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螭和謝玖手上能夠得上盤查範圍的,也就是成藥廠和醫學院。這兩個地方的財務制度,都是謝玖根據後世的制度幫著衛螭計劃的,這兩個地方的賬目,可以說做的相當的清楚。衛螭早就在謝玖教導下學會了看賬目,在兩個非常瞭解現代財務制度的人面前,要作假有些困難。畢竟,唐人與衛螭、謝玖的差距還是有一些的。所以,衛螭、謝玖一點兒都不怕查賬依舊老神在在的,平時該幹嘛還是幹嘛。
盤賬、清查是一個曠日持久的工程,特別還牽扯到政府部門,一個個輪著來,都能輪好幾個月。像醫學院、成藥廠這樣的小地方,輪到的時候已經是後後面。首先開始盤查的,自然是朝廷的六大要害部門。
開始查朝廷六大部的時候,那是n多雙眼睛盯著看,全都眼巴巴瞅著,想看看朝廷六大部門是否乾淨,就連李二陛下,雖未明說,但也特地下旨,要求嚴查六大部。六大部是朝廷的要害,掌管著整個天下的事務,如果六大部也腐朽了,那大唐也差不多了。
身為被查單位的領導人之一,衛螭也相當關注此次的盤查,有空的時候就往兵部跑,偶爾還找唐儉打聽情況,多方探聽才搞清楚此次盤查的因由。說起來,一切都是魏征老頭子牽頭的。魏征坐鎮御史台,身為御史台的長官,監察朝廷官員,給李二陛下諫言。貞觀十二年的時候,魏老頭兒覺得李二陛下似乎有些懈怠了。不喜歡聽直言了,於是,趁著秋獵的時候,弄了個十疏思出來諫言不說,回京之後,因李二陛下想蓋個小殿。魏征又諫言李二陛下不知道節儉了,不如開國的時候那麼儉樸了。
惹得李二陛下龍顏大怒,當然。這個大怒,最後被最懂李二陛下脾氣地長孫皇后被撫平了,李二陛下息怒後,又好好獎賞了魏征一次。魏征受此鼓勵,由儉樸說開去,說著說著,說到最近官員的作風操守問題。並從御史台調集了不少證據。向李二陛下諫言說,天下多數官員還是盡忠職守的,但有少數已經漸漸腐化,過於奢華,這對陛下的天下是一個莫大的傷害,請李二陛下下旨,重整官場風氣,繼續貞觀朝的繁華。李二陛下看了那些奏章,大發雷霆。下旨讓御史台嚴厲地盤查,揪出官員裡的害群之馬,反對奢華之風。於是,就有了這麼一次盤查。
聽完,衛螭挺感慨。原來是古代的廉政風暴啊。不過,刮不到他頭上。秉持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地指導精神,衛螭依舊悠哉游哉的工作、上班、學習、生活。京裡的廉政風暴吹得轟轟烈烈,傅奕的兒子傅敦持著請帖上門來。
「傅……大人,你好,不知有何事要找衛某?可是令尊大人的病情又有變化?」
衛螭躊躇的看著眼前白髮蒼蒼的老年人,公子倆兒子實在叫不出口,乾脆改叫傅大人,反正他們家父子倆都是官兒,都是大人。傅奕老頭年紀大了,疾病纏身,衛螭和謝玖也曾去看過,無奈傅奕地病十分麻煩,根本就不是現在地醫療條件可以治療的,總的來說就是年老體衰,自然規律,誰也沒有辦法,除非是神仙。
傅敦道:「衛大人,不知你是否聽過最近轟傳京城的佛齒?」
衛螭點點頭,這件事他聽說過,聽說是一個婆羅門僧人拿來的,本來也是轟動天下的大八卦,只是丫來的不湊巧,剛巧遇上朝廷的廉政風暴,風頭才被蓋了過去,不過,一些深閨婦孺、老百姓卻爭相前往朝聖,希望能沾點兒佛光,護佑全家,保家宅平安。謝玖也曾被房夫人拉著去過,回來後衛螭問她可曾感受到佛光,謝玖只是白了他一眼,給了個嬌哼。
如今傅敦找上門來,衛螭突然想起一件事,明白過來。話說,按照歷史真實,這件事應該是由傅奕揭穿的。最近地局勢已經變得有些詭異,讓人拿不準,所以,衛螭和謝玖商定,不到必要時候不再亂出風頭,以免蝴蝶翅膀扇過頭了牽連到自己和家人,特別是這種到處都在掛廉政風的時候,出頭並不是太好的決定。不過,傅敦找上門來,衛螭有種不好的預感,似乎有與自己的願望背道而馳地苗頭。
衛螭斟酌著詞句,道:「前幾日在學校地時候,聽同僚講過,我家夫人曾和房夫人一起相偕前往朝拜。在下都未曾去過,怎麼?傅大人,佛齒有問題嗎?」
傅敦道:「據去看過的人說,佛齒泛黃色,在燭光晶瑩剔透,十分神奇。家父臥病在床,不知從哪裡聽到了這個消息,家父曾聽人說過,有一種叫金剛石地東西,也是這等形狀,讓我持羚羊角前去破之,特請衛大人做個見證人。家父說,衛大人見多識廣,頂能協助我識破騙子奸謀。」
衛螭以手捂面,很想念叨「你看不見我,看不見我」,但奈何他沒有周星星的特異功能,這個只能當做幻想,自己安慰自己一下。實際上,還是得交代:「傅大人,京中或德高望重、或見多識廣的人,多了去了,比之衛某,猶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何不去請那些人,非要盯著衛某呢?」
傅敦朝衛螭嘿嘿笑笑,躬身行禮,道:「家父曾言,對新奇之物的見識,這京中,誰也比不上衛大人,還請衛大人不要推辭,未免愚蒙百姓,未免深閨婦孺再受妖僧惡當,還請衛大人協助。」
衛螭皺起眉頭,看傅敦一副堅持的樣子,只能無奈的答應,與傅敦一起去會昌寺。雖說佛齒被廉政風暴搶了風頭,但現場仍是人來人往,多是些婦孺百姓,滿臉虔誠之色。對那婆羅門僧人恭敬有加,但凡來人,都有佈施獻上。那婆羅門僧人,古銅色的皮膚,穿著一身僧袍,高坐於前。身旁一個英俊的小和尚,衛螭認識,就是那個辯機。
辯機見衛螭和傅敦來。他並不是認識傅敦,但是認識衛螭,連忙合十行禮:「小僧見過衛大人,衛大人安好。」
衛螭笑著還禮,道:「辯機大師不用多禮,在下只是聽聞此處有神奇的佛齒,特來看看。辯機大師為何在此?」
辯機道:「佛齒就是這位摩西達多大師從天竺聖地帶來地。大師不通漢語。小僧初通梵語,故方丈大師派小僧服侍摩西達多大師,擔任溝通往來的助手。」
搞半天就是翻譯嘛,說那麼多。衛螭笑著點點頭,道:「你忙,我們看看。」
機不再多言,安靜的站在婆羅門僧人面前。那婆羅門僧人低頭問了辯機幾句,微合的眼神,悄悄朝衛螭傅敦倆人打量。辯機也低聲說了幾句,衛螭猜測,估計是在說倆人的身份問題吧。
轉了一圈,全都是來朝拜佛齒聖物的百姓,傅敦冷冷看著那婆羅門僧人一眼。冷笑道:「衛大人。這番僧端是可惡,欺我大唐無人能識金剛石。坑蒙拐騙,大是可憎!」
衛螭倒是不生氣,平淡地看著,見傅敦生氣,還寬慰人家:「無妨,那是因為百姓們不知道,對於神秘的東西,要麼毀滅,要麼心存敬畏。傅大人請上前揭穿那騙子的陰謀,以免我大唐百姓再上番僧地惡當。」
傅敦點點頭,大步上前,裝作朝拜的信眾,求見佛齒。婆羅門僧人微合的眼簾輕啟,瞟了傅敦和衛螭一眼,搖首拒絕,嘰裡咕嚕說了一通。辯機翻譯道:「衛大人,摩西達多大師說,佛齒乃是聖物,豈是凡人能隨意觀看之物,能有幸朝拜已是大大的福氣,能不能看到佛齒,還看一個緣字。」
衛螭笑了笑,拉住欲上前辯解的傅敦,道:「辯機大師,請轉告摩西達多大師,前幾日,我家夫人曾來朝拜過聖物,奈何無緣一見,回去之後,一直耿耿於懷,慨歎自己與聖物無緣。這不,我今日又來,也是誠心,希望大師看在我們一心求誠的份上,讓我們見識一下聖物,瞻仰佛光,渡化自身,超脫輪迴。衛某的意思,請辯機大師善加轉達。」
衛螭沖辯機笑笑,辯機貌似平淡地看了衛螭一眼,轉身去和摩西達多說。倆人說了好半天,辯機貌似還真是幫忙勸了不少,屢次露出祈求之色,多次請求,才讓那摩西達多點頭同意。辯機露出放心地神情,轉身對衛螭和傅敦道:「大師已同意讓二位朝拜聖物,但二位須得出外去彈淨身上塵土,我等凡俗之人,參拜聖物,理應沐浴更衣才是,今日大師看在二位虔誠的份上,才減了諸多禮儀,請二位理解。」
傅敦和衛螭對望一眼,齊齊點頭,衛螭道:「辯機大師,難得今日有緣,來了這許多百姓,大師又正好答應讓我們朝拜聖物,也算是一樁佛緣,不如請大師允許今日來朝拜的百姓都來親眼朝拜聖物一番,也算是弘揚佛法,增添一樁佳話和功德。」
辯機道:「衛大人好提議,小僧這就去遊說摩西達多大師。」
待衛螭和傅敦出去彈塵進來,辯機已經說動摩西達多同意讓今天在場的百姓都一起觀看佛齒。於是,辯機趕緊去上報方丈,找人通知今天來的百姓,一起瞻仰聖物。
待得眾人齊聚,摩西達多一番唸唸有詞,神情鄭重的請出聖物佛齒,一層層揭開黃色的布帛,露出一個雕工精美的小盒子,打開盒子,裡面一顆牙齒大小,晶瑩剔透的黃色石頭,在大殿地燭光掩映下,光線絢爛迷人,加上裊裊檀香,還真有幾分佛的意境。
這時候,衛螭不說話了,也不朝拜,只是靜靜看著。此時,傅敦上前,朗聲道:「大師曾言此乃聖物佛齒,堅不可破,對否?」
辯機把傅敦的話一翻譯,摩西達多點點頭,繼續唸經,相當有高僧的派頭。傅敦冷笑道:「家父聽說佛齒聖物來唐後,曾對我說,聽聞天下有一奇珍,名喚金剛石,堅不可破,天下唯有羚羊角能破之。大師說這是佛齒,不是金剛石,現下就由在下試上一試。」
說罷,不等眾人反應過來,自懷中掏出一隻角狀的東西,朝著佛齒狠力一擊,那佛齒居然應手而碎,震得在場眾人一陣癡呆,全都愣愣看著碎裂地佛齒,沒法兒動彈。衛螭驚奇地眼神,瞅瞅「佛齒」,又瞅瞅那只立了大功的角,走上前去,撿起碎裂地一小塊查看,確實很像未雕琢過的鑽石,不過,就衛螭知道的那點兒小常識來說,鑽石似乎是純淨度越高越值錢,衛螭拿著一小塊走到陽光底下,對著光那麼一看,這顆鑽石純度實在不高,難怪號稱世上最堅硬的鑽石就這麼被一隻羚羊角給擊碎了。
傅敦見所謂的佛齒應手而碎,哈哈笑了起來,大聲道:「各位鄉親,這根本就不是所謂的佛齒,不過是一顆金剛石罷了,請各位不要再受番僧欺騙,各自回家去吧。」
騙局已被揭破,老百姓們也不再相信。那婆羅門僧人似乎想不到居然能有人識得此物,臉色唰一下全白了,剛才的高僧樣兒全部消失不見,腳步輕動,就想逃跑。
那辯機倒也機警,連忙伸手一拉,一時情急,也顧不得說梵語,直接漢語彪了出來:「你這妖僧,騙子,我會昌寺上下都讓你騙了!你利用了貧僧等虔誠的向佛之心,端是無恥,佛祖定會降罪於你的!」
這話說的,衛螭和傅敦都一起看了辯機一眼,衛螭心中暗道,果然是歷史上著名的傢伙,看這話說的,那叫一個水平。傅敦冷哼一聲,也過去抓住摩西達多,怒道:「行騙行到我大唐來了,端是不知天高地厚,來人,帶走!」
原來傅敦還偷偷在附近埋伏了人手,他一吼,就有官差衝了上來,來抓摩西達多。那摩西達多見有人來抓,衝口道:「我錯了!我不敢了!求大人放過我吧!」
口音雖然古怪,還還是能聽得懂。衛螭、辯機、傅敦三人面面相覷,都有些唏噓——原來丫會說漢話啊!還真是高段騙子,把他們幾人都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