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難天下 第三卷 誰主沉浮 第三十四章 龍出生天(2)
    湖廣佈政使林正,湖廣都指揮使馬升在湘王府一夜之間燒成了白地之後,被解縉招到欽差官邸一通臭罵,林正知道此事有蹊蹺,但在自己轄地之內,藩王王府起火,藩王夫婦差點被燒死,這可是足以丟官的大事。在解縉的安排下,林正立刻展開了對王府失火事件的調查,朱植也暫時不敢離開荊州,生怕一走朱柏還會出意外。

    就這麼耗了十日的樣子,林正終於整出了一個調查結果的條陳,由於一把火燒燬了整個王府,同時知情的人少之又少,調查的官差最後把所有罪名栽到了王府總管太監張先的頭上,說他因為遭受湘王責罰,懷恨在心,縱火焚府,欲求與湘王同歸於盡。最終張先葬身火海,罪有應得。

    看著這樣一個漏洞百出,胡編亂造的調查結果,朱植不禁想笑,看來欺上瞞下,掩蓋事實真相的本事在中國歷史上一個比一個玩得漂亮。但面上他點點頭,同意了這樣的結果。不過朱植又提出,既然湘王府被焚,朱植又提到自家兄弟的府第問題。林正為了早日將這個難伺候的王爺送走,只能滿口答應從布政司府庫中撥出銀子重建。如此這般朱植才總算點了頭,到了這時,林正和馬升才總算鬆了口氣。

    朱植見荊州的事忙活一段落了,才和解縉踏上了歸途,臨走前一再叮囑朱柏不能再次輕生,至於京城的事由他一手斡旋。朱柏是死過一次地人了。自然不敢再輕言犧牲了。

    坐著來時的船隊,離開京城兩個月後朱植終於又看到了燕子磯的城牆。下關碼頭上早有人結隊迎接,離遠望去,怎麼依稀是黃色籮蓋。朱植和解縉對望一眼。天啊,皇帝親臨!

    沒錯,皇帝親臨下關碼頭迎接。剛從轉接的小艇上下來,朱植三步兩步搶上前去。跪在大侄子跟前,行了三跪九叩地大禮。

    朱允樂呵呵地將朱植扶起,嘴裡嘮叨著:「皇叔辛苦啦。」說著一手拉著朱植邊走邊聊。朱植萬萬沒有想到,朱允居然親自來接,自己怎麼突然那麼大面子。他一撇眼,陪同迎接的人中自然少不了黃子澄,他那雙瞇瞇的眼睛總是讓人看不透,不知道他內心又在琢磨什麼玩意。

    朱允特地將朱植拉到自己車上坐,朱植可不傻,打死了也不能坐上去。朱植三番四次推辭。朱允才不再繼續勉強。朱植走到後面的車駕,一行人浩浩蕩蕩回到了皇宮。看這個樣子,皇帝大侄子是想立刻商量湘王地事情。

    果然。進得宮來,朱允立馬召見了朱植和解縉。那個黃子澄自然也作陪。怎麼就和皇帝的跟屁蟲似的,朱植厭惡地盯著他的背影。

    朱植把錦衣衛的報告,以及對朱柏的問話交了上去。朱允默不作聲看著這些報告。朱植在一旁觀察著他的神色,只見朱允氣定神閒草草將每個奏本瀏覽了一遍,並沒有任何詫異的神色。朱植心裡明白了,這些東西早有人稟報入宮,朱允應該早就瞭解了。

    過了一會,朱允將奏本放下,道:「二位辛苦了,想不到這一趟差事竟然還遭遇這麼大的變故。卻不知道十二皇叔現在情況如何?」

    朱植欠欠身答道:「托皇上的福,湘王身體已無大礙,只是王嫂受了炙烤,又受了驚嚇,身子不見好。」

    朱允神色嚴肅,歎了口氣道:「唉,聽說那邊出事,朕心中十分不安。原來只是想既然有人參劾,朝廷必須做出點姿態,才派了十五皇叔和解卿過去瞭解一下情況。如果因為這樣一場大火把十二皇叔燒死了,那朝廷可真是百口難辯啊。」

    解縉道:「皇上愛憐臣下,湘王殿下知道地話也會感激萬分。」

    朱允點點頭道:「看來要擬旨宣慰一下。」

    黃子澄道:「皇上,如果擬旨宣慰,是否意味著不再追究對湘王參劾?」朱植看了他一眼,這個黃大人啊,心裡跟明鏡似的。

    朱允被他這麼一問,反而難住了,是啊,下旨宣慰不就意味著寬恕了湘王嗎?他想了想,抬頭問眾人:「眾位愛卿,大家對此怎麼看,湘王之事該如何解決?」

    在座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沒有人願意說話,朱允道:「皇叔,你是欽差正使,對此事有何見解?」

    朱植見問到他,機會來了,不慌不忙道:「皇上想削藩之心,臣自然明白,但削也不能削湘王這樣的老實人。」朱植這話一出,讓在場幾個人都輕輕地嚇了一跳,朱植地眼神在眾人中掃視了一下,繼續道。

    「皇上聖明,對於湘王形狀想必通過這些奏本也有所瞭解了。皇上通過這些回奏,真的覺得湘王有圖謀不軌地企圖嗎?皇上,臣只說一點,湘王無後,歷來無後者不反,就算他反成了,這江山沒人繼承,又有何用?

    所以如果削了湘王,不但對皇上的大戰略沒有任何幫助,還會給一些真正有野心的人口實。而且天下輿論對朝廷也會不利。皇上,未若趁此機會發詔寬慰,以解天下疑惑。」說完話朱植偷偷打量著龍案後地朱允,只見他不停點頭,顯然有些動心。

    只是黃子澄突然道:「遼王此言差矣。湘王暗藏兵器,聚集異能之士,還暗放口發悖逆之言的道士,這些行為那樣不是圖謀不軌的證據?如果這樣的藩王都不問罪,日後定釀成大禍。」

    朱植道:「黃大人,我知道你一心為了朝廷社稷,也不懷疑你有私心。可是這些所謂證據沒有一樣是立得住腳的,所謂兵器,是湘王拿來給書生們學習六藝之用;聚集那些異能人士在我看來也沒什麼異能,最大的異能是煉出一些丹藥,說實話,這些丹藥對十二哥一點用沒有,還會損害他的身體,我已經勸過十二哥了,讓他不要再服用丹藥;至於暗放那個牛鼻子老道,嘿嘿,據臣所知,此人不但在十二哥這裡放過厥辭,還曾跑到楚王、蜀王那裡胡亂說話,難道連楚王、蜀王也心懷不軌了?」

    黃子澄被朱植這麼一駁,氣得道:「你!遼王殿下,你這樣著急為湘王解脫,難道和他也是同謀不成。」

    朱植霍地站了起來道:「黃大人,你一向看我們兄弟不順眼,對我已經是百般刁難,好我當你一心維護社稷,心在公事,也不計較。現在你這樣血口噴人,我可承受不起。

    皇上,臣是不是同謀,是不是悖逆,請皇上給臣一個清白。」說著撲通倒在地上。

    朱允見朱植動了真氣,連忙道:「皇叔快起,皇叔快起,黃愛卿沒有這個意思,朕也從來不會懷疑皇叔啊。」朱植憤憤不平地站了起來道:「皇上勵精圖治,是千古少有的明君。臣相信在皇上的統領下,我大明必然是洪武建文之盛世。現在皇上即位不久,最重要的是保持穩定,許多事可以緩緩圖之,而像黃大人這樣著急豈是老城持國之為?

    皇上年輕,皇叔們哪個不比皇上大上許多,說句不好聽的,皇上的時間多得是,只要耗著,到時候皇叔們陸續崩黜,藩鎮之亂自然不了了之。這樣處理,難道不比現在著急著削藩,把皇上置於同根相殘的境地要穩妥得多嗎?黃大人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但任何事情處理起來都需要全盤考慮,皇上的大義切不可忽視。

    臣一直礙於身份,不敢給皇上進諫,只是今日一見,臣不說話有人卻一再咄咄逼人,臣不得不慷慨直言,表明心跡,請皇上明察。」

    朱植這一番慷慨激昂的發言說得朱允頻頻點頭,他是個孝子,也是個性子十分柔弱的人,朱植就是抓住這個弱點,用大義來誘導他。果然,朱允道:「皇叔之言的確言之有理,黃愛卿之心沒錯,只是做法的確有些激進。解愛卿,在你看來,此事應該如何解決?」朱允說著,眼神嚴厲地瞥了黃子澄一眼,黃子澄雖然有氣,但也只能低頭不語。

    解縉瞎子也看得清眼下的狀況,朱允明顯已經有些被朱植說服了,他趕緊道:「湘王之事,臣也以為並無明顯反狀。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宣慰湘王,以安天下。如此一來,反而可以襯托出皇上明察秋毫,周王有罪要罰,湘王無罪慰之,賞罰分明,可顯我皇之仁德。」

    朱植補充道:「解大人所言極是,不過湘王有時的確缺少一些政治覺悟,做事難免魯莽,皇上不如削除他部分護衛,也是對其他人一點警示。」這就叫討價還價,朱植在此時拋出這個價錢,也讓曾經對湘王有所懷疑的朱允能夠放心。

    果然聽了朱植的還價,朱允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道:「皇叔所言甚是穩妥,就按皇叔的意思辦吧。這旨意由解愛卿起草,應該削奪多少護衛解愛卿和齊泰商量著辦吧。」皇帝金口一開,朱植的心才徹底放了下來,湘王終於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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