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奮過後,陳中祥開始詢問兒子的經歷。
他聽說陳兵不但沒死,還有了一個美女媳婦,很是高興,便大肆吹噓他當年追汪佩佩的光榮事跡,但被陳兵一句「不知當初洞房之時,老媽為何提菜刀追你?」就搞得他滿臉通紅。
陳中祥面子上掛不住,故意把話題扯到弟弟陳中安身上,說陳兵啊,你可千萬別學你叔叔,那個耳朵比衛生紙還軟,一回家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把家務活都包圓了。可你那嬸嬸,天天就知道打麻將,一輸錢就拿你叔叔和保姆發火,現在搞得連小保姆都請不到。那像我,那個生龍活虎,你老媽對我那是相當的……
「咦,你要去哪裡?」他的話還沒說完,兒子卻突然不見了。
「我去看看叔叔。」陳兵的話聲遠遠傳來。
叔叔家還在老地方,一棟三層的小洋房,是陳中祥拿錢給兄弟修的。
陳兵剛接近小洋房,便聽得「嘩嘩」的麻將聲,心想老爸所言不差。
「咦,哪是誰?」
他透過窗戶,看見一個花白頭髮的老頭正在拖地,心道老爸不是說叔叔家沒傭人嗎?這個人該不會是叔叔吧?這麼老。靠近仔細一看,發現那個「老頭」正是自己的親叔叔陳中安。
陳中安抬頭抹了一把汗,又繼續拖地。他的背有點駝,圍腰在胸前一擺一擺的。剛才陳兵看得清楚,叔叔一臉的蒼桑,才四十來歲的人,竟像個老頭模樣。
「小樣,我不收拾你!」陳兵見叔叔彎腰去沖拖把,又聽得樓上的麻將聲,不禁心中來氣,立即向樓上的麻將室奔去。
他來到麻將室,果然看到嬸嬸朱玉環與幾個牌友打得正歡,本想現身斥責,但聽到樓下的水響,又打消了要立即教訓她的念頭。
他雖然不喜歡朱玉環,畢竟也是自己的嬸嬸,當著外人的面,怎麼也得給叔叔留點面子。
「我糊了,清一色。唉,人長得漂亮,手風都順,想不自摸都不行。嘻嘻,不好意思。」朱玉環一貫不懂得謙虛。
她右手一個油頭粉面的大背頭擠眉弄眼地調笑道:「玉環,你長得這麼漂亮,那陳二跟個武大似的,不如你跟我……」
朱玉環不等「大背頭」把話說完,「啪」的一推牌九,惡聲惡氣地說道:「西門慶他ど兒,奴家可不是小潘。我警告你,你有本事再說一句我家老陳,老娘花錢喊幾個背兜砍死你。」
「行、行,算我放屁還不行?打牌,打牌。」
「西門慶他ど兒」暗戀朱玉環時日不短,那會不知道她的脾氣,心想老子豬肉沒得吃,惹得一身騷,我他媽真是賤!
「唉,也難怪叔叔。」陳兵在暗中歎了口氣。
他想到叔叔把朱玉環疼得個心肝寶貝似的,而她雖然霸道,但也從不亂來,所以本想好好地整治她,也下不了狠手。
「難道我就眼看著叔叔這樣?」陳兵覺得心有不甘,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
「光當」。
麻將室外傳來盆子摔在地上的聲音。
朱玉環聽得響聲,趕緊向門外跑去,邊跑邊說:「哎呀,不好!是不是我家老陳摔了,快去幫忙。」
其他人也陸續跑了出去。
「咦,怪了?老陳。」朱玉環見只是個臉盆躺在地上,意想中的慘事並沒有發生,便出聲呼喚陳中安。
「小環,啥事?」陳中安聞聲跑來,邊跑邊用圍腰擦手。
「哦,沒事了,沒事了,把那個臉盆撿起來。怪了。走,回去打牌。」朱玉環見老公沒事,又轉身帶麻友回到麻將室。
重新洗牌拿牌,朱玉環見牌一立起來就是清一色的架子,不禁暗自高興,心想我今天的手氣就是好。
「我糊了。給錢,給錢。」
糊牌的不是朱玉環,而是她左邊的一個胖妹。
她暗歎一聲,只好老實付錢。
牌砌好後,朱玉環再一次立起牌來,又是清一色的架子,而且每一張都摸筒子,碰了一對六筒後,很快就聽二、五、八筒的清一色。心想老娘聽這麼寬,非自摸不可。
「哇,龍七對!一家二百。」
這回糊牌的仍然不是朱玉環,而是「西門慶他ど兒」。
她邊洗牌邊想,「怪事,這麼寬都糊不到,難道真是聽得早的雞不肥?」
再次砌好牌後,朱玉環立起一看,又是清一色。摸了五圈過後,她聽四、七萬的清大對。
六圈、七圈……場子裡的牌只剩三張了,既沒人自摸,也沒人放炮,要是把牌摸完還不糊,就算黃牌,聽得再好也沒有用。
朱玉環偷偷拿眼打量另外三人,覺得有點奇怪,怎麼眼光都是躲躲閃閃的。場子裡的三張牌摸完,大家的牌都黃了。
重新開戰,她又是清一色的架子,可還是沒有糊成。
第十把,朱玉環才摸了幾張牌就開始吊一萬的小七對。
她心想怪了,老娘今天起牌就是清一色的架子,前面摸牌也十分順利,就是一到關鍵時候就卡殼,這回一定要糊,堅決要糊,再不糊老娘就把你燒糊!
陳兵在一旁偷笑,朱玉環的牌都是他在搞鬼,他利用托世鼎給嬸嬸做牌,卻每到她要自摸的時候,就把牌給她換了。
「咦,西門慶他ど兒怎麼老往我的身後看?她們兩個也是。」朱玉環連摸了七八張牌都沒有摸到一萬,也沒人放炮給她,心中不禁焦急,無意中看到另外三人不時往自己看來,但目光好像是看向自己的身後。
「我糊了!」
糊牌的又是「西門慶他ど兒」。
「不許動,我要查牌。」朱玉環覺得自己連做十把清一色,竟然一次都不糊,自摸不到還算是運氣差,而他們三個一炮都不放,太不正常了,便趁「西門慶他ど兒」糊牌之時檢查另兩家的牌,「好你們兩個,手上明明只有一個一萬,上不挨天下不著地的也不打,原來你們是聯手來套老娘!」
「西門慶他ど兒」見朱玉環氣得臉都綠了,忙向她的背後指了指,說道:「玉環,你別生氣。」
「你媽霉喲,穿衣鏡咋跑到我背後來了?!是你們哪個搞的?!」朱玉環驚訝道。
原來她轉頭向後一看,一面穿衣鏡正端端正正地掛在自己身後的牆上,那三個傢伙通過鏡子把自己的牌都看完了。她記得這面鏡子是掛在自家臥室裡的,怎麼會跑到麻將室來了?
「玉環,你出去的時候,我就站在你身邊。絕對不是我幹的。」
「環姐,我就站在你的正面,你是看到我的哈。」
「小環姐,我還跑在你前頭喲。」
朱玉環聽了三位麻友的話,回想當時衝出門外的情景,確定不是這三人使的手腳。心想你媽真是怪了,老陳一直在下面幹活,難道是我拿過來的?
「繼續打,繼續打,這回把鏡子搬開,我看你們還怎麼看我的牌,今天不把輸的錢贏回來,老娘不姓朱。」朱玉環想不出原因,讓「西門慶他ど兒」把鏡子搬到門外又繼續開戰。
「好,這次又是清一色,我看你們不放炮。」
朱玉環一立起牌來又是清一色的架子,才摸了三圈牌,就聽二、五萬的清一色了。
麻將牌被一張張地摸起來,又一張張地打下去,最後一張牌被胖妹摸走,又黃了。
朱玉環看看身後,並沒有鏡子,隨口問道:「你們哪個拿著二、五萬了?」
「西門慶他ど兒」討好地說:「玉環,你要二、五萬啊,我手上有四個二萬。」
緊接著,胖妹誇張地說:「不會吧,我手上也有四個五萬。」
朱玉環一聽差點沒吐血,在心裡不停念道:衰!我比那死鬼小陳兵還衰!老天爺呀,你既然讓我做成這麼多次清一色,又不讓我糊,你還有沒有天理?!實在不行,你就讓我糊一次最小的,好不好?我求求你了,老天爺!
再次拿牌,她一張一張的慢慢把牌立起來,太怕又來個清一色的架子,可才立了七張,卻張張都是索子,再翻開後面幾張,雜牌只有三筒、七萬各一張,「不會吧,又是清一色?!」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牌摸七張之後,朱玉環聽四、七索,卻不自覺地手抖起來,心想他們不會又把自己要的牌全拿完吧?
「別動,我要查牌。西門慶他ど兒,你你,你……」
這回是那個胖妹糊了牌,朱玉環氣不過,立即查牌,她剛把「西門慶他ど兒」的牌一翻開,立時背過氣去——
「西門慶他ど兒」在摸小七對,手上各有四個四索和四個七索。
「各位大哥、大姐、小妹,今天就不打了好不好?我求求你們了,你們就饒了我吧。是是,我承認,八圈還沒打完。我,我心裡面實在是亂得很,我送你們出門還不行嗎?求求你們了!」朱玉環連求帶哄讓大家放她一馬,她知道今天這牌是再也打不下去了,家裡鈔票雖然不少,輸贏也是賭家常事,但他媽心裡憋得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