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審死官 卷二 第三十六章 充軍吧,你押解
    「淑兒,你這又是何必呢,原本咱們說好了,不過是和張允開個玩笑,引他過來吃酒聊天,怎得卻莫名其妙得和他動起了肝火呢!」朱常洛一想起張允離開順天府時的那張臭臉,就一陣陣的頭疼,慍怒道:「你要是這次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了,我就再也不管你和他之間的破事了。」

    「那能怪我嗎?誰叫他那麼蠻橫了!」許淑一臉無辜加委屈得道。

    「陪著夫人出來遊玩,卻被人偷走了錢袋子,換成是誰都會有些火氣,這又怎麼能怪罪張允呢,再說了,你一個堂堂的公主,什麼樣的錢袋子沒見過,又何必非要他用過的呢!」

    「那怎麼能一樣呢!」許淑撅著小嘴道:「你都不知道那錢袋子上繡著些什麼,是鴛鴦戲水,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他家裡的那個狐媚子繡來給他的,再看他那珍惜得跟什麼似的模樣,我就來氣,一時糊塗,這才跟他鬧了起來。」許淑的小臉終於是紅了起來,顯然也意識到方才在太白居的舉動多少有那麼點無理取鬧的味道。

    「你這……讓我說你什麼好呀,人家是成過親,拜過堂的夫妻,繡個錢袋子給張允用本來就無可厚非,你吃得哪門子酸醋呀,這可倒好,原本我還想著藉著今日的酒宴幫你倆和好如初,被你這麼一攪和,非但是惹惱了張允,更是連你自己都吃了官司,這不是自找苦吃嗎,早知道這樣,我窮忙活個什麼勁呀!」越說朱常洛就覺得自己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那可怎麼辦呢?」許淑也真的有點慌了,吃官司她是不怕,身為一個公主,只要不是謀逆。還真沒有罪名能夠奈何得了她,可是跟張允的關係鬧的這麼僵,那絕對不是她一開始所希望的,邊在心裡罵自己太衝動,邊搖晃著朱常洛的胳膊道:「好皇兄,你幫我想個辦法吧!」

    朱常洛的眉頭擠出了川字,半晌之後還是搖了搖頭。道:「罷了,咱們還是想回宮吧,我看張允此番是真想把這官司打到底,與其日後被父皇知道了責罰咱倆,倒不如先去自首。也好請父皇為你做主!」

    這兄妹二人跑去紫禁城找萬曆討要主意暫且不提,張允離了順天府,重又走回了燈市,穿過密匝匝的人群,抻著脖子尋找自家地馬車。只是雖沒有看到自家熟悉的車頂,卻瞅見不遠處圍了個巨大的***,裡面不時傳來叱罵一聲。四周看熱鬧的人更是擠了個風雨不透。

    張允原本不想多管閒事,可剛想轉身離開時卻聽到裡面傳來了司墨的聲音,這下子在許淑那受的氣就再也壓抑不住了,猛得推開圍觀的百姓,已經衝進了圈中。

    卻看到了一幕更讓他火冒三丈地情景,原來一群公子哥模樣的華服少年,正命人在圍攻黑巾眾保護著的司墨,而他們卻在旁邊說些不乾不淨的調戲之言。

    此番出行原本就是為了遊玩。因此張允並不曾讓黑巾眾帶上兵刃,不想卻遇到了這攤子破事,他們的對手顯然都是精通武藝之輩,手裡又拿著傢伙,將車輪戰法使將出來。更顯得游刃有餘。

    反觀黑巾眾,一是沒有趁手地兵刃。二來又怕傷了這些人的性命,給張允平添許多的麻煩,打的也是畏首畏尾,有倆人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對手地刀尖劃破,鮮血把裸露出來的棉花染成了紅色。

    媽了個巴子的,莫非都以為老子是那個慫包林沖,不管是什麼樣地角色都跑出來欺辱與我!張允火冒三丈之後,那就再也懶得顧忌其他,陡然間往前一竄,已經攔下了個剛剛退下來的打手,貼身而上,雙手抱住了他的頭顱,不等他明白過來,猛的一扭,嘎巴一聲,此人的脖子頓時被扭成了麻花。

    張允順手抄起了這人手裡的一把鋼刀,反手一劈,將撲過的一個打手逼退,而後一個箭步欺上前去,手起刀落,已經把那人劈翻在地,他是盛怒出手,哪裡還會有什麼分寸,刀光閃過之後,血花沖天而起,頓時把四周的人都嚇傻了。

    「你,你居然敢殺人?」其中地一個公子爺結結巴巴地道。

    「哼哼,老子幹的就是殺人的事!」張允橫了他一眼,把手裡的鋼刀扔到一個黑巾眾的手裡,冷哼道:「怎麼?來了京城,就全都怕起事來了,別忘了你家主子是誰?一個不留,全都把胳膊腿地折斷,送去刑部大牢,我倒要看看,誰家的公子這麼蠻橫,居然調戲起我張允地老婆來了!」

    一開始圍觀的百姓見殺了人,生怕惹上麻煩,都想開溜,可一聽說來人自稱是張允,全都又轉了回來,常言道「人的名,樹的影。」張允的名號在官場上興許是臭不可聞,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可在普通老百姓心目中,那絕對是個敢於向醜惡勢力開炮的千古好官。

    再說方纔的事錯本就在那些公子哥身上,只是眾人礙於這些人的威風,敢怒而不敢言,現在一聽說這個俏麗的女人居然是赫赫有名的三部總侍郎張允的夫人,於是全都有了留下來看場好戲的想法。

    那些公子哥一聽張允抱出了名號,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他們中的很多人的父親或者叔伯都在京中作官,要不然也斷然不會如此的囂張跋扈,膽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調戲良家婦女。

    先前他們只道司墨是哪個富戶家的妻妾,口花花了幾句之後,並沒有看到正主出現,只道對方是膽怯了,故而越發的放肆,最終決定把這個千嬌百媚的小丫頭弄回家去玩上一玩,可誰也沒想到卻是得罪了個不能得罪的狠角。

    刑部大堂上,張允親手杖斃了幾個三四品官員的情景,他們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可是也都從父親叔伯嘴裡聽說過,而張允一露面就輕輕巧巧得殺了倆人,並且面不改色。更讓他們見識到了嘛叫鐵血侍郎,這要是落在他的手裡,能有好嗎?

    想到這,一干人就想撒丫子跑人,可他們卻忘了之前護著司墨的那些黑巾眾是否答應,在黑巾眾的心中,從來都是張允的話那就是金科玉律……其他地人,連皇上在內都得通統靠邊站。

    況且方才被這些公子哥的手下打壓得夠嗆,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一聽到張允的命令,骨子裡的那股子凶悍和殘忍的勁頭子就全都冒了出來。一見誰想開溜,一個箭步過去,腿起腳落,就把那人的小腿踹折,卡吧卡吧。骨頭斷裂時發生地脆響此起彼伏,而後就是傷者殺豬一樣的悲嚎。

    也有機靈的人見跑不了,乾脆就跪在了張允的面前。連聲求饒。

    可問題是張允又哪是什麼好相與的善人,素來是恩怨分明,斤斤計較地人,更何況這幫公子哥犯了他的禁忌,又好死不死得挑了他正一肚子邪火沒地方發洩的時候,因此壓根就不為所動,至於那些公子哥嘴裡蹦豆子一樣報出來的人名和官職,他更是直接無視。

    將司墨摟在懷裡。輕聲道:「閉上眼睛。」而後又用手摀住了司墨的耳朵,這才寒著嗓子道:「手腳麻利點,咱們是出來逛街地,別敗了興頭。」

    這話的意思就是說,老子不會饒過你們的。黑巾眾則以為張允等得有點不耐煩了。心說:「莫非是安逸日子過久了,折騰人地本事退步了。唉,加把勁吧,要不回頭范老大知道了,會用大腳片子踢人的!」

    黑巾眾一發力,不但是這幫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就連那些孔武有力的打手也不成,老實些的還好,膽敢頑抗的,那就不是打斷四肢那麼簡單了,直接就是揮起刀片子剁人,反正上面有個張允擋著,把天捅破了也沒什麼了不得的。

    前後不但半盞茶的功夫,之前還囂張不可一世地人們全都成了殘疾人,或者直接昏死了過去,或者疼得哭爹叫娘,早有得了信的衙役跑了過來,前面一人正是方才去太白居的那位,一瞅見張允,頭皮就直發麻,幸好這回張允沒有為難他,朝他微微一笑,很和氣地道:「勞煩眾位弟兄把這些人給我押到刑部大牢裡去,回頭再去我家賬房上支一百兩銀子,就算是本官請諸位喝酒了!」說著擺了擺手,帶上黑巾眾走人。

    那捕頭一聽這話,心裡那叫一個美,能給敢和公主叫板的牛人收拾殘局,還能領到賞錢,那可是相當有面子的事,當下命手裡地衙役找了輛平板車,把躺在地上哼哼的人們都碼放到上面,推著就送去了刑部。

    「晦氣,倒霉,這叫什麼事呀!」張允一鑽進馬車裡,就把許淑指使小偷摸走了自己地錢袋子,而後又無事生非的事說了出來,而後摸出那兩片扯破的錢袋子,連呼倒霉。

    「沒事,相公,只要你沒事就好,回頭我再給你縫上一個就是!」司墨很溫順地勸道,方纔那一幕也把她給嚇的夠嗆,現在心還蓬蓬跳呢。

    張允在她臉上香了一口,而後道:「這什麼世道呀,忒不太平,算了,咱們回去吧,我估摸著太子和公主早就已經到皇上那去告我的黑狀了,相公我也該回去準備準備,最好能趁這亂乎勁再來個充軍發配,去遼東見識見識!」

    去遼東打仗,這是張允長久以來的願望,作為他身邊最親近的人,顧媛等人老早就知道了,也很清楚勸不了他,就只能順著,本來呢林笑語是打算好了,陪著他一起去遼東的,也好在窮山惡水中有個照顧他生活起居的人,可是卻偏偏懷了孕,只好作罷。

    「你就不怕皇上一怒之下,又摘了你的烏紗帽!?」林笑語促狹地問道,倆人從一開始認識就喜歡鬥嘴,現在都已經是夫妻了,依然如故。

    「罷官就罷官。」張允滿不在乎地道:「白蓮教已經被我給平了個七七八八,對遼東用兵也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兩件事了了,朝廷估計也就用不上我了,與其將來討人嫌。不過現在提前下野,有你們在我身邊,嘿嘿,給個皇帝做都不幹!」

    「又胡說八道,這樣的話你也敢說出口!」顧媛一把摀住了他的嘴。

    張允吻了顧媛的掌心一口,只是笑,躺在車裡。享受著妻子們的濃濃愛意,更是堅定了趕緊歸隱田園的想法。

    他倒是真沒有猜錯,幾乎是馬車剛剛到家門口,宮裡就有太監前來傳旨,命他趕快進宮覲見。張允索性連官服都沒有換。直接騎上馬就跟著小太監趕奔紫禁城。

    依然是萬曆的御書房,依然是那麼幾個人,不過氣氛比起當日商定對女真的大計時就顯得壓抑了許多,萬曆地臉上就宛如罩著層萬年的玄冰,冷得讓人毛骨悚然。

    不過張允卻壓根就沒瞧在眼中。耷拉著腦袋,裝出一副很謙恭的模樣來,不過在萬曆等人看來。卻是一塊徹頭徹尾的滾刀肉。

    如果換做是以前的萬曆,只怕老早就已經把張允給拖到午門砍了他的腦袋,可是現在的萬曆是真地有點捨不得,一來張允雖然小毛病不斷,可從來都是忠心一片,任何一次關乎到江山社稷的大事件上,都有他的身影,而他也都能夠堅定不移得站在皇室的一片。讓他多少也有些感動。

    二來張允是真的有些才華,看著日益成熟幹練地太子,萬曆覺得自己當初任命張允為東宮講師的決定是那麼的英明,雖然張允在談及夢中所見時,忽略掉了他何時會死。可是萬曆還是很清楚自己身體狀況的,他希望自己死後。張允能夠成為支撐著大明江山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這也正是他一直以來都把差使都扔給太子和張允一起來辦地緣故,他希望在自己最後的一段時光裡,能夠培養起君臣二人的默契,也盼望著他們可以同心協力得為大明天下做事。

    三來這回地事,實際上並不怪張允,可以說,從一開始就是許淑在挑起事端,張允容忍再三之後,方才動了許淑的手下,雖是削了許淑的顏面,但也並什麼大錯。

    至於最終鬧到要對簿公堂,雖然看起來有些荒唐,倒也不失是一個給雙方下台階的好辦法,只是張允的態度卻讓萬曆很是不爽。

    為什麼?

    因為張允從一進御書房,嘴裡就沒有說別的,翻來覆去就是一句話:「微臣有罪,以下犯上,懇請皇上責罰,奪了微臣的官職,充軍發配遼東吧!」

    萬曆不是傻子,聽了他這話,不用細想就知道張允這心裡裝著的還是遼東地戰局,說他少年義氣,熱血而衝動也好,說他不知死活也罷,但是張允這股子一心為國事奔忙的心意,卻也真讓萬曆的心頭一暖。

    他知道若是把張允放了出去,那就是把他的性命交給了老天爺,生死難料,他真的有點擔心自己好不容易給太子選定地肱骨之臣會折損在戰場上,可他能拒絕嗎?

    昨日太子回來,告訴他張允已經萌生了辭官歸隱的念頭,他究竟在想些什麼?這是萬曆這兩天想地最多的一件事。

    萬曆也曾經懷疑過張允心懷叵測,揚言要辭官,迷惑住自己,而後得以前往遼東帶兵,平滅了女真人之後,旌旗北指,殺進京城……

    可他很快就否定了這樣的猜測,因為張允曾經有好幾次的機會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掉他和太子,若是他有了不臣之心,當初又何必捨生忘死得救下他們呢。

    既然不是想謀反,那就是張允厭倦了官場的爾虞我詐,又擔心來日君主忌憚,想要全身而退了。想到這,萬曆的思路豁然開朗,他知道張允的身世,自然就很能理解張允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想明白了這些,萬曆不禁有些惱火,覺得張允不識抬舉,就想遂了他的心願,可轉過心思來,還是不想輕易放過這個後知五百年的奇才,他也曾想過若是張允不願為朝廷所用,乾脆就把他毀了,但最終還是下不定這個決心。

    現在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張允,那個令萬曆左右為難的抉擇又浮上了心頭,沉默了良久之後,淡然道:「罷了,既然你有心,等和那個皇太極談判完了之後,就去遼東吧。」說著看了看旁邊的許淑,又道:「至於淑兒,畢竟是放縱下人戲耍朝廷官員在先,又蠻不講理,也不能輕饒,也充軍發配遼東,路上就由你做這個押解官吧!」

    「啊?!」張允傻了。

    這叫什麼事呀,前一回就是這樣,自己去打仗非弄個公主隨行。好不容易他想藉著這案子,把自己給充軍發配去遼東,將許淑這個討人嫌的女人甩掉,結果卻是把自己捆的更加結實,狗屁押解官,整個就是個不要錢的保姆,我何苦呀我。

    「皇上,這個……」張允還想懇求萬曆收回成命,可萬曆卻把他又給趕了出來。

    「娘的,這叫什麼事呀!」張允那叫一個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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