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審死官 卷一:新官上任 第二十八章 你想當個什麼官?
    「多半是里長!」陳劉氏此時也想開了,大聲道:「當日對簿公堂之時,我曾見過里長腳下那雙鞋和我在家裡所見,一模一樣,後來我婆婆死後,他還來過我家,滿口的風言風語,我一時氣惱將他趕出了家門,第二日就背上了官司!」

    「劉油兒,速把里長拿來問話!」張允甩出了一根簽子,看了跪在堂下,瑟瑟發抖的悍婦道:「孔鄭氏,你可想明白了老爺為什麼打你?」

    「知道了,我不該毆打丈夫,更不該欺壓鄉鄰!請大人饒命呀。」

    「很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不枉昨日吃了那頓板子,念在你有心改過,老爺我就放你回家,若是日後再有人對我說你的不是,公堂上的板子隨時等著你大駕光臨!」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悍婦嚇的連連擺手,連磕了幾個響頭後,一瘸一拐得走了。

    不大一會,劉油兒將那裡長鎖到堂上,兩相對質下,也不敢欺瞞,當下就認了確實和陳劉氏的婆婆確實有私情。姘頭上吊而死,他對陳劉氏又動了歪念頭,上門調戲卻被趕了出來,懷恨在心,於是告了惡狀。

    事到此時,真相大白,張允卻不知道該如何盼好,沉吟半晌之後,厲聲道:「里長心存邪念,壞人名節,毀人清譽,告人黑狀,險些釀成冤獄,罪雖不大但委實可惡,先重打五十大板押入大牢。至於陳劉氏,雖說為保全婆婆名聲,忍辱負重,孝心可嘉,但是隱瞞真相,姑息養奸,其情可憫其罪卻也不能不罰,領上二十大板就回家去吧!」說完推案而起,再也懶得看人挨板子了。

    「公子,陳劉氏做的非但沒有錯,相反該重重嘉獎,為何還要打她?」司墨追出來問道。

    「我這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那日他在牢中說,負此不孝之罪,何顏復立人世,唯求速死而已,我想問你,何謂孝?」

    「盡心侍奉婆母,不惜以死捍衛其聲名,此可謂之孝!」司墨朗聲回答。

    「錯,大錯而特錯!」張允斬釘截鐵地道:「這絕非孝道,倘若非要說是,那也是愚孝,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卻偏被她棄之如蔽履,可算孝?為了一己之薄名而視國法與不顧,隱瞞真相,不思抗爭,這等蠢人我不打她,對得起誰?」

    「可是……」儘管張允努力想要古代的綱常倫理來闡述自己的觀點,可惜效果不佳,至少司墨就有些不能接受。這也不能怪司墨,明朝自朱元璋開始,歷代皇帝為了便於自己的同時,皆推行愚民政策,所謂的道德倫常如一條條繩索,將天下人的思想捆得死死的。

    司墨雖然機靈聰明,又知書達理,可從小耳濡目染,儘是標榜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那一套陳腐道德觀念,自然是深受荼毒,想要一下子從思想上扭過彎來,哪有那麼簡單。

    張允自然也不奢求他一下子就能接受自己的觀點,這種平等和法制的思維畢竟是太超前了些,不過他有信心重塑司墨的價值觀和道德觀,既是不想她成為封建制度下的木偶,更是想培養出一個知心人。

    來到明朝之後,張允雖然得到了百姓們的敬畏,卻也再難呼吸到自由和平等的空氣,對於一個現代人來說,偌大的明朝就如一個無邊無垠的監獄,那份憋屈和孤獨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他雖無法改變明朝,卻有信心和毅力改變身邊的人,至少會暢快一些。

    「反正打也打了,想收回來也是不成,咱們先不說這個了!」張允可不想在這樣無聊的問題上和司墨辯論,看了一眼內宅的院落裡跑來跑去的小雞小鴨道:「司墨,你說,若是我在本縣的鄉紳商販之中募捐修繕縣衙,他們會不會慷慨解囊呀!?」

    「不會!」司墨想都不想就斬釘截鐵地道:「商者,追逐利益之徒也,若是沒有好處,就是天塌下來怕是也沒人會理會,縣衙本是朝廷之物,他們才懶得花自己的錢來修呢,不過,公子若是說自己缺錢,估計他們會打破腦袋往衙門裡送銀子!」

    「那我豈不成了當眾受賄,被人知道了彈劾我一本,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張允橫過手來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個抹脖子的姿勢,舌頭吐出,做了個鬼臉,把個司墨逗得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倒不像平常女子,捧腹大笑,乃至前仰後合,而是掩口胡盧,小小年紀,倒有了幾分嫵媚和文雅並存的風姿。

    「別只是顧著樂,幫我想想辦法,人們常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老爺我上任卻是仨大案,說出去豈不惹人笑話!」因在內宅,張允也不在意什麼體統了,撩起官袍,一屁股坐到了青石台階上,涼颼颼的舒坦之極。

    司墨哎呀一聲道:「怎麼就坐到了地上呀,再涼壞了身子,快起來。」說著跑進屋裡拿了個蒲團出來,給張允墊上,自己卻站在一旁。張允見她一心只想著自己,心裡感激,便把她拉到懷裡坐下道:「我知道你鬼主意多,說點章程出來,幫公子我好好整治一下這河間縣,要不然怎對得起這一方父老和朝廷的俸祿呀!」

    「公子真是這麼想的嗎?」司墨攬住張允的脖子,促狹得問道。口氣幽香撲鼻,撩動張允的心魄,想起那夜的旖旎,下體頓時有了反應。他倒沒覺得尷尬,司墨的小臉卻紅了起來,嬌聲道:「公子又使壞!」

    「這個……就是公子也奈何不了它!」張允厚著臉皮一笑,隨即正色道:「其實呢,公子我只是想求個心安,盡力而為就是了。」

    「公子想當清官還是貪官?」司墨聽他說的含糊,於是又問了一句。

    「公子我呀,只想當個灰官!」

    「灰官?」司墨顯然沒聽到過這樣的詞,好奇心反倒被調動了起來。

    「歷來的清官固然是清如水,明如鏡,可是在我看來未免有點太食古不化了些,遠的不說,只說嘉靖年間的大清官海瑞,算得上千古清廉第一人了吧?可是混蛋之事卻也沒說做,其中之一就是他家的男僕給了海瑞五歲的女兒一塊餅吃,這廝知道後就勃然大怒,認為女兒接受男人的東西,乃是違反了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法,應該自殺,結果生生逼著親骨肉絕食而死!」

    「想想看,連孟子都認為,嫂子掉進河裡,小叔子伸手救她上來,雖然拉了手,卻也不算違反『男女授受不親』,而年僅五歲的小丫頭,又哪裡懂的這些,接受了家中僕人一塊餅,至於就要餓死嗎,海瑞這混蛋不近人情到滅絕人性,就算是好官那也很有限,所以說當官光是廉潔是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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