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兩天,我下榻的飯店服務生給我送來一個包裹。
「給本小姐的包裹?」
我看著夕顏接過包裹,對服務生打量了一眼,問:「你沒事吧?」
「沒……沒事,哈嘁!我失禮了,客人,哈嘁!」
服務生顧不上對他面前妖媚的夕顏發呆,邊顫抖邊打噴嚏,水滴從他濕透的衣袖和褲管裡滴落,頭髮還結著冰屑,臉上不知是沾了多少種不同的有色液體,赤、橙、黃、綠、藍、靛、紫、黑、白,各種顏色,應有盡有,很難想像它們為何如此集中在一個人不大的臉上。
瞧他可憐的,平時這些男女服務生都恨不得能對夕顏發上一整天的呆,難得如今夕顏站在他面前,他卻沒了看美人的心思。
我又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包裹,它的大小,以及服務生的慘狀,還有走廊一路的災難遺留痕跡,不難猜到裡面是什麼東西。
「……夕顏,給他小費,讓他去換身衣服吧。」
難為這個命大的服務生把它從一樓送上來還活著,但願金錢能彌補他的精神和健康損失吧,夕顏沒忘了在小費上特地加了一個驅邪咒。
送走可憐的服務生,夕顏從容地關上門,將外面服務生不小心摔倒灑出的熱湯都擋在門外。
「邪氣匯聚過來了,快拿給我吧。本小姐相信夕顏的實力,可還是會忍不住為他擔心,昨晚夢見了殘陽之後,我看到夕顏時總會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殘陽地死讓我明白。暗部總領再強。他們也是人。
我接過包裹。瞬間釋放螭吻地妖氣。毫無意外地將邪氣壓迫到屋外。這才慢條斯理地拆開包裹。取出怪蛋。
上一次只顧著關注蛋上地硃砂字。仔細瞧瞧。蛋殼白潤如玉。和鮮紅地硃砂很是搭配。淡淡地光芒環繞。看起來更有中朦朧模糊地美……好吧。我承認我是在肖想蛋裡地寶物。連帶覺得蛋也特別順眼。
「沒想到張家地人會這麼放心把它交給我。才兩天而已。我以為他們會想多留著這個蛋供奉一下。好歹也是祖先留下地東西。」
「他們再孝敬也沒用。情勢逼人呀。」
夕顏從被我丟開一邊地包裹中揀起一封信。拆開遞給我看。信上寫地正是他們把大年給我地理由。
那天,我們離開張家不久,一輛運貨的卡車失控。直衝進張家地房子裡,結果本來就毀得差不多的張家終於倒了,張克磊開車去送曾浩文而逃過一劫。張忻則是正好走出家門幾步,因此只受了些輕傷。
比較慘的是張天,送醫院急救後雖然保住了命,但是醫院的儀器時不時壞掉,護士給他檢查時會不小心把剪刀或針筒也會非常巧合地望他身上掉,再不然就是藥品過期等一系列倒霉意外。
才一天而已,張天已是危險重重,沒個細心的人在旁邊照看的話,他隨時會被意外給玩死!
如今他還在昏迷。今晚就是危險期,要是再醒不過來,那就沒救了,所以張家的人想了又想,終於決定聽從我的建議,把帶來災厄的蛋遠遠送出去。
這本是件非常陰損地事,說白了,就是拿別人當替死鬼,替死鬼的人選當仁不讓的是提出建議地本小姐了。
「既然您能察覺到怪蛋的不妥。我們相信淑人小姐一定有解決的辦法,拜託您了。」
被人當替死鬼看待不是件愉快的是,不過只要能達成目的,一點小小的不愉快就華麗地無視掉吧。
我興高采烈地端詳了怪蛋好一會,忽然將它高高舉起,用力朝地板摔下去。
「啪」的一聲,蛋殼當場碎裂,一個小小的風鈴在滿地碎玉中散發著幽幽螢光。
沒錯,蛋裡就是一個風鈴!
怪蛋只是人眼中的形象。實際上它是一塊鏤空地美玉。玉靈氣最佳,除了適合刻成玉符和玉簡。同時也是封印常用的物品,剛才我把這塊玉對著光線觀察的時候,看見裡面有一隻風鈴的影子。
我伸手將風鈴揀起,當然沒忘記用一層妖氣護住自己的手指,負發話把寶貝留給自己的子孫,當然有自信識別負血脈和其他人的差別,依那位殿下的脾氣,要是不小心應付可不是受點小傷能解決的。
隨著我地舉動,辨不出材質的風鈴輕輕響了,清脆的音色宛若天籟,令人著迷,聽在耳朵裡,心中都能感到一陣沁涼。
等等,涼?
我猛然從風鈴的銀色中清醒過來,房內一切事物都完好如初,夕顏卻是面色痛苦地摀住胸口,一絲血跡從嘴角滑落。
見狀,我很快從螭吻的記憶中找到相關的法器介紹。
魅鈴,精神攻擊型邪妖器,是負所煉製為數不多的法器中較為出色的一個,當年負特地煉來送給螭吻的一件小禮物,可是被精於煉器地螭吻嫌棄做工粗糙,要求退貨,負只好沮喪地捧著禮物和破碎地心淚奔而去。
沒想到負會把如此強大的東西留給自己地後人,估計是因為螭吻當年拒絕得太乾脆,他睹物思景心更痛,打算把東西丟給別人來個眼不見為淨吧。
其實這風鈴的賣相還算不錯啦,只是螭吻對她專業的東西比較挑剔,加上那時她心情不好,說話才特別刻薄罷了。
「夕顏,你還好吧?」我伸出一隻手碰了碰他,用一絲妖力為他化解魅鈴的催眠。
「吾主?」夕顏猩紅的眼眸恢復清明,「屬下大意了。」
「沒事就好,它交給你了,用最快的速度,煉化它,這是孤的命令。」我把魅鈴交給了夕顏,嚴肅地說,「小心點,它會對沒有負血統的人施展精神攻擊,並將精神的虛幻變成現實,剛才你覺得心頭一涼,心就被凍住了,要是不叫醒你,你會連魂魄也一起被凍結。」
「是,屬下會謹慎的。」
夕顏立刻開始著手收服魅鈴,只見他將一個又一個的手印打響魅鈴,卻在接近魅鈴的時候淡化至無,同時為了干擾夕顏,魅鈴再次發出引人入幻境的清脆鈴音,干擾夕顏的動作。
魅鈴的可怕之處在於它的鈴音不僅僅是催眠人產生幻覺,更能直接攻擊精神和魂魄。
確實,魅鈴的催眠是意志堅定的人也難以抗衡的,就算封閉了耳朵,它還是會從紋理的色澤上影響視覺,鈴身材質的芳香也可以在嗅覺上催眠人。
然而,負個老妖精也不是蓋的,他當然會考慮對手五感全喪失的情況,因此魅鈴可以將聲音由接觸皮膚滲入,從內部攻擊**,乃至以靈力震動的方式破碎魂魄,精確地說,它是以精神攻擊為主,物理攻擊輔助的上品邪妖器。
不愧是負的得意之作,夕顏再歲君言淚修行個千把百年,也許有那麼一點可能收服魅鈴,對現在剛步入修真門檻的夕顏來說,太困難了,而我們現在沒有多少時間在這裡耗。
眼看夕顏和魅鈴陷入膠滯狀態,夕顏漸漸落於下風,而外面的邪氣也因為受到魅鈴的吸引,開始不顧螭吻妖氣的威脅,瘋狂地試圖衝進來。
這樣不行!
我想起自己從森羽那裡壓搾了一把七絃琴,立刻從乾坤袋裡將它翻找出來,然後往夕顏身上丟了層妖氣結界保護,保證他不會在魅鈴的物理攻擊中受傷,然後席地而坐,開始彈奏起七絃琴來。
果然,在七絃琴的干擾下,魅鈴的催眠之音被淡化成無害的協音,而它的聲音震動也被緊貼在夕顏皮膚上的妖氣結界給無效化了。
趁著魅鈴被七絃琴牽制住的時候,夕顏趕緊打出一個手印,終於成功地將他的靈力留在魅鈴之上,再加大靈氣的輸入,制壓著魅鈴響動。
魅鈴的聲音漸弱,最後停下響聲,乖乖飄到夕顏面前,發出柔和的光芒。
夕顏伸出手掌,將魅鈴收下。
我也鬆了一口氣,停下手中的彈奏,奇怪的是七絃琴依然響動不止,曲調也越發高昂,聽得人內心情緒一陣澎湃,有種想要戰鬥的衝動。
「這是怎麼回事?」
我驚訝地試圖壓住琴弦,沒用,當我的手靠近琴的時候,琴音又轉為纏綿悱惻的曲調,忽而柔情萬千,忽而淒美迷離,催人淚下,這一次饒是我也克制不住自己沉迷愛恨綿長的情曲之中,如夢如醒,只覺是生是死又有何妨,天大地大只想尋覓我心中所愛之人,王權富貴功名利祿,終不及在他懷中一個癡情的吻……
「鈴!」
鈴聲作響,卻不是夕顏的魅鈴,而是我一直戴在手中紫金鈴,即便到了這個世界也沒有取下來的幽凰心鎖發出短暫卻激烈的鳴叫,竟然將琴聲壓了下去,原本光華萬丈的七絃琴也逐漸暗淡。
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的七絃琴是如此陌生,紋理全變了不說,那琴上所刻分明是一隻優雅高傲的鳳凰,姿態形狀在我眼裡意外地熟悉,而在撫摸過琴身之後,我才徹底地被雷到裡嫩外焦。
琴身上有古文所刻的兩個字月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