那些坐在辦公室裡吹冷氣的傢伙們厭煩了。
媽的,這就是《厚黑學》所傳的「要想成事,必先謀勢」的道理。高戰這樣想到。
李沙威的文筆很好,他在捉筆題寫的「昨日懲惡揚善,今日黃包車伕,一名為民請命的警官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讓我們開眼看現實,究竟是民主社會,還是種族歧視?」後面是連篇累牘的敘述報道,其中關鍵處列舉了布魯斯將軍包庇屬下的事實。
李老漢那邊不成規模的群眾示威因為這篇報道的緣故水漲船高,馬上就將鬥爭上升到了「種族歧視」這一高度。
而高戰還不忘「煽風點火」一番,動不動就拉著破黃包車來到示威的警局門口,然後「苦口婆心」地勸導群眾。當看到高戰的一副落魄模樣的時候,有些平時開罪過鬼佬的警察不禁有些兔死狐悲,還有一些平時看他不順眼的則幸災樂禍,當然,還有一些剛入警隊的新人,自從聽說他就是敢跟英國將軍叫板的牛人以後,內心充滿了同情。另外對高戰知根知底的對手則充滿了嘲弄,心說誰不知道你才是新星社幕後真正的大佬,只是抓不住證據而已,你演這麼一出鬧劇就想扳回劣勢,那也太容易了點。
整個大香港像沸騰前的開水暗流湧動,就連警局內部也開始有了不同的聲音,一時之間大傢伙看鬼佬的眼神都有些變了,好像在偵查對方是不是對自己有意見,是不是也在歧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