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執玉也走了過來,朝張允行了一禮,和他寒暄起來,問起了張允的來意。張允道:「我想找幾個得力的幫手走一趟河間府衙,代知府那廝發公文要我把人犯押解回來重審。」
「這不是故意刁難咱們嗎?」林執玉怒道。
「是呀,可官大一級壓死人,明知如此也不能拒絕呀!」張允惱火得晃了晃拳頭,看了看遠處正在捉對打鬥的人們,笑道:「林師傅,我看這些人都已經被你練出了精兵強將,該如何取捨還真有些不好決定呀!」
「那都是大人的末位淘汰之法好,這些小子為了不被刷掉,玩了命的磨練自己,別說是大人了,就連小老兒也有些不知道用誰不用誰了!」林執玉頗有些得意得道,而後又有些憂心地道:「進入衙門的畢竟是少數,剩餘的人若任其離去,若是做起惡來,只怕為禍更甚,大人可有應對之策呀!」
這話倒是說到了張允的心坎裡,沉默了片刻後道:「這也好辦,選一些精明強幹之人當捕快,再從剩下來的人裡選幾個充當衙役,剩餘的要麼遣送回鄉,當個民捕,實在不想走的,也可以留下來當我的家丁,日後這裡要建造一些作坊,總有他們的事幹,與其回家生事不如留下來聽用,你說呢?」
「大人這個法子極為妥當,我替他們先謝謝大人了!」林執玉朝張允一抱拳。
「該我謝謝林老爺子幫我練出了這些得力手下才是!」張允哈哈一笑,朝他拱了拱手。
「大哥,你來看俺來了?」范同一見到張允,頓時眉開眼笑,胳膊一揮,將正和他交手的幾個人拍倒在地,咧著大嘴跑了過來。在這個憨直的人眼中,張允可不是什麼威風凜凜的縣令。而是有情有義的大哥,因此少了幾分畏懼,卻多了些敬重和感激……
這也是也正是張允想要的,微笑著看他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有沒有聽林老爺子的話,惹沒惹麻煩呀?」
「怎麼敢呢!?」范同搔了搔自己地後腦勺,傻笑道:「教頭可是大哥的老丈人。俺不聽誰的話,也不敢不聽他的話呀!」他的嗓門嘹亮,平平常常一樣的說話,一樣跟旁人高喊一樣。
張允和林執玉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均是滿臉的苦笑。
林執玉不是不知道張允和林笑語之間地事。不過彼此都沒有挑明,他一個長輩也不好胡亂的干涉,此時被范同這個大喇叭宣揚了出來,他也和張允一樣非常的尷尬。
「死飯桶,你又胡說八道什麼呢。是不是皮子又緊了,想讓我幫你鬆一鬆了!」林執玉和張允裝糊塗,不代表林笑語也不在意。一個箭步就跑了過來,朝范同的屁股就一是腳。
「大哥,救命呀,讓大嫂子別再打俺了,這可是俺小嫂子幫俺做的那身衣服,若是弄髒了,撕破了,該怎生是好呀?!」范同邊抱頭鼠竄邊朝張允求情。瞧這意思,張允要是不伸援助之手,他怕是要把張允和林笑語這點事嚷嚷得全河間都知道了不可。
奶奶地,我怎麼就找了這麼個兄弟呀。張允用手捂著臉,一陣後悔。等林笑語跑過自己身邊時,一把將其拽住。摟在懷裡,勸慰道:「得了,他愛喊就讓他喊去吧,反正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說著朝林執玉道:「我和林笑語是兩情相悅,還望岳丈大人成全?」
「不會,不會,只要笑語願意,隨你們小兩口喜歡!」林執玉捋著頜下的長鬚,哈哈大笑,一副你們的事我不敢的架勢……
「林老頭,你……」林笑語黛眉一簇,看了看張允,又看了看幸災樂禍地林執玉,一跺腳道:「我不跟你們說話了!」說著拉著司墨的手匆匆走了。
張允此來根本就沒有想向林執玉提親的念頭,一來時機不到,他總覺得自己和林笑語之間地感情還沒有深厚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二來還有一個很麻煩的問題在困擾著他,那就是究竟給林笑語一個怎樣的名分呢。
正室?只怕這個有點難,畢竟成親這等大事並不是他個人說了算,沒有個三媒六聘,外加上父母之命,那基本上就是句空話。更何況司墨看似無意得告訴過張允,想要做張家的大媳婦,林笑語的份量明顯有些不足。
這麼一來,張允明顯就有些沒底了,因為對於自己身後的家世,他此時依然是兩眼摸黑,雖不贊同門當戶對這樣的陳規陋習,可也明白入鄉隨俗地道理,為了保持整個大家庭的和睦,他還真不好作出什麼太出格的事,在婚姻問題上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可要是把林笑語納成小妾,這個似乎也不容易,雖然說來自禮法的壓力小了,但是以林笑語地脾性,她會心甘情願的做小嗎?
真他媽地難呀,范同這臭小子,你這回可算是給我出了一道要命的難題呀。張允一陣惱恨范同的口沒遮攔,不過也有些感激他,正好趁這亂乎勁把自己和林笑語的關係挑明,總比以前偷偷摸摸得強上百倍。
求親的話說過之後,張允的身份也是陡轉急下,由知縣老爺變成了毛腳女婿,角色變化太快,張允一時間還真有些不大習慣,不過呢,他倒是很欣喜與林執玉的關係拉近了不少。
既然知道張允過來是為了挑選押解囚犯的人手,無論與公還是與私,林執玉都沒有理由不竭盡全力給予,揮了揮手,把正在捉對拚殺的一百五六十號子人聚集了起來,隨即道:「小子們,縣老爺過來選人出趟公差,哪個想去自己報名吧。」
「我,我……」嘩啦啦,幾乎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得舉起了手,一雙雙充滿渴望的眼睛看著張允和林執玉。
「還有俺!」范同也操著大嗓門過來湊熱鬧。
只怕腦子不笨的人都明白,這次的公差絕對是個進身公門的好機會,只要表現的可圈可點,別說是當個衙役,就算是做張允的貼身長隨都有可能。
眾人一想到范同這小子往日裡那股子威風凜凜,牛皮烘烘的勁頭,就一陣陣的羨慕和眼熱,他們雖然不奢望,也沒那個膽子如范同一樣跟張允稱兄道弟,可小老百姓也有小老百姓的處事哲學,心裡全都藏著一個小算盤,如何怎麼想,在衙門裡當差都不如跟隨張允划算。
當個捕快,只要不死,就算捧了個鐵飯碗,餓不死,倒也沒有什麼大出息。可在張允身旁做長隨,那就不一樣了,主子還年輕,飛黃騰達的機會數不勝數,保不齊日後就能成為一個手握大權的封疆大吏,到了那時候,自己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宰相門前七品官怎麼說也比當個沒品的捕快強。
正是有了這樣的想法,因此眾人全都不甘人後,踴躍報名。
張允倒是沒想到這些人熱情如此高漲,一下子也真有些難以決定用誰,眼珠子一轉,抬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郎聲道:「爾等有心報效朝廷,本官頗受感動,只是名額有限,肯定是不能人人都去,不過呢,本官素來公允,絕對不會有偏有向,能去不能去,我說了不算數,全憑爾等的本事說話!」
說到這,張允一指身後的跑道,大聲道:「先聽好了,先沿著操場跑上三圈,回來之後,本官自有選拔之法等著你們!」
一聽此話,機靈點的撒丫子就朝前面衝去,百畝方圓的操場,那跑道又豈能短得了,幸好眾人平時也是跑慣了的,倒也不覺得連跑三圈有什麼大不了的,一個個爭先恐後,奮勇爭先。
張允瞥了身邊的范同一眼,見他得意洋洋,一副作壁上觀的神色,不禁有些氣不順,冷聲道:「你在這傻站幹什麼,還不快去跑,休以為是我的長隨就能免於選拔,在我眼中沒有親疏遠近,全部都一視同仁,你若不想一輩子都窩在此處就拿點真能耐出來。」
「可是……」范同剛要申辯。
張允卻橫了他一眼,沉聲道:「可是什麼?正因為你是我的長隨,是我的兄弟,就越該做個表率,別人跑三圈,你至少也得跑四圈才成,要不然怎能服眾,你也不想日後被你戳著脊樑骨,說你是走後門才做的衙役吧?」
「不想,可……四圈是不是太多了點呀?」
「呵,還學會討價還價了,那就少點!」張允見范同掰著手指頭,算圈數,忍不住樂了起來,就在范同以為張允會從輕發落時,就見他伸出了一個巴掌,笑吟吟地道:「那就五圈吧,倘若你是最後一個跑完的,說不得只好再罰你三圈,還有餓你三頓飯!」
「別,別,俺這就跑去!」聽說是還要餓肚子,范同可是真有點著急了,扶了扶腰帶,甩開兩條大粗腿就朝前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