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李績的肯定,姜瑞眼睛更亮了,不過,神情卻還能保持冷靜,說道:「下官建議派一隊弓箭手,箭枝拔去箭頭,叫人把陛下的旨意寫出來或是畫出來,射到侯君集大營中去。」
「此法大妙啊!姜瑞小子,不錯不錯,你的事,老夫擔下來了,有老夫和四郎一塊兒為你們求情,不用擔心,當今陛下最是愛惜人才,老夫擔保你沒事!」
李績當先就稱讚起來。衛螭則表情古怪,這不就是偉大的人民戰爭異曲同工麼?貌似咱黨過去打戰的時候也玩過這些手段,姜瑞是不是穿越來的同胞呢?要不要問問姜瑞天王蓋地虎的下一句是啥呢!衛螭覺著,這是個問題。
姜瑞聽到李績的說辭,也沒有露出受寵若驚的神情,依舊是一派冷靜之色。衛螭這會兒明白為啥姜瑞與以前的同事們處不好了,他這性格起碼佔了絕大部分的原因。姜瑞這種做派,說好聽點兒叫冷靜沉穩,心理素質過硬,說難聽點叫清高,不知道圓融變通,人偶爾需要表現的簡單一些,以消除一些莫名其妙的敵意,顯然,姜瑞自個兒以為的是寵辱不驚,要做個有涵養的人,別人是不是這麼想就不一定了。所以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說的真是太有道理了。
提起這些東西,衛螭就想起以前在電影裡看過的那些宣傳手段,估摸著按照現在的手段,最有效的就是朝侯君集地大營裡射箭了。不過。考慮到識字的人少,文盲是客觀普遍的存在,還是看圖說話比較保險。
說到畫畫,姜瑞特地提了一下謝玖畫的那張衛螭的人像,且不談藝術性之類啥的,只說寫實卻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要素。姜瑞道:「如果軍中有畫匠能有衛夫人的畫藝,巧妙的把陛下地旨意畫出來,應該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說到謝玖的畫藝,李績和姜瑞齊齊把眼光轉向衛螭。衛螭很自覺的道:「不用指望我,我除了能把樹畫的看著象樹,草畫得看著象草之外,人像是最沒轍的,咳咳……咱的特長不在這邊。」
這話說的,讓李績和姜瑞齊齊無語。衛螭看似乎雷到人家了,趕緊自覺自願的提建議:「這軍營這麼多人,找個能畫畫的出來,應該沒問題吧?咱不要求藝術性有多高,只要手順。毛筆拿在手上能聽話,能臨摹著我家夫人地畫法兒畫出來就成,對吧?」
李績沉吟不語,姜瑞看看李績道:「大帥,末將以為,衛大人說的中肯。末將當年曾隨父親學過幾年書畫,如大帥需要,末將可以試試。」
文武雙全!原來姜瑞是傳說中的文武雙全!再瞅瞅他不算差的外貌,這樣的好男兒,簡直就是閨閣夢中的極品郎君啊。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達到了「文能安邦,武能定國」的程度。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沒法兒比啊!
衛螭搖頭苦笑,李績和姜瑞卻以為他有什麼想法,姜瑞問道:「衛大人可是有更好的辦法或是更好的人選?」
衛螭連忙道:沒有,沒什麼。我剛在想其他的。你們說,不用管我。其實我覺著,不用講究多複雜地畫法,也不用講究寫實不寫實,關鍵是要讓人一看就明白說啥,咱要做的是看圖說話。」
「看圖說話?!此話怎講?」李績和姜瑞都很好奇。李績還好,已經習慣了衛螭嘴裡時不時蹦出來的新鮮詞兒,姜瑞就是一臉的驚奇了。
衛螭撓撓頭道:「就是把陛下的旨意。編成更直觀的故事畫出來。最好能讓這些普通軍士們一看就能引起共鳴,一看就明白。一看就沒心思打戰那種!」
「故事?!」姜瑞簡直成了問題寶寶。衛螭很好耐心地繼續解釋道:是故事。陛下地意思很簡單,就是願意赦免主動投降的軍士死罪。咱做臣子的,應該多多理解上面的意思,往寬處說,陛下的意思就是知道大家當兵都不容易,知道大家當兵都是忠君愛國,知道大家都是忠於陛下,忠於大唐的,所以,陛下明白大家心中肯定是不願意謀反的,心中肯定是想著我大唐的,只是迫於侯君集地壓迫和軍令不得已而為之,只要及時改正錯誤,那所有地軍士都還是我大唐的好士兵,還是忠君愛國地好軍人,還是保家衛國的棟樑之材!順便可以探討一下什麼樣的士兵才是好士兵!陛下和國家需要的時候,能迎難而上,不畏艱險,不畏生死,為國為民的,就是好士兵!為叛逆所用,主次不分,忠奸不明的,連老娘送他來當兵是為了啥都不知道的,不止不是好士兵,更不是好兒子!」
衛螭洋洋灑灑說了一大段才意猶未盡的停住,迎著李績笑呵呵的欣慰表情和姜瑞的滿臉欽佩,還是大馬金刀的一拍肚子,揮揮手,很有氣勢的道:「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指導方針已經有了,孫子兵法二位看得比我多,接下來的問題,就二位自個兒考慮吧,我餓了!
聽得正激動,正有興趣呢,衛螭突然停住,整出一句肚子餓了,姜瑞綠著臉一陣無語,看著衛螭,努力克制著歎氣的*。李績直接伸手一巴掌拍廝腦袋上,笑罵道:搞怪的臭小子,趕緊去吧,餓死鬼投胎的!姜瑞,咱倆繼續說,二弟,去把各營將官都叫來,人多了,咱們再一塊說。」
衛螭聽李績願意放他出去吃飯了,正好其他人也要來了,他這個外行人不好再這麼呆著,趕緊快樂的告辭出帳。李績知道衛螭的性子,比比手叫他出去。衛螭朝姜瑞鼓勵的笑笑才轉身出去,出了帥帳。李弼已等在門口都沒吃就來了吧?你那碗麵糊糊,怕你出來地時候吃不了,我叫人端去吃了,待你出來再重新給你做,徐平著四少爺吃飯去。」
爺。」
徐平是李弼的親兵。領了命令就帶著衛螭去李弼的營帳,李弼還要參加戰前會議,沒法兒抽身,李績又顧不得照看衛螭,幸好李弼還記掛著,叫了親兵來照顧衛螭,不然中午衛螭就等著吃麵糊糊飯,而不是麵糊糊湯了。
到了李弼的營帳,徐平把他領進去,不一會兒就有伙頭兵端了一大碗野菜麵糊糊湯來。外加倆饅頭,甚至還有一小碟辣椒油。李績喜歡辣椒油,說是吃麵的時候撒一些下去很香,連帶的衛螭也得享福了,跟著有好吃的。
把饅頭掰碎了泡麵糊糊湯裡,唏哩嘩啦的喝下去,熱熱的湯,吃得全身都暖暖地,還有香噴噴地辣椒油,更是吃出了一身的汗。感覺無比的暢快。衛螭吃得肚子溜圓,吃完沒啥形象的躺倒,摸著肚子出神,忍不住又把謝玖的家書拿出來看了又看,口是心非的女人,原來也這麼可愛。這麼讓人感動。
在信紙上狠狠親了一口。彷彿親了寫下這封信的人,聞著淡淡的墨香,彷彿是謝玖身上的幽香,抱著謝玖的家書,就像把謝玖抱在懷裡,那麼地讓人心動,也那麼的讓人心疼,這一次。讓謝玖擔心了。
「徐平大哥。還在麼?」
少爺有何吩咐?」
「能幫我弄些柳條兒來麼?如果不方便的話。稍微軟一些不要太脆的樹枝也成,能麻煩你幫我弄一些來麼?」衛螭蹙著眉問道。徐平道:「這大營周圍全是樹,要樹枝很容易,末將這就叫人去弄,這是柳條兒卻不容易。」
「沒事,不一定非要柳條,差不多就成,麻煩徐平大哥了。」衛螭很是好說話,徐平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就回來了,看來是重新派了人去做。
衛螭之所以找樹枝,只是打算自己弄一隻簡易的筆,這軍營裡也沒法兒去弄什麼鵝毛筆,毛筆又不太會用,為了不給兒子、女兒做壞榜樣,衛螭決定開動腦筋,自力救濟。
等了約一盞茶的功夫,士兵抱了整整一捆樹枝來,衛螭看了看,剝去樹皮,用小刀削尖一頭,簡易的鋼筆算是做好了,試了試,不敢用太大的力氣,還是可以湊合使用,就是筆管細了一些,只要解決了這個問題一切就好辦了。
衛螭扭頭看了看四周,在徐平好奇的目光中,拿起李弼桌案上的毛筆,幹了一件很焚琴煮鶴地事情——拔了毛筆頭,留下筆管,把他自己做的簡易的鋼筆頭給固定住,做了一直史上最簡陋的鋼筆。
做好之後,還試了試手感,自覺十分不錯,也不管徐平看得快要突出來的眼睛,給了他一個自認十分溫和的笑容,某男咬著筆頭,開始寫給媳婦兒大人地回復家書,抬頭就是一句話十分不要臉、極度嗦、自誇得*裸地長句。
事實證明,衛螭所謂建議是非常符合事宜的,事實也再次證明,能當將軍的傢伙,不止武力值高,智力值那也是非同的一般的。衛螭只是那麼模模糊糊的說了幾句,剛剛畫出一個形狀來,李績就領著一干將官,把所有枝節都給畫出來了,畢竟,只有當兵的才是最瞭解當兵的人,等衛螭看到畫好地圖畫後,心中那個欽佩,就算是他事先知道這個策略地人,也看得滿心的感動,思鄉情更重起來,可見那些看圖說話地威力。
整**畫由姜瑞執筆,衛螭做顧問創作而成,故事是軍中的各位將官們商議出來的,據說是最貼近軍士生活,深刻描寫軍士心聲的,能觸及軍士靈魂深處的好作品。然,這評價是衛螭給出的,衛螭這麼一說的時候,當場所有的軍官都朝衛螭豎起了大拇指,紛紛說衛螭果然是有學問的人,能說出這麼貼切的話語來形容,才能非凡。
衛螭差點當初吐血暈倒,還是他最近身體健康,還能支撐得住。不過倒是得出了一個結論,果然當兵的,以將軍為目標那是官面上的說法,比較現實地說法,那就是要以成為兵油子為目標,起碼,欺負別人總比被別人欺負快樂。
姜瑞不眠不休的畫了一天一夜才把圖畫趕出來,為了能最大限度的對侯君集大軍施加影響,李績從周邊郡縣強行召了十來個畫師來。不管畫的好壞,只要能照著姜瑞的畫臨摹出來就成。
或許是去找畫師的士兵沒有說清楚,反正來的那些畫師,一開始都戰戰兢兢的,就像要被抓去賣了似的,硬氣些地叫囂著寧死不從,軟弱些的則哭死哭活,哀求著說家裡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就這麼死在這裡,反正整整一天。畫沒臨摹好幾幅,倒是哭聲震天,吵得人不得安寧,衛螭偶爾好奇路過的時候,老遠就能聽到。
被吵得沒有辦法,衛螭只好去找李績,人的名兒樹的影,李績的招牌那是響噹噹的,又是領軍的大帥,又有李二陛下的聖旨。
李績到了之後。名字一說,哭聲立即止了,等著把聖旨請出來那麼一亮,效果是立刻的,別說哭聲,連大點兒地喘氣聲兒都沒有。嘩啦一下跪倒一大片。對這些普通的、甚至有些清貧的畫師來說。縣丞估計就是了不得的大官了,更別提李績這樣的威名赫赫的大將軍,還有那彷彿只有在雲端上才見過的聖旨。
這麼一亮相,效果那是非常的拔群,特別的拔群,一群畫師一聽平時只能玩玩畫筆的他們,居然也能為保家衛國做貢獻,居然還是做那麼重要地事情。能為平反出一把力。馬上的,就像喝了興奮劑的約翰遜一樣。臨摹的度,就如閃電一般啊!
衛螭這外行不懂看畫的風格之類的,只知道這些話臨摹得都跟印刷出來地似地,心中別提有多敬佩了,果然人就是要懂一門手藝,比如他的醫術,比如這些畫師的畫技。
見一干畫師終於開始配合,且配合得非常好之後,李績心滿意足的走出帳幕,回自己的帥營,繼續安排事情去。待李績出來,衛螭笑嘻嘻打趣:「人說名字能嚇得小兒止夜啼即是大凶大惡之徒,伯伯的名字能嚇得大人止哭,這叫啥?」
李績哭笑不得,欺負衛螭武力值低下,伸手又是一巴掌,笑罵道:「臭小子,伯伯也敢打趣,你就是活該被程兄弟欺負。」
提起程知節,衛螭就焉兒了,悶悶的道:「伯伯的名字是能嚇得大人止哭,程叔叔地名字是連聽都不敢聽,聽多了會出問題地!」
這話逗得李績哈哈大笑,樂道:「你小子就是應該讓程兄弟那樣的收拾,伯伯是說不過你地。」
衛螭壞笑:「說不過算啥啊,打得過就成了,伯伯已打了小侄我腦袋那麼多下,莫說躲開,我連屁都不敢放一下,多可怕呀!」
「你這臭小子!」
李績搖著頭哈哈大笑,笑得灰白的鬍鬚一抖一抖的,不知為啥,衛螭看著也挺開心的,湊到李績跟前,小聲問道:「說起程叔叔,伯伯,吐蕃那邊已經打了勝戰,程伯伯啥時候回來啊?」
李績道:「陛下出京前已打了勝戰,吐蕃贊普向我大唐稱臣,目前已在班師回朝的路上。」
衛螭笑著記下,轉而說別的,岔開了話題,隨同李績一塊兒回大營去。但他的心中卻默默的記掛著承乾太子,那麼一個嬌貴的人,跟著去了條件艱苦的吐谷渾,在外面風吹日曬了這麼久,也不知會有什麼變化!堂堂一國太子,能做到這一步,衛螭心中是欽佩的。
軍旅生活,從來沒有享福的說法,且不說西行的大軍,只說他這幾日呆在李績的軍營中,還受到主帥李績的特殊照顧都已經如此清苦,更不用說隨著程知節西征的承乾太子。想起承乾太子,衛螭想起了那個在月光下又哭又笑的少年,那個指著東宮方向,告訴他從十一歲就一個人獨自居住的少年。
想起承乾太子,衛螭歎了口氣,微微一笑,他又不是承乾的老爸,操那麼多心做啥,要操心理應也是李二陛下操心。還是想想那些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物比較好,比如說小兕子。這麼多天沒見她,怪想念的。
掰著手指頭數數,如今是貞觀十四年,按照小兕子的生日來算,如今她已是一個八歲的半大女孩兒。這時代的八歲孩子,不管是男孩兒、女孩兒,要學習的功課都非常的多。女孩子要學習針織女紅,特別是李二陛下家的孩子,要學的東西就更多了,其中,習文學武就佔了孩子們很多的時間。
兕子……衛螭倒是很贊成她適當的練習一些武藝,雖說因為長孫皇后健康的緣故,這孩子並沒有如真實歷史上那麼的憂鬱、孤單,也沒有被人欺負,是有媽媽疼、爸爸愛的孩子,天天按時做五禽戲鍛煉身體的健康孩子,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離兕子的十二歲只有四年了,希望期間平平安安的才好,那麼可愛乖巧的孩子,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見了她,也會願意給她所有的疼愛。
所以說,衛螭一個人的日子實在太無聊了,沒事幹的時候,居然開始回憶往昔。忘了是誰曾說過,開始回憶過去是代表著已經老去。在衛螭看來這純屬扯談,懂得回望過去,才能學會更好的展望將來,起碼,在做將來的規劃的時候,知道迴避過去曾經犯過的錯誤和遺憾,總是希望未來是美好的,這是人的本性所趨。
衛螭在軍營裡胡思亂想,想完老婆孩子就想義父義母,完了又開始想出征的承乾太子,還有在行宮的、可愛的小兕子,貌似他掛心的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多,而是相當的多,相對他簡單的人際關係來說。
而謝玖那邊,已收到了衛螭回復的家書,字跡比之毛毛蟲有了長足的進步,雖然偶爾有彆扭的地方,但已能看出衛螭過去那一手行書字體,微笑著拆開,看到抬頭,愣了一愣之後,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喃喃念叨:「衛螭啊,你真是個壞傢伙!惹人眼淚的壞傢伙!」
眼淚滴在信紙上,墨跡有些散開的跡象,嚇了謝玖一跳,連忙把信紙鋪平,拿來毛巾擦去淚痕,只見衛螭的家書,抬頭按照一般的書信格式就是長的一句——好男人的好太太,冒號!
擦去了淚痕,手中抓了塊兒手絹,一邊看衛螭的回信,卻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彷彿衛螭那個壞傢伙就帶著一臉壞笑的站在眼前是個討人厭的壞傢伙,把人逗哭了不說,還要把人逗笑,逗完了還在信的末尾寫了一句——又哭又笑,小狗撒尿!為了夫人的光輝形象著想,此封家書,強烈建議一個人偷偷躲在房間裡看,並請鯉兒友情支持手絹數條,溫開水若乾杯!最後,友情提醒夫人大人注意補充水分,據說做女人就要做滋潤的女人,水靈靈,透透亮,才能迷死個人!
務完成!馬上衛螭和謝玖就要見面了!哈哈哈,俺這兩章寫得美的很、美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