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審死官 卷二 第三十二章 怎麼毒,怎麼來
    「誰?!」夜半時分,張允被林笑語的一聲斷喝驚醒,猛得睜開眼睛,就看到房間裡兩條人影正你來我往斗的激烈。

    現在天色還晚,房間裡更是黑黢黢一片,若非外面廊子上的燈籠亮著,只怕張允就是夜貓子也什麼都看不清楚,不過眼前這一幕倒是讓張允想起了後世戲劇裡特別經典的一個段子《三岔口》裡的摸黑夜戰。

    其中一人不用說也知道必定是林笑語,而另外一人穿著一身緊身夜行衣更襯托得體態婀娜,雖然黑巾蒙面,看不清楚相貌,但絕對是個女人無疑。於是張允在一瞬間就想到了白蓮教,也恰在此時,外面也想起了范同那高亢的嗓門:「俺還就日了,又有他娘的不怕死的蟊賊,兄弟們,抄傢伙,日死他們!」

    一聽這動靜,張允的心裡稍微安定了一些,悄聲得從床上下來,身子一正,陡然道:「蹲下!」

    林笑語和張允生活了這麼久,早就有了默契,乍一聽到他的聲音想都沒想就驟然間一矮身,可她的對手卻是一愣神,接著就聽到呼得一聲風響,下意識得朝後一退,同時抬手攔擋。

    可是張允的八極拳又豈是那麼容易硬拆硬架的,她只覺得胳膊一麻,身子一晃不由自主得就朝後面退了幾步,而張允卻是不依不饒,再次逼近身來,雙拳硬砸,迫使這女人不得不又咬牙再次封擋,只是倉促之間,又哪能把所有的氣力都化解乾淨,只覺得胸口一悶,跟著脖子一緊,已經把張允扣住了的頸嗓咽喉。

    「笑語,把燈點著了。讓相公看看這回白蓮教派來的刺客是個什麼樣的貨色!」

    不用他說,林笑語也摸出了火折子,晃亮之後點燃了蠟燭端了過來,隨後就把刺客臉上的頭巾給扯了下來,定睛一看不禁驚訝地道:「怎麼是你?」

    原來此人居然是曾在眠香閣裡見過的許淑。

    張允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壓低聲音道:「你怎麼來了?莫非是你地身份洩露了?」

    「才沒有呢!」許淑橫了他一眼道:「我有那麼笨嗎?」一翻了張允的胳膊一下,嗔道:「幹嘛。你還真想致我與死地啊!」

    張允忙鬆開了手,大喊道:「范同,加把緊呀,跑到我房裡來的刺客已經被擒獲了。」跟著又道:「你總不會是想我來,大半夜得想約我出去。到城門樓子上賞月的吧?!」說著壞壞得一笑。

    許淑倒是還沒說話呢,林笑語卻很是不滿得咳嗽了一聲,披了件大氅推門走了出去,站在門口,明著是給倆人站崗。實際上多半是在監視。

    「怎麼樣?誰叫你胡說八道的,害得你家女捕頭吃醋了吧?!」許淑朝張允翻了個小白眼,笑嘻嘻得坐了下來。而後道:「鄭貴妃昨夜被殺,我也是今早上才知道的,外面謠傳整件事都是你和父皇編織出來的圈套,故意害死福王,想要把白蓮教地人一網打盡。」

    張允聞言不禁苦笑,心說:「我有你們想的那麼歹毒嗎?從頭到尾,哥哥我都是你父皇那只半死不活的老狐狸手中的一枚棋子。」可他也不敢辯解,乾脆連解釋也省了。忽然問道:「於是你們就跑來刺殺我來了?」

    「嗯!」許淑也不隱瞞,拿過放在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水道:「原本他們還想進宮去刺殺我父皇地,只是入了夜,紫禁城別說是人了。就連鳥都別想飛進去,商量來商量去。就把矛頭指向了你。」

    「那怎麼又把你給派出來了?你這個聖女就這麼不值錢,三天兩頭得讓人指使著東跑西顛的。」

    「什麼呀?上次沒殺了你,教裡有些人就對我很是不滿,後來鄭貴妃這個前任聖女一死,就更是如此了,與其說這回是讓我來取了你的腦袋證明清白,倒不如說是送羊入虎口,要把我給除掉!」

    「呵呵,白蓮教這幫人倒也沒有傻到底呀!」張允笑了起來。

    「不許笑!」許淑白了他一眼,而後道:「我當然也不能坐也待斃,於是就答應了他們的要求,不過臨走之前,把名冊給偷了出來,等他們醒過神來,就只有哭的份來!」說著許淑摸出了一本絹冊,就要遞給張允。

    不想張允卻搖了搖頭,並沒有接過,而是推了回來道:「別,你還是自己留著獻給皇上吧,這許多年來你孤身一人在白蓮教裡臥底,吃了多少地苦,遭了多少的難,為的不就是這一本名冊嗎,現在能得償所願,我也替你高興!」說著朝許淑笑了笑,滿臉地真誠。

    許淑倒是真沒想到張允會拒絕,愣了一愣,隨後卻燦然一笑道:「好吧,原本這功勞還想送給你的,既然你不希罕,我還是自己留著吧,回頭還可以取悅父皇,何樂而不為呢!」說著又把絹冊貼身藏好,隨後抬起頭來,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忽然問道:「說,這些日子有沒有想我?」

    她這話一出口,張允的腦袋就像是被千斤的重錘砸了一下,當場就想暈倒,忙扶住了桌子,苦著臉道:「公主啊,這個玩笑可不能亂開,搞不好是要殺頭的。」

    「你這個沒膽鬼,當日有膽子闖進我……」不等她把後面的話說完,張允就一把將她的櫻桃小口給摀住了,壓低了聲音道:「公主,這樣地話也不能亂說,弄不好會出人命的!」說著瞥了門口一眼,而後又哄道:「我想你來著,想你想的想死,成了吧!?」

    其實張允倒是並不怕林笑語吃醋,只是在慈慶宮裡被圈禁的那些日子,和桃紅有染,而後又眼瞅著她懷了身孕,卻因自己而死之後,忽然覺得風流是種很要命的東西,不但會傷別人,更有可能傷了自己。更何況自己家有三妻,生活美滿,很知足了。

    更何況眼前這位雖然風情萬種,可終究是萬曆地閨女,要是自己招惹了人家,天知道會引來什麼禍患,所以還是收斂一些的好。

    而他萬萬沒想到地是許淑卻好像是認準了他。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要威逼,心裡叫苦的時候也不得不虛與委蛇,免得她再真地胡說八道,破壞了家庭的團結和睦。

    就在他胡思亂想時。就覺得掌心一疼,下意識得鬆開了手,低聲怒喝道:「我靠,你屬狗的,咬我!」

    「誰讓你怎麼捂著人家的嘴巴呀!」許淑撅起了小嘴。很是不滿地道:「我要是不咬你一口,怕是早被你給生生憋死了!」

    「好,好。算我錯了!」張允是真沒有什麼心情跟她在這抬槓,大冷的天,哪裡也不如被窩裡舒坦,他一心想著把這姑奶奶給送走了,重新抱著林笑語接茬睡覺,於是道:「說吧,你想怎麼辦?」

    許淑咬著嘴唇沉默了片刻後道:「紫禁城都關了,白蓮教的人知道我偷了名冊之後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的。我又沒地方可去,先住在你家成嗎?」

    話說到這份上,張允又怎能把她往外面趕,不得已只好點了點頭道:「好吧,你愛住就先住上吧。不過醜話先說到前頭,就住今天一宿。明天早上你陪我進宮去見皇上,而後愛怎樣怎樣,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哼,你以為我就這麼愛住你家呀!」許淑嘟起了嘴,很是不滿地道。

    「不愛住那就對了,俺們一個小民百姓家,哪裡能住得下您這金枝玉葉。」張允淡然一笑,也不給她說話地機會,拉開了屋門,看了林笑語一眼道:「怎樣了?沒驚動後面的老太太吧?」

    「這麼大動靜怕是連順天府都驚動了!」林笑語白了他一眼,而後道:「不過跟過來的那些白蓮教妖孽都已經快被殺乾淨了。」說到這壓低了聲音道:「剛才你們說什麼來著,神神秘秘的?」

    「她要先住在咱們家!」張允見林笑語的眼神一變忙又解釋道:「不過我跟她說過了,就今天一宿,明天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放心吧,相公有了你們就心滿意足了,不會再花心了!」

    「哼,信你才怪!」林笑語橫了他一眼,卻是很甜蜜得靠在了他地懷裡。

    攤上了這麼一愛吃醋的媳婦,張允也只能搖頭苦笑。

    隨許淑來的那些白蓮教徒雖然是好手,可是與黑巾眾相比卻又不在一個檔次上,再加上四周圍還有不老少萬曆專門派過來的大內侍衛在,前後沒有一柱香的時間就已經一個不剩得成了冰涼地屍體。

    經了這事後,張允倒真是動了弄處大宅子的想法,否則的話,地方太小,一家人住著雖然夠了,可是卻沒有了家丁護院地住處,真要有個什麼不怕死的蟊賊跑來行刺,驚動了老太太未免有些不太好。

    驅散了范同等人之後,張允吩咐林笑語找間客房安頓下許淑,而自己則是到後院卻向便宜老媽子稟報了一聲,說是些白蓮教妖孽來鬧事,已經全都送他們回老家了。

    張老夫人聽了才鬆了口氣,覺也不睡了,命使喚丫頭去各個神佛前面燒了幾柱香,乞求家宅平安。

    讓張允感到舒心的是許淑沒有再刁難於他,而林笑語和她之間的緊張狀態也得到了緩解,雖說不上是親密吧,至少也沒有在掄拳動手,把許淑安頓好了之後,夫妻二人又回了房裡繼續睡覺。

    可是讓張允很不爽的是好不容易給睡著了,真夢到洞房花燭時,剛要撩開新娘子的蓋頭來好好看看,就聽到外面有人喊道:「允兄弟,醒了沒,我看你來了!」

    這聲音一傳入耳朵裡,張允到嘴的一聲怒罵也只得嚥了下來,可是肚子裡依然把朱常洛的一家老小挨個問候了一遍,睜開眼睛,見林笑語早不知道去哪了,只好自己動手穿上了衣服,拉開門子道:「我家裡昨晚上來了幫刺客,折騰了半宿,我這正補覺呢。就被你吵醒了,有這樣當太子地嗎?」

    朱常洛笑吟吟得湊了過來,上上下下打量了張允一番後道:「嗯,很好,沒受傷,害我白替你擔心了一場。看看,我把誰給你帶來了!」說著指了指身後一人。

    張允順著他的手指頭掃了一眼。原來是順天府知府,名叫左正。這順天府所管轄的範圍其實就是整個京城,及周邊的一些鄉縣,說得明白一些,就相當於現代的北京市市長兼公安局局長。

    可無論是哪個朝代。這個知府都不是個美差,別看大小也是個六品地官員,卻著著實實是個受氣地職位。特別是在這京城之中,天子腳下,大街上隨便走著地一人說不定就有個牛比烘烘的親戚。得罪了誰,他左正都是耗子鑽風箱——兩頭受氣。

    張允也能體諒他的難處,於是很客氣得拱了拱手道:「原來是左大人呀。你怎麼來了!?」

    無論是官階還是地位,張允在京城的官場裡那都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左正見張允給自己拱手,還真有那麼點受寵若驚的感覺,他當然沒有膽量就這麼生受了,忙跪了下來,磕頭行禮。而後才道:「下官也是剛剛得知大人府上昨夜有刺客前來,因此過來看看能幫上什麼忙!」

    張允一笑。指了指隔壁院子道:「那就勞煩左大人帶人把那邊放著地屍首運走吧,說實話,這大過年的院子裡擺著些死人,忒有點不吉利!」

    左正連連點頭,又深切檢討了一下自己日常工作中的不足之後。這才招呼手下人去搬運屍體了。

    朱常洛卻沒動彈,反倒是跟著張允進了屋裡。笑呵呵地道:「父皇也知道你家裡鬧了刺客,命我過來看看,捎帶著把這個給你送過來!」說著從袖管裡拿了一張房契出來。

    張允洗漱好了之後,接過來看看,微笑道:「你跟我說實話,這究竟是皇上賞賜的,還是你送我的?」

    「都一樣!」朱常洛淡然一笑,也不等張允推辭轉身就走,嘴裡道:「我先去看看我干閨女去,待會咱們是去刑部,還是進宮?」

    「先進宮吧,我正好有要事稟報!」張允隨他出去,草草地吃了些飯菜,而後抱了抱張襲人,等她哇哇地大哭了起來,這才哈哈一笑,喚上許淑和朱常洛進宮面聖。

    只不過他卻是被擋在了御書房外,溜溜等了一個多時辰之後,才瞅見朱常洛走了出來,一把拽住他的袖子低聲道:「好你個張允,忒不厚道了吧,為什麼早沒告訴我,我還有這麼一個妹妹!?」

    張允只好笑著道:「這是皇上的意思,再說了,少一個人知道淑公主就少一分危險,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朱常洛點了點頭。

    倆人也就沒再就這個問題多說什麼,不過臨到刑部,朱常洛忽然道:「允兄弟,說不定哪天咱們還會親上加親的!」

    「什麼意思?」張允明知故問道。

    「你說呢?妹夫。」朱常洛反問一句,笑吟吟得走遠了。

    我靠,張允罵了一句。

    在張允的板子攻勢,和鄭樂這些吃人不吐骨頭地獄卒逼迫之下,所有押在刑部大牢的罪臣們都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為了能夠逃出生天,全都玩了命得催著家人籌集銀兩。

    今天一大早,各家各戶就都趕著車馬跑來刑部交納買罪錢,只不過張允這個刑部侍郎沒有到,沒有人敢自作主張,因此刑部外面地道路被堵了個水洩不通,一干刑部的官員也是急的腦門子冒汗,好不容易見到張允和朱常洛出現,才算是暫時出了一口氣。

    張允看了一下外面密匝匝的人群,臉上露出了些笑容,命衙役們守在刑部門口,一家一家得往裡面放,而後又讓幾個刑部主事臨時充當起了賬房先生,有的負責記賬,有的負責清點銀兩,而他則和朱常洛各搬了把太師椅,中間弄了個炭火盆,邊閒話家常,邊在旁監督。

    不得不說這些罪臣的家底子之殷實遠遠超出了張允的預料,原本這些所謂地買罪錢都是他按照這些人的官階以及往日的風評制訂地。基本上從十萬兩銀子到三十萬兩銀子不等。

    他還以為這下子至少能夠掏光這些人的一多半家底,搞不好還能逼得他們跑去當鋪裡將家裡地古玩字畫都典當了去,可沒想到的是他派出去查探消息地衙役回來後稟報說,根本就沒有幾家前去當鋪抵押東西。

    這麼一來讓張允有種很吃虧的感覺,不過命令既然都下了,也不好朝令夕改,也就只好忍著再敲上一竹槓的衝動。讓那些交夠了銀子地官員出獄回家。

    而這一箱箱白花花的銀子張允也沒有在手裡放上多久,眼瞅著院子裡的箱子越來越多,他喚過來一個衙役,命他們去兵部和工部一趟,把主事的官員給叫來。

    自從有了這個買罪錢的想法之後。他老早就已經通令過兵部和工部,命他們先草擬出一個關於對遼東用兵耗資情況地評估,基本上包括兵部的餉銀,糧草,工部的兵刃。盔甲,以及雷火的購買費用等等。現在既然有了銀子,正好來個分流。一切都是透明化辦公,旁邊還有個太子看著,也不至於將來被那些討厭的諫官拿來做文章,說自己中飽私囊。

    自打大年初一萬曆在金殿上封了張允個三部總侍郎之後,整個京城乃至全大明朝地官吏們就已經隱約得感受到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力,畢竟張允的名聲可是天下皆聞,可無論是誰都琢磨不明白這究竟是個什麼樣地人。

    而就在他們感到惴惴不安時。張允在刑部大堂之上,親手杖斃了幾個朝廷大員的消息就傳進了這些人的耳朵裡,當時隸屬於東林黨的一些言官就有種想要寫奏折彈劾張允的衝動,雖然齊楚浙黨和東林黨斗了這麼多年,可終究是一朝為官。又都是文人,即便不是惺惺相惜吧。至少也是兔死狐悲。

    可是沒等他們把奏折寫好,就被東林黨的領袖人物之一——楊漣給攔住了,輕聲道:「想必張允此舉是得了皇上允可的,你我又何必湊過去觸這個霉頭呢!」

    左光斗也站了出來了楊漣的意見,並且道:「何況張允搾出了齊楚浙黨人貪墨地銀兩用來備戰遼東,也不是什麼壞事,只要他不是自己侵吞,即便是做法激烈一些,但終究還是個為國為民的好官,我等又何必求全責備呢?」

    有了這兩個領軍人物發言,其他的東林黨人也真不好再說什麼了,何況他們也很明白,從張居正死了之後,萬曆就不是很待見他們這些文人,而張允現在又是萬曆面前的紅人,若是貿然跳出去彈劾,只怕連個名留青史的機會都沒有,因此也就都選擇了沉默。

    東林黨地沉默恰恰讓被文人們欺負了許多年的萬曆感到分外地開心,就連鴉片也比往日多吸了一點,精神奕奕,心裡對張允的評價又高了一分,再加上掌上明珠——許淑平安回來,萬曆忽然覺得老天爺對自己還是很不錯的。

    其實張允覺得兵部和工部的官員也很不錯,至少這份預算案做得中規中距,橫看豎看都沒有多少的水分,不過這回的差使畢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於是又遞給了旁邊的太子,希望他也把把關。

    可太子卻微微一笑道:「你拿主意就是,你辦事,父皇和我都放心!」

    得,張允覺得自己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思量再三之後,在預算案上簽署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後又加蓋了官印,不過臨交給那倆主事之前,張允笑瞇瞇地道:「銀子給了你們,本官希望一分一毫都能用到實處,若是有一丁點貪墨之舉,呵呵,本官不介意再多殺幾個人給其他人提醒!」

    「是,是,下官謹記大人教誨!」這倆人連連點頭,拿著預算案,召集了各自部裡的人,搬運銀子,而後去籌集各項戰爭物資。

    也許,在大明朝後期的各次戰爭的準備工作裡,這一回是最高效也是最廉潔的一次,因為買罪錢剛剛結算完畢,剩下來的一些罪不容赦的官員就被梟首示眾,而這十幾二十個四品以上的官員用生命來證明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張允不只是會用板子打人屁股。還會用刀子砍人腦袋。

    無論是兵部還是工部的官員們,無論是誰,都沒有膽量再來試探一下張允地底線,而且他們也不知道張允何時何地會再來這麼一出,於是乎一個個玩了命似的辦理張允交代下來的差使,生恐稍微有點怠慢,就成了刀下的亡魂。

    而在這段時間裡。已經被兵部任命為遼東督師的熊廷弼又到張允家裡拜會過一次,除了感謝張允兌現了他的諾言之外,也是來辭行的,因為他著急趕往遼東準備即將到來地大會戰。

    在送行的宴會上,張允也把守信的把袁崇煥介紹給了熊廷弼。而袁崇煥的言談。見識也很讓熊廷弼滿意,大讚張允又給他送來了一個將帥之才,張允心裡那叫一個美,頗有些我就是伯樂的感覺。

    同時張允也沒有忘了叮囑熊廷弼一定要善加利用雷火這種戰爭利器,在面對女真人時。一定要發揮大炮和城池等長處,盡量減少野戰,特別是不能夠玩什麼分兵進擊地招數。同時他也偷偷得告訴熊廷弼,如果有可能的話,他也會盡快前往遼東效命沙場。

    熊廷弼聽了這話自然是哈哈大笑,握著他的手道:「張兄弟,你若是來了,必定能把女真蠻子都殺個一乾二淨。」

    張允握了握他的手,一本正經地道:「沒有我,你也能做到。」

    而後有些微醉的張允放聲高歌:「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忍歎惜更無語血淚滿眶。,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土復開疆,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

    以一首慷慨豪放地《精忠報國》為熊廷弼,袁崇煥送行。

    回來的路上,與他同來的朱常洛和他並轡而行,低聲問道:「允兄弟,你真打算前往遼東嗎?」

    這段時間,朱常洛幾乎成了張允地影子,除了晚上要回皇宮睡覺之外,基本上一天到晚都跟在張允身邊,也不知道是受了張允的影響,還是驟然醒悟,過去的懦弱的性子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剛直而不失威武,漸漸得有了些王霸之氣的感覺,不過和張允的關係卻比以前更加的好了,少了些敬重,卻多了些親近。

    張允側過頭來看了看朱常洛,堅定得點了點頭,而後道:「殿下,記得我曾對你說過不止一次,女真人是我大明朝背後地一匹狼,若是任由他們作大,用不了多久,怕是真得會闖進中原來褫奪天下,而這絕非我漢人之福,也許這不是我大明朝的最後一場戰爭,但對於我來說,卻是關乎著我大明朝國運的一戰,因此我想親身去體會一下,也盼望著能夠殺上幾個辮子兵。」

    「要不我與你一起去吧!」朱常洛忽然問。

    「不行!」張允想都不想就一口拒絕了,將左右的隨從屏退,仰望著頭上的藍天白雲,悠悠然地道:「殿下,有些話我不想瞞著你,皇上地龍體是一日不如一日,而遼東的戰局也是千變萬化,不知道何時方能了結,且不說皇上未必肯放你離開,就算是允可地話,若是皇上有個三長兩短,你不在京城,只怕又要生出一場變亂。」

    朱常洛目不轉睛得看著張允,見他深邃的眸子裡滿是真誠,默然良久之後終於是歎了口氣,輕聲道:「也好。」

    張允見不得朱常洛這種憂心忡忡的模樣,笑吟吟地道:「其實啊,我最擔心的是皇上肯不肯放我離京,唉。」

    「你想去遼東,不行,朕絕對不會答應的!」事實也真如張允所預料的那樣,熊廷弼前腳走人,張允後腳就來到了萬曆的御書房,剛把自己想去遼東打仗的想法說出口,萬曆就急了,把個腦袋搖晃得跟撥浪鼓一樣。

    「為什麼不行?」張允反問了一句。想必這紫禁城裡也只有他有這膽量跟萬曆這麼說話。

    「張允,父皇不肯放你走,也是擔心你遇到危險,打仗不同於別的,刀槍無眼。你一個堂堂的三部侍郎,若是有個什麼閃失,讓我……讓你家裡的妻兒老小怎麼辦呀?」一旁的許淑溫聲勸解道。

    自從許淑平安回宮之後,基本上一天到晚都陪伴在萬曆左右,雖然沒有再跟張允單獨見過面,不過每次張允來見萬歷時,總不免被許淑那雙含情脈脈眼睛看得心慌意亂的。倘若不是急切得想去遼東,他就是死都不會再來面對許淑幽怨的眼神。

    「這個……」張允也有些為難,不過隨後又狡辯道:「公主不用擔心,我只是去觀戰,決計不會親自上陣。再說了有家丁保護著我,肯定不會有事地!」

    許淑還要再勸,不過萬曆卻攔住了她的話,目光灼灼得盯著張允道:「你真的想去?」

    「是!」張允毫不畏懼得回視著他。

    「那好!」萬曆狡黠得一笑道:「去可以,不過朕不放心你的安危。除非……」

    「萬歲有什麼要求只管吩咐,微臣一定照辦!」張允也知道這不是談條件的時候,只得當起了冤大頭。

    「除非你把淑公主帶在身邊!」萬曆笑吟吟地道:「有她在你身邊。朕就安心多了。」

    「啊?!」張允的嘴巴張得足以一下塞進個鵝蛋。他怎麼也沒想到萬曆會來這一手,只是他橫豎是猜不明白,萬曆此舉是想把許淑推銷給自己當老婆呀,還是擔心自己來個黃鶴一去不復還,又或者在遼東擁兵自重,想派個密探監視自己。

    「啊什麼啊?我堂堂一個公主,跟著你去遼東打仗,很委屈你嗎?」許淑瞪著眼睛喝問道。到底是公主。一進了宮就再沒有了過去的溫婉,野蠻跋扈卻是與日俱增。

    「不是!」張允搖了搖頭,剛想推辭說:「只是公主千金之軀,怎能隨微臣犯險呢!」

    可話剛到嘴邊就被許淑一句話給堵了回來,她說道:「那麼你就是答應了。父皇,您就下旨吧!」

    靠。這不是逼我嗎?奶奶地,你們老朱家的人咋就一點道理都不講呢。張允那叫一個鬱悶,可萬曆似乎也很喜歡看到張允吃蹩的模樣,笑呵呵地道:「好吧,看在朕寶貝女兒的面子上,就准了你的請求,找個良辰吉日,你們再上路不遲。」

    我們是去打仗呀,還是成親,選什麼良辰吉日呀,張允恨不得一腳把萬曆踹翻,揪著他地鬍子詰問,不過看了看遠處侍立的陶公理,他還是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磕頭謝恩。

    「你是不是很生氣呀,嫌我自作主張,非要跟你一起去遼東!」張允剛一離開御書房,許淑就追了出來,怯生生地問道。

    裝可憐,哼,老子不吃這一套。張允也不多看他一眼,很不爽地道:「你覺得呢,換成你是我,你怎麼想?」

    「我當然會很高興了!」許淑也不知道是真沒聽出來,還裝糊塗,笑吟吟地答道。

    「是嗎?」張允陰陽怪氣地道:「那你就接著高興去吧,告辭!」說著轉身就要走人。

    「你給我站住!」許淑厲聲道。

    張允只當沒有聽到,走的越發快了,把個許淑給氣得直跺腳,可是卻拿他一點辦法沒有,張允的臭脾氣她不是第一天領教到,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佔不了上風。豈能不讓高傲地許淑惱火萬分。

    儘管如此,許淑卻沒有再威逼張允,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並不畏懼強權,更能坦然面對死亡,說他是奇男子也好,說他是個渾不愣也罷,總之少有誰能奈何的了他,也許這恰恰打開她心扉的唯一原因。「哼,硬得不行,那本公主就來軟地,看看誰能鬥得過誰!」許淑很不服氣地下定了決

    張允在御書房受了氣,也沒有再去刑部,出了皇宮之後就直接趕回了家裡,一進門就瞅見張福正在指揮著家丁們在搬一些箱子,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裝著些什麼。

    要說一下的是自從朱常洛給了他那個地契後,張允很快就搬到了新宅子裡,距離紫禁城很近。有什麼要事想進宮也方便了許多,而且宅子極大,假山花園,亭台樓閣,美不勝收,用朱常洛的話來說,這宅子才配得上他現在的地位。

    「這是哪來的?」張允叫住張福問道。

    「聽三夫人說。這是老爺做買賣分得的紅利,哦,對了,還有幾個河間來的客人等候您多時了!」張福答道。

    聽說是河間來地人,張允頓時就想起了王老三和佟正業。遂走去客廳,見司墨正在翻看賬目,而王老三和佟正業坐在一旁喝茶水呢,見他進來忙站起身子,恭敬地道:「大人。您回來了!」

    「呵呵,你們倆總算是來了,我前些日子還想呢。是不是聽說我被貶了官,害怕受了牽連,因此連登門都不敢了!」張允半真半假地調侃道。

    「怎麼會呢!」王老三連忙解釋道:「臨過年以前,遼東下了場大雪,凍死了不老少的牲口,路也給封了,我和正業緊走慢走,今天才來到京城。」

    「這樣呀。那倒是我多心了!你們也去遼東有些日子了,可還習慣嗎?」張允關切地道。

    「別的都還好說,就是太冷,咱們河間冬天也下雪,可跟遼東比起來。就小的多了!不過幸好那邊的貂皮帽子極暖和倒不至於把手腳都凍了!」王老三答道,而後又道:「我倆這回來。也帶了些遼東地特產來,孝敬老爺和各位夫人。」

    「貂皮,人參,烏拉草,也算你們有心了!」張允看了看桌子上擺著的幾樣東西,而後道:「別站著,跟我好好說一說遼東地局勢,開春咱們大明朝就要對遼東用兵了,會不會影響到河間商戶們的產業呀!?」

    「影響肯定有,不過不會太大!」佟正業顯然是老早就想好了該如何對答,侃侃而談道:「其實女真人鬧騰著要造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去年年底攢足了膽子,不管怎麼打,只要他們還穿衣吃飯就得求咱們,而今年大雪凍死了不老少的牲口,我聽當地的漢人說,每逢這個時候,女真人就會殺進關內掠奪糧食衣物。」

    「邊關的守衛呢,能擋得住他們地入侵嗎?」張允關心的倒是這個,沒有吃穿的,女真人不來搶才叫奇怪呢,若是能守住關隘,讓他們進不來,凍餓之下,這仗還沒有打,怕是女真人就已經敗了一大半。

    「過去不能!不過聽說兩個月以前來了個孫承宗大人,讓那些戍邊的兵卒死守關口,打了幾仗,倒是把女真人給逼退了,不過他嚴禁商販出關和女真人做買賣,因此少賺了些錢。」說到這,佟正業有些不大滿意。

    張允點了點頭,笑道:「無妨,你們雖然是商人,更是大明的子民,能在此時犧牲些利益來換取邊關地勝利,那就是貢獻,值得,以後把關外的買賣撤回來,要打仗了,別人我不管,咱們河間的商人就是一粒米,一顆鹽,一塊布都不能賣給女真人,我就是要讓他們困死,餓死,凍死!」說到這,張允地聲音冷得能冰。

    說到這,他想起一件事來,拿起司墨用來記賬的筆寫了一封書信,隨後叫來賀虎,命他騎快馬去追熊廷弼等人,並把書信交給他,信裡的意思正好是方纔所言。

    不過這才不算完,吩咐司墨好好款待王老三和佟正業之後,他又去見了朱常洛,把才纔所聽來的事一說。朱常洛微笑道:「你這招堅壁清野的法子太毒了些吧?」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你說說看,我是該仁慈些呢,還是該狠毒些?」張允反問道。

    「走,我陪你一起去面見父皇。」

    沒過多久,兩道聖旨從宮裡由皇宮裡發出,一個是明發給天下商戶的,禁止將糧食,衣物,布匹,食鹽,鐵器等物賣給女真人,違令者以謀反罪論處。另外一個是給邊關的,嚴令他們把守住各處關口,不准放一個人出關,若有紕漏,斬。

    看著傳旨的小太監出了皇宮,張允朝著東北房間冷笑道:「就憑你個小小地部落,就敢跟龐大的國家機器叫板,老子不讓你們亡族滅種,就不姓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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