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羽不想喝酒,只是想陪著蕭夢音。蕭夢音今天很反常。
蕭夢音開始倒酒,手有些發抖,很多酒水落在外面。
蕭夢音慘笑了一聲,說:「真是啊,古人說的一點沒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無時不報,時辰未到。真的是那樣。洛童,你做了那麼多壞事,這下好了,遭報應了吧。沒辦法了吧。呵呵……」
她說的話一點也不好笑,是地地道道的冷笑話。蕭夢音給夏羽倒酒,對他說:「喝!陪我喝!今天一醉方休!人要是清醒著真是痛苦。」
夏羽端起酒杯,晃了晃,美酒在杯中搖晃。映著燈光,閃閃發亮。
蕭夢音看著他,問他:「為什麼不喝?」
說話間,她已經喝了好幾杯。蕭夢音這個女人生性豪爽,做事喜歡乾脆。夏羽端起酒杯,往嘴裡灌,一飲而盡。蕭夢音又看白荷,白荷也把酒喝完了。
蕭夢音拍了拍手,說:「好,夠痛快!都是我的朋友,都是我的朋友。」
接著,她又低聲喃喃自語:「都是朋友,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不多的朋友。」
認真算一下,蕭夢音似乎真的沒什麼朋友。她認識的人很多,能夠傾訴衷腸的,卻沒幾個。古人說的真好,相識滿天下,知心有幾人。
酒是越喝越少,人是越喝越醉。
白荷握住了酒瓶子,勸解蕭夢音:「別喝了,心裡有什麼痛苦,就說出來吧。」
話還沒說完,她的眼淚就落了下來。白荷就是這個一個女孩,眼窩淺,如果被感動就一定會哭出來。
蕭夢音晃了晃頭,瞪了一眼對面的兩個人。
「你們別管我,我要喝。我要喝很多。今天我高興,那個老混蛋要死了。呵呵,估計是要死了。」
酒個很奇怪的東西,有時候怎麼喝也喝不醉,有時候一喝就醉。她的眼睛裡充滿了迷離不安。夏羽有些害怕,他總是覺得會出事,而且是大事。看看白荷,她的臉上也是這種表情。
蕭夢音又喝了一杯,紅酒灌進喉嚨,雖然是甜味,但現在只覺得火辣辣的疼。
夏羽想去抓蕭夢音的手,蕭夢音卻反手把夏羽的手按住。
「放心。」蕭夢音頭也不抬,「我不會出事,放心吧,我什麼事情都不會出。我是誰?我是蕭夢音,我是絕對不會吃虧的。不管是別人的還是老天爺的。」
夏羽突然站起身,厲聲大喝:「蕭夢音!你別喝了!」
蕭夢音先是一愣,接著用手掩口咯咯笑,指著夏羽說:「怎麼了?是不是又激發起你的男子漢氣概。呵呵,很久沒看到了。」
她又去拿酒,把酒往杯子力倒。
夏羽一把奪過,對她說:「好了,不要喝了。」
白荷也在一旁幫腔:「是啊,夢音,別喝了,喝多了傷身體。」
蕭夢音笑著搖頭,說:「我要喝,我要喝多多的。傷身體?呵呵,反正也沒多長時間了。」
夏羽並沒有明白蕭夢音的意思,但是他知道,不能再讓她喝下去,否則會出事。蕭夢音還想抓酒瓶,夏羽不讓她這麼多,一把按住了她。
白荷從背後樓住蕭夢音,白荷力氣自然比蕭夢音要大得多,蕭夢音在白荷懷裡一動不動。
蕭夢音只好放棄,其實她喝得不多,只是現在比較愁悶,一點點酒就能讓她醉倒。
「好了,好了,」蕭夢音擺擺手,「不和你們鬧了。我要回去睡覺。去做個好夢。」
說完,她晃晃悠悠地上了樓去。
夏羽和蕭夢音目送著她離開,直至她進入房間,光的一聲把門反手關上。她在屋子裡還大聲喊了一嗓子:「我今天高興,那個老傢伙終於要死了!」
夏羽搖搖頭,白荷也是這樣的表情。
「你認為如何?」夏羽問白荷。
白荷茫然的說:「我不太明白。」
兩人回到餐桌旁,這一頓飯基本上沒有動筷子,全都被蕭夢音攪了。
夏羽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他一向不喜歡喝,也不能喝。可是今天他覺得心煩。楚可憐的事情沒有解決,現在局面更加複雜,蕭夢音如此,帕爾卡又給他提出了個到歐洲當公主的古怪建議。
一切的一切,千頭萬緒。
蕭夢萌!都是蕭夢萌惹的禍!如果沒有蕭夢萌,那一切都會好的。
夏羽是這麼想,認為如果沒有蕭夢萌,夏羽就是夏羽,不用去假扮別的人。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夏羽灌了一杯,皺了皺眉。酒好喝,喝進去的感覺卻不好。
白荷也陪著他喝酒。
「白荷,沒聽你提起過你父親。」夏羽突然說道。
白荷笑笑說:「沒什麼可說的。我爸爸已經過世了。」
「對不起。」夏羽很禮貌的說,「抱歉提起這件事,也沒聽你姐姐提過。」
「那當然,我和姐姐不是一個父親。我們五個姐妹的父親都不同。」白荷說,「我媽媽喜歡很多男人。當然不會是在同一時刻。」
哦,對了,白荷的媽媽不是平凡人,自然會有些不平凡的經歷。
夏羽不想再提這個話題,白荷卻把話鋒一轉:「不過,我聽媽媽說,我爸爸是個非常優秀的人。」
「那是當然。」
夏羽心想,如果不是非常優秀,大概也不會被那位白江女士看上。
夏羽又看了看樓上,樓上已經沒有聲音。大概蕭夢音睡了。
白荷說:「今天對夢音的打擊太大了。」
「我想也是,不過我還是不太懂得女孩子的心理。」夏羽拿起筷子吃了口菜,點點頭,「今天的菜也不錯。」
白荷說:「夏羽,你假扮蕭夢萌那麼久怎麼還不明白女孩子的心理?夢音現在的心理非常矛盾。洛童是她親生父親,這是鐵板釘釘的,而洛童又是她的仇人,是拋棄她的人。」
「也不知道夢音明天會怎麼面對這個現實。」夏羽又喝了一口酒,感到頭有些暈了。他的酒量一向不好。看著那瓶酒,夏羽把酒杯倒扣。
「不喝了。」夏羽說,「人人都有一筆糊塗賬,算來算去算自己。」
白荷溫柔的說:「其實,夏羽,你可以看開一點。」
「看開一點?」
「是啊,你看我不是挺快樂嗎?其實人和人相處不好就是以為不真誠。如果放開心扉,什麼問題都解決。」
夏羽笑了笑,還是白荷看問題準確。其實,只要是以一種超然的態度看待問題,確實是什麼都可以解決。
夏羽起身,說:「好了,今天也累了。我也要睡覺。」
白荷說:「好啊,這裡我收拾。你放心吧。」
估計白荷的人生奮鬥目標就是當全職太太。這也好,總比那些好高騖遠貪慕虛榮的女孩子強。
夏羽起身,想要回房間睡覺。可是,他又有些不放心蕭夢音。
走到樓道口的時候,他忍不住向上看了看,當然,蕭夢音的房門是緊閉的,夏羽在這裡根本就看不到什麼。他信步上樓,到了門口,他輕輕敲了一下門,低聲問:「夢音,睡了嗎?」
裡面沒有聲音。
白荷悄然而至,她低聲問夏羽:「怎麼?你擔心她?」
夏羽點點頭,說:「不知怎麼,心裡總有股怪怪的感覺。」
夏羽朝著房門叫了一聲:「夢音,回答我啊。」
裡面一片黑暗,沒有意思動靜。
夏羽推了一下門,門竟然開了。蕭夢音沒有關門,這個有點反常。
夏羽走進去,摸了摸牆壁,想找開關。
「不要開。」蕭夢音突然說。由此可知,她沒有睡著,剛才是故意不和夏羽說話。
「怎麼了?」夏羽問她,手指卻沒有停下。
白荷也走進了,她用手摸了摸鼻子,說:「夢音,你的屋子怎麼有股奇怪的味道。」
「沒有,你多心了。」蕭夢音立刻回答。
白荷說:「不對,我的鼻子非常靈。你的屋子裡的確有股味道,是種很濃的腥味。」
說話間,夏羽已經找到壁燈的開關。他按了下去,燈亮了。
蕭夢音沒有坐在床上,也沒有在寫字檯。她蜷縮在地上,手捂著嘴巴。
夏羽走過去,問她:「怎麼了?」
蕭夢音使勁搖著頭。
夏羽覺得不對勁,伸手用力把蕭夢音的手拉下來。這一下,夏羽傻眼了。他看到蕭夢音的手上全都是血。而那些血都是從嘴裡出來的。
「怎麼了?」夏羽急急問道,「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夢音搖頭,搖頭的幅度比剛才小了不少。
夏羽抓著蕭夢音的肩頭,用力搖動。
「快說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荷也走過來,蹲下身,問她:「怎麼了?夢音,你說啊,你這樣很嚇人的。」
這個時侯,夏羽才注意到,蕭夢音的臉色出人意料的蒼白,甚至可以說是毫無血色。
蕭夢音慘淡一笑,說:「沒什麼大不了的。醫生說我可能是舊病復發。」
她指著自己的身體:「這裡,醫生說我的肺還是有問題,可能是腫瘤,這次應該是惡性的了。」
「你為什麼不早說!」夏羽真的急了。
白荷也跟著幫腔:「對啊,你為什麼不早說!我們都可以幫你的!」
「有什麼好說的,醫生說我的這個病基本上沒有至於的希望,我不想讓你們著急,再者說,被人看著死也不舒服。」
即使到了現在,蕭夢音還是倔強得很。
夏羽不會讓蕭夢音一個人承受這一切,他轉臉對白荷說:「你去找一輛出租車。我們把蕭夢音送到醫院。」
白荷答應一聲,奔下樓去。
夏羽轉過身,把蕭夢音背在身上。
蕭夢音貼在夏羽的背上,感覺著這一絲絲的溫暖,夏羽不強壯,卻足可以讓你放心。他也不是能處理好所有事情的人,在很多問題上他都糊里糊塗。可是,遇到關鍵性問題,他一定會全力以赴,只要他認定是對的,一定要做到底。
蕭夢音摸著夏羽的後背,說:「夏羽,你真的和醫院有緣分,怎麼你身邊的人,老是生病。」
夏羽說:「所以,我不想再失去你。」
「失去我又有什麼關係?你身邊的女人有不少。而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別說這個了。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
出了門,夏羽感到天氣冷了很多,也許是因為今天降溫。
蕭夢音打了個哆嗦,說:「夏羽,你聽說過嗎?人家說辦了壞事的人,連他的子孫都牽連,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叫斷子絕孫嗎?我想,大概上天在報復洛童,讓他的後代也死光。也許吧,洛琨是這樣,明明是這樣,我也是這樣,老天爺真的很公平。」
夏羽的眼淚繞著眼眶轉了轉,他的語調裡含了悲聲:「胡說八道,什麼叫老天爺,什麼叫報應,我只知道,你是個好女孩。」
蕭夢音搖著頭,搖頭的力量也有些不足。
「我從來就不是好女孩,我也做過很壞事。」
「不是,不是,在我心裡,你就是好女孩。」
這次夏羽哭了,眼淚飄逝在寒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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