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幾個人都一愣,都沒想到張全會這樣回答,他的父母被匈奴人殺了,竟然不想著報仇。劉徹問他:「怎麼?難道你不想報仇了?」
全回答的很乾脆,「可我不能因為一個人的仇恨就用百萬的匈奴人去陪葬吧?」
劉徹點點頭又問他:「可我怎麼聽說你在北疆曾經建議襲擾匈奴的部落,以削弱他們的實力?」
「陛下,末將是說過襲擾匈奴以削弱他們的力量,可襲擾不等於屠殺啊!」張全顯得很冤枉,好像這裡的人都把他看成是屠夫了,他進一步解釋道:「我們要想削弱匈奴的實力,需要屠殺,但不能只靠屠殺,我們屠殺的目的應當是讓一些中小部落遠離匈奴,以達到削弱匈奴的實力。」
「那你具體地說說。」劉徹來了興趣,只要能對付匈奴,他一定會有興趣的。
「是,」張全繼續說道,「我們可以像匈奴一樣掠奪他們的人口,只不過他們掠奪人口是為了壯大自己,我們掠奪人口是為了削弱他們。我們可以強迫一些部落在長城以北的一些地區放牧,由我大漢的軍隊幫助他們一起防守;我們還可以把一些不願接受我們安排的部落徹底打亂關在各個地方,使他們對我們構不成任何威脅。匈奴人口不足百萬,只要我們強行遷移十到二十萬人,就會有更多的部落離開匈奴,到時候恐怕不需要我們動手,草原上也會有人去消滅他們的。」
大殿裡的人都沉默了,大家都在思索張全的話,沒想到一個十五歲的娃娃校尉會有這樣的見地,他們不知道,這些方案都是張全和劉據、李仲元商量過多少次的。這時就聽劉徹開口說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大家又是一愣,不明白皇上是什麼意思,張全也是一愣,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他偷偷抬頭看了看劉據,見劉據微微向他點了點頭,這才遵旨告退。
等張全出了大殿,劉徹才喃喃地說:「真不敢讓人相信他才十五歲。」
中尉王溫舒乘機順著皇上的話說:「真是個人才啊?」
劉徹搖搖頭:「不,不是人才,簡直就是鬼才。」大家一愣,一時不知道皇上這是在誇張全還是在損張全。
趙周也有同感:「是啊,不管從哪方面看都不像個十五歲的娃娃,真不知道他從哪學的這麼多東西。」石慶也接了一句:「其它方面都好,就是張揚了一點,不夠沉穩,大概也就這點像個孩子。」
劉徹點點頭:「是啊,就是因為這點朕才讓他退出去的,也好讓你們慢慢地想,免得跟不上他的思路。現在好了,他走了,你們可以慢慢想了。」
大家又是一陣短暫地沉默,最近還是石慶先說話了:「陛下,老臣以為張全的這個建議可行,至少可以試一試。」
公孫賀還在挑毛病:「這個辦法好是好,不過如果真的抓了那麼多胡人關在哪?難道要我們專門去養著他們?」
石慶又不高興了,譏諷了他一句:「那你的意思是不是把他們都殺了?」公孫賀瞪了他一眼,沒接他的話。
劉據想起來了李仲元說過希望把路修好,於是上前奏道:「父皇,兒臣有個辦法?」
「噢?!說說看。」
「兒臣以為不如讓這些人服勞役。」
「勞役?」劉徹不太明白。
霍光想起來張全曾經說過類似的話,上前說道:「是啊陛下,不如讓他們代替一部分徭役,可以修路、疏通河道什麼的,這可比徵調民夫省錢。」
這下劉徹明白了,笑起來了:「沒想到你們的點子還真不少,這是不是張全對你們說的?」
劉據和霍光一起答道:「陛下聖明,正是張全說的。」
劉徹看了看他們兩個人說:「這事就這麼辦吧,趙丞相,這次的俘虜就交給你來辦,就用這個辦法試試,能放邊關的就放邊關,不能放的就發往各地服徭役。據兒,你也去學學,多聽聽老丞相的意見。」
劉據臉上沒露出來,心裡卻很高興,這說明父皇已經接受張全的計劃,有了這個開頭,以後都可以照此辦理了。
劉徹又對霍光說:「霍光,你明天帶趙破虜、李沮、蘇建三位將軍來見朕。」等霍光答應了,他又說,「至於韓說嗎……朕有意讓他出任衛尉一職,他原來的位置就讓蘇建將軍代替,你們覺得怎麼樣啊?」
劉據一聽這話,心裡咯登一下,衛尉是負責皇宮的警衛,官職雖然不算高,但卻非常重要。可韓說在這次作戰中是功勞最大的一個,升為衛尉也沒有什麼充足的理由反對。果然,其他幾個人聽了,都覺得這個安排不錯,表示同意。於是,這個人事任命馬上就得到了通過。
之後的庭議劉據都沒放在心上,直到大家告退,他才跟著一起出了大殿。他魂不守舍地回到了太子宮,直接進到甲觀找張全,張全和飛鷹正在閒聊,一看太子來了,飛鷹自覺的出去了,留他們兩個慢慢商量大事。
張全看到他的樣子,以為出了什麼事,問劉據:「怎麼?我今天說的有什麼不對?」
「噢,你啊,回答的還不錯,就是有點張揚,有些事可能說的早了點,不過沒有大礙。」
「那為什麼據哥你這副模樣?」張全對自己放心了,就像參加畢業考試的學生知道了自己全部合格一樣。
劉據歎了口氣,對張全說:「我是為了那個韓說。」
「韓說?」張全在北疆的時候與韓說見過幾面,沒什麼太壞的印象,「他出什麼事了?」
劉據搖搖頭,說:「他要出事就好了,問題是他現在陞官了,當了衛尉。」
「這有什麼啊?我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張全並不清楚韓說以後的變化。
劉據斜著眼睛看了看他,沒有說話,張全覺得不對勁,坐在劉據旁邊問:「到底怎麼回事?他不是你舅舅的老部下嗎?」
提到這個劉據就生氣,半天才對張全說:「他是我舅舅部下中唯一一個與我作對的人,雖然現在沒事,可他是個隨風倒的小人。當初就是他和江充他們一起去搜我這太子宮,逼得我親手殺了他。」
「啊?還真沒看出來他是這麼個小人。」張全恍然大悟,不過他並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不過沒事,只要我們知道了他的底細,就可以想辦法處掉他,以後有什麼看上去風光,其實很危險的事就交給他去辦。」
劉據點點頭:「也只能這麼辦了,反正我們還有時間,慢慢想辦法。」
這件事說完了,劉據才有心情慢慢地和張全說說朝議的事,最後他說:「看樣子你的建議父皇是接受了,明天找趙破虜他們一定是為了襲擾匈奴的事,以後肯定會在北疆或其它地方安置北方的歸附的胡人。你倒說說看,這次的三萬俘虜怎麼辦?」
這個問題張全早就和李仲元商量過,他隨口就說出來:「這好辦,會耕田的送往南方,給一塊地;願意繼續放牧,又會說漢話的送到北疆放牧,反正這次繳獲的牲畜多;如果願意當兵也可以,不過最好原來就是奴隸;其他的就送去修路,現在這個最重要。」
劉據又問:「這次俘虜裡還有不少年輕女子,怎麼處理?」
「這更好辦,看看有沒有當兵的願意娶他們,沒人要的就嫁給那些胡人俘虜,反正他們對長相不在意。」張全是記得飛鷹說過的話:老婆越能生越有用。
劉據點點頭,表示同意:「這個辦法可行,聽你這麼一說,這次抓的俘虜不是多了,而是太少了,要和霍光他們說一聲,俘虜越多越好。」
「小孩子也要,」張全不忘叮囑一句,顯然他是受李仲元這個人販子的影響,「小孩子可以送給李仲元,他那缺人,小孩子到他手上,不出三五年就能用了,說不定還有大用。」
「好,就交給你們,希望北方的胡人夠你們用的,不然我還要讓人出海幫你們抓了。」
聽了劉據的話,張全有點發呆:天啦!怎麼聽他的話感覺自己和十五、十六世紀的奴隸販子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