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月!」坑裡,魯海怒吼一聲,衣縷濫觴的躍出大坑,看向早已躍上湖心亭台的白狐,滿臉怒氣,卻在看到亭台裡的兩個身影後怔住了……
「怎麼樣?我只是稍加**這狐狸,便讓你如此狼狽了嗎?」凡圖閒適的坐著,手裡拿著一瓶礦泉水。
「操!」魯海神情變了變,「你把淨月怎樣了?!」
凡圖微微笑道:「別急,我剛讓人在那邊和杜亦羽玩了玩,這會,他該到了。」
話音未落,一個女人的身影飛快的掠過湖面,落在亭內,靜靜的站在凡圖身側。
「雨靈?!」魯海覺得自己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這丫頭什麼時候學會飛了?!
看著那個毫無表情,似乎根本沒看到他的雨靈,魯海跺了跺腳,也顧不得凡圖是什麼意圖了,飛身躍起便要過去將那丫頭抓過來。
凡圖笑了笑,把礦泉水隨手倒入水中……
轟的一聲,水上掀起一面巨大的水牆。
靠!
魯海伸拳就要硬闖,可水牆上突然捲起一個七彩的漩渦,魯海臉色猛地一變,隨即想要折身而回。就在這時,一道極細的光芒自漩渦的中心射出,眼看就要貫穿魯海的胸口,一個身影橫空躍上,托了魯海一把,讓他在最後一刻上掠數米。躲開那光後,魯海有些狼狽的落在岸上。
與此同時,幫了魯海那人在半空中一折,隨即也落在他的身側,深邃的瞳孔中竟帶著一絲憤怒的殺意!
凡圖,是真的想要殺魯海嗎?!
「修羅刀?!」驚心之下,魯海瞪向趕來的杜亦羽:「不是應該在孟久那裡嗎?!」
杜亦羽冷哼:「你忘了雌刀了?」
「雌刀?!」魯海驚愕道:「雌刀自現世後便倏然消失,怎麼會在他手裡?!靠!他究竟怎麼藏的?!」
杜亦羽突然看向魯海,很是詫異道:「你還沒看出來?」
魯海一愣:「看出來什麼?」說著,突然頓了頓,然後臉上起了一種十分怪異的變化,忍不住跳了起來,還沒說話,水牆嘩的落下,可凡圖和雨靈卻已經消失了!
「靠!」魯海怪叫,卻被一個白色的身影撞入林中數十米。
「淨月!你這該死的!」魯海怪叫著,從林中躍出,藉著樹幹一腳的彈射,向那隻狐狸擊去,卻被杜亦羽輕描淡寫的攔了下來。
「幹嘛?!」魯海沒好氣的問。
杜亦羽凝視著那隻狐狸,似乎歎了口氣:「已經沒有辦法了。」
「靠!」魯海不快道:「這話是要在試過之後才說的!」
杜亦羽冷冷的看了魯海一眼:「今天放它逃走,你很清楚會死多少人!」
魯海急怒的向杜亦羽靠近,瞪著那人臉上一成不變的冷酷,卻不小心在那人的眼底觸摸到一股沉溺的憤怒,他突然一下子全沒了氣焰,苦著臉道:「有時候,責任是可以分給民眾的!」
杜亦羽冷笑:「你能不能安靜一些。」
魯海歎了口氣,轉而走向那個還坐在樹下起不來的師兄以及另外兩個存活的道士,今晚的事情還有三個尾巴要處理啊……打暈了,消去記憶算了!
幾句話的工夫,天空卻不知何時黑了下來,彷彿有人對著天空潑了一桶濃墨,蓋住了星月,卻又著墨太多,開始向下滴落粘稠的黑墨,似是要將這個世界都染黑一般。
眼看著黑色如浪潮般自天際降下,杜亦羽瞳孔一凝,緩緩踏前數步來到那個坑洞前,卻沒有停下腳步,再次踏前一步,腳步如蜻蜓點水,浮於虛空,來到空洞,也是整個公園的中心,這才停下,卻沒有進一步動作,反而閉上雙眼,安靜的停駐在那裡。
徐風,鼓動了衣襟;
熱浪,蒸騰著空氣;
暗潮,交融進黑夜。
就在黑暗幾乎完全降臨的瞬間,杜亦羽舉起一隻手臂,立掌、發力!
霎時間,狂風大作,鼓動著滾燙的空氣,攪起滿天的黑色向杜亦羽腳下的坑洞裡湧去!
吱!!
黑色被抽離,亭台上的白狐眼裡突然爆發出一絲精光,驚虹般略向破壞他法事的那個人。
唉……
魯海低歎,不想再看下去,可眼神折轉間,卻驚愕的看到孟久和雨靈正沿著公園的小徑跑來。
靠!
魯海暗罵一聲,飛身迎過去,在黑潮最後湧現的激盪中將兩天按在地上。
「畫屍畫魂,畫皮入骨,封!」
一個低沉的聲音驟然漫過上空,隨著杜亦羽一聲斷喝,白狐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沉沉的墜入空洞裡,而那一瞬間,一個白色的靈魂被迅速的吸入杜亦羽身體,沉入丹田之中。
「淨月?!」
翡月還沒弄明白出了什麼事,孟久已經跳起來,衝過去,愕然看著那巨大的坑洞,很快便在裡面找到一個細小的白色身體。
孟久猛地抬頭看向杜亦羽,滿肚子怒氣在看到杜亦羽緊閉的雙眼、青白的臉色以及微微顫抖的身體時全部溜走,轉而錯愕的轉身對魯海道:「那傢伙怎麼了?!」
魯海聞聲轉頭,也是一愣,隨即深吸一口氣,大叫道:「接住他!」話音方落,杜亦羽的身體便突然下墜。
孟久來不及細想,飛身撲上去,接住了杜亦羽,卻被撞得兩人一同跌入坑裡。
魯海跺了跺腳,幾步趕過去,躍下坑洞,半天,才在翡月焦急得等候下,看到魯海扛著杜亦羽,拉著孟久爬上來。而孟久手裡,還抱著一隻白狐僵硬得身體。
「怎麼樣了?」翡月看著那三人一狐,一時竟不知自己這句是在問什麼。
魯海將杜亦羽平放好,長出一口氣道:「想必是封了淨月,他體內淨月得母親在搗亂了。」
孟久將白狐也放下,不解道:「為什麼要封印淨月?」
魯海咬了咬牙,恨聲道:「凡圖!」
「凡圖?」
魯海看了看孟久和翡月,又看了看地上的杜亦羽,歎了口氣道:「雖然我不知道凡圖那傢伙是怎麼做到的,但他讓淨月成了一個容器。」
「容器?」
「是,聚集容納這世上陰穢之物與怨恨之氣的容器!」魯海坐在白狐身旁,恨恨道:「將一隻妖精打回原形,便等於抹殺了妖精的記憶。可凡圖卻又他娘的把不知從哪找來的陰暗的力量加注給淨月!」
「這樣就要將淨月封印嗎?」翡月不平道。
「它已經不是淨月了,只是不斷接納著人類的怨恨,只留殺戮本能的妖怪」魯海沉下臉:「封魂入骨,是我們天授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用的法術。你以為封印了靈魂到自己身體裡會好受嗎?看看地上這傢伙吧!」
翡月被說得一愣,似乎突然明白到什麼,臉上浮現一抹愧疚與歉然,雖然被罵的很尷尬,卻咬了咬唇,一個聲也沒出。
孟久本來安靜的坐著,卻突然站起來,看樣子像是要往公園外去。
「幹嘛去?」魯海閃身攔住他。
孟久拿出修羅刀,堅定道:「我去把凡圖引出來!」
「引出來,送死嗎?」
「殺了他!」
「用什麼?」魯海看著魯海緊握的手:「修羅刀?哼,沒用的。」
「沒試過怎麼知道?」
魯海沉思了一刻,一字字道:「因為雌刀就在他手裡。」
孟久一愣,魯海似乎在隱瞞著什麼,別開眼神,粗聲道:「就算要動手,也是杜亦羽他們師徒倆做主角,你就別插手了!……」
「他們是主角?難道我們只做看客嗎?」
魯海看著孟久,沉聲道:「如果你想幫他,就幫他保護好翡月吧。今天他雖然毫不猶豫的就封印了淨月,可心裡……算了,那傢伙一向如此,我也懶得說。只是,絕不能讓翡月,為他而死。」
孟久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良久,歎了口氣,走回來,卻折了根粗樹枝開始挖坑。
而翡月守在杜亦羽身旁,用濕巾擦著那男人額頭的汗水,感到自己的心漸漸的往下沉去……這個男人承受的太多了,不知什麼時候,那根繃緊的弦就會斷開。到那時,恐怕……
「我回美國吧。」翡月突然看向魯海,苦笑道:「我留下,恐怕就是一顆定型炸彈。」
「我想,現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們身邊了。美國,並不遠……」孟久將白狐的身體抱入挖好的坑裡,「男人最怕的,是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苦。」
翡月看著孟久苦澀的神情,輕吸一口氣,沒有說什麼,只是走過去,幫著一起添土。
「哼,打通陰陽交界,顛倒黑白陰陽,這些就算是我,也不能輕易的做到!而淨月只是承襲了凡圖的力量就可以做到這一步,真他媽無法想像那個傢伙強到什麼地步!」魯海一個人小聲嘟囔著,眼神卻落在孟久的背影上,眼中神情變了又變,不知在想什麼。
那一夜凌晨,凌綢站在一個小村子的墓地上,腳下是一個個土坑,就好像屍體從墓裡走出來了一樣。然後,她的目光漸漸抬起,看向遠處搖晃走近的,那個女屍,眼中泛起一片潮濕,眼底凝聚著憤怒!
然後,她揮掌,親手將那女屍的頭顱切下,卻抱在懷裡,久久沒有移動身影。
夕陽之下,那滿身是血的俏麗的身影,寂寞而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