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明朝已經小半年了,可自己還是一個小小的知縣,河間雖在北方可是距離日後漢滿交鋒的主戰場——遼東還是有十萬八千里,過不了幾年按捺不住的努爾哈赤就要以「七大恨」祭告天下,這只一直隱藏在大明朝背後的惡狼就要肆無忌憚得露出自己的獠牙了。
而後的薩爾滸之戰更是因為遼東經略楊鎬的錯誤指揮大敗,明朝不但損失了數萬兵丁,更因為這一戰而一蹶不振,之後只有挨打和逃跑的份,之後萬曆駕崩,木匠皇帝——朱由檢登基,整個神州就算是進入了一個群魔亂舞的時代。
「不行,我絕對不能坐視不理,一定得做點什麼呀!」張允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原本他還指望著借顧憲成之力,求他想方設法把自己調去遼東,哪怕是個小官,熬個一兩年,有朝廷裡的關係也能慢慢爬上去,至不濟能在關鍵時刻幫上楊鎬那笨蛋一把。
可後來發現顧憲成這人整個就是一死腦筋,這種托關係走後門的事求他反倒適得其反,不得已只好把一肚子的話就壓回了心裡。打算走陶公理的門路吧,似乎希望也不大,這廝話雖說的漂亮,可這種官員調動的事他說得上說不上話暫且不論,就算他真跑去皇帝那美言兩句。
回頭還得由吏部批文放行,有顧憲成在朝廷裡橫著,天知道他會不會把自己擋回來,***,顧憲成還不如早點下崗呢。這是張允第一次嫌這些清廉的有點愚的官員礙事了。
「你們三個都給我過來,我有事與你們商量!」張允橫豎想不出轍來,只好與身邊的人商量,等三女過來,他從書案上找過來一張紙。拿了個墨條,唰唰幾筆,已經劃了一副他記憶中的中國地圖。
這一手當即就把這幾個女人給震了,而張允所著重的則是遼東,指著綿延的長城道:「你們看,這就是咱們大明朝地遼東,關外生活著建州女真。頭人名叫努爾哈赤,這廝乃是個野心勃勃之人,依相公我的推斷,不用五年,這廝必定要大起兵戈。成為咱們大明朝背後的一大患。」
「相公是想著趁他現在翅膀還沒有硬時,把他一舉剿滅?」司墨看了看地圖,又看了張允,明亮的眸子眨了眨道出這麼一句話來。
一聽這話,顧媛和林笑語均是一驚。
張允卻點了點頭。道:「女真人雖然不多,卻各個驍勇善戰,族中無論男女老幼有馬就能作戰。若是任其壯大,只怕將成為我大明朝的巨患,更何況自來遊牧民族不論強弱,但凡入我邊關均少不了燒殺搶掠,就算是為了沿途的百姓著想,也得把他們滅掉!」說到這,張允的眼睛裡光芒閃爍,殺氣赫然。
「張允。你憂國憂民我們都贊成,可你也不想想,你現在只是個小小地知縣,芝麻綠豆一樣的小官如何能把手伸到遼東去?」林笑語撇了撇嘴,一臉的不屑。
「這才是我想要跟你們商議的事!」張允揉了揉太陽穴道:「我這人太笨。左思右想始終拿不出個主意來,只有借助三位老婆大人的頭腦。正所謂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嘿嘿,說不定你們一合計就有辦法了呢!」
「去,你才是臭皮匠呢!」林笑語橫了他一眼,低下頭去細看張允畫地地圖。
「相公有心去遼東的話,不妨把給爹爹寫封信,陳明其中的利害關係,想來父親會幫相公這個忙的!」顧媛道。
「不行不行!」張允還沒有說話呢,司墨就搖頭道:「顧伯伯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這回奉旨來河間巡查,雖說相公原本就清正無過,查無可查,可讓那些奸邪地小人看來,只怕就以為是顧伯伯徇私枉法,若是再求顧伯伯在朝中使力,難保不讓顧伯伯的政敵抓住這個由頭,與顧伯伯為難,相公不能前往遼東倒也罷了,可若是害得顧伯伯丟了烏紗帽,對朝廷和百姓,那都是莫大的損失,到時候相公也會不安地。」
「司墨說的對!」張允點了點頭,顧憲成此人的人品官品張允是極為敬重的,也許是因為他來到明朝後發生的蝴蝶效應,以至於原本就該被罷官的他還在朝中,可謂百姓之幸,斷然不能因為自己的事把他給害了。「你有什麼辦法沒?」
司墨微微一笑道:「相公素來精明,怎麼現下就糊塗了呢,咱們求不得顧伯伯,難道還不能求陶公公嗎?」
「哦?」張允眉頭一皺。
顧媛和林笑語也是側耳傾聽。
就聽司墨指著張允面前的地圖道:「原本我也沒有什麼辦法,不過看到相公畫地這幅地圖卻有個主意,既然相公說女真之患在五年之內才能顯現出來,那咱們現下又何必急於前往遼東,不過呢,人不去,話卻不妨先遞過去,日後遼東果真有了大的戰事,朝廷或者聖上必定會先想到咱們相公,這麼一來,去得也就名正言順了。」
「你是說我先寫一個對遼東局勢的猜測的折子,托陶公理遞給皇上?」張允被他這麼一點,頓時有了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呵呵,若真是這樣還不成!」司墨笑吟吟地道:「你莫非忘了之前那份折子被陶公公燒掉地事了?這等關乎國體的折子冒然遞上地,陶公公就是膽子再大,也得先顧及自己的身家性命,你想想看,他會不會幫你?」
「多半不會!」張允搖了搖頭。「因此相公的大計就要著落在這份地圖了!」司墨捏過了一枝毛筆,在那張紙上寫上「大明疆域圖!」,而後微笑著看向張允,卻再沒說一句話。
張允看著那幾個字,緊皺的眉頭一點點舒展開來,哈哈大笑道:「我懂了,你是讓我想把咱們大明疆域圖送給皇上,這等討皇上歡心的物件陶公理決計會呈送上去。想必皇上也不會無動於衷,只須記下了我張允的名姓,日後再遞折子上去的話,不但陶公理沒有膽量給扣下來,皇上也會留意的,對吧?」
「正是!」司墨微微點了點頭。
「好,好。好一個曲線救國的好辦法,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張允大喜,也不在意旁邊有倆女子抱住司墨在她臉上就是一口,隨即又撲開一張紙,拿起墨條。描繪了起來。
前世張允曾聽過一個故事,說中日大學生論戰時,一個日本學生隨手就把中國的地圖畫了出來,而後還囂張地說:「你們支那人誰能畫得出來?」
當時把他氣得夠嗆,可轉念一想。自己這個地道地中國人還真是沒本事就中國地圖給畫好,後來就下了狠功夫,閒暇無事了就拿著中國地圖描摹。以至於連每一條河流乃至海洋上不起眼的小島就能清楚標記出來後,方才作罷,那時候他也是憋著股勁,若是再遇到那個日本鬼子,他一定要用這一手把那丫得眼珠子給震下來。
不想日本鬼子沒來,他卻到了明朝,方才為了便於給三女講述遼東形勢,才隨手畫了一幅遼東的草圖。不想卻讓司墨想出了這麼個好主意,為了能夠吸引萬曆的眼球,張允是賣足了力氣,唰唰,把中國地圖畫了出來。
不想司墨等人在旁看了卻問道:「相公。你這是畫的大明疆域嗎?」
張允聞言一愣,但隨即就想到似乎明朝的疆域和後世差別很大。尷尬得笑了笑道:「不是,不是,我這就是練手用的!」
又拿了一張紙剛要畫時,司墨卻又道:「相公,不要畫得太過詳細了,有個大概就是了,回頭在奏折裡你就這麼寫,微臣會殫精竭慮將我大明疆域圖編修得更加完善,好東西就得藏著掖著,得給皇上留個念想,此後一看到這圖就想到相公,時候長了,咱們地目的也就達到了!」
「呵呵,你這丫頭真是精明的近乎妖呀,不過相公我喜歡!」聽她這麼一說,張允的心也活泛了起來,於是邊朝司墨和顧媛這兩個飽讀詩書的千金小姐詢問大明朝地疆域範圍,邊一一的畫了出來,這次倒是聽了司墨的話,只將必要的山巒河流給畫了出來。
繞是如此,那跟平素用的地圖也是全然不同,舊式地地圖所謂山水,就是畫出來的符號,樣子倒是那麼個樣子,可是準確度卻少了很多,哪裡比得上張允這種現代社會描繪出來的高檔貨,為了讓萬曆更容易看懂,張允不但把各個符號代表地意思標明,還小心的畫上了經緯線,同時把比例尺給寫了上去。
他這麼幹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萬曆既清楚又糊塗。看得清楚,但有些地方,比如經緯線和比例尺什麼的,他肯定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只須他存了疑惑,問起來,自己這個小知縣就算是進入了皇上的眼簾裡,到時候他想拔都拔不出來了。
弄完這些,張允又寫上大明疆域圖五個大字,落款寫的是微臣河間知縣張允恭祝皇上江山一統,萬壽無疆。這樣的吉祥話相信還沒有哪個皇帝能夠抗拒。
從歷史上來看,萬曆皇帝雖然喜歡躲在皇宮裡不上朝,可他倒也不是一無是處,特別是早期,因為有張居正輔佐,整個大明朝還真得閃現過一道璀璨地曙光,可惜的是張居正一死,這個皇帝就把張居正所制定的東西砸了個粉碎,而後就躲到皇宮內苑裡不出來了。
他之所以這樣,張允也曾分析過緣由,有一多半是因為強勢的張居正把他給逼的太狠了,試想一下,一個很小地時候就成為九五至尊的人,長期被禮數和規矩壓抑著,心態將會扭曲成什麼樣子。
朱詡鈞十歲時,就經常拷打身邊地宦官和宮女,把這些可憐無助的人拷打到死。當時的大太監馮保向李太后報告,李太后就責罵朱翊鈞,有時候還揍他。有一次李太后暗示他如果不停止凶暴,可能有被罷黜的後果。至於張居正,他兼任皇家教師,往往在朱翊鈞早睡正甜時。強迫他起床讀書。在他讀錯字時,又聲色俱厲地糾正他。
不得不說大明朝的皇帝們大都沒有做皇帝的覺悟,萬曆尤其如此,他沒有想到馮保和張居正這麼做都是為了他好,反而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恨透了在他幼年時對他生活管教過嚴地宦官馮保和對他讀書要求過嚴的張居正。
所以等到張居正死後不久,這個被欺負狠了的皇帝就開始報復。
至於他不肯上朝主要原因也是當時皇權與文官制度發生了劇烈衝突。皇權因為張居正時代留下來的風氣而受到壓抑,萬曆算不上是個有雄才偉略的君主,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於是就採取了消極方式進行對抗。
但是有兩點萬曆仍然值得肯定,其一萬曆皇帝並沒有因大臣與之作對甚至漫罵皇帝貴妃而殺掉一人。是相當寬仁的。其二不上朝並不是不辦公,萬曆年間的國家大事小情都是萬曆處理地,大的比如萬曆三大征,特別是明、日的壬辰戰爭一直在萬曆指導下進行。
小的比如利瑪竇進京傳教,建立教堂。月供乃至墓地都是在萬曆過問下得以順利進行的。西方傳教士對萬曆充滿敬意好感,東西方文明得以交流,萬曆是起到了相當大地作用的。
其二。派太監設立礦監、稅監斂財肯定是不好的一面,但是具體分析,礦監的出現是萬曆下旨從此天下可以開礦了,初衷並非與民爭利,由此礦監才派出。
只可惜好經被貪得無厭的太監們給念歪了,鬧得大明朝上下烏煙瘴氣。這段弊政大概持續了四年之後,萬曆終止太監出宮斂財,但是礦禁卻取消了。這無疑促進了資本主義經濟萌芽地發展。
張允之所以寫上「江山一統」四字,就是希望能夠在萬曆看到這四字時,多多少少有那麼一點點的觸動,他不指望著一幅不起眼的地圖就能把這個歷史上臭名昭著地斷頭政治締造者給喚醒,因為那不現實。可張允真的很需要他的能稍微清醒一些。
現在的大明朝雖然一身的毛病,可是沒有到千瘡百孔的地步。只要萬曆能夠意識到遼東局勢的危急,以後就不會被建州女真打的落荒而逃,甚至於移禍與數十年之後。
把這份地圖畫好之後,張允又讓司墨以自己地口吻擬了份奏折,其中自少不了一些阿諛之詞,以至於張允謄抄時查點沒給噁心的吐出來,不過為了將來,再怎麼卑躬屈膝他都認了。
而後張允又親自提筆給陶公理寫了封信,裡面以侄兒自居,並口口聲聲得說自己搜羅了不少圖志,花了許多的心血終究繪成了這幅大明疆域圖,懇請他幫自己呈請御覽。
花了這麼多的心思,眼瞅著把這條直達天聽的路鋪平了,張允卻不知道該派誰去把這信給送去。明朝時信件或者奏折,雖有專門地部門負責傳遞,不過張允卻有些不放心,他生怕半路上有個閃失,這一來二去又耽誤不少日子,考慮再三後,張允將正陪著家人過年的休息給喚了來。
把裝成竹筒之中,以蠟封口地地圖給了他,又遞給他那封寫給陶公理的信函,珍而重之地道:「休息,此次著你所送之物關係重大,成了,大人我乃至爾等日後必定會飛黃騰達之時,若是不成……」後面的話張允沒說。
休息卻跪倒在地,信誓旦旦地道:「屬下必定將信函完好無損的送到陶公公手裡,若有差池,就拿腦袋回來向大人告罪!」
「呵呵,不用這樣!」張允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道:「大人我這絕非是為了一己之私慾,現下也興許不明白,來日方長總有明瞭的一天,我相信那時候你我必定會留名與青史之上!」說著又拿了一包盤纏出來,裡面還裝著上千兩的銀票,吩咐他一路上小心謹慎,到了京城務必不要吝嗇,該花銀子時還是要花的,又拿了封寫給便宜老媽的家書,請求老媽設法幫自己一臂之力。
而後休息飛身上馬,朝張允一抱拳,催馬而去。
「好了,休息走了,咱們接下來要干的活還有一堆呢!」張允朝三個女人道,回到家中他命司墨將錢匣子拿了出來,吩咐道:「俗話說的好,公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日後若是我大明兵丁真與建州女真打起仗來,單靠血肉之軀搏殺只怕要吃大虧的,因此相公我想發明些新式武器出來。」
「你又有什麼鬼主意,說來聽聽!」一聽說有新式武器,林笑語頓時雙眼防光。
「手雷,還有地雷!」張允沉聲道。說著提筆在紙上畫了個草圖。
不想林笑語卻搖了搖頭道:「我道是什麼新鮮武器,卻原來是這個呀!」
「怎麼?你知道?」張允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