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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公爺,你在某這裡,便如此囂張霸道,可是真將我等視若無物嗎?」竇建德看著韓進洛的慘樣,心中歎息。嘴上不無怒氣的向莊見說道。
他眼見了莊見的手段,心中已是大為驚凜,再也不敢將這少年當做一個孩子看待。方纔那一番兇猛絕倫的攻擊,簡單有效。勢發如迅雷疾電,招招連環。只是那招式卻全無套路,完全是自由發揮,如同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一招一式在心頭掠過,竇建德不由心中驚凜。這等攻擊手法,自思若是陡然遇上,在毫無防備之下,也是極難應付過去。結合著王伏寶和無心的描述,對這少年哪還敢等閒視之,語氣稱呼上,便自然帶了出來。
莊見何等機靈,聽他稱呼自己莊公爺,不再是小兄弟了,就知道這位大哥大對自己上了心了,不由的暗叫不妙。要是他們只覺得自己是個孩子,防範定然不會太嚴。但此刻被他們惦記上了,可是為後面的逃跑一事,生出了無數變數了。只是眼下已經這樣了,卻也只能見機行事了。
當下裝作委屈的答道:「竇大哥,這可不能怪我啊。你也看到了,方纔這豬頭要搶我媳婦兒,這事兒他是個男人也忍不了啊。小弟我打小兒就被人欺負,可從沒熊過。可不能臨了長大了,卻眼睜睜的看著人家調戲自己老婆,自個兒當縮頭烏龜吧。您要是為了這個生氣,那不管罰還是打,咱都認了就是。不過,要是還有這種事兒,小弟可還是要得罪的,這話兒可得說在頭裡。咱這可不是不尊重你,啥事兒都是先打了招呼的。」
竇建德聽他說得振振有詞,倒也不是全無道理,心下暗歎。只是聽他言語之間,似是跟自己極為熟絡,大哥長大哥短的,讓他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兩人一是官一是賊,一方是擄人的,一方是被擄的。年歲也差著好大的說,可在這小子口中,卻是聽不出半分那意思來,豈不叫人咄咄稱奇。
只是他向來耳根子軟,聽的莊見說的在理,再加上心中本就對韓進洛極是厭惡,便欲就坡下驢,將此事抹去算完。只是不等他說話,韓進洛已是恨聲大叫道:「小子,你等著死吧!老子要是能放過你,以後就他媽的跟著你姓!這裡是咱的地兒,老子這就召集大軍在外面等著你,看你能有多橫。老子告訴你,那小美人兒,老子要定了!不但是她,就是你,老子逮住你之後,也會讓眾兄弟排著隊伺候你,定要生生的操死你!」
他跳腳大罵著,口中因牙齒脫落,不時露著風,一番嚷嚷,眾人卻是費了好大勁兒才聽清楚。只是聽他言語粗鄙,不由的都是一陣的厭惡。
竇建德聽的惱怒,出口喝道:「夠了!韓當家的,須知此處還是我高雞泊,你從某這裡帶人走,如何竟連個招呼也不打?眼裡可還有我竇某人嗎?這事兒到這兒就不要再糾纏了。這兩個人如何處置,某還要向高公請示,也不能就此交了與你。如今朝廷大軍壓境,韓當家的還當以大局為重,先自回去應敵吧。竇某就不多送了!」說罷,大袖一揮,已是下令送客。
韓進洛一呆,隨即滿面漲的通紅,怨毒的瞪著竇建德,仰天打個哈哈,點頭道:「好好好,既是如此,老韓這就告辭了。竇大哥,咱山不轉水轉,後會有期了。」說罷,忍著身上疼痛,邁步向外走去。
走到莊見二人身前,莊見忽的呲牙向他一笑,韓進洛不由一個激靈,直嚇得腳下連退兩步。隨即覺得這般示弱大是丟臉,站在門口,扭頭指著莊見恨聲道:「小子,你休要得意。你便保佑就此死在這兒吧,要是不然,老子就在前面等著你,到時候看你還怎麼橫!」
莊見見他色厲內荏的架勢,玩心忽起。猛地將臉一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韓進洛見他突然變色,不由嚇得大叫一聲,一個踉蹌已是翻身滾出門外,手忙腳亂的爬起來,頭也不回的就跑了出去。莊見不由的哈哈大笑。
竇建德眼中看著,肚內不由苦笑。這小子也不知是個什麼怪胎,就沒個怕的時候。都這會兒了,還在自己找樂子。那韓進洛雖不上道,但好歹也是一方之雄。手下挾兵近萬,若是鐵了心要報復,只要將通往東郡的道路盡數封死,只怕真如他臨走前的話一樣,莊見還不如直接死在這兒了。否則要是被他拿住,只怕會是生不如死了。
心中暗歎一聲,轉頭看看王薄、孟海公和郝孝德,將心思又放回應敵之上。沉聲問道:「如今就剩下咱們幾位,卻不知還有哪位當家的要回去啊?」
幾人相互看看,都是微微搖頭。郝孝德和孟海公的根基都在河北,全在高雞泊之後。張須陀大軍到了,竇建德卻是在他們之前相迎。他們與其等著竇建德被敗,反而不如移兵向前,將高雞泊作為抵抗的第一線,合幾人之力,勝算還更大一些,而且,竇建德作為地主,自然是會全力以赴,這樣還能盡量減少自己的傷亡。這等便宜如何能不佔,故而都是不會離去。
那王薄山東根基全廢,此時除了暫時依附之外,也是沒地兒可去,自是也無異議了。竇建德心中何嘗不知道這幾人心思?只是大敵當前,委實沒法去計較這些了。當下點點頭,就要商議應敵之策。
抬眼看到莊見二人仍是站在一旁,微一沉吟,這才道:「莊公爺,此刻我等大敵當前,不能送你出去。而且這位姑娘干係重大,某也需向高公稟過才行,想來公爺也是不會單獨離去的。如此,就委屈公爺在某這野寨暫居幾日了。」
莊見自也知道,這會兒他們絕不會放自己走的。臉上做出一副忿忿之色,無奈答應。竇建德見他應了,心中鬆了口氣兒,喚來親兵,領著二人往後安置。旁邊王薄忽然道:「竇大哥,無心大師左右也是沒事,不如讓他伴著莊公爺,平日裡多加照看些。也免得莊公爺對這兒不熟,再走迷了路,可就不太好了。」
竇建德面上閃過一絲怒色,知道王薄這是不放心。一來固然是看住莊見,防止他逃跑;二來,未嘗也不是沒有不信任自己的意思在裡面,只怕是恐自己私下放了莊見。有無心在旁盯著,以他的身手,怕是他人極難靠近的。
他心中雖然恚怒,面上卻不表露。只是面無表情的看了王薄一眼,微微頷首。王薄隨即向無心使個眼色,無心起身對著眾人合什一禮,隨著莊見一起向外走去。
莊見仍是扶著秀兒慢行,聽到無心要隨著一起,眼珠子不由的一陣亂轉。走到門口處,忽的停住。轉頭對竇建德問道:「竇大哥,你說我現在可以走了。那麼是不是說,我可不是你們的犯人,這裡是不是可以打出逛逛啊?不然,要是一天到晚悶在屋子裡,可要憋死了。」
竇建德聽他要求,不由的暗暗歎口氣。看來這少年雖是行事厲害,但終是沒能脫了少年人的性子。這個時候,還想著到處玩兒,怕在屋裡憋悶。難道不知道這些人說是放你走,那是摸清了你的性子,知道你不會撇下那個女子,獨自而走才故作大方的嗎?還真以為他們要放你啊。
他心中憐惜,暗暗歎息。眼見著莊見期待的看著自己,遂盡量做出一副溫和的表情,向著莊見點點頭道:「你在某這兒一天,便是某的客人!這高雞泊中,除了軍營和物資存放之處,你可任意遊玩,絕不會有人為難你的。若是缺少什麼,伏寶,你親自為莊公爺安排就是。」說著,對著身邊的王伏寶吩咐道。
王伏寶躬身應是。王薄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與門口處的無心對對眼色,便又低頭不語。竇建德方纔那話的意思,自是告訴他們,若要對付莊見,那等他走後大可隨便。但在這之前,只要莊見還在高雞泊一天,就是他竇建德說的算,卻是不許他們出手施展手段的。
王薄與無心對望一眼,便是示意他暫時聽從,畢竟此刻他們身在他人屋簷下,不好也不能撕破面皮的。
莊見眼見竇建德答應了,卻是眉花眼笑,大是開心,這才對著眾人抱拳施禮告辭。隨著那親兵,一路向後,與李秀兒沿途指點著景色,笑語晏晏,渾然不覺身在牢籠之中。
無心隨在一旁,冷眼看著,心中卻是隱隱覺得不妥。他跟莊見打了這麼久交道,吃了不知多少虧,可不會像竇建德那般好騙。聽他要求四處遊玩,就已起了防備。這會兒又見他全無憂色,大是智珠在握的樣子,心中不由的更是暗暗告誡自己:對這個小無賴,定要打點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否則,一個不留神,只怕就會讓自己終生懊悔的。
他自心中盤算,卻是不知道,自己現在一番心思,卻是一語成畿。只是,那懊悔能不能用終生去衡量,就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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