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河間縣城已經有了幾分蕭瑟的意味,空氣中也有了些寒意,只是眠香閣卻依然熱鬧非凡,門口樓上有不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舞動著手裡的紅紅綠綠的手帕,招呼著過往的男人,嘴裡更是放浪的吆喝著:「呦。這位大爺,您可有些日子沒來咱們閣子裡照顧姑娘們的生意了!」
某些意志不大堅定的男人,摸了摸口袋裡的銀錢,在一個個濃妝艷抹的女人的拉扯下,也就順勢走進了這個河間縣城聞名的溫柔鄉中,至少出來時是否腰膝酸軟,就要看這位仁兄的功力了。
就在門口的女人們沒皮沒臉的拉客時,大街上走來兩位衣著考究的男子,這二人都是高挑的個子,面色也很是白皙,舉止嘛也頗為文雅,一看就像是長年累月在書堆裡泡著的書生。
根據窯姐們常年在眠香閣接客累積下來的寶貴經驗,往往是這類的客人不但出手闊綽,而且也極溫和,要是運氣好的好,說不定還是個雛兒,對於被五大三粗的男人禍害的都快麻木的窯姐們來說,這可絕對是提神的補品。
於是乎,幾乎不約而同的就有幾個窯姐湊了過來,一上來就是慣用的套話:「呦,這位小爺,你可算是來了,小桃紅想你都想的瘦了!」
「去,一邊涼快著去!」略高也魁梧些的男人還沒說話,旁邊那個粉團一樣的俊俏書生已經豎起了眉毛,冷哼一聲道:「離我們遠點,要不然大爺的拳頭也沒張眼睛!」說著搖了搖捏起來的小拳頭。
「哎呦,這話是怎麼說的,大爺,你可真疼我們,沒看出來您細皮嫩肉的。還喜歡這調調兒,不過奴家也喜歡,你隨奴家來,打罵都隨你,咯咯!」一個臉抹的跟猴子屁股一般的女人貼了過來,好嘛,人沒到。一股子劣質胭脂地味就衝了過來。
旁邊一直沒言語的那人自然是張允,在林笑語的逼迫下,他也不得不答應了她陪著自己逛青樓的要求,雖然如此,可也是相當的不爽。眼瞅著林笑語被明朝的sm愛好者調戲,一張精緻的面孔紅彤彤地,就一陣陣想樂。
直到林笑語禁受不住這些女人的圍攻,逐漸朝自己靠攏過來,還威逼道:「姓張的。你要再幫我解圍,我可就真動手了!」張允這才哈哈一笑,橫起眼來道:「都閃一邊去。什麼鬼頭蛤蟆眼的都往我們家公子爺面前靠,也不瞅瞅你那德性,寒磣不寒磣呀。」
一邊呵斥,一邊從口袋裡摸了把銅錢出來,順手甩到了地上,隨後高聲道:「這是我家公子爺賞你們喝茶水的。」說著分開正忙著低頭撿錢地庸脂俗粉們,朝眠香閣裡走去。
無論是張允的前世還是今生,他都沒有逛窯子的經歷。不過卻聽一些無良的哥們說過,無論何時何地,大把的銀子撒下去總沒錯,當然了,也不能太實誠。見不著真喜歡地,這錢還是省著點的好。
他之所以把這錢扔出去。那也是不想讓林笑語太難堪,要不然這位女暴龍真被這些窯姐調戲的上了火,上樓把眠香閣給砸了,自己也跟著丟人現眼,再說了,一把銅錢撒下去,給對方一印象,咱有錢,不怕老鴇子不把紅牌往自己懷裡送……
嫖就不用了,觀賞一下倒還成,回頭也算是開了回眼,當然了,他稱林笑語做公子爺,也是怕回頭老鴇子把自己給認出來了,不大好應付。
儘管如此,林笑語說給他易個容,張允也沒答應,反正逛窯子也不是什麼太丟人地事,在河間這地界上,還真沒誰能說他的不是,當然了,林笑語除外。
不得不說眠香閣能夠成為遠近聞名的溫柔鄉,倒真有那麼點實力,樓裡樓為都修的極為精緻,來來往往的窯姐們,倒也頗有幾分姿色,瞅見倆白面書生進來,不老少窯姐很自覺的往上面湊,可迎接的除了林笑語的大白眼珠子,就是張允略有些尖酸地話,左右就是說人家長的看不上眼。
這場面被龜公瞧見了,忙一溜小跑的去稟告老鴇子了,他自然沒認出來張允來,可起碼的眼力還是有的,就這倆客人地衣著和說話這勁頭,那必定是見過大世面的,豈是隨隨便便倆破爛窯姐就能糊弄地,他得先知會老鴇子一聲,看看要不要把頭牌亮出來迎客。
張允充當開路先鋒,那股子官威一釋放出來,倒還真沒幾個人敢攔著,原本這眠香閣共分上下兩層,按照現代的話來說,底下那就是招待一般客人的,二樓則是高檔包廂。
不過張允和林笑語即沒有上二樓,也沒在一樓停留,而是直接望眠香閣的後院走去,據說眠香閣的後面還有個小跨院,那是眠香閣頭牌所住之處,要雅靜了許多,當然了,想要藏點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和人,那也絕對是好地方。
可惜剛走到角門外,就有倆五大三粗的男人攔著他倆,上來就是一句:「淑姑娘身子有點不舒服,兩位大爺還是去樓上玩吧!」
「哈哈,你說不舒服就不舒服,當我們家公子爺是傻的嗎?」張允又跳了出來,他可算是把仗勢欺人的奴才形象表現的淋漓盡致,說著將一把黃燦燦的銅錢摔到了那倆人的臉上,頗有些趾高氣昂地呵斥道:「不就是要銀子嗎,我家公子爺多的是,滾一邊去,把我家公子爺哄高興了,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那可不成!」這倆人倒頗有些骨氣,錢砸臉上卻紋絲沒動,依然硬邦邦地道:「淑姑娘今天不見客,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給我回去!」
「呵呵,這話我愛聽!」張允仰天打了個哈哈,朝林笑語使了個眼色,一齊出手。
張允和林笑語的招數雖然截然不同,可全都是講究的實效,雖然不是那麼好看,可一出手就絕對是把對方給放倒的狠辣功夫。這倆護院顯然也沒想到在眠香閣裡居然還有人敢動手,頓時就吃了虧,還沒來得及招架就被打的齊刷刷得朝後面摔去,蓬的一聲,把角門給生生撞開了。
林笑語粗著嗓子哈哈大笑道:「我倒要看看,這淑姑娘究竟有多麼金貴,不就是個窯姐嗎。擺那麼大的譜究竟是給誰看呀!」說著和張允聯袂闖了進去。
這話明裡是在罵所謂的淑姑娘面子大,實際上卻是麻痺裡面地人,必定嫖客在青樓裡鬧事是常事,不值得大驚小怪的,若是不聲不響的闖進去。只怕真會驚嚇了裡面的嫌疑犯,到時候逃竄了,想要再抓就難了。
嘴裡叫嚷著,張允和林笑語卻絲毫沒有停頓,大踏步得往內院走去。
從外面還真看出來。這眠香閣後面倒是別有洞天,地方雖然算不上什麼大,不過亭台水榭。假山怪石卻是一樣都不少,現下雖然已經是冬天,園子裡的樹木雖然都沒了什麼葉子,不過幾從修竹卻還蒼翠,隨風搖曳,倒也可愛。
而花圃裡的菊花,也正開的燦爛,五彩繽紛。格外地抓人眼球。
日啊,一個婊子住的地方比我堂堂七品官的家都好,這什麼世道呀。張允不禁很是不爽,卻瞅見這園子裡倒沒什麼男人,不過原本倆個正在花圃前遊玩的女人卻迎了過來。橫了張允和林笑語一眼道:「此地不歡迎兩位,請離開!」
「呵呵。我既然來了,就不打算輕易的走,張大,咱們進去!」林笑語哈哈大笑,招呼了張允一聲就往裡面闖。
張允真納悶自己什麼時候成了張大了,不過卻很贊同她這招敲山震虎地法子,只要逼的此中的主人將圈養的惡犬放出來咬人,才好確定那些殺人兇手是否藏匿在此,所以笑道:「得罪了!」一縱身,就往裡面衝去。
那倆女人一見,當下也真惱了,秀拳一揮,就要上前和張林二人拚命。
張允瞥了一眼撲過來的這倆女人,左邊一個身形高挑,上著藏青色地比甲,下面則是同色的裙子,容貌倒也算是清秀,只是滿臉的怒容,頗有些母老虎要發威地感覺。而右首的女子相比來說要嬌小了許多,不過體態極勻稱,一身藕荷色的小襖和儒裙,給人一種活潑而可愛的感覺,可惜一雙死盯著張允的眸子裡卻充滿了敵意。
嘿嘿,多半就是她了。張允向左邊跨了一步,和林笑語換了個位置,右手捏拳,身子一弓而後驟然彈起,以猛虎下山之勢朝右邊這小女子狠砸下去。
八極拳的招數雖然算不上多麼好看,可是殺傷力絕對驚人,再加上張允從穿越來明朝之後,就勤練不輟,此時此刻渾身的力量凝聚與一處,當真是殺氣騰騰,威風凜凜,雙拳從天而降,正沖那個小女子的面門而去,拳沒到,帶起地勁風已經呼嘯而來。
那小女子何曾想到這貌似柔弱的書生居然會使出如此凶悍的拳法,倒好像一拳頭連石頭都能砸碎一般,一驚之下,哪裡還敢硬接硬架,連忙抽身撤步,避過張允這一招的鋒銳,隨即身如泥鰍般只一滑,就到了張允身邊,秀掌一翻,竟朝張允的額頭拍去。
張允揮拳而出時,就已經預料到對手多半會如此還招,冷哼一聲,右腿剛一著地,腰肢用力,前撲地勢頭居然生生停住,隨即雙拳環抱,朝旁邊一歪,依然狠狠往下砸來。
這麼一變招,不但把那小女子揮向自己額頭的一掌擋開,更妙地是以右腿為支撐點,幾乎是以全身的重量往那人的肩膀上壓去。若是得手,別說這麼一個嬌小玲瓏的小女子,即便是五大三粗的壯漢多半也是個骨斷筋折的下場。
不過這一番交手,張允更加認定了之前的猜測,不過倒是頗為期待,這小女子究竟如何應對自己這一手。
那小女子也不是庸手,起碼比角門外的倆護院強上不少,一見張允這架勢,知道阻擋不了,更曉得他這是擺明了仗著人高馬大欺負自己,暗罵一聲卑鄙。只得再次後撤,伺機而動。
可張允又豈會留給她進擊的機會,見她回身,原本懸空的左腿順勢朝前面踏出一步,倆大拳頭也驟然收回,高懸在胸前,既像是兩把高舉的螯鉗。又如兩柄無堅不摧的鐵錘,殺機迸發,相信,那小女子若是一動,迎接她的必定是瘋狂一擊。
那小女子多半也是被張允地兇猛給嚇到了。臉色不禁有些發白,竟站在原處不敢動彈了,不過一雙明亮的眸子卻死死得盯著張允。
旁邊的林笑語和那高挑的女子已經打成了一團,拳來腳往,倒也好看。林笑語的拳法多少受了張允的影響,講究的效果,何況彼此都是女人。她也不存在什麼心裡障礙,好嘛,一些不大擺得上檯面地招數她也一一施展了出來,什麼探胸撩陰之類的,惹的那高挑的女子連連咒罵她是個登徒子。
張允見了,也不禁想樂,瞥了面前的小女子一眼,忽然道:「有林家鋪子地瓜子沒。分我兩顆吃!」
「好呀!」那小女子原本正用眼角的餘光注視著那邊的戰團,一聽到張允說話,下意識的應了一聲,隨即又好奇的問道:「你怎麼知道……?」
「你說呢?!」張允淡然一笑道:「躲在樹杈上吃瓜子,風味肯定很獨特吧!」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那小女子臉色微微一變。隨後就矢口否認。
張允搖了搖頭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昨日做了個夢。恍惚間見到你穿了身夜行衣坐在松樹上,正吃瓜子,夢醒了還覺得納悶呢,你說說,這夢怪是不怪!?」
那小女子抿著嘴唇,目光越來越冷,雙手緩緩朝腰後挪去。
張允只當沒見,卻在提防著她狗急跳牆,殺人滅口,其實他倒是巴不得這女人跟自己玩命,到時候就能拿她個現形,也免得自己耍這種不太高明地手段了。
可惜事不遂人願,正在這小女子的眼睛裡殺機濃重,眼瞅著就要暴起殺人時,遠處傳來一個膩味死人不償命的聲音:「哎呦,你老怎麼來了,有失遠迎,奴家真是失禮地很吶!」說著,曾在公堂上見過面的老鴇子搖著她那水桶一樣的老腰就走了過來。
看著正和林笑語打得難解難分的女子道:「綠荷,快住手,沒見這是貴客嗎,一點禮數都不懂。」說著又朝張允道了個萬福,滿臉歉疚地道:「張公子,實在對不住,這倆丫頭不是我們眠香閣的人,我說的話她們也都是愛聽不聽的,得罪之處,還請公子大人大量,包涵包涵!」
「哦?」張允笑吟吟得看著這老鴇子,滿臉驚訝地道:「這倆丫頭不是你們眠香閣的人?」
「自然不是了!」老鴇子拿起手裡猩紅地手帕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子,忙解釋道:「這倆丫頭是許淑姑娘帶來的貼身丫鬟,而許淑姑娘也只是在我們眠香閣賣藝,暫居與此,若是這倆丫頭有什麼冒犯之處,奴家替她們向您賠罪了!」
「希罕,她們惹了麻煩,你賠哪門子罪呀!」張允橫了她一眼,見那個叫綠荷的女人已經罷手退開,隨即道:「我來眠香閣是找樂子的,沒想到卻碰了一鼻子灰,實在有些晦氣。」
他邊說,老鴇子邊誠惶誠恐得連聲道恕罪。
張允卻不甩他,冷冷地道:「罪倒是可恕,不過就要看那個許淑姑娘是不是懂事了,方才聽說她身子不大舒服,嘿嘿,無妨,她不能出來見我家公子!」說著看了林笑語一眼,隨即又道:「那我倆就去看看她也不礙事,只是,這倆不開眼地丫頭若是還敢攔著,休怪我家公子性子上來了,拆了你這眠香閣!」
「不敢,不敢!」老鴇子點頭哈腰,橫了那倆女子一眼道:「綠荷,粉藕,還不退開,沒得污了兩位貴客的眼睛!」
那倆女人狠狠瞪了張允和林笑語一眼剛要離開。
「慢!」張允卻制止住二人,色迷迷地道:「我們公子爺就喜歡這樣潑辣地女子,正所謂不打不成交,兩位練了一手的好武藝,必定也精通舞蹈,留下來吧,我們公子爺待會還要看的!」
「你……」倆人臉色大白,橫眉豎眼,一副恨不得把張允咬死的模樣。
「怎麼?不樂意!」張允皺起了眉頭,一身的官威適時發放,倒也是威風凜凜,頗為震撼人心。
「樂意,樂意,能服侍兩位貴客是咱們的服氣,張公子,你別生氣,這倆丫頭少管教,您先請,我勸她們一勸!」老鴇子陪著笑道。
「算你識趣!」張允既然要裝不講理的嫖客,自然是怎麼不要臉怎麼來,反正此處認識他的只有老鴇子一人,想來以她的精明,自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公子爺,你先等候片刻,我先進去看上一看,免得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惹你不高興!」張允裝模作樣地喊了一嗓子,隨即低聲對林笑語道:「這倆丫頭多半就是殺人兇犯,給我盯死了,若是她倆膽敢逃跑,格殺勿論!」「好!」林笑語應了一聲,隨即又低聲威脅道:「你要是敢在裡面胡鬧,回去之後,有你好看的!」
張允嘿嘿一笑,逕直走進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