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我抬頭,眼前嗖地飛過來一件綠油油的東西,吧嗒撞在我胸口,我一時慌了手腳,狼狽地低呼一聲後,趕忙用空著的左手抓牢了。
觸手冰涼,凍得像塊寒冰。
我先是一愣,待看清那東西時,只覺得眼前一陣眩暈,體內的血液似乎在下一秒奔騰逆流。我使勁眨了下眼,手裡的東西並沒有消失,那冰冷的觸感真實地停留在指尖。
「什麼東西啊?」有宏好奇地叫道,「有點眼熟!」說著,伸手過來拿,我下意識地退後一步,五指收攏。
「慈禧太后的陪葬品,十八翡翠碧璽珠串!」Sam淡淡地說,「仿真度很高啊!不像是地攤上賣的次貨!」
有宏驚喜地叫道:「我瞧瞧!給我瞧瞧!」
我心狂跳,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見有宏伸手過來搶,忙閃過身,將手串塞進衣服口袋裡,「有什麼好看的,贗品而已,不值錢的東西!」見他還不死心地不停糾纏,不禁很不耐煩地叱道,「跟你說了沒什麼好看的!你一個大男人看這種女人飾品幹什麼?煩不煩啊?」
有宏尷尬地頓住身。
接收到Sam投射過來的若有所思的目光,我心裡一慌,覺察到自己剛才的態度和語氣都顯得過於激烈,忙訕訕地一笑,「好了,快走吧!不然真的要誤點了。」
機艙內溫度適宜,頭等艙座位寬綽,只坐了十來名乘客,此刻都在閉目休息。
窗外一片漆黑,窗面如鏡,清晰地映出我略顯憔悴的面容。我無聲地歎了口氣,將視線緩緩收回。炭筆無意識地在手指間飛快轉動,望著紙上素描的那張熟悉臉孔,我的心一點點地為之悸痛。
「在畫什麼?」身側有宏放下報紙,壓低聲音湊了過頭來。
我緊張地將畫紙抽走,「沒什麼,隨手塗鴉……」
沒想到有宏的動作比我還快,刷拉一下,我手裡一空,畫紙被他搶走。
「這……你在畫Sam?」他感興趣地低呼,「畫得挺傳神啊!早就聽說你人物素描功底不錯,什麼時候也給我畫一張呀?」他壓低聲說著,將畫紙還給我,指著那張臉的額頭,「為什麼不加上頭髮?這樣腦門光禿禿的Sam看起來好好笑……」他忍住笑,偷偷往左側過道瞥了一眼。
Sam正戴著眼罩,耳朵裡塞著耳機,窩在柔軟的椅墊內假寐,也不知到底有沒有睡著。
「嘁!」我不悅地將紙揉成團,「我亂畫的,也只有你這個大近視才會把這看成是Sam。」
「不是畫他?」
「不是。」我頓了頓,捏緊紙團,「我的素描水平還沒那麼高。」
「哦……」有宏顯得有些失望,重新撿了報紙,蓋在臉上,含含糊糊地說,「我先瞇會兒了。阿步,你也打個盹吧,你臉色不是很好……」
隨聲應著,目光不經意地穿過有宏,投向Sam。
紙團被重新打開,紙上被凌亂褶皺扭曲了的英俊輪廓,有著令我心動驚悸的熟悉的稜角鋒芒,我狐疑地再次看了眼Sam——像嗎?很像嗎?
不……我感覺不出!
即使那股冷峻的氣勢有些相似,但是Sam就是Sam,他永遠不可能成為我夢裡的那個他!
眼角不知不覺地濕潤起來,我吸了口氣,手伸進身旁的羽絨大衣的口袋裡,指尖觸到僵硬的圓潤冰冷的東西。我不禁一顫,將那串翡翠珠子取出,柔和的燈光下,圓潤無瑕的珠玉淡淡地散發出溫潤的光澤。
沒錯!是那串手串!
我心魂劇顫,這的的確確是皇太極送給我的那串翡翠手串!情難自抑,我顫抖著雙手,將珠串湊到唇邊,輕輕印上一吻,眼淚啪的一聲墜下,濺在了畫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