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朱棣親自統帥燕軍出征,朱棣手下燕山左、中、右三護衛精英盡出,加上密雲衛、通州衛、薊州衛、真定衛、延慶衛,八個衛共四萬大軍浩浩蕩蕩出喜風口,朝大寧殺去。
這八個衛全是朱棣的老底子,其中又以燕山三護衛最為驍勇善戰。燕山三護衛中又以張玉統帥的燕山左衛為精銳中的精銳,朱棣另外一名大將朱能也在左衛任指揮僉事。燕山左衛全系重裝騎兵,平時素驕橫,私底下自詡天下第一軍。
朱棣出得塞來,慢慢放下了速度,大軍優哉游哉地前進,三日才到了百里之外的打雞堡,到了此地之後,朱棣竟然下令紮營,不再前出,每日只派出斥候向北搜尋。
在土河河畔休息了一日之後,朱植揮師南下。瞿卿見朱植主意已定,只得私底下找來莊得、萬朝商量。瞿卿道:「現在的情況,大家怎麼看?」
等了半晌見莊得、萬朝都不說話,瞿卿道:「一路上都沒有韃子,我覺得不太正常。現在我軍已經孤軍深入。殿下又一意孤行,我覺得還是要等到楚大哥上來才行。」
莊得見瞿卿這樣說,舒了口氣道:「嗯,將軍的話我也贊成,說實話,殿下好像特別喜歡打仗,每戰都衝在前面,而且總喜歡越級指揮,我們很難辦啊。」莊得平時話不多,可是一說話就一點不客氣。瞿卿看了他一眼,微笑著點頭表示同意。萬朝沒想到莊得竟然敢這樣直接指責遼王。他職務低不敢說話,只得低下頭。
瞿卿道:「現在,咱們的斥候幕只張開了五十里方圓,如果騎兵馬快。一個時辰就殺到跟前。這樣不行,要把斥候幕張到八十里。老萬你怎麼看」
萬朝道:「八十里太遠了,弟兄們倉促遇敵容易出危險。」
莊得道:「打仗哪有怕死人地,現在這個情況。咱們只有把腦袋掖到褲腰帶上,才可以保證殿下安全。」
瞿卿知道萬朝一向愛兵如子,想想道:「要不這樣吧,咱們找尼瑪商量一下,你們兩軍合起來有兩千人,可以朝八個方向各放一個百戶的斥候兵力,給他們發乾糧在八十里的距離上自由偵察,發現韃子小部隊就吃掉,發現大部隊就火速撤回,大概兩到三日替換一次。五十里的搜索幕由我們三個衛地斥候百戶接手。」
萬朝道:「末將聽令。」
瞿卿又道:「莊得。你再留一個百戶在此等候楚大哥的部隊。大軍會給你們做好路標,命令他們隨時注意與大隊聯絡」
莊得道:「得令。」
瞿卿道:「從今日開始,三衛之間的行進距離由十里縮短到五里。大家小心。」三人點頭各自散去。
瞿卿縱馬追上朱植把剛才的三人商議地情況。並匯報了一下剛才的佈置,朱植覺得也算是滴水不漏。點頭同意。
瞿卿想了想,還是鼓足勇氣道:「殿下,末將有個想法。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朱植道:「有什麼就說啊,還客氣啥?」
瞿卿道:「殿下既然任命末將為三軍主將,那麼還請在軍事方面殿下給予末將足夠的信任。」
朱植一聽,心中呵呵一笑,原來是埋怨自己對軍事上管得太多了。其實朱植何嘗不知道上位者越權指揮的禁忌。最大的一個例子就是蔣介石,此公號稱日本士官學校畢業,自覺得是軍事天才,每戰必人五人六地越級指揮。每當部隊打仗的時候,此公的專機就出現在哪,沒事扔個手令是小事,淞滬大戰時,他甚至關注一個機槍陣地的火力配置。問題是,他既非一個好的連長也不是一個好的軍長,焉有不敗之理?就這樣不到四年時間幾百萬軍隊就被他敗光了。
這樣地前車之鑒,來到遼東之後,朱植時常給自己敲響警鐘。但指揮千軍萬馬,斬將奪旗是無數男兒心中的夢想。當現在自己有了這樣權力的時候,內心地搔癢需要多大的毅力去克服。所以朱植總是在指揮與放手之間來回拉鋸,現在瞿卿這樣鼓足勇氣地勸說,一下子讓朱植清醒了不少。他不但不怪瞿卿衝撞自己,反而覺得作為下位者能有如此勇氣,值得稱道。
朱植呵呵一笑道:「難得正心如此敢作敢為,你說得對,我的確有些越權指揮。只是這次出征意義非凡,許多具體的內情還不方便跟你說清楚地。從此之後我保證不對軍事指揮指手畫腳,但只希望正心注意一點,既要保證大軍的安全,又要實現事先的計劃。畢竟與燕王約定的行動不能失信於人,你明白嗎?」
瞿卿拱手行禮:「末將明白,謝殿下信任。」與朱植交流之後,瞿卿隨即命令大軍放慢推進速度,每日五十里必定停下紮營。就這樣停停走走,走走停停,大軍一直到四月十一才到達了離紅鷂子山六十里的地方紮下營盤。
前方斥候早已進至紅鷂子山周圍地區,他們將此地的情況回報瞿卿,更加引起他的疑惑,如此重要的戰略要點,蒙古人竟然只有五百騎兵守衛,分明是告訴明軍來吧,趕緊來把我的脖子卡住。瞿卿立刻撒出更多的斥候,在一百里範圍內設置搜索幕,也不輕易向對方發動進攻。
這些天朱植當真不再管軍事,天天跑馬射箭,磨練自己的功夫。尼瑪小妮子本來就不是來打仗的,自從瞿卿把她的部下收過來統一由斥候千戶萬朝指揮之後,她也樂得清靜,天天陪著朱植玩耍。
這日大軍停得早,尼瑪沒等紮營就跑來朱植帳中拉朱植去賽馬。尼瑪道:「殿下這幾天不是總是苦練馬術嗎?天天自己跑,又不上戰場,肯定練不出真本事,怎麼樣。今天咱倆比比啊?」
來在草原上馳騁了數日,朱植自覺得馬上功夫有些了得,哪裡怕她這樣的挑釁,道:「比就比。誰怕了你?」
尼瑪道:「好,兩千步上決勝負,那總得找個綵頭吧。」
朱植道:「行啊,誰輸了誰要給對方刮鼻子。」
尼瑪臉一紅道:「不行不行,人家大姑娘家地,害羞呢。」
她還害羞,老天爺啊,她要是害羞天下就沒有大膽的女人了,朱植笑道:「那你想要什麼樣的綵頭?」
尼瑪大眼睛已轉道:「殿下輸了,就把你那匹小母馬讓給我!」
說了半天原來是窺看自己的馬啊。朱植知道尼瑪對自己這匹純黑色地新「絕影」早就垂涎已久。小「絕影」身高馬大,氣宇軒昂,是阿拉伯馬與黑河馬的直系親屬。比尼瑪那匹二代「瀋陽馬」自然神氣許多。朱植自己也非常喜歡,哪裡捨得給她。聽尼瑪這麼一說。朱植心裡咯登一下,正躊躇著是否答應。
尼瑪撅起小嘴道:「堂堂遼王,一匹馬都捨不得。算啦算啦,君子不奪人所好。」
朱植給她激起來:「什麼意思啊,好像這馬已經是你的了,比就比。那你有什麼綵頭拿出來?」
尼瑪道:「我輸了就給殿下刮一下鼻子。」
朱植連忙擺手:「這算什麼綵頭,簡直是訛詐啊。刮一下鼻子拼一匹好馬,這買賣跟搶沒區別。」
尼瑪道:「那殿下以為如何?」
朱植嘿嘿一笑,扒在尼瑪耳邊嘀咕了兩句,尼瑪小臉刷地紅到了脖子根,她一跺腳:「好,說好了,不許反悔。」朱植哈哈大笑,跟她三擊掌為誓。
兩人在軍營旁的河灘上拉開了架勢,各營地將領閒的沒事也都聚攏過來觀看這次賽馬。莊得擔任裁判,他先跑到兩千步開外,舉起紅旗。
這邊瞿卿舉起紅旗回應,看兩方都準備好了,瞿卿一揮紅旗,兩馬如離弦之箭竄了出去。瞿卿笑呵呵地看著兩人爭先恐後,那邊萬朝快步從營中跑過來,在瞿卿跟前嘀咕了幾句。瞿卿「哦」了一聲,也不驚動別人,悄悄退出看熱鬧的人群上馬回營。
朱植仗著馬快,在最初五百步距離內把尼瑪拋在身後;可是馬快始終不能代表賽馬的全部,從小生長在馬背上的尼瑪幾個動作,便將坐騎的所有潛能完全發揮出來,在一千五百步的地方趕上了朱植。最後,比朱植快一個馬位率先撞線。
「哈哈,殿下,你輸了,來來來,趕緊把可愛的絕影送給我啊。」尼瑪挽住馬開心地笑道。
朱植爽朗地道:「呵呵,願賭服輸,這匹馬歸你了。」說著飛身下馬,把馬韁交到尼瑪手中,自己拉過一匹侍衛的馬騎了上去。
尼瑪滿心歡喜隨便道了個「謝」字,躍上「絕影」一勒馬韁,馬兒張開四蹄朝起點衝去。等朱植回到起點,古尼已經拉著尼瑪跪在地上道:「殿下恕罪,小女不知道禮數規矩。這馬是萬萬要不得的。」
朱植連忙把兩人扶起道:「古將軍快快請起,願賭服輸,怪不得尼瑪小姐。區區一匹馬兒,本王又不是輸不起,既然尼瑪小姐喜歡,給她便是。」
古尼連忙行禮:「謝王爺恩賜,你個小畜生還不給殿下磕頭。」
尼瑪裝模作樣要磕頭,朱植一把攔住:「好啦好啦,現在在軍中,不是早說過不用行大禮了嗎?」尼瑪滿心歡喜朝古尼做了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