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張全趕到了柳城以南三十里的集結地,他一面安排部隊抓緊時間休息,一面找到二師師長鄭度、三師師長洪南平等人瞭解部隊的集結情況,經過一個白天,三個師已經有四萬餘人趕到了這裡,其他部隊也在趕來的路上。
「部隊士氣怎麼樣?」張全有點擔心。
「士氣很高,我們已經做了動員,大家在這兒轉了一個多月,就等著決戰的這一天。」
「讓大家抓緊時間休息,明日一早我們就在這裡等著東胡人。」
按照張全的命令,已經趕到集結地的部隊按番號紮營,抓緊時間休息,不過十團團長戴桓和十一團團長賈淮武卻睡不著,兩人把部隊交給自己的副團長,然後躲到大帳裡合計。
他們兩人是多年的老戰友了,從十幾年前的漠北之戰時就在一起了,戴桓和賈淮武面對面坐著,戴桓先說道:「老賈啊,明天就要決戰了,有些話我想和你說清楚。」
「什麼事,說吧。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有什麼不好說的。」
「唉,就因為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我才覺得對不起你。」
「為什麼?」賈淮武不解地問。
「還不就是前幾天那件事,我的人被殺,可我卻要把你拖進來,還連累了旅長,我……我真不是個東西。」說著,戴桓雙手狠狠地敲打了自己的腦袋。
「屁話!」賈淮武聲音高了八度,霍地站了起來,眼睛一瞪,叫道,「我們這麼多年兄弟了,出了這種事我還能不出手?再說了,你看看死在他們手裡的那十幾個兄弟!慘啊!他們連死人都不放過,還是人嗎?就算再讓我選一次,我還是要把他們全部殺光。」
「你聽我說。」戴桓拉著賈淮武,讓他重新坐下來,才說,「我是想啊,這次的事鬧大了,師長也保不了我們。」
「我知道。」賈淮武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師長對我說了,他說張將軍實際上也是想幫我們,是在給我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要怪就要怪那個姓金的,好壞不分,自己什麼事也不做,天天想著算計自己人。」一提到金日磾,賈淮武又是一肚子氣。
「你聽我說完好不好?」戴桓幾次被他打斷,也有點急了,「我是說這次的事不是戴罪立功就能解決的,需要有人來承擔責任。我是想啊,明日決戰,讓我打頭戰,能活下來最好,死了更乾脆,你就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我身上,讓我來擔這個責任。」
「什麼?不行,要死我們兄弟倆一起死。」
「兄弟,你糊塗啊,死一個總比死兩個強吧?再說了,老哥我一人征戰多年,家裡人死的七七八八了,就一個兒子,到時候,你給他一口飯吃不就行了?」
賈淮武又站了起來:「不行,絕對不行,要負責也是應該我來。」
「不,我來。」
「我來……」
兩個人正在帳內爭吵,帳外突然傳來一聲低吼:「都別爭了,吵什麼吵?」兩人一聽聲音,就知道是旅長劉延來了,於是兩人連忙停止了爭吵,立正站好等劉延進來。
劉延挑帳簾進來,面無表情地圍著兩人轉了一圈,什麼也沒說。兩人心裡發虛,賈淮武剛想分辯兩句,卻被劉延攔住了:「行了,都別說了,我已經在外面聽了半天了。」
他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又示意他倆都坐下,然後說道:「你們兩個以為找個人來頂罪就行了?糊塗!當今聖上以寬仁為本,以仁孝治國,這次的事,就算皇上不想追究,朝中那幫大臣也不會放過咱們的!」
二人面面相覷,不明白劉延到底想說什麼。劉延歎了口氣,才接著說到:「這次的事別說是你們倆,就是我也頂不了。我已經和師長說過了,明日之戰,我們旅打頭陣,我告訴師長,就當我們是死人了,多殺一個都是賺的,如果能死在戰場上更好,至少不會有人為難我們的家人。」說到最後,劉延也把頭低下去了,大帳內好長時間沒有一點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劉延突然抬起頭來,問道:「怎麼?怕了?是不是想哭一場?」
「怕?笑話,我賈淮武從小到大就沒怕過。從二十年前打匈奴人開始,我就當自己已經死了!」
「哈哈……好!有種。」劉延豎起了大拇指,他對手下的表現甚是滿意,接著他又對帳外大喊一聲:「來啊,把東西拿進來。」隨著他的喊話,帳外兩名親兵進了大帳,放下兩小罈酒和三個大碗,然後又退了出去。
「來,我們三個好好幹一杯!」劉延親自倒滿了三碗酒,給兩個屬下一人端上一碗,自己也端起了第三碗。
戴桓笑了:「旅長,你這是帶頭破壞軍規啊。」
「什麼狗屁軍規!軍規是用來管活人的,可管不了我們死人!再說了,犯人上刑場還有一碗斷頭酒,為什麼我們不能喝?」
「對!來!干!」
三個人端起酒碗重重地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接著三人相視而笑……
達奚望在當晚就發現漢軍從柳城撤出,人數不過數千,他立刻知道自己上了當,可他不敢讓別人知道,害怕動搖了自己盟主的地位。經過這事,也讓他對漢軍統帥張全有了提防之心,不僅是他的計謀,更佩服他的膽色。
現在,達奚望決心與漢軍決一死戰,他需要聯軍的士氣,既然現在大家都想打,那就打,如果連續跑了三天趕到這裡,又空手而回的話,那對盟軍的士氣是個重大的打擊。更何況現在他佔著優勢,至少東胡聯軍的人數比漢軍多了近三萬。
第二天,達奚望傳令全軍拔營起寨,他率領大軍,沒有在柳城停留,直接從旁邊通過,一路向南追擊漢軍,而張全也集合全軍,在柳城以南三十里的地方擺下戰場。
張全留押運糧食到軍前的三千邊軍步卒和數千民夫看守大營,自己則率領三個師八個旅在曠野上擺開了陣勢,他把一師的一、三兩個旅放在正中,二師在右,三師在左,等著東胡人的到來。
而達奚望在中午時分也趕到了這裡,他將自己的白馬部、獨狐忠的多蘭部、丘敦延的結鹿部的近三萬人放在中間,這也是他最信任的幾個部落;在盟軍左翼的是以郝丹的西烏桓為首的南部盟軍三萬餘人,右翼則是以紇骨力的青牛部為首的中部聯軍兩萬多人。
雙方都忙著排兵佈陣,準備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