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看來,無論多麼完美的計劃,也會有意外發生」凡圖一直插在兜裡的手,終於拿了出來,顯然對杜亦羽也是有著一絲顧忌的。而他看著杜亦羽的眼中,竟升起一絲期待與興奮:「我沒想到,會這麼早和你動手的。」
「你也太過小心了吧?」杜亦羽苦笑:「以你的力量,還要如此費心,非要將我的力量消耗大半才敢動手嗎?」
凡圖微微一笑,沒有想像中的激憤,認真道:「我一向認為拚力氣是最笨的辦法。如果能輕鬆達到我的目的,我為何要弄得自己一身傷呢?何況你這孩子雖然不愛取巧,可打起來,卻一向詭計多端,讓人防不勝防。」
杜亦羽冷哼,沒有再說話,而凡圖閒懶的笑意也迅速收起,兩個人面對面站著,一個看似冷漠內心卻留有一絲溫暖,一個看似溫和內心卻冰冷而殘忍。
凌綢歎了口氣,巧妙的站在翡月的斜上方,用僅餘的靈力結成結界,心裡竟不知是希望杜亦羽贏,還是希望凡圖贏。
結界中,沒有山風,可那二人的衣角卻微微蕩起,兩人看似不動,可卻都在小心的釋放著靈力,尋找著攻擊的契機。
看不到的靈力貼著自身結下一層結界,然後向著對方緩緩延伸而去。而就在兩股靈力相碰的瞬間,凡圖的嘴角再次溢出一絲笑意…
「噬」凡圖唇齒輕啟,淡淡的說出一個字。
瞬間,一股彷彿要吞噬一切的力量席捲而來。杜亦羽瞳孔驟然收縮,雙手熟練的結成手印,右手無名指搭在中指上,左中指彎折抵在指根,食指和拇指與右手中指食指相抵,兩手間立時白光大熾,與凡圖的力量撞在一起,砰的一聲,他退了一步,而凡圖卻只是被吹散了髮鬢。
果然,他把自己打得不輕……必須要快,他的體力不能拖得太長!
等他立穩身形,凡圖已經開始結印,他便也沉著臉,一句話不說,用拇指抹去唇角的血跡,再次結出一個手印,卻在釋出的瞬間頓了頓…….那是……
「偶」凡圖看出的他的猶豫,淡淡一笑,右手在空中瀟灑的劃了一個符字,而隨著那符字的最後一筆拖下,杜亦羽突然感到四肢傳來尖銳的刺痛,然後,雙手竟不受控制的舉起,將結成的手印硬生生分開!
「現在還要猶豫,你怎麼能打敗我?」凡圖像是在教徒弟的師傅,長長的歎了口氣,食指一勾,杜亦羽便像是一個木偶一樣被拉升到空中。
杜亦羽閉著眼,將靈力順著四肢渡到那些看不到的絲線上,試圖去切斷那些靈絲!
凡圖搖著頭,笑了笑,手向裡一帶,將杜亦羽帶到自己的面前,深邃的眼底像是一個無底的黑洞,什麼也看不到。
「別裝了」凡圖的伸手抓住杜亦羽的領口,眼中劃過凌厲的神色:「我從不認為這招對你有用」話音未落,凡圖改抓為掌,重重印在杜亦羽的胸前!
在那一瞬間,杜亦羽臉色才真的一變,雖然感到有些不妙,但已經來不及做出其它選擇了……他半攥成拳的雙手迅速翻開,露出裡面悄悄用血寫出的符字「般若……」剛剛吐出兩個字,他便被凡圖震得哇得吐出一口血,人像木偶一樣在空中搖晃。
「幻境…….」終於,在又吐出一口淤血後,他總算是啟動了那個無解的幻境。只是…….這幻境本就不是一個天授能輕易啟動的,所以他在看到凡圖結出那個手印的時候便心生一計,想要離凡圖近些,再啟動幻境,這樣,他至少可以留下一半的力量。可是……他太低估那個男人了,原來,落入算計的,是他自己……
眼前的空間陡然一暗,彷彿是不知道該渲染出什麼樣的效果,使得眼前的畫面顯得有些凌亂,彷彿他正處在一場暴風雨之中!
杜亦羽皺了皺眉,四肢尖銳的疼痛依然存在,他還是像個十字架一樣被吊在空中,這說明他還沒有擺脫凡圖『偶』的控制。可這不應該啊,偶,需要強烈的意識,而般若幻境攻擊的便是意識,他怎麼可能還有能力維持偶術?!
那種不好的預感再次升起,難道…….幻境沒有成功嗎?怎麼可能!他不相信凡圖的內心沒有一點陰暗,沒有一點可被利用的攻擊點!
而且……他這又是處在哪裡呢?如果啟動了般若幻境,他的也會捲入,但卻不會被陣所攻擊,而是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監視著整個過程,直到陣中的人死去,或者……他自己撤了幻境。
可現在,他卻感覺自己像是處在一個夾縫之中,即不在幻境裡,也不在現實中,這種情況,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疑惑間,他看到一個人影自那些不斷轉換的景物間走來,彷彿在風暴的中心劈開一條完全不受影響的路徑,安然走來。
「我說過,我會非常小心的,提防著你的詭計多端」凡圖停在他的面前,隨手一揮,那些動盪的景物漸漸停下,將兩人帶到一個陌生的世界:「我想,你不知道吧?如果攻擊的力量不夠,那麼幻境的製造者也會被帶進攻擊範圍吧?」
杜亦羽一愣,隨即長出一口氣,竟露出了一個懶散的笑容:「那麼說,幻境還是啟動了?」
凡圖點了點頭:「是的」
「那就好……」
凡圖歎了口氣道:「你真覺得好嗎?幻境是不會攻擊你的,所以,只要在你周圍,我就不會受到攻擊。而環境中所反應的一切又都是我的意識,所以…….」凡圖冷冷一笑:「這裡,可以說是我折磨你的遊樂場!」
杜亦羽看著凡圖眼底的殺伐之氣,卻釋然一笑:「無所謂的,只要你出不去!」
啊!
四肢陡然傳來劇烈的疼痛,那些將他捆綁住的絲線竟深深的鑽入他的每一根血管,卻是有的冰冷得如同千年的冰川,有的炙熱得如同地獄的烈火,讓他竟忍不住喊了出來。
「再告訴你一個麻煩的事情」凡圖沉怒的面容中,緩緩揚起一絲笑意:「進來之前,我留了點小禮物給那幾個人,現在,他們刻意看到,聽到這裡發生的所有事情。怎麼樣?」
杜亦羽抬起頭,瞪向凡圖,滿是冷汗的面容上帶著從未有過的怒氣:「你是有意被我拉進幻境的?!」
「當然了」凡圖的心情似乎變好了:「我無論做什麼,永遠也不會偏離自己的目標。至於孟久是會用修羅刀打破幻境,還是看著你被我折磨,選擇權,還是在你們手裡。看,我一向大方。」
杜亦羽深吸一口氣,感到丹田處氣息一陣翻湧,心裡一沉,如果現在那些傢伙突破禁製出來搗亂,那可是糟糕之極!
「快點決定啊,我折磨人的方法可是不多了」凡圖毫無誠意的說著,從懷裡取出一些符紙,小心的貼在杜亦羽身上,然後,又從懷裡拿出一張從雜質上撕下的飛鷹圖片扔向空中。
吱∼∼∼∼∼
隨著一聲鷹嘯,一隻雄鷹閃著兇猛的目光,猛撲而下,用尖銳的利爪撕扯著杜亦羽身上每一處被貼著符咒的地方!
鮮血,觸目驚心的流下,在地上積聚成一個血坑。
翡月臉色慘白,抓著凌綢手臂的手根根白骨凸起,卻倔強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不肯閉眼!彷彿自己的心裡多痛一分,他的心痛就會減輕一分似的。
身體的傷痕可以治癒,可心上的傷口,卻是永遠也無法抹平的……如果他能活著回來,她必須要清楚他所受過的每一分傷害,這樣,才能陪著他,慢慢治癒心靈的傷痛。
當那雄鷹扯下杜亦羽身上最後一道符紙,隨即變回原先的圖片,而地上的血坑裡,卻憑空映出了一張女人的臉……
是她……
雖然不是很清楚,但翡月還是一下就認出了那張臉,是杜亦羽,曾經愛過的那個女子。
咕
血水微微動盪,一隻手臂嘩的伸出,啪的抓住岸邊的雜草,然後,那個女人像一條爬蟲動物一樣,怪異的自血坑中爬出,然後站起來,臉上掛著他的血絲,癡癡的向他走來!
杜亦羽看著那個女人,眼底湧現出一絲溫柔,可只是一瞬的對視,他的視線便看向凡圖,眼底的神色卻是說不出的沉痛:「原來,你也為了這件事而自責過……謝謝」不管是不是凡圖控制的,般若幻境所顯示的,只能是內心存有傷痕的記憶…….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凡圖歎了口氣道:「我對很多事都自責過,但我不會停手。」說完,他盤膝坐在地上,閉上了眼。
然後,那個女人從地上撿起一塊尖銳的石頭,像是要讓這個帶給她悲慘命運的男人嘗到她當年的痛苦一樣,用力的割著那堅實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