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雙方第二次交鋒時太平軍散開的陣形的確給海賊們的機動帶來了麻煩,看到自己的艦隊即將陷入包圍海鶯立即下命令各船收縮間距,把整支艦隊化為一把匕首想太平軍寬厚的左翼刺去。只見江面上炮火四射,這一次雙方的艦隊直接衝撞,船與船之間的距離比上一次要近的多,所以交戰的激烈程度也大大的增強,再加上時不時有那麼一兩艘船被擊中彈藥艙而爆炸,後來李富貴在看這場水戰的報告時後悔的不得了,這樣火爆的場面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看到的,此役之後太平軍的水師實力大損,很難再演出這樣一場水戰了。
取得短暫局部優勢的海盜們充分的利用了這一有利因素,連轟帶撞的在太平軍其他部隊合圍之前衝破了太平軍的左翼在一次落荒而逃,但是這一次他們的行動似乎受到剛才激戰的影響,遠沒有第一次那麼迅速,而曾天養又早有準備,所以正好讓他咬住了尾巴。
兩隻艦隊順江而下,不時的有一兩條海盜船中炮掉隊,後面的太平軍自然是衝上去乒乒乓乓的一陣亂打,轉眼就消失在水面之下了。海鶯看到這一幕感到有些不安,本來她也有打算安排幾艘船掉隊來增加真實感的,但是想到自己手下的脾氣這個計劃顯然不可行,現在表演得如此逼真倒是出乎意料。但是根據他的經驗這幫海盜肯定不會老老實實的當靶子,如果再有幾條船被擊毀他們一定會加速逃跑。海鶯不斷的使用旗語命令各船穩住,前面的河口已經在望,只要把對手引進去他們想要再掉頭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本傑明聽到瞭望哨報告太平軍的船隊已經通過了標誌點,這意味著他可以全力施為了。他在潛伏的時候對計劃作了一些變動,因為發現今天江面上的能見度並不好,所以他沒有讓兩艘主力艦生火,而是很早就率領船隊離開了預定位置,所以他比原定計劃更早的來到了河口。定遠於鎮遠號的蒸氣還沒有完全燒足,如果沒有蒸汽動力,他們在這條河道中可能會顯得比較笨拙,權衡了一下本傑明還是決定立即追上去,在他看來任何一隻艦隊被封鎖在這樣一段河道裡都逃脫不了覆滅的命運,所以完全不必太過擔心對方的反擊。
當定遠、鎮遠二艦冒著濃濃黑煙的巨大艦身落入太平軍的眼中時立刻就造成很大的恐慌,他們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應付這樣巨大的敵船,而他們的指揮官現在正沖在艦隊的最前方,由於這次追擊所有船都全速前進,所以太平軍的艦隊被拖得相當長,曾天養甚至對身後出現的變故一無所知。
就在太平軍發愣的當口定遠笨拙的調整了一下船身然後就是一次驚天動地的齊射,在這一次射擊之下立刻有好幾艘戰船中彈,這一次射擊也驚醒了剩下太平軍,他們急忙調轉船頭準備應敵。定遠、鎮遠也不客氣,兩側弦炮輪番轟擊,竟然把返身作戰的太平軍死死的壓住。本來落在後面的太平軍就屬於裝備較差戰鬥力不強的部隊,在這樣凶狠的打擊面前逐漸支撐不住,不過密集的交火聲也引的前面的太平軍逐漸掉頭。
當遠遠的炮擊聲傳來時海鶯立刻明白洋艦隊已經抄到太平軍的後面了,主力艦的行動如此迅速讓她有些不解,這裡離預定的伏擊點還很有一段距離,但是那密集的齊射炮聲除了那四艘船別無分號,不管這中間有什麼變化主力艦隊咬住了太平軍的尾巴已經無可置疑了。海鶯下令全隊加速甩開追敵,現在繼續作靶子已經沒有意義,,因為計劃有些變動海鶯這時候還沒有拿定主意是不是立刻返身作戰,她打算看看太平軍的反應再做定奪。
定遠艦的炮聲同樣也傳到了曾天養的船上,這位太平天國的老將軍愣了一下,以他的經驗這似乎是威力很大的大炮發出的聲音,可是似乎又不像,他的眼睛不情願的放開了前面的敵船,疑惑的扭過頭去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眺望,他們的船隊剛剛轉了個彎所以他並沒有看到什麼異常的東西,只是遠方淡淡的黑煙讓他感覺不太好。連續傳來了四次那種奇怪的炮聲之後曾天養聽到另一種更正常的炮聲,這種炮聲挺起來聲音更小也更散亂,這時他才算確定後隊肯定碰上了敵人。
「大哥,我們被包圍了,怎麼辦?」曾天浩也反映了過來。
「慌什麼?」曾天養大喝一聲,同時腦子裡急速的開始尋找對策,說實話他對這一段水面並不是太熟,如果說這一路上對手在哪個小河汊裡藏了伏兵還真是有可能,可是聽炮聲這只伏兵可非同小可,很明顯他們的炮又大又多,曾天養的第一判斷這如果不是富貴小妖的洋艦的話那就肯定是對手在岸上設了埋伏,考慮到洋艦的個頭很難隱藏後這個可能性要大一些。
「不許回頭,繼續給我向前衝。」曾天養下定了決心,他知道落在後面的船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現在自己返身回去肯定會陷入被前後夾擊的境地,與其如此倒不如向前殺出一條血路,雖然前面的路也不會好走,但是總好過逆水作戰還被包圍。
看到曾天養沒有回頭海鶯倒是太吃驚,「這個傢伙真老而彌堅啊,這樣的脾氣能活到這樣一把年紀倒也希奇。」海鶯指揮艦隊保持航向把距離保持在火炮射程之外,兩隻艦隊就這樣不知道誰在逃誰再追的默默向前行駛。
沙洲上設的埋伏給太平軍帶來了一些混亂,不過曾天養並沒有與他們糾纏直接穿了過去。與此同時在後面的戰場富貴軍徹底粉碎了太平軍後隊的抵抗,在本傑明率領大隊加入戰鬥之後太平軍的抵抗意志徹底被摧毀,自己望眼欲穿的援軍根本不見蹤影反而是敵人的大隊人馬殺到,求生的渴望佔了上風終於開始奪路而逃,聰明一些的甚至開始棄舟登岸。看著眼前的情景本傑明志得意滿,雖然擊敗這些東方人並不能算真正的武勳,不過在自己退休之後這倒是個很好的談資,想著自己把孫子抱在膝頭給他講自己在東方歷險的故事,一絲微笑爬上了本傑明的嘴角。
「命令四艘主力艦全速行駛,那些落單的擱淺的敵船能打就打,不能打就丟給後面的部隊,我們要盡早與海小姐會合。」
曾天養看到遠方敵人排列得整整齊齊的艦隊把江面完全封鎖時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根據他與湘軍多次作戰的經驗這種封鎖時最難打破的,自己就曾經在洞庭湖口用這一招來對付湘軍,而被自己一直尾隨的那只艦隊正在封鎖線前好整以暇的調整著隊形。戰場形勢惡化到如此地步曾天養反而冷靜了下來,回頭看看手下的船隻大約還有一大半,數目上仍然多於對手,既然如此就沒有理由打不贏。曾天養也立刻整隊準備作戰,他知道自己只有擊敗對方一條路可走,否則以對方的航速可以輕而易舉的追上自己,那時軍心一散就真的潰不成軍了。
海鶯看著太平軍的船隊漸漸成形不自覺的撇了撇嘴,「還是陸軍的一套,讓我來告訴你們這幫旱鴨子大海有多深。」她抬頭把目光投向遠方,那一縷黑煙仍然淡淡的飄在天際,看來本傑明還要過一會才能到。
當太平軍發起衝鋒的時候落到他們頭上的炮火猛烈的讓他們所有人都無法想像,富貴軍佔據了外河口排了一個月牙形的陣型,凹面的陣型使他們可以輕易的集中火力,而且他們號令統一火力集中。而太平軍的船隊又排得過密,在這種聚焦般的打擊下不斷的有船中彈沉沒。
當雙方的船隻終於糾纏到一起的時候曾天養手持苗刀瞪大了眼睛在混亂的江面上尋找敵軍的帥船,這時雙方的作戰手段仍以炮擊和衝撞為主,雖然不少太平軍想進行接舷作戰但是富貴軍的戰船一般要比太平軍的大上一些,船舷更是要高上一大截,所以除非富貴軍願意否則太平軍很難爬得上去。
在混亂的戰鬥中海鶯先發現了曾天養的坐船,他的船個頭比太平軍的普通戰船大不少所以比較顯眼,而海鶯從來沒有坐大船的習慣,所以她的船就不那麼容易被發現了。在望遠鏡中看到曾天養提著刀四面尋找自己海鶯感到十分好笑,「還真是一個老傻瓜,發旗語給獨眼龍,讓他們小隊圍攻那條船,我們繼續領導艦隊繞行。」
如果這時有人能從高空俯瞰戰場的話就會發現雖然船隻交叉局面非常複雜但是還是有規律可循的,太平軍現在基本上已經亂成一團,但是富貴軍仍然保持了一個不太規則的月牙繞著太平軍緩緩轉動。太平軍的船越打越少,可是奇怪的是他們的陣型卻越打越密,最莫名其妙的是有的船到現在為止甚至一炮都沒有放。當定遠與鎮遠趕到時太平軍的陣型已經成了一個相當規則的園,而那吧月牙刀如同鋸子一般不斷地把船粉碎成木屑。
埃德作為定遠的艦長同時也是這支分艦隊的指揮官一路上把機器開在全速朝前飛趕,深怕自己的心上人有什麼閃失,可是眼前的戰場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平軍怎麼會排出這麼密的陣型?面對這樣的敵人自己基本上都不用瞄準,把海鶯放到一邊埃德立即命令兩艘戰艦加入月牙的外側開始炮擊。
巡洋艦那巨大的身軀從重重煙霧中投射出來,同時投射過來的還有那呼嘯的炮彈,曾天養望著那忽隱忽顯的巨大輪廓握刀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看了看自己腳下的船,這已經是他換的第二艘坐船了,敵人的陣型並不厚可是無論他怎麼沖就是衝不過去,現在這一艘船也已經傷痕纍纍。「天父啊,為什麼你不肯給我一個勇敢對手。」曾天養仰天大吼,他再度把刀提起,指著定遠艦,「所有人跟著我,我就是撞也要把它裝沉」。
主帥的陣亡並沒有給太平軍帶來多大的恐慌,實際上他們早就不知道主帥在什麼地方了,真正壓垮他們的是心中的絕望,前面的戰船被擊沉後面的就添上去,如此往復,最終有人受不了這樣的壓力開始掉轉船頭,也不管什麼方向只要能遠離這些魔鬼就好,戰友的逃跑可能是最打擊時期的東西,很快一個小小的雪球就演變成了一場雪崩,剛才還英勇向前的戰士這時心裡充滿了恐懼,戰鬥就這樣結束了。
李富貴在教育士兵的時候總是喜歡擺出這樣一組數據:戰敗的一方傷亡的發生絕大部分發生在逃跑的時候,根據他的參謀部對最近這些戰爭的數據統計來看只有大約五分之一的人是在正面作戰中被殺死的。「我知道你們可能會害怕,這時人的正常反應,你們不必為此感到羞愧,但是你們不能完全依照本能行動,通過計算我們知道即便逃跑生存的可能性依然很低,所以當你們覺得難以堅持的時候就對自己說:再堅持十分鐘,可能十分鐘後潰逃的就是敵人了。」這一段話被編入了最新的步兵操典,當然太平軍是不會看到這一段話的,不過他們的命運再一次證實了這個觀點的正確,逃跑的太平軍再也沒有對抗的勇氣,而那些殺紅眼的海賊在兩艘高速巡洋艦的帶領下對他們展開了屠殺。這一戰太平軍竟然沒有一條船是直接逃回去的,直到戰鬥結束後的第三天才有一些棄舟登岸的將士輾轉回到了鎮江,帶回來了戰敗的第一手資料。
在前一天富貴軍的水師耀武揚威的通過了鎮揚江面,太平軍剩下的船隻在突如其來的打擊之下很快就灰飛煙滅,兩岸的太平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敵人在他們面前炫耀。富貴軍甚至連停泊在港口的那些破船都不放過,一頓亂轟把他們都送到了江底,羅大剛看著那些西洋戰艦,眼睛瞪得血紅,舊仇新很交織在心頭,可是他對此卻毫無辦法,他手中的大炮射程有限,只能勉強覆蓋到長江的中心航線,而現在水面寬闊,富貴軍的船隊總是躲的遠遠的,而江北是剛從清妖手裡奪過來的地盤,防務完全不成系統,根本無法對富貴水師產生什麼威脅。
石達開比李富貴早兩天得到水師大敗的消息,曾天養是他的老部下了,這次凶多吉少讓他感到非常心痛,可是面對如此形勢他又只能把個人感情拋在一邊。石達開知道只要李富貴得到水師獲勝的消息他肯定就會大舉反擊,以他先前表現出的戰鬥力看著一擊必然石破天驚,他現在要面對的是如何安全的從將被撤走的問題了,按說兵貴神速這時如果他立刻組織部隊向西撤退應該不會有太大損失,但是現在守揚州的是賴漢英,丟下天王的舅子獨自撤退回到天京之後恐怕不好交代。石達開盯著地圖自言自語,「他必然會選擇一個方向猛攻,究竟會在哪裡呢?若是能猜出來倒是可以反咬他一口。」思量在三石達開判斷李富貴最大的可能是向西出擊,廬州府的富貴軍這一段時間一直很活躍,李富貴如果能夠利用這一點截斷太平軍向西的退路那將給太平局以致命的打擊。既然下了這樣的判斷石達開自然要精心應對,他一邊派人命令賴漢英向西撤退,一邊調整部署準備在西面和李富貴再硬碰硬的來一次。
而這個時候李富貴還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一切,他這兩天正在調查軍營裡散發出的一個傳言:就在戰鬥最激烈的那兩天有個美女女扮男裝帶著一把短刀衝到最前線與太平軍格鬥,其間大呼酣戰、如瘋如狂,這個傳言開始大家並不怎麼相信,營地裡面的女人恐怕兩隻手就差不多能數過來了,看不出裡面有能打仗的。不過架不住這是越傳越神,而且還有人賭咒發誓說是親眼所見,漸漸的士兵們也就開始半信半疑了。這個傳言倒是隊士氣有所鼓舞,李富貴聽說這件事後第一反應就是想到了那個苦練刺殺得漂亮護士,不過他並不是非常確定,畢竟那個女人加入軍隊也就幾個月,真的就能上陣殺敵了嗎?實際上他對這個傳言的真實性相當懷疑,這幫傢伙被關在這個營地裡已經有半年多了,戰場上的壓力又大,在這種環境下出現一些奇怪的性幻想到也不足為奇,不過李富貴對於這種幻想著女人幫他們殺敵的心態十分的不齒,自己的軍隊裡這種想法居然這麼有市場,「看來思想教育還是要抓,不能整天光會想好事,回頭還要把他們好好練一練,我看要不然就是這些天沒仗打精力過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