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身前一大群人發出一陣哄笑。
我這才完全清醒過來。
壞了!眼前的人我一個都不認得,只見喜娘的一張臉綠得像是屋頂的瓦簷,「格……格!」我瞧她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更像是在想一把掐死我了事。
我急忙坐直了身,對面有個小丫頭腳步輕盈地走過來,蹲下身替我把壓皺的嫁衣給細心地捋平了。
我頓生好感,不由得衝她咧嘴一笑。
「主子,奴婢名叫未央,是大汗指派奴婢過來服侍主子的!」
未央……我眨了眨眼。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女孩子,骨子還透著清新的稚嫩,一張嬌嫩如雪的臉上充滿了純真,眼波靈動,清澈如水。
果然是個討人喜歡的丫頭!
「格格!」喜娘壓低了聲音,湊到我耳邊,小聲抱怨,「您這正在坐福呢,怎麼可以睡過去呢?」
我頓時大窘,眼珠一轉,已看清此刻自己正坐在一座軍帳之中——女真人成親,因時逢戰亂,往往有把新娘直接送到軍營中成親的習俗。久而久之,坐帳之習竟也演變成了婚禮的一個步驟。
這個坐帳,也稱之為坐福,其實事前喜娘也有關照,只怪我當時太興奮,沒怎麼放到心上。
好在我身份尊貴,喜娘雖有埋怨也不敢當真給我擺臉色,於是重新招呼滿帳僕婦嬤嬤過來伺候我洗漱、用膳。
我餓了一晚,正欲放開肚子好好吃一頓,卻沒想胃裡才墊了三分飽,喜娘就果斷地命人將早膳撤去,吝嗇得連水都不給我喝上一口。
「這……」我瞪著那些糕點,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這是為了格格好。」喜娘將喜帕子重新給我頂上,扭頭吩咐未央,「你在門口候著,格格若是有什麼吩咐,只管叫人。」
一行人腳步窸窸窣窣地往帳外走出,我端端正正地坐在帳內,紋絲不動。原想也許過不多久,皇太極就該出現了吧。可沒想這一坐,就足足坐了三個時辰。
我先還稍稍改動姿勢,到得後來,無論怎麼挪移,我的屁股都已麻痺得失去知覺。
天啊!這哪是坐福啊,簡直就是坐牢啊!
麻痺的感覺沿著尾椎骨一直蔓延至脖子,加上時近晌午,我已餓得前胸貼後背,手足發軟無力,正要像座泥像般往後轟然倒塌時,帳簾子一動,未央甜甜地喊了聲:「都台嬤嬤好!」
「喲,這不是未央丫頭麼?」有個慈祥的聲音響起,「未央長得越發標緻了……」頓了頓,腳步聲靠近,「老奴給汗妃請安!汗妃吉祥!」
「免了。快請起!」喜帕遮面,我雖瞧不見這位都台嬤嬤是個什麼人,卻也隱約覺得她身份不簡單,絕對不是個普通的奴才。
正思忖間,頭上一輕,遮面的蓋頭竟被拿走,我錯愕地抬頭,映入眼簾的是張滿臉皺紋的老婦,年紀總有六十了,臉圓圓胖胖的,頗有富態。笑起來,雙眼微瞇,給人一種親切感。
「主子!這位是特地請來給您梳頭的老嬤嬤。」未央細心地解釋,「都台嬤嬤是大汗長姐東果格格身邊服侍的老人了,福壽雙全,由她給您梳頭開臉,最合適不過!」
「未央丫頭的小嘴真甜!」
東果格格……好久遠的一個名字!久遠得幾乎我都快把她給遺忘得一乾二淨。她,還活著嗎?過得好不好呢?何和禮過世那麼久了,她是否仍是倔強得不肯改嫁他人,寧願孀居孤守一世?
其實,努爾哈赤的幾個女兒似乎嫁的都不怎麼如意。
二格格嫩哲先是嫁給了巴圖魯伊拉喀,沒曾想竟被伊拉喀無情遺棄,努爾哈赤盛怒之下殺死了伊拉喀,隨後又把嫩哲嫁給了自己的親外甥郭爾羅達爾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