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揚古最終還是將我許給了吉賽,那個長相不惡,但人品粗魯,會在吃飯的時候挖鼻屎、摳腳趾的噁心男人。
「我不嫁!咳咳……」因為一時激動,喉嚨口癢得要命,咳嗽竟是一發不可收拾。
布揚古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將手邊冰鎮的酸梅茶遞至唇邊,優雅自如地啜了一口,而後吐出的氣息也彷彿被冰鎮的液體凍過,冷得叫人發顫,「下個月,我讓布爾杭古送你去扎魯特!」
「我不嫁……除非我死!」我握緊拳頭。再不會了!再不會被他像牲口一般送來送去!不過還有一年的時間,我就是賴也要賴在這裡。
「去不去由不得你!」茶盞輕輕擱下,布揚古揚起頭冷淡地瞟我一眼,「吉賽這人脾氣暴躁,你嫁去蒙古後性子還是收斂些為好!」
「你這是……硬要逼著我去送死了?」我吸氣,太陽穴上漲得生疼。
「哪裡是去送死?你年歲大了,總是要嫁人生子的,若是將你強留在家的話便是我這個做兄長的不是了。」
我冷然大笑,多麼可恥卻又冠冕堂皇的說辭!
「我不會嫁的!」面對那張可惡的臉孔,我真想撲過去一把撕爛他偽善的面具,「就讓喀爾喀蒙古打過來好了!」我刻薄地說,「你信不信,即使你把我捆綁住硬塞上花轎,我也有法子讓吉賽後悔娶了我,然後將一腔怒氣轉嫁到葉赫頭上……」
布揚古一成不變的臉色終於有些動搖了,他微蹙眉心,給了我一個凌厲的警告眼色,「東哥!你若想活得長長久久,最好……」
「我就是不想活了!」我痞賴地打斷他的話,「你能威脅得了一個一心求死的人麼?不能吧!你畢竟也有左右不了我的時候!」
他氣得面色大變,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衝到我面前,怒道:「你當真不識好歹!莫要逼得我罔顧親情……我有很多法子可以弄得你生不如死!」他攤開手掌,五指在我面前緩緩收攏,「要死要活,由不得你……」
我冷笑,對他的強勢威脅置之不理,傲然揚起下頜,仍是三個字:「我——不——嫁!」擺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勢,我成心氣瘋他!
他揚了揚手,最終沒甩到我臉上,狠狠地拂袖。隔了好一會兒,氣色漸漸平靜,在原來的座位上重新坐下,「說吧!讓我聽聽你的價碼!」
我大大地一怔。
「只要是在我能力範圍之內的,要求不是太過分的話,我可以考慮滿足你!」
我暗自吃驚。難道他以為……我這是在趁機要挾他?腦子在那一刻暈暈的有點找不著北,對於他的問題我琢磨著不知該用何種措辭來給予辯駁,於是呆呆地僵立在他面前足有三四分鐘,布揚古開始露出一副不耐煩的神情。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句未經深思熟慮的話,竟然就此脫口而出:「我要去趟建州!」
「光!」布揚古手裡的茶蓋滑落至腳下,摔裂成兩片。
話一出口,我先還心跳如擂,但見他一臉嚇著的表情,反而覺得好笑起來,故意惡意嘲諷:「怎麼不行麼?你若能讓我回趟赫圖阿拉,我便在下個月乖乖地坐上迎親的轎子!」
他眉頭軒揚,露出一種審度的眼神,困惑地望著我,低聲:「你出了個很刁的題……不過,我憑什麼相信你?」
「信不信隨你!你看著辦,可以不答應的。」
他盯著我足足看了五六分鐘,然後在屋子裡慢悠悠地踱起步子。過得許久,他忽然在我跟前一站,森冷地劈面厲聲喝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在那裡受辱做質,忍氣吞聲地待了十多年,為何還要回去?」
我心裡一痛,迎著他的目光,咬了咬牙,幽然歎道:「我要回去……因為我在那裡落下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我要……把它找回來!」
我的心,遺失在了赫圖阿拉,在最後離開之前,我得把它找回來!否則……我會因為心口的破洞,疼痛上一輩子!
「好!我會和額其克商量,回頭給你答覆!」布揚古閃爍的目光直愣愣地盯住我,「不過……下不為例!」
我呵呵一笑,知道他雖未最後表態,但建州之行怕是已八九不離地被應允了,和金台石商議云云,不過是托詞罷了。於是我忍不住感傷地長歎:「沒有下次了!再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