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我這小舅子是瞎了狗眼,不識泰山,得罪了你已經是大錯,哪裡還敢收你的錢呢!」劉油兒狠狠得瞪了地上磕頭蟲子似的小二,只恨自己怎麼有這麼個不開眼的小舅子,滿臉堆笑的將錢又遞了過來。
「買東西給錢,天經地義,本官自然也不例外。」張允冷冷得看了他一眼道:「莫非劉捕頭平時吃飯都不付帳的嗎?」
「這個……小的以後一定改!」劉油兒連忙又誠惶誠恐得跪下。
「知道就好,跟我一起回縣衙,正好陪我和魏師傅喝兩盅,想來你們也沒吃飯呢,走吧!」說著率先往回走去。
眾人連忙跟上,不想張允卻又回過頭來,冷冷地道:「誰讓你們停下的,接著打!」
好嘛,張允在前面走,後面是魏良辰和劉油兒小心翼翼得跟,最後面則是十來個狂扇自己嘴巴子的差役,夜裡的街中脆亮的耳光聲傳的格外遠。
到了縣衙,張允才讓他們罷手,語重心長地道:「非是老爺狠心,實在是你們平素裡為非作歹慣了,倘若不小小的懲戒一番,日後焉能辦好這個差使。」說著將自己在店裡的話重說了一遍,而後對劉油兒道:「讓你戴著鎖鏈,不是羞辱於你,而是做個樣子給百姓看,你們也是河間人士,總不想日後被人戳著脊樑骨罵一輩子吧!」
張允知道無論古代還是現代,國人都好名聲,即便是奸邪之人也好臉面,之前的懲罰只是立威,待他們怕了再扔過去點甜頭,不但是感恩戴德而且愈發的聽話。
果然以劉油兒為首,眾差役撲拉拉都跪在了地上,山呼:「謝老爺懲戒之恩,為我們保全了名聲!」
「都起來吧,你們跑了一天也累了,不要拘禮,吃喝隨意!」張允又大度起來。
此時司墨卻走了過來,揉著眼睛看著滿滿一屋子人道:「都這麼晚了,公子,你還不睡呀!?」
「還有差事要辦,你若困了就先睡去吧!」張允愛憐橫溢得勸道。
「公子不睡,我自然要陪著!」邊說司墨邊走了過來,舉起酒壺來給張允倒了一杯酒,而後站在他身旁,卻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張允也拿她沒法,塞了雙筷子給她道:「玩了一下午,多半早餓了,隨便吃點,免得餓壞了胃!」隨即就問劉油兒此去的經過。
原來他們沿著車轍一路尋訪而去,卻在一戶莊院之外消失不見,劉油兒曉得那家乃是遠近聞名的一家姓莊的惡戶,兄弟三人,老大與老三都是府縣武學的生員,三兄弟為人凶暴,胡作非為,無所忌憚,前任縣官被他們使了銀錢,是以屢屢包庇,反使得他們變本加厲,更是為禍鄉里,百姓對他們是又怕又恨,告狀非但沒用,反倒被他們出來之後臭打一頓,因此給他們冠了「莊氏三虎」的諢號。
在張允來之前的五六年裡,城裡盜賊橫行,富裕人家因被搶劫或者偷盜而上官府控告的不計其數,只是兩任知縣全都充耳不聞,再加上盜賊來去無蹤,想查都不知道從哪查起,也有人懷疑過莊家,因為他家養了不少的強人,只是知縣不發話,誰又敢去觸這個霉頭,於是就把案子都擱置了下來。
劉油兒等人也是摸不清楚張允的意思,恐怕打草驚蛇,因此並沒有闖進去搜查,一干人去客店轉了一遭見張允不在,這才回了縣衙。
說到這,劉油兒歎了口氣,而後道:「老爺新官上任,對咱們這地界尚不熟悉,小的說句不知進退的話,你有心保鄉民一方平安,其心是好的,只是卻急不得,便如這莊家,有錢有勢,倘若沒有如山的鐵證,貿然招惹,只怕會打蛇不成反被咬,還望老爺斟酌!」
「嗯!」張允點了點頭,他又何嘗不明白這些道理,別的不說,但是《紅樓夢》裡葫蘆僧判斷葫蘆案那一段就很能說明問題。可他卻也不想當個昏官,狗官,於是端起酒來道:「今天不談公事,只聊風月!」
話雖如此,可酒沒喝上幾杯,就被司墨貫耳魔音般的尖叫打斷了,司墨捂著眼睛瑟瑟發抖,連聲道:「阿彌陀佛,可嚇死我了!」
張允忙跑過來,只見地上放著一個包袱,已經被司墨拽開了個角,藉著燈光一看,竟然是些黑黢黢,血淋淋的肉塊和碎骨。「這是從何處尋來的?」
「回稟老爺,這是我們從莊家回來的路上在僻靜處揀到的,想來就是被殺的那個布商,原本想晚些時候再呈給老爺的,沒想到……請大人恕罪!」
「不礙的,原本就是司墨太過好奇,與你們無干!」張允將司墨摟在懷裡,邊輕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慰,邊在心裡將整個案子串聯了起來,想來客棧裡之所以不見了屍首,必定是那幫歹徒殺人之後將屍體肢解,再把肉段用灰醃著,不至於血流開來,藏著身邊,然後丟棄到荒郊野外,掩蓋罪證。
「這些肉段是在一處找到的嗎?」張允問道。
「不是!」劉油兒被張允一番整治,身上的匪氣少了許多,倒有了幾分捕頭的模樣,表情嚴肅地道:「我猜想兇犯也不會將罪證留在身上,必定會棄屍荒野,因此回來時就讓兄弟們分散開來,四處查找,也是托大人的福,果然找到了這些,我察看了一下腳印,這夥人倒像是四散逃竄了,這也是我沒再回莊家的因由之一!」
「既然如此,那暫且不追查了,且放上一放,只當沒有這事,我猜想過不多久,風聲過了,這伙匪徒自然還會出來興風作浪的!」張允吩咐道:「天不早了,都散了吧,明日一早,還要審理陶友才的命案!」
「是!」眾人答應一聲,告辭離去。
將出門時,張允道:「用涼水敷一下臉,再用煮熟的雞蛋剝了皮在臉上滾一滾,就不會腫的太厲害了!」
「多謝大人提醒,小的們告退了!」眾人行禮走人。
魏良辰卻將地上的包袱拎了起來,朝張允行了一禮,自去驗屍間裡忙去了。張允本想勸他,可見他幹勁十足的模樣,話到口邊也就嚥了下去,也許忙碌一些,對他來說是種享受。
張允將司墨抱回內室,本想哄她睡下自己再去隔壁,不想司墨拉著他的衣服死活不肯撒手,說是害怕,無奈之下張允也只得爬到床上,抱著她嬌小卻已經開始發育的身子,嗅著撩人心魂的處子幽香,哪裡睡的踏實,只好暗罵自己一句假正經,最後毅然決定過兩天去青樓找個清倌人瀉火才沉沉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