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力這番模樣惹得堯娃嘻笑不止,便連飛廉也是連連搖頭,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狸力對此大為不滿,氣呼呼將身一縱,猛然沒入土中消失不見。
眾人以為狸力耍什麼花樣,等了半晌卻不見它現身,都不免驚詫,以為狸力一時生氣土遁而走。
飛廉見狀,氣呼呼地說道:「狸力也是小氣得緊,這般小事也值得氣憤不平,不過是它的操土之術比不上我的控風之能,大方一些低頭認輸,倒也不會折了面子。」
飛廉說得卻是好聽,實則也是洋洋自誇,不料話音剛落,忽然察覺周圍有異,四周景致並無變化,卻總覺有不妥之處。張翼軫此時也是心神一動,神識微一外放當即明瞭,哈哈一笑,說道:「好一個土伯,這移形換位之術,當真是了得,翼軫領教了!」
話音剛落,只聽狸力「汪汪」的笑聲響起,眼前一棵大樹突然化為一股黃煙,緊接著黃光一閃,一隻小豬便又現身於張翼軫的肩膀之上,沖飛廉擠眉弄眼,說道:「飛廉,你莫要抬高自己,你當我狸力的本事比你不如,汪汪,你再瞧瞧現在身在何處?」
說著,狸力一張口吐出一口黃氣,四周景象驀然一變,眾人眼前一綠,赫然發覺不知何時已經身處香水海之上,腳下站立之處是方圓數十丈的偌大一塊地皮被狸力連根撥起,同時又被狸力暗中施展地遁之法,再配合擬影之術,是以在眾人看來四周景色未變,腳上絲毫不動,卻在不動聲色間便將眾人移動到香水海之上,如此神通,若是用來困人。當真也是令人防不勝防!
不過張翼軫體內隱含水之靈性,是以初到香水海之時雖並未生疑,卻也暗中覺察四周水氣突然增多,不由心中猜測一二。而飛廉天生與風同源,這香水海之上的風中自有香氣,雖被狸力暗中隔絕。卻也稍微有一縷滲入,便被飛廉捕捉。只有堯娃心思單純,只知發愣倒是沒有發覺有變。
張翼軫略一沉思忽有所悟,土伯的擬影之術較之青丘的幻影術更令人難以察覺,畢竟土伯天生與土同源。論起以土擬物之法,除非天仙,天下無人可及。不過青丘的幻影術直指人心,乃是令人心生幻象,與土伯的以土擬物與周圍景象渾然一體全然不同,若是意志堅定,神識清明,青丘的幻影術無法擾動他人心神便告失效,而土伯的擬影術借天地之威,真假難分。相比之下卻也更勝一籌。
再一比較,張翼軫心中更是堅定,若是再遇到青丘此人,除非他地幻影術能大成至「夢幻泡影」的至高境界,否則即便他一時不察被青丘所困,不出片刻也能尋得破綻之處,全身而退。
正沉思時,忽聽耳邊傳來飛廉和狸力的爭吵之聲,原來二獸互不服氣。正爭吵不休,意圖一分高下。張翼軫不禁莞爾,忙醒神過來,將二獸勸開。待狸力施展法力,將眾人移回原處,一切復原之後,張翼軫將堯娃及二獸各自施展的神通一一記在心中,情知雖是日後未必會融會貫通,不過畢竟可操縱天地之力的靈獸並不多見。至少未曾聽說中土世間何處有過,是以此等良機不可多得。
張翼軫見從堯娃及二獸口中也問不出有關傳承和操縱天地之力的心得來,也就略過不提,隨意說笑一番,忽然心生感應,一回頭,只見玄真子三人突然現身。心知只怕時候已到。是該離開死絕地之時了。
見三人現身,堯娃和二獸頓時一臉沮喪。均低頭不語,倒是張翼軫反而勸慰說道:「日後若得了機會,翼軫一定再來未名天看望堯娃、風伯和土伯,如何?」
堯娃及二獸聽了雖是點頭,臉上卻並無半點喜悅之意,張翼軫心道,莫非堯娃和二獸心中清楚,他以後恐怕再難進入死絕地麼?
玄真子向前一步說道:「翼軫,閉目,放開神識,莫要抵抗!」
張翼軫自是不會懷疑玄真子害他,當即依言而行,只覺一縷亮光一點,隨即沒入額頭不見,腦中一熱,忽然感到無數口訣印在神識之上,略一查看,其中便有如何將中脈煉化之法,另外還多了一些不知名地口訣,正不解其意時,卻聽耳邊玄真子又說道。
「翼軫,除了煉化中脈的口訣之外,另有我三人在靈獸傳承之中如何操縱天地之力的一些感悟,若是你以後有所領悟,也算不枉我三人一番苦心。這未名天死絕地與天地隔絕,自成一界,你能來此處卻也說明天機渺渺,或有深意也未可知,是以我三人也不藏私,悉數傳授與你,望你精進勤修,早有所成。」
張翼軫一聽之下喜出望外,以玄真子三人的通天修為,若是有所感悟,定是精粹,轉念又想自己流落此地,若非得遇三人,只怕早已身亡,如今不但得以恢復,還平白得了難值難遇的功法,當真是恩同再造,心生感動之下,向三人深揖一禮,說道。
「翼軫謝過三位前輩地大恩大德,他日若有吩咐,定會義不容辭。」
「翼軫莫要客套,我三人對你倒無所求,只是相遇有緣,舉手之勞而已。不過待你返回中土世間,若是日後修行有成,成就天仙大道,得以飛昇天庭,到時若是不稱意,或許還會想起我三人……」卻是玄問子侃侃而談,正要再細說一通,忽然被玄真子打斷,插話說道。
「莫要老窮酸胡說一通,翼軫,回到世間之後,好好修行,這未名天死絕地切莫向外人提起,就當做了一場大夢,夢醒事過,一切了不可得,切記,切記!」
玄天子向前拍拍張翼軫的肩膀,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又搖搖頭。嘿嘿一笑,說道:「話都讓老匹夫和老窮酸說完了,我這糟老漢也無話可說了,翼軫,保重就是!」
張翼軫眼眶濕潤,正要再說些什麼。一抬頭,卻發現堯娃、飛廉和狸力正衝他點頭,同時身影在漸漸淡去,便如夢境初醒,一切即將消散一般。張翼軫大驚。急忙伸手想去拉住堯娃,奈何堯娃身影連同風土二獸一起瞬間便遠去,片刻之後便猶如一個小黑點一般消失於天之盡頭。
再看眼前的玄真子三人,雖是面露微笑站立面前,忽而清風吹過,三人身影如輕煙一般飛散消失。
低頭一看腳下,哪裡還有死絕地和茅屋石桌,自己卻正站在香水海之上,眼前綠波萬里,一望無際。莫說玄真子等人,便是方圓不知幾萬里的島嶼也不知所蹤,如飛鴻渺渺,又如風過波動,起伏之後連一絲影子也尋覓不得。
這……一切真是夢境還是真實的經歷?舉頭望天,天上只有一日,哪裡有三日並列的奇觀?張翼軫一時神思恍惚,獨自站立香水海之上半晌動彈不得,細心回想未名天所過的時光。似真還假,如夢如幻,竟是癡呆了!
再說施展無上,將整個未名天死絕地隱匿之後,看到近在咫尺卻視若無睹的張翼軫,玄真子回頭對玄天子、玄問子說道:「也不知我等如此做法是對是錯,讓翼軫以身試險,若是恰得其反,又是誰人之過?」
玄天子喟歎一聲:「倒也談不上誰對誰錯。或許我等三人雖身處未名天死絕地,卻仍有一絲眷戀,不想絕於天地,不想天無名地死絕。翼軫雖得我等殘缺功法,好在暫時保他不死,對他而言也非壞事。至於最終是何結果,天道無言。我等又不好妄加推測。只好試上一試了……」
玄問子卻是來回踱步,默然不語。
堯娃一臉期待之意。黯然說道:「我也想隨小哥哥去世間轉上一轉……」
這一次卻是玄問子笑著搖頭:「堯娃莫急,時機未到!」
按下三人再如何商議不提,再說張翼軫愣了半天,好在不久又驚醒過來,長歎一聲,想到即將返回世間,不由又心生期待,握緊手中地無影棍,舉目四望,瞧得遠處那一片天閃雷鳴陰風怒吼之處,腳下不停施展御水術,不出半個時辰便來到滅仙海。
上次在昏迷之中,偶然之下得寶物之助才過得滅仙海,如今雖是恢復功力,一身死絕之氣只怕也難以抵擋滅仙海的威力。張翼軫打定了主意,運轉死絕之力注入到無影棍中,無影棍得死絕之氣激盪,倒也未見絲毫不妥,一樣發出朦朦螢光,戰意高昂。
張翼軫暗暗稱奇,心道這死絕之氣與道力也並無多大區別,一樣可以催動寶物,一樣可以施展法術,為何玄真子前輩非說死絕之氣不容於世間?
不過眼下卻不容張翼軫多想,一步踏入滅仙海之中,天雷立時有所感應,毫不留情一道手臂粗細地天雷劈下,張翼軫得了乖,不敢手持無影棍相迎,將無影棍向空中一拋,頓時天雷與無影棍相交,「卡嚓」一聲,無影棍晃了一晃,電光繚繞間,忽然如吃了靈丹妙藥一般,戰意高漲起來。
無影棍飛躍到空中,左衝右突與天雷戰在一起,道道天雷劈下,無影棍全部一一接下,雖被天雷擊得電光不斷,卻越戰越勇,絲毫不見退縮之意。張翼軫倒是在一旁悠閒自得,看得驚奇連連,心道這無影棍果然威力非凡,這般令地仙也一見之下望風而逃的天雷,這無影棍不但毫不畏懼,反而主動向前挑戰,倒不知究竟是何等寶物如何威風?
正一時失神思索時,卻未察覺緊隨一道天雷之後,一股微不可察的陰風平空生起,悄然繞到張翼軫身後,一閃,便朝張翼軫的後背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