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審死官 卷三:戰遼東 第二章 備戰六里堡
    天將亮時,這場廝殺終於是慢慢落下了帷幕,大老遠跑來夜襲的三牛錄女真騎兵是一個不剩的全都留了下來。

    對於這樣的結果,張允是老早就已經預料到了的,因此臉上是波瀾不驚,看著清點了人數的秦邦屏問道:「咱們的人傷亡如何?」

    「死了四百一十三個,重傷三百二十一個,輕傷五十四個!」秦邦屏的臉很陰沉,像是罩上了一層黑氣。昨晚上那一仗,白稈兵這邊真可謂是順風順水,從頭到尾都處於上風,結果卻傷亡了這麼多,他這個主將心裡能痛快才怪呢。

    「嗯!」張允點了點頭,這樣的傷亡情況和他料想的倒是差不太多,基本上是一比一,白稈兵面對著號稱自蒙古兵之後最強悍軍隊的辮子兵能有如此的戰績,從另外一個角度上也說明,這幫白稈兵倒是真有兩把刷子。

    「在下無能!」秦邦屏倒是頗有些自責的意味。

    張允淡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是咱們無能,是敵人太兇猛了,這也不能怪你,所謂困獸之鬥原本就會慘烈無比,能把這九百人一個不落的都留下,這本就是大功一件,至少給那些不可一世的女真人一個響亮的嘴巴,讓他們知道,咱們大明朝的爺們那也不是好惹的!」

    聽了張允這番話,秦邦屏的心稍微好受了一些,張允而後道:「覺是睡不成了,吃過了早飯咱們就開拔吧,哦,記得吩咐你的兵,把女真人的辮子都給割下來,這可都是軍功,日後榮華富貴。封妻蔭子都靠他了。」

    「是!」秦邦屏點了點頭轉身傳令去了。

    「怎麼了?打了個勝仗還不高興?」許淑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張允瞥了她一眼,重新把目光投到面前的戰場上,微微點了一下頭道:「就算是勝仗,那也是慘勝,這些辮子兵的凶頑遠遠超出了我之前的猜測,倘若守在咱們身邊不是白稈兵,而是那些普通的大明兵丁。嘿嘿,只怕……」

    「只怕什麼?」許淑追問了一句。

    「只怕結果就是兩樣了!」

    拋開盔甲兵器等客觀因素,當時地明朝軍隊論訓練強度和戰鬥力水平確實和辮子兵差了一大老截子,更別說戰鬥意志了,根本就是天上地下。就拿這一仗來說,若非有地雷,若非迎敵的是戰力強橫的白稈兵,只怕張允就算是諸葛亮再世,怕是也難以挽回慘敗的結局……

    辮子兵。真得很強呀。張允感慨著,多少得能夠明白了熊廷弼為什麼貓在前線不肯初戰的苦衷了。

    打掃完了戰場,吃飽了飯之後。再次上路,有了昨晚上這麼一出之後,所有的人都知道所謂的後方未必就是安全地地方,女真人的騎兵一樣能夠輕鬆得跑過來偷襲自己,為了避免再來這麼一出,不用催,兵丁們也加快了前進的腳步。

    而皇太極似乎也真的被打疼了,倒像是消失了一般。再沒有跳出來滋擾張允。

    可是張允的眼皮子卻總是在跳,這讓他變得格外謹慎了起來,不時得吩咐黑巾眾充當斥候在提前巡查,又寫了封書信,名賀虎騎馬送去瀋陽。便於孫承宗派人來接應。

    他不怕死,可絕對不是莽夫。在這場關乎著千百萬漢人命運地戰爭之中,張允自以為自己的作用絕對不遜於百萬雄兵,因此他得活著到前線去。

    他也很清楚,女真人和漢人終究要死戰一場,之前的夜襲說不定就是這場種族戰爭的導火索,當皇太極意識到了自己掌握著的地雷所擁有地巨大威力時,想必他不但不會束手就擒,反倒會鼓動努爾哈赤,派遣更多的人來跟自己玩命,到了那時候,這剩餘的兩千多白稈兵怕是還不夠人家塞牙縫地。

    事實也正如張允所預料的那樣,皇太極根本就沒有留給他再多籌劃的時間,報復就可以逐漸上演了。

    讓張允稍微感到安心一些的是每回來的女真騎兵數量都不多,最多也就是五六十個,騎著馬沖一下,去不靠近,射上幾箭,待黑巾眾準備上馬追趕的時候,這些人就呼喝著遠去了。

    娘的,跟老子玩麻雀戰呀。張允看著那些漸漸遠去的女真騎兵,拳頭捏得嘎嘎響。

    「他們這是想要幹什麼呀?」許淑也覺得納悶,驅馬來到張允身邊問道。

    「騷擾咱們!」張允咬著牙解釋道:「不停得騷擾咱們,讓我們寢食難安,精力消減,就如同貓抓了耗子,總要玩弄一番,在耗子精疲力竭地時候再猛得撲上去,一口咬斷他的喉嚨!」

    「是嗎?那怎麼辦?」許淑雖說在白蓮教裡混了多年,大小也算個高層,對於江湖仇殺還有一些陰謀詭計,那是駕輕就熟,可對於兵法戰術卻還是個雛兒,到了這時候真是一點主意都沒有。

    反倒是司墨看得比她要遠得多,牽著馬韁繩湊了過來,看著張允道:「相公,你不覺得女真騎兵們是在等待援兵嗎?」

    「嗯?」張允扭過脖子看著司墨,眉頭漸漸皺起而後又舒展了開來,而後做恍然大悟狀:「是呀,咱們在等,皇太極那廝肯定也沒閒著,騷擾目的不但是要消磨咱們的精力,更是在積蓄力量,準備給咱們來個一勺燴呀,媽的,要不是你提醒,老子查點上了這廝地惡當!」

    環顧了一下左右,張允要過了秦邦屏帶過來的地圖,看了看又鬱悶地道:「距離此處最近地城池就是遼陽,可也有幾百里之遙,若是一路奔行過來,兵丁們的體力是否能夠承受暫且不說,皇太極那廝斷然不會讓咱們如願,肯定會跳出來阻撓。」

    「張大人,既然如此,咱們何不就地堆土為城。以待援軍!」秦邦屏提了個建議。

    堆城這事張允倒不是不知道,可問題是真要這樣的話,不啻於告訴皇太極:老子已經猜透了你的陰謀。到了那時候,張允肯定皇太極肯定會毫不猶豫得撲過來拚個你死我活,再說了,堆土為城說來好聽,實際上就是畫地為牢。自個把自個給圈禁了起來,倘若明朝的援軍來得快些,倒也罷了,可要是拖拖拉拉被女真人趕到了前頭,那可就徹底成了甕中之鱉。殺剮存留都得由人家說了算。

    想到這,張允又翻看了一下地圖,最後指著上面的一個點道:「咱們去那裡,至不濟還可以有個後勤保障!」

    秦邦屏湊過來一看,原來是上面標記的一個小鎮。名叫六里堡。他也清楚,若是被女真騎兵這樣騷擾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手下的兵丁都得精疲力竭,況且他也說不准女真人會派過來多少兵馬跟自己玩命,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尋個依托,跟辮子兵拚個你死我活,想到這,遂點了點頭。

    張允所選地六里堡恰好就在他們去瀋陽的路上,除非內部有奸細。否則皇太極是不會知道張允已經存了跟他較量一場的打算,因此騷擾的依然騷擾,反抗的依然反抗,雙方始終都沒有發生太激烈的衝突。

    天將傍晚時,一干兵丁終於是來到了六里堡。並且駐紮了進去。

    六里堡這個名起得倒也形象之極,雖是個小鎮。可實際上方圓不過六里左右,興許是在遼東的緣故,為了提防女真人地擄掠,外面用土堆建了一道厚實的城牆,只是並不很高,不過一丈五,對張允來說,倒也是聊勝於無了。

    進入六里堡之後,張允就命人找來當地的里正,劈頭就道:「從此刻起,此地被我等徵用,你去告訴百姓,入夜之後不准擅自出門,否則以通敵罪論處。」

    趕走了嚇的臉色發青的里正,張允把秦邦屏找了過來道:「我方纔已經問過了,這六里堡共有四道門戶,咱們地人不多,若是女真人當真來襲,分守四門怕是兵力不夠,所以我想只留下最為穩固的南門,其他三處全都磚石堵死,稍微派過去一些兵卒守著,當可無事,你說呢?」

    秦邦屏點了點頭,而後又道:「我看此處倒有些大戶,家中必定有些家丁護院,不妨也將他們徵用,分散到這三個門上拒敵,如何?」「此法甚好!」張允倒沒拒絕,事急從權,他也絕非拘泥之人,和秦邦屏商量好了禦敵的對策之後,送他出門,而後就把范同等人給招了過來,從司墨手裡索要錢袋,塞到他的手中道:「你帶些人去各個酒家,把他們的酒水,酒瓶盡數買來,還有再弄些棉布,牛油豬油羊油,但有地都弄來。」

    「大哥,你想要弄那玩意?」范同雖然憨卻不傻,一聽張允說的這幾樣,頓時就知道張允想要幹什麼。

    「知道了還問!」張允在他後腦勺上扇了一下,把他給踹了出去。

    「相公,你也忙了一天了,喝點水吧?」司墨端著杯子茶水走了過來。

    張允接過來抿了一口只覺得入口苦澀,不禁皺了皺眉頭,心說:「這什麼水呀,太難喝了!」不過還是喝了兩口後這才放下,將司墨拉到自己懷裡,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道:「丫頭,讓你受苦了,唉,當初真不該讓你跟著我一起出來!」

    「不苦,跟著相公,無論怎樣司墨都是心甘情願!」司墨在張允地懷裡拱了拱,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和溫馨,嘴裡卻道:「若是我不在身邊跟著,相公的衣食住行誰又能照顧得了呀?我可不想你打一場仗回了家,已經是骨瘦如柴了!」

    「呵呵!」張允淡然一笑,剛想甜蜜一下時,就聽到外面有女人咳嗽,不用問自然是那個陰魂不散的許淑了,司墨如受了驚的小兔子一般,連忙從張允的懷裡跳了出去,張允也站起身來,拉開門子看了一眼陰沉著臉的許淑,沒好氣得道:「幹嘛?你不跟自己屋裡好好待著,跑我這邊來幹什麼?」

    「我來是問你吃不吃飯,哼,誰想到你們倆居然在親親我我,好心遭驢踢!」說著許淑撅起了嘴。

    張允只當沒有看到,對司墨道:「我出去看一看,你陪著公主先吃飯吧!」說著朝許淑呲了下牙算是笑了一下,而後拎著刀就出了臨時被徵用的這家客店,騎著馬在六里堡內巡視了一圈,眼見得隨同而來地白稈兵全都在忙碌,或搬或扛,弄了些磚石或者磨盤,碌碌把東,西,北三個門給堵了個嚴實,想必就算是女真人用木頭砸也未必能夠撞開。

    而南門也在加固,不少的兵丁已經站到了土牆之上,手裡握著白稈子小心戒備著,土牆上也擺放了不少拆下來的房梁,看這意思是要充當滾木來用。

    興許是張允命裡正傳達的軍令奏了效,大街之上除了軍卒之外並沒有什麼百姓,因此顯得空蕩蕩的,而一些大戶人家地家丁,護院也都被強逼著走出了家門,手裡拿著些刀槍棍棒爬上了東,西,北三面的城樓,只是那臉上卻滿是不樂意。

    張允走了過去,郎聲道:「諸位鄉親,本官也不瞞你們,我等之所以來此處為地就是想要抗擊女真人的侵略,或許你們很惱火,很憤恨,覺得我們的到來打亂了你們原本寧靜的生活,對此我也覺得很抱歉,可我想要說的是這也是不得已的。」

    「你們中的一些人或許見識過女真人的凶悍殘暴,你們中的一些人家中親戚朋友或許就曾死在女真人的刀下,你們中的一些人的財物牛羊也許就是被女真人搶走的,你們中的一些人也許曾經立志要為家人報仇雪恨,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拿起手裡的刀槍,隨我們和女真人拼一場吧。」

    「或許你們中的一些人覺得是我們把厄運帶到了你們的身邊,錯了,天下永遠就沒有不吃羊的狼,而女真人就是一群惡狼,即便是我們不來,你們也終究會遭殃,會被他們當成肥肉一樣的吃掉,既然左右都是被殺,你們又何必不剛強一些,鼓起膽子來跟他們鬥一鬥呢。」

    「咱們都可以會死,可是就算是死在女真人的刀下,老子也得拉著個女真人墊背,這才叫爺們,你們有沒有這個膽量?」

    這種時候,哪個人會承認自己不是爺們,因此扯著嗓子喊道:「有。」

    「大點聲,我沒聽到,有沒有?」張允由吼了一聲。

    「有!」四周的人齊聲吶喊。「很好。」張允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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