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宮女 正文 一百八十三 被吻醒的「睡美男」
    莫不真是自己方才眼花看錯了?錢米將尹冬夜都快搖成不倒翁。可就是沒看他睜開眼睛來,已然如故的耍帥冷酷模樣理都不理她。

    一切都沒有變化,只是她過於渴望他甦醒的幻覺而已

    是的,一切都不會輕易如願,就好像老天總喜歡在她的人生順途時特意添幾個坑坑窪窪,每每令她滿載希望後便跌得分外臉腫鼻青,只不過這次是她有生以來跌得最疼最不甘心的一回。

    她明明已經和一直不敢奢望的美滿幸福僅一步之遙,她明明已經收穫了她生命中最值得珍惜的一份感情,而他也明明已經拖險而歸活生生在自己面前,可是為什麼卻仍是那樣遙不可及咫尺天涯。感情上,錢米心中堅信著尹冬夜一定會清醒過來,與她共續以往的情分;然而在理智上,她卻無法不擔心他是否能毫無後遺症地恢復如初,更憂心要是給她來個失憶變傻什麼的狗血情節,那可真是夠她喝一壺的。

    當然,這都只是她心底裡的胡亂擔心,變傻也好失憶也好,就算真要來出狗血戲碼,也總得要他能醒過來才能斷定。正因為太過在意,所以更容易陷入患得患失的憂慮之中,這些天以來每當夜深人靜之時。錢米總是千頭萬緒難以入眠,翻來覆去地想若老天真是這般狠心考驗他們,她又該如何應對?

    每每想到想到尹冬夜興許真的再也回不到從前,她就深刻無遺感受到那一陣陣自內心深處湧起的害怕肢乏力渾身寒。但真的往細處想,並不難分辨那份害怕,並不是因為生怕對方好不了以致拖累自己,而是真真切切緣於對他的擔心,擔心那樣出色有為的他就此被折翼去翅,縱然滿身本領也無法施展。

    一想到這個她絕不願意接受的可能,錢米甚至忘卻了對他們二人未來的,便如同看著一件完美的傑作被無情毀壞,縱有維納斯雕像斷臂那樣的遐想安慰先例存在,也難以減輕惋惜

    「當我求你了,求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嗎,難道你真的就不想再見到我了嗎?就算你真的會不記得我,你要改給我個機會,讓我令你再認識我,或許還能再喜歡上我,不是嗎。」錢米從驟然而起的期盼驚喜中跌回殘酷的現實,上一刻的所有興奮俱都加倍化為了苦澀,更是心痛莫名,一顆本是堅韌的心便好似瞬間化為了春泥,任憑踐踏只盼能博得一絲回眸眷戀,便再無遺憾。

    維持著抱緊他雙肩的姿勢,她緊貼著他一動不動,側著腦袋將一邊耳朵在他胸口處。努力將彼此的距離拉得更近一些。似乎只有如此親密的近距離,近到可以清楚聽到他起伏有序的心跳呼吸,才能讓她稍微安心,確信他並沒有捨她而去。

    他的心還在強有力地跳動著,他的呼吸也在悠長節奏地進行著,唯一欠缺的不過是清醒的神智以昭示他的無恙。

    「請不要離開我,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想到自己在此異世界好不容易尋覓到幸福,卻沒想落得如今境地,錢米當即鼻子一酸,本來粗枝大葉的心思也不由破天荒地變得多少幽怨起來,緊緊摟抱著尹冬夜的雙手不自覺地更加用力,所有一直積壓在心底的保留心思也如缺堤之水再也攔不住,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剖白心跡說道。

    「我孤零零的一個人來到這個地方,舉目無親人心各異,本來已經打定主意一輩子就那樣一個人過下去了,但求安安穩穩有個輕鬆過日子。然而老天卻偏偏就安排了你出現在我身邊,是你令我改變了獨身不嫁的主意,是你的感情讓我增加了對這個世界的期望。」她吸了吸鼻子,抬起頭看了看他,很是不甘地接著埋怨他。「你知道嗎,在你不告而別連夜趕去邊關的那些日子裡。我想了很多很多,從你我第一次見面開始一直到你在那個雪夜偷偷來瞧我的那晚,一幕幕都在我腦子裡清清楚楚的來回上演著,這才現原來早在不知不覺裡已經那麼的喜歡你。說來都怪你平日總是沒個正經,枉生了個好皮相,都不知道裝一裝翩翩佳公子的架勢,讓人喜歡了連自己都沒想明白過來」

    錢米滿腹「委屈」與傷感,恨不得都能將之印在對方心上,好讓對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意。然而她那粗神經的本質卻又顯然不適合承載過多幽怨情懷,即便好不容易情緒積壓到極點有感而,強悍的粗線條也總是不合時宜地蹦出來攪合一下,明明是悲春傷秋般的華語在她口中說將出來不用多久也會帶出幾分煞風景的調調。

    誠然,話未說完,錢米也意識到了自己這話說得不太符合當下的「哀怨」氣氛,頗是自惱停了下來咬著牙想了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沉睡著的尹冬夜臉上用力親了一下,彷彿想用這種近乎補救的方式挽回一點拐了彎道的氣氛,好讓她能接著往下繼續抒「情懷」。

    正當錢米重整旗鼓準備再起聲勢之際,一個大而溫暖的手掌突然重重地蓋在了她頭頂之上,事出突然她還沒反應過來,緊接著一把沙啞無比卻又熟悉之極的聲音,如平地一聲雷般自耳邊響起。

    「原來早在第一次見面時你就已經暗地裡對我『心懷不軌』,若不是今日這樣的局面,我豈不是永遠都不知道。不過能親耳聽到你的真情表白,知道我在你心裡是這樣重要的地位,還順便得了個親吻,也不枉我傷了這一場。」低沉聲音充滿疲憊之感,更仿似從遙遠的地方歷經千辛萬苦方得以傳入她的耳中,但話語中帶著的輕鬆快意卻又是那樣的釋然。彷彿這些日子以來所經受的艱辛困苦在這一刻都已無足輕重。

    錢米被這聲「雷」震得呆住當場,魂魄都當即散了幾分,嘴巴像缺水魚兒一樣長得大大卻什麼聲響都不出來。

    誰?是誰在說話?

    此時若是有人得見,恐怕會為錢米目瞪口呆得連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的情景所嚇著,可是這時候房裡只有一對孤男寡女又哪來的旁人,因而越顯得這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分外刺耳。

    再容易犯短路的大腦神經也總有恢復正常的一刻,確信不是自己幻聽之後,錢米猛地一個回身一下子自尹冬夜身上彈起,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著方纔還被她「壓」在下方的病號,驚訝得連話都說不利索。

    了?」「你你醒

    這是怎樣一出反轉版童話故事,只見在上一刻還如般沉睡不醒的「睡美男」,在得到「公主」的親吻之後,竟然就是這樣毫無預兆似的睜開了雙眼醒了過來,兩隻算不上多麼炯炯有神但清明如昔的眼睛與她近距離對視,即便是錢米是千度大近視也無法將之錯看作旁物。

    卻不正是她一直盼望著的事情終於實現了!

    尹冬夜真的醒來了!

    「有你每天在耳邊不停叨念,我怎麼能再睡得下去,要再睡你還不得把我這把骨子架子都搖散了去。」身上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但腦袋畢竟受過不輕的震盪又睡了這許久,尹冬夜底子再好也覺得頭暈身乏力不從心,若不是不忍心讓眼前這個傻丫頭再折騰下去落個傷心局面,他還想能安安靜靜多趟一會兒回回氣再開口說話。

    然而,終歸是不忍心讓她再擔心的,尤其是聽見她那番難能可貴的表白。好不容易自漫長沉睡中恢復神智清醒過來的他,還是不得不竭力聚集身體所有氣力早一刻開腔說話,而這麼久沒有說過話的嗓子驟然使用,乾燥得快要開裂似的感覺也委實不好受。

    兩眼對兩眼,雙目凝雙目,明明已經是真真切切利索分明的事情,錢米卻愣是又呆呆的看了好半響,冷不丁在自己臉上狠狠捏了一把,直疼得她齜牙咧嘴痛不可當,這才敢相信自己真的不是在白日做夢。

    「你真的醒了,真的醒了!天啊。這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她實在是太過歡喜了,竟再說不出其它更能形容此刻狂喜之情的美妙詞彙,只是反反覆覆說著「醒了」「太好」之類的話,欣喜之情卻是無以復加,一時間也沒想起去通知其它人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錢米此刻的心情自是難以言表,直如天底下最大的幸運驟然降落她身上,剎那間令她忘了身在何方,整個身心都沉醉在眼前這一幕堪稱奇跡的驚喜之中。什麼國家安危天下興亡,什麼榮華富貴建功立業,這種種責任榮耀於這一刻都被她拋於腦後了,什麼事情都無法和他的醒來相提並論。

    終究,她也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尋常女人,在真心喜歡的人面前又還豈能顧得了其它,一時心潮翻湧語塞於喉,眼淚竟是毫無預兆地如斷繩珠子一般紛紛掉落,卻是連她自己都沒有料想得到。

    「我真是傻了,你都醒了還掉什麼眼淚,真是不像樣子。」錢米難以自控喜極而泣,卻又不想在剛剛醒來的他面前弄出個哭哭啼啼的不吉利樣子,趕緊清了清嗓子生生把淚收住。

    尹冬夜久睡方醒,渾身上下沒一處不覺難受,嗓子固然疼得厲害,連眼皮子都沉得好像被漿糊緊緊黏住一般,要不是他意識堅定奮力睜著,興許又得閉上眼去。但他生怕自己一閉上眼睛,錢米便得以為他傷勢再生變化,到時不免又是一場慌亂驚嚇,因而儘管難受他也勉力支撐著,看到她消瘦憔悴了許多的模樣,心裡很是一陣難過,但卻沒有再說話安慰的氣力。

    其實早在數天前開始,在錢米的不懈努力「嘮叨」下,他就已經慢慢自無邊的黑暗寂靜中恢復了神智。雖然剛開始只是有點感知,迷迷糊糊還不知所以,但接著便逐漸拾回清明心智,對方的話語也聽得清楚分明,只是礙於身體條件所限還不能有所回應。直到今天他終於聚攏了一些氣力。又加之錢米方才衝動間一通用力搖動,竟錯有錯著越令他的血氣運行暢順,這種種前因相加之下,才有了他終於能夠舉手說話的機會。

    錢米自然不會想到自己使用「蠻力」竟也有助益的時候,片刻沖天狂喜過後總算恢復了些理智,瞧著剛清醒過來的尹冬夜仍舊一副氣虛血弱的模樣,當即也不敢再衝動造次,強迫自己自歡喜中冷靜下來梳理清楚該做什麼。

    「你先歇歇,我這就去叫人來。」還算她腦子沒當機掉,手忙腳亂地餵了些水給他潤嗓子,又扶他重新躺好,這才有工夫去喚人來幫忙。

    尹冬夜雖然神智復原,但畢竟身子還是虛弱得緊,能開腔和錢米說上句話已經很不容易,自然更不會對她的舉動有任何表示反對的意欲,一邊勉力提氣嘗試運轉周天一邊聽著她在外面弄得雞飛狗跳,心底卻是沒由來的淌過一股暖意。

    他是武將世家出身將門虎子家學淵源,自耳濡目染,早在從軍之日起就對生死有一番覺悟。然這次他好不容易自鬼門關處回轉人間,此刻耳邊眼前都是意中之人的音容,任他再冷情冷性也無法淡然對之,何況他本就是個恣意不羈的真性情,此時此刻更是別有一番感受。

    院子裡的眾多人等本來就是一直著急等待尹冬夜醒來,錢米此時這一嚷嚷,便如同往冷水裡丟下熱鐵,當即激得大夥兒一陣興奮忙活。尤其是那御醫更是高興,畢竟自己總算對皇帝吩咐的差事有所交代了不是,在給尹冬夜一番望聞問切之後,這段日子以來總是微微皺著的眉頭可算展開了,那張雖保養得宜但因最近壓力而顯出老態的面容亦平添了幾分光彩。

    「尹將軍不愧是自幼習武的勇將,底子就是比尋常人厚實得多,那麼重的傷勢若換了旁人只怕還得耽擱上一兩個月,而尹將軍到如今已經恢復得差不多,老夫見了也是欣慰。」

    瞧著他這模樣言語錢米本來還懸著的心這才徹底放下,深知尹冬夜該是沒留下什麼要緊的後遺症,但事關他的健康又總難免多存了一份心,忍不住明知故問了一通,在得到御醫一再保證後才真真正正放下心頭大石。

    皇帝一直在等著尹冬夜醒來的一刻,如今尹冬夜果真甦醒,自然是得立馬回宮呈報,而滿心滿意儘是欣喜的錢米壓根沒想到這點,幸好被派來守衛的侍衛都是見慣場面反應迅捷之人,也不必她這郡主吩咐已然自行所為,倒也不必細表。

    卻說尹冬夜傷重久睡方醒,久未動彈的身體無法馬上活動自如,但思緒卻條理分明,對於當初在邊關生的一切也記憶猶新,並沒有出現錢米之前萬分擔心的「失憶」跡象,讓她長長出了口氣。

    錢米看著眼前一切,過了好久才逐漸生出一種踏踏實實的真實感,直覺自己仿若也終於自一場漫長恐怖的噩夢中醒來,之前所經受的所有痛苦驚嚇都成為了過去,再也不會令她的生命留下難以挽回的遺憾。

    老天總算待她不薄,儘管總是喜歡時不時弄些驚險難為之事讓她不得安生,但幸好葉總都有驚無險得保周全,那她也沒有什麼可以怨憤不平指天不公。尹冬夜能夠全須全羽而歸,錢米已經於願足矣,哪裡還有半分不知足的心思,就差沒歡喜得跑去寺廟酬謝神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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