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沉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打探(二)
    李公公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娘娘是早就想從老奴這打探出霞櫻苑的事情了,是麼?」

    我點點頭,「公公都這麼說了,亦如還怎麼隱瞞呢?公公應該知道,先帝時候的蘇貴妃的親侄女原本是亦如未過門的嫂子?」

    「這個老奴是清楚的。當年還是先帝賜婚的,在朝野間都傳了好一陣子。」

    「公公知道的話,這事就簡單多了。」我看著李公公那緊張的臉,「亦如就直接求公公幫忙了。」

    李公公沒有接話,也沒有問為什麼,只是靜靜的站在那,等著我將話說完,臉上已經沒有了方纔的緊張。

    畢竟是宮裡的老人了,聽話音都知道是什麼事情了。

    我輕咳兩聲,說道:「這事呢,亦如先說明,公公若願意,就勞煩公公了。如若不願意,亦如希望公公就當亦如從未提過這事。」

    李公公這才開了口,「娘娘請說。」

    我平靜的說道:「亦如想知道,蘇貴妃的真正死因,還有蘇氏一家被滿門抄斬的真正原因,是何人在後面所為。」

    語氣裡面卻是堅定而不可推卻的。

    李公公的臉色有些泛白,「當年蘇城中通敵賣國罪證確鑿,皇上親自下旨判的滿門抄斬之罪。」

    我冷笑,「好個通敵賣國之罪,那為什麼都過了這麼些年,蘇氏一家還得不到安息?」

    李公公一個哆嗦,顫聲道:「老奴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我挑眉道:「不明白?那亦如就一點一點的說與公公聽。自從皇上欽賜這麼婚事之後,蘇家之女蘇蓉兒就成了我家的常客。那時候,她和我一般大,都只有五歲。所以,我們的友誼就從那刻開始,可謂是手帕交。蘇蓉兒常常與我同吃同睡,有一年,我們在我家後花園玩,我折了一隻花送給她,問她好看不,她卻搖搖頭,說難看死了,和她姑姑霞櫻苑的花根本就無法比。小孩子都是意氣至盛的,我當時就不明白她為什麼這樣說,但我也記住了霞櫻苑這個名字。來宮裡後,我一隻都為聽說過霞櫻苑這個名字。當時我還在想,是不是小時候蘇蓉兒騙我的。直到哥哥被封鎮北侯的那天,我從慈寧宮請安回來的路上碰上了皇上和瓊華公主,瓊華公主帶我去了霞櫻苑。我這才相信了蘇蓉兒的話不假,真是人間仙境,蓬萊瓊苑。可公公你知道自從那日後,我都遇見了些什麼事嗎?」

    李公公低聲道:「老奴,不知道。」

    我冷笑兩聲,「公公知道嗎?自從那日後,我就被蘇家的冤魂纏上了。」

    公公聞言,呆站在原地,臉上卻是一陣慘白。

    「公公,你曾說,要護亦如周全。可是,我天天被那些冤魂纏得無處藏身,寢不能寐,食不知味,公公,你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種感受嗎?再這樣下去,亦如估計日子就不多了。」

    說到這,我的淚就流了下來,軟軟的向公公跪下去,「公公,求求你救救亦如。」

    李公公忙扶起我,「娘娘不要這樣,娘娘不要這樣。娘娘這是折煞老奴啊。」

    我哽咽的說道:「可是,亦如真的是別無他法啊,又不能告知其他人,現在是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李公公沒有說話,屋裡安靜的就只剩下我的抽泣聲。

    許久,李公公才沉聲道:「娘娘,這事,老奴記在心上了。老奴對蘇氏一家的事也不是很清楚,倘若真有冤屈,那此事關係重大。」

    我點點頭,「不知公公是否知道當年是誰先查出蘇城中通敵賣國的。」

    李公公搖了搖頭,「在宣佈蘇城中有罪的前一天晚上,陳丞相和眾多大臣在御書房晉見皇上,快天明的時候才離去。大臣們走後,皇上就一個人坐在御書房出神,老奴去喚皇上早朝,皇上半天才反應過來。沒想到,下朝後,皇上就病了,昏迷了三天三夜。直到蘇家滿門抄斬後,才甦醒過來。甦醒後,老奴就很少見皇上笑了。後來,蘇氏一家的事在他心裡成了一個結。」

    我的心裡一陣疼痛,這所有的一切我無法想像。

    我原本以為只有我自己最疼痛最受傷,卻不知真正最疼痛最受傷的卻是我怪了多年的男子。那個我小時總偷偷喚著的維哥哥,那個曾經調皮愛笑的少年,那個曾揀擇了乾淨的櫻花花瓣放在我的發上,輕聲說等我長大了要娶我做他的皇后,要像先皇疼姑姑那樣疼我的少年,他用他的笑陪葬了他的蓉兒。

    曾經,他的蓉兒是多麼的喜歡他的笑。

    她總是輕輕的撫上他的笑靨,說,維哥哥,我喜歡你笑。

    他輕柔她覆滿櫻花瓣的發,說,那好,我將我的笑全給蓉兒。

    這個孤單的男子,他是不忍殺他的蓉兒的。

    可是,他卻沒有足夠的能力能將她好好保護。

    而我,又要怎樣去放下家仇,原諒他?

    我仰臉掩面,淚卻從指縫中,瘋狂的洩露。

    「娘娘,蘇家的事,老奴一定盡力。」頓了頓,接著說道:「也許只有這樣,才能打開皇上的心結。」

    還有我的心結吧!

    我拿起絹帕將臉上的淚擦拭乾淨,平復了情緒,說道:「公公,皇上去過霞櫻苑嗎?」

    李公公搖了搖頭,「自從蘇貴妃自縊後就再也沒去過,倒是總吃百花糕。」

    我斜睨了李公公一眼,他知道的事情還真多。

    「百花糕?」

    李公公笑道:「娘娘或許不知道吧,當年先帝在位時,蘇貴妃總是親手做百花糕給先帝吃。皇上原先也罷了,可自從那次昏迷甦醒後,每次吃完藥,就只吃百花糕,說百花糕最解藥的苦味。」

    最解藥的苦味?還是心的疼痛?

    抑或只是祭奠吧?

    祭奠曾經對那個五歲小女孩的寵愛,疼溺?

    還是,祭奠他的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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