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鐵匠 水晶的幻想曲 迷幻之森10襲胸審判
    迷幻之森的一角,一夥旅行者在一叢蓬勒木樹林邊上紮營。這一帶的地勢起伏很大,他們的背後是茂密的林地,眼前卻是十米多高的斷崖。崖壁上光禿禿的,只有一棵歪斜的樺樹從暗褐色的土壤中向外伸展。

    這斷崖看上去像是雨水沖刷而成的斷層。高地邊緣的土層塌陷下去,變成斷崖。在荒野之中這是常有的事,但在從未離開過城市的少年看來,頗有些不可思議。

    這兒的視野相當好,李維站在斷崖邊上向遠處眺望,十數里以內的風景盡收眼底。再向前望,視線就被另一片叢林擋住了。連日在樹叢中艱難跋涉,除了望向天空,人的視野總是被樹木局限著。他的雙眼也在這樣舒心的眺望裡得到了短暫的休息。

    少年向崖下俯瞰。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之中,有一條躲躲藏藏的小溪潺潺流過。溪水因染上了夕陽的紅色而變得異常艷麗,金亮金亮的,彷彿熔爐裡流出的鐵水。——這個比喻是格斯拉告訴他的,李維雖然沒有見過真正的熔爐,但他仍然覺得鐵匠說的不錯。他對格斯拉說,有機會一定要帶他去看看格斯拉的煉鐵屋。鐵匠面有難色,——為了償還新添的賭債,他的煉鐵屋已經抵押給了艾拉小姐,不過他還是連聲答應。

    在灰白色的大帳篷那邊,鐵匠比爾正在升起篝火,他用泥土做成了一套精緻的鍋灶,準備著晚餐。鐵匠身邊的一棵小樹上栓了一隻白色的鹿,期期艾艾的叫個不停。一個美麗得像精靈似的女孩圍著鹿轉來轉去,一雙剪水明眸放出銳利的神采,不時抱怨說,比爾照顧不周,把小鹿餓得這麼瘦。女孩渾身上下髒兮兮的,像是剛剛在泥地上打了個滾,裸露的胳膊上還有一塊淤青。

    這時一個白衣女子從帳篷中緩步走出,面帶著滿足的神情,伸了個矜持的懶腰。她徑直走到李維身旁,什麼也不說。

    「數完錢了?」少年淡淡的說。

    拉的回答非常含糊,「好美的景色啊。」

    「嗯。溪水在晚霞映照之下彷彿變成了金子。」李維一下子就道破了她的心事。

    「金子的河!」艾拉雙眼放光的說。

    兩人默默的站了一會。享受著黃昏帶來的寧靜,沉浸在發財的幻想裡。一陣溫和的微風從背後吹來,把篝火的辟啪聲送到他倆耳畔。

    「你和拉拉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我感覺你們好像在冷戰哦。」

    「不是好像。我把她給得罪了。看不出來,她很記仇呢。」李維煩惱的說。

    「這也不錯!」艾拉笑著說。

    「有什麼不錯的!」李維沒好氣的回答。

    晚霞很快暗淡下去,溪水的金色也隨之熄滅。李維和艾拉不約而同的輕歎了一聲,一前一後回到帳篷裡。格斯拉坐在地上,面前擺著一堆嫩樹根和青色的漿果。肉食一到,素餐就無人問津了。他有些垂頭喪氣。

    李維轉身走出帳篷,跑到篝火邊上。他怕粘上格斯拉臉上的晦氣。

    「比爾比爾!這隻小鹿,你準備怎麼吃?」拉拉跳到比爾面前說,滿臉的幸福。「我覺得,烤著吃比較好!」

    「好吧,那就烤著吃。」

    「但煮著吃似乎也不錯!」

    「煮一半,烤一半。」

    「哎?沒有第三種吃法了嗎?這樣決定我覺得太草率了啊。」

    「那麼我們先把鹿分成四塊,一塊一塊做熟好了……」

    「好一隻有靈性的鹿呢。」李維插話說。

    「什麼?」比爾問道。

    拉拉立刻鼓著嘴巴走進帳篷裡去了。

    「你看,它在發抖。」李維看著拉拉的背影說。

    「真的!」

    回答的是鐵匠。

    ……

    黑月靜靜的趴伏在樹叢中,看著眼前這些不受歡迎的人類。

    老豹子們一談起人類,總是擺出一副討厭得不得了的樣子。黑月一直對此很不解。現在它明白了。人類是貪婪的掠奪者和瘋狂的破壞者。這幾天來它不斷目睹人類的邪惡作風,對人的討厭與日俱增。恨不得馬上把他們趕出森林。

    但黑月是一隻循規蹈矩的豹子,它決定先在人類面前現身,以守護者的身份對他們做出警告。

    當然,對方能否領會它的意思,在言語不通的情況下,就不是黑月該操心的事了。

    強烈的正義感在黑月腦子裡燃燒,想立刻撲過去,完成它的責任。可是另一種情緒卻壓制著豹子的憤怒。這種情緒是好奇。

    魔法豹是一種相當會吃的動物。當一隻熊怪抓到獵物時,它會立刻把獵物吞下肚子。據說有相當數量的熊怪是噎死的。可魔法豹就不同了。每當豹子抓到一頭鹿或者其它的動物,它們會把獵物拖到河水邊,掏出獵物的內臟,再用流水細細洗淨。它們時常在這種飯前準備上花費好幾個小時,肚子餓得咕咕叫,還是樂此不疲。

    如果說熊怪是為了活著而吃,那麼魔法豹便是為了吃而活著。

    因此當黑月看到一夥人類打算以鹿為晚餐時,他們如何吃法,它對此很有興趣。

    鹿被大個人類宰殺時發出一聲長鳴,黑月聽得一陣興奮,高高的弓起來的脊背一陣戰慄。豹子禁不住用強有力的前爪在地面上抓出一條深深的溝來。

    它甚至想衝過去奪走人類的食物。

    不過,黑月還是忍住了慾望。它是一隻規規矩矩的豹子。它一邊幻想著滾熱的鹿血從喉管流進胃裡,而強烈的血腥味只衝鼻息,一邊告訴自己,今天已經吃過了。吃了整整半隻鮮嫩的小鹿。那是昨天吃剩下的,味道還沒怎麼改變,堪稱是一頓美餐。現在最重要的事,是看這些人類怎麼吃。

    不對!黑月生氣的搖著腦袋:現在重要的是要對人類提出警告,向這些無知者展示森林的威嚴!

    看人類如何吃鹿只是滿足一下好奇心罷了。

    黑月低吼了一聲,慢慢趴了下去。它把下巴貼在地面上。地面上有點潮濕,水珠弄濕了它的絨毛,打在皮膚上,涼涼的。

    黑月覺得自己冷靜下來了。

    人類一定有很邪惡的吃法吧?和他們本身相稱的邪惡?黑月想。

    豹子認真的看著。它看到那個大鬍子人類提起鹿的頭,讓它的血液從頸子上的刀口流出,灌進地面上的一隻土盆裡。對這種暴殄天物的做法,豹子感到非常生氣。愚蠢的人類!他們不知道,鹿血是很好喝的嗎?

    下面人類所做的事幾乎和豹子一樣:人類認真剝掉了鹿皮,又刮去了鹿的內臟。現在這隻鹿看上去光溜溜的,白色的肉上罩著一層薄薄的粘膜,而熊熊的篝火又給它塗滿溫暖的黃色。

    看起來美味極了。黑月想,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下面才是關鍵的部分。

    人類打算怎麼吃?立刻咬下去嗎?在豹子看來,現在的處理已經相當到位了。它第一次羨慕起人類的雙手來,那種無力的纖細爪子,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完成黑月需要幾個小時才能做好的事。而且儘管不願意,它也不得不承認,人類做的不錯,比熊怪好太多了,——拋去丟棄鹿血這一點不論。

    大鬍子人類用一根樹枝把整隻鹿穿了起來,架在篝火上面。然後他走進帳篷,叫出了他的夥伴。這兒一共有五個人類,三個小個子,兩個大個子。大個子中有一個膚色很黑,遠遠看去,活脫脫一隻熊怪。他們在篝火邊圍坐了一圈。

    黑月以為,大鬍子人類一定是個特例。大多數人類的吃相必定粗魯。比如這個長相像黑熊的,肯定會搶先抓起鹿肉狼吞虎嚥。

    但結果再次出乎它的意料。黑大個抓起樹枝的一端,不緊不慢的轉了起來,讓整隻鹿在火焰上翻動。

    他們在幹什麼啊?豹子一臉的不解!

    人類們似乎相當興奮。說笑聲遠遠傳來,彷彿在對黑月說,你瞧,我們有的吃,你沒的吃。而且我們就不吃,急死你。

    黑月感到很氣憤!

    這時,天色已經黑得差不多了。藍黑色的天幕中,一輪接近滿月的月亮升了起來,頑皮的把寒光投在黑月背上。豹子非常惱火,向著月亮示威性的搖了搖爪子。月亮看上去很近,彷彿一躍就能夠到似的。不過黑月知道,實際上並不能夠。它試過多次了。

    它開始覺得很餓。而一夥人類還不開吃。它覺得不過去搶鹿肉簡直是虐待自己。黑月有自信,它只要一次「飛躍」就能甩開這些笨拙的人類。它是魔法豹一族裡跳的最高的,既便比之飛鳥,也是不逞多讓。

    不行!那樣我的立場豈不是全沒了?黑月想。

    它終於還是沒有忘記它的使命。

    這時,黑月幾乎是驚喜的看到,個子最小的人類拿出一把銀亮的小刀,片下了一塊鹿肉塞進嘴裡。

    但是她很快又把肉吐了出來

    「呀!還是生的!」小個人類叫道。

    黑月幾乎要哭了。他們究竟再等什麼啊?

    「比爾!為什麼不煮一半?如果是煮的,現在早就可以吃了!」拉拉嗔怪的看著比爾說。

    「做成肉乾容易保存啊,誰知道下一頓鹿肉餐要什麼時候。」艾拉不緊不慢的說。「烤著最方便。」

    「醫生說得對。拉拉,別太性急了,才剛剛烤了一會兒嘛。」

    「誰問你了,色狼!」女孩把頭撇向一邊兒。

    李維訕訕的一笑,垂下了腦袋。

    「色狼?」艾拉卻注意到了這個稱呼的異常:「你做什麼了,李維?」

    「呀,沒有。什麼都沒有。」李維連連搖頭。

    「有古怪!」

    「李維!」比爾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

    「真的什麼都沒有!」少年無奈的說,「如果說有,也是一個意外!」

    「意外?」艾拉滿臉狐疑的看著李維,後者從表情上看倒是毫無破綻。「對於你來說,不會有什麼是計劃之外的吧?」

    「嗯。主僕都是無比狡猾的人。」格斯拉滿臉奸笑的說。

    「你!你別裝做什麼都不知道!」李維指著格斯拉,生氣的說:「那種情況下能計劃什麼啊!」

    「對呀。當時我也在犯罪現場來著。」

    「犯罪?犯罪現場!!!」比爾叫道。

    「如果是李維受益的事件,」艾拉用手托著下巴,冷冰冰的打量著李維,「一切的巧合都是有原因的。不能控制過程,但可以計劃使其發生。說吧,李維,你究竟對拉拉幹了什麼?」

    「好哇,李維,你這個看似清純的傢伙!連我也被你騙了!」格斯拉強忍笑意大喊道。

    「是計劃的嗎?」拉拉淚汪汪的看著少年。

    「天那!」李維兩手抓著頭髮說,「毫無根據的推理,無恥的栽贓!」

    「好!趕快說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放棄抵抗吧,小色狼!」比爾把大刀插在地上說。

    「哇,肉烤焦了!焦了!」李維叫道,「快把火弄小一點,格斯拉!」

    「好的!」格斯拉答。

    「別轉移話題!」比爾和艾拉一齊說道。

    「一邊吃一邊說吧。錯過這個時段,烤肉就不好吃了。總之我能證明一切是個誤會。」李維說,他看到格斯拉已經開始切肉了,「而且你們看看格斯拉,想想他的態度,吃肉比誰都心急。有什麼疑問,建議你們都去問他。本來嗎,原告和被告的證詞都不可信,目擊證人才是應該信任的人。可眼前這個證人卻心懷鬼胎!」

    「格斯拉!」比爾沉聲叫道。

    「啊?」格斯拉連忙裝傻。

    「不能相信!」艾拉用判定性的口吻說,「格斯拉是個老實的鐵匠,除了好賭一些,沒有別的劣跡,怎麼看也是你比較可疑!別用擠兌人的技巧欺負鐵匠!再怎麼講,格斯拉也是我的債務人之一。」

    李維幾乎要抓狂了:「你不能凡事都往壞處想!而且我曾經有過前科嗎?有過嗎?」

    「咳咳!雖然講出來很難為情。」艾拉低下頭,右手握拳立在胸前,「在修蘭伯爵家參加舞會的時候,你曾經偷偷碰過我的胸部!」

    「有嗎?我都不記得!艾拉,你想清楚再講,不然可是栽贓陷害!」

    「居然說不記得……」

    「看來是慣犯啊……」

    兩個鐵匠紛紛議論。

    「李維!」拉拉騰的站起來,繞過比爾衝到李維面前,作勢要掐他的臉。

    「你!你講清楚當時的情況!」李維一邊後退,一邊指著艾拉的鼻子說。現在的情形實在不利,他也有點急了。

    「說就說!」艾拉仰望星空,作回憶狀。她臉上的笑容幾乎有點得意:「那是修蘭家千金茉萊爾的訂婚禮,先是豐盛的晚宴,然後是舞會。可惜!」她皺了皺眉,「由於胃口不好,我都沒怎麼吃。後來的舞會更是煩的不得了,一打的男爵子爵伯爵排隊邀請我跳舞。特別是,奧修老頭也混在隊伍裡。我只好推托說,要和李維先跳一曲。於是我就挽著你的手臂走進舞池。就在那時候……」

    「你記得蠻清楚嘛!」李維冷笑道。

    「承認了吧?」艾拉笑著說。

    「這種罪過誰會承認啊!」少年大喊道:「那根本是偶然!不可避免的偶然!」

    「一切偶然都是計劃過的!」艾拉也抬高了嗓音。

    「那也是你計劃的!」李維再次提高聲調,壓過了女騙子。

    「你在拉拉身上犯了什麼罪?」比爾趁熱打鐵的逼問。

    「也就是摸了胸一下……」

    「『也就是』?!什麼叫『也就是』!!!」

    「說出來了,說出來了!不可原諒——」拉拉失神的後退了幾步,一團藍色的光球在她手中迅速凝聚:「奧德斯埃涅爾斯埃斯塔什……」

    「那就是襲胸罪了?伏法吧!」比爾拔出了大砍刀。

    「等等!請聽我解釋!」

    ……

    一夥人類鬧了起來。但是黑月對這些舉動已經不在意了。乘著夜風,一股濃烈的烤肉香氣鑽進了它的鼻孔,鼻腔內的所有味覺細胞一下子卻被這致命的香氣麻醉了,再也感受不到其它的味道。那可怕的香味一直鑽進黑月的腦子,變成一隻強壯有力的大手,把它的腦子緊緊的抓住了。它連為何來此都忘掉了,全部身心都為肉香所佔據。

    被香味所吸引,豹子飄飄悠悠的從藏身之處飛了出去。

    這是肉味兒!但又不是普通的肉味兒!如何確定那就是鹿肉的味道的?是因為一直用眼睛關注著嗎?看著它從普通的粉白色鹿肉變成金黃色的、滾著閃光的油漬的奇怪東西?

    不!這只規矩的魔法豹想。當此之時,一切視覺、聽覺,甚至嗅覺都是不可靠的!我只有親口嘗到,才能判斷那是不是鹿肉,用我的牙齒,我的舌頭!

    這豹子美食家的熱情正在燃燒!

    ***

    一隻全身漆黑的豹子靜靜的出現在他們面前,眾目睽睽之下,它心安理得的叼起一塊鹿肉,——那是格斯拉切好了擺在盤子上的,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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