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才過完大年的紫禁城,因為皇十四阿哥的婚事,又染上了一片喜氣的紅,準備宴席,新房,規矩上的麻煩事,每個人都忙碌得不可開交,環顧了周圍忙碌的情景,卻哪兒也不見今兒個的正主,九阿哥皺了皺眉頭,瞥了一眼與他一同進宮的八阿哥…
後者也不急,只是指了指外頭,示意分頭找找,九阿哥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提著步子跨出了前庭,八阿哥在前庭頓了頓,招來一個下人,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如有人問起十四爺,就說同八爺我在一起,知道嗎?」
「……奴才知道.」
他揮了揮手,讓下人退了開來,這才提著步子走出前庭,也沒去別的地方,直接往十四宮裡的湖邊走去,輕笑著發現他果然又賴在湖邊的假山石上看月亮,正想調侃一聲,叫他下次躲人也換個他八哥不知道的地方,卻見站在假山石下的小太監,從地上爬起來,撿起一塊十四從假山石上隨性地丟下的白帕…
「去幫爺把差事給辦了.」十四不改傲慢的聲音,從高處拋了下來,而他則站在一邊摩挲著自己手裡的玉扳指…
「奴才遵命.」小太監跪在地上,將手裡帕子小心疊好,塞進袖口,」爺還有話要奴才帶嗎?」
「……帶啥,就是帶了,爺也不指望她能聽懂了,下去辦差吧!」他不耐煩的聲音,繼續從高處掉下來.
「喳!」小太監從地上起身,剛走了兩步,卻看見一直站在一邊沒出聲八阿哥,又跪了下去,」奴才給八爺請安,八爺吉祥.」
他沒應話,只是淡掃了一眼小太監的袖口,白帕的一角掛在外頭,沾著黃土點點…揚了揚手,示意他退下,轉頭向上看了一眼還躺在那裡的十四,嘴裡的話嚥了下去…
「……不就成個親嘛,哼!」一聲不屑的聲音從假山石上丟下來,」是吧,八哥!」省去了招呼,略卻了寒暄的聲音,只是逕自自上而下地丟下來…
「……」他背靠著假山,臉上的笑並沒有因為沒有人看見而褪下,頭沒抬向那把聲音,倒是繼續把玩自己手裡的玉扳指.
「爺將來還要三妻四妾,子孫滿堂呢!」說完,從假山石上翻身跳了下來,站定在悠閒地靠在假山石上的八阿哥面前,」走,娶媳婦去!」
八阿哥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頭,笑意繼續擴大了些,只是隨著他往前庭走,十四走得飛快,他卻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著,直到聽見一片喧鬧聲,十四的靴子才在地上頓了頓,將頭微微偏向身後的八阿哥:」…八哥,你說,要是老十四我偷跑了該怎麼辦?」
他看著十四一臉調笑的臉孔,只是悠閒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你會嗎?」
十四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正要張口說什麼,卻聽見後面飄來的一陣聲音:」你不會…在這紫禁誠裡長大的人,都不會.」
十四猛地怔了怔,卻只是皺了皺眉頭,正要回頭去看身後的八阿哥,卻見他輕甩了一下袖子,已然走到自己的前面,回過頭來,輕笑地看向他:」…走吧,各宮的主子也該是到了,別失了禮數.」
「……」十四使勁地皺了皺眉頭,卻隨即又舒展了開來,嗤笑了自己一聲,跨著大步子跟上了不遠的八阿哥…
「夏春耀!」泰管家的怒吼還是如同往常一般再九爺府的上空飄蕩,完全顧不了,某人的名字根本搬不上檯面,而且嚴重影響九爺府的名聲…
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自從十四爺大婚來也有好些日子了,可是也不見十四爺來領了這丫頭回府,他都已經照著九爺的吩咐,鞭炮都買好了,只等著送走了這個死丫頭,就打它個三天三夜,好幾次提醒九爺,該清除這外來人口了,可九爺竟是什麼都不說,只叫他把鞭炮收了,該擱哪擱哪去,於是乎,這個死丫頭的去留便成了歷史遺留問題…
「啊?」她從廚房裡爬了出來,探出了一個腦袋,看著面前的泰管家,使勁地想用眼神跟他溝通,可是泰管家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直接一巴掌拍她的腦門心上.
「啊什麼啊,夫人的安胎藥快給端過去!」泰管家豎了豎眉頭,十四爺一句交代也沒有就把這奴才給擱這了,九爺對這丫頭也還沒個主意,以前多少還看著是別人家的奴才,不好使喚,可如今估摸著,十四爺也不會要這奴才了,那也不能讓她閒呆著,既沒個固定的去處,就哪有需要就支援哪兒吧…
「哦!」她摸了摸鼻上的黑,將火爐上的湯藥罐子用紗布濾過了藥渣,倒進了碗裡…
「一天到晚,做事也不上心,難怪做主子的都不要你這奴才了!」
「……」
「看什麼看,十四爺這府都建了,也不把你這奴才給帶走,不就擺明了不要你這奴才了麼,天天也不知道想什麼東西,就想著往外頭跑!」
「……」
「藥好了,叫丫頭給送過去,我也不指望你,別在夫人那惹了禍,傷到未來少主子,有你好果子吃!」
「……」
大家看到了吧,她現在是不是很有「灰姑娘」的前途?只不過充當虐待她的角色的不是後母和姐姐,而是管家和大肚婆,嗚…想到就好淒慘,八爺,趕快騎著白馬來救她出魔窟啦…
自從十四拋棄她以後,她就天天受到所有下人的鄙視,還有泰管家不時的巴掌,抽在她腦袋瓜子上,這時候她才覺得,十四的扇子拍在腦袋上,其實也不是一件那麼讓人討厭的事,不過那個死小孩,現在正在蜜月中,估計正拿著春宮圖,天天換姿勢地HIGH到極點,將她這個用和蕃薯一樣的價格買來的人忘到西伯利亞去了…
色字頭上一把刀啊…沒想到這年頭還有比她見色忘義的道行更高的人,不得不歎服一下…
說到色,她再忿忿地瞪了一下泰管家,自從十四結婚以來,他就讓她的生活變得豐富多彩起來,從一大早忙到晚上滾被窩,累得她連做春夢的時間都沒有,一點也沒有在飯莊裡幫忙來得可以假公濟私,嗚嗚…她好久沒有見到八爺了…
泰管家囉嗦了一堆,終於心滿意足地滾開了,而她也眼珠子一轉,充分發揚,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原則和概念,一溜煙也飛出了廚房,鬼鬼祟祟地來到牆根邊,利落地爬上了圍牆,翻身,跳下來,完美落地,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卻看見某個已經等得不耐煩的小鬼打著哈欠看著她…
「嫖姐姐,你好慢啊!竟然讓我等那麼久!」弘暉雙手環胸地看向她,「不過,這翻牆的技術倒是練得不錯了嘛,不會和第一次一樣,摔得趴在地上幾刻鐘都動彈不了了,哼哼!」
「往事不堪回首歲月中!」她一邊揉了揉,因為跳下來還有點痛的腳,一邊看向了一邊的小鬼,人的第一次總是會有那麼點蹩腳的,不管是在床上還是地下,所以就算是大清皇阿哥,結婚前也得研究春宮圖不是,呃…怎麼又想到那裡去了,回正題,「喂,你沒讓你府裡的人發現吧?」
「哼,你以為我是誰?豈能同你一般德行,」弘暉向她丟去一個白眼,「不過,我看你難得逃出來,真的不去嫖我八叔?」
「不嫖!」她惡狠狠地從牙縫裡飛出兩個字,配合著額頭上滑下的汗珠子,充分顯示身為一帖春藥要說「不嫖」兩個字有多麼艱難…
「哦?變心了?」弘暉捂著嘴巴偷笑了一下,揚了揚眉頭,考慮著要再給送八叔一束紅杏,但是轉念一想,要再送一次,估計阿瑪這次就會直接把他倒吊在房樑上,把非禮勿視念上一千遍…
「你懂什麼!」她拍了一下那顆不知道又在想什麼鬼點子的腦袋,「哼哼,我這叫欲擒故縱,等我消失個幾天,然後突然華麗出現,這個效果絕對是……嘿嘿嘿嘿…」
「……」小鬼無奈地聳了聳肩,可憐的八叔,估計正在為最近的清淨,開心地跳腳,也不用半夜擔心清白問題,每天好眠到天亮…
「走了!」她一把拽起小鬼,將他拖離九爺府的後牆.
「你又要去研究那個什麼…生…生……」
「生日蛋糕!」
「對對對,那生日蛋糕,你說過很好吃的哦!」某個一聽到吃就開始流口水的小鬼,立馬一改先前的不合作態度,屁顛顛地跟了上去…
「我說,弘暉…」
「咋啦?」
「……你捅過蜜蜂窩麼?」蜂蜜蜂蜜,她要蜂蜜
「……」
「喂,死小鬼,不准跑,你說過為了吃什麼都願意做的!」
「……」本來還以為可以撈到點什麼好東西,才把八叔的生辰透露給她,現在他越來越懷疑,做這個決定的正確性了——
「八爺,奴才給八爺請安了.」泰管家瞇著眼,卻還是拭了拭滿頭的汗,看著面帶笑容跨過門檻走入的八阿哥,心裡直叫苦…這十四爺大婚以後大半個月都沒再來過九爺府了,可如今,卻是換了人來報到了?
「起吧.」他手也沒揚,撩了撩剛下朝的朝服下擺,逕自往裡走…
「八…八爺,我家主子還沒回呢,您看這……」
「我知曉九弟還沒回府.」腳步沒做停留…
「呃??」泰管家楞了楞,不明白這位阿哥爺又是怎麼了,」那…那…您這是……」
「我來散步.」他回頭丟給泰管家一個好大的微笑.
「啊??散…散步??」這什麼毛病?跑到人家府裡頭來散步,嗚…八爺,別再玩他了…
「沒辦法,八爺我想看的風景被鎖在九弟這了.」他回頭看著張著嘴的泰管家,露出一張笑得無辜又無奈的臉,還聳了聳肩,腳步卻不做任何停留地往裡走.
「呃…呃…不知八爺想看的是…」泰管家張眼順著八阿哥的視線走,卻沒瞧見啥特別的風景,雖然他家主子也著實喜歡砸錢在這些魚鳥院林上,可這些年,八爺該瞧的,該看的應該也都看過了吧…他都已經審美疲勞了,八爺還有能挖掘出啥新東西來不成?
「滿院春色.」他的步子不帶停留,也不介意身後跟著的人,走了幾步,慕然頓住…
看著眼前的主子停了下來,泰管家也只好頓住了腳步,抓了抓腦袋,貳月的天,雖是這雪已經開始有些化去了,但離春色,還早吧……而且八爺逛得怎麼都是下人走來走去的地方,沒瞧見啥好景致啊…嗚,八爺果然又在耍他…
「八…八爺…」看著前面的人,有點不爽地挑了挑眉頭,他惡寒地在後面把脖子縮了縮,」您要看的東西……」
「跑了.」他搖了搖頭,淡笑了一聲,轉身看向抖在一邊的泰管家.
「呃??」
「看來,這春色著實是關不住的.」他轉身,朝服被一陣涼風帶起了下擺,步伐向門口走去…
而站在一邊的泰管家,只得往下嚥了一口唾沫…呃…這位阿哥爺不去修仙實在是太可惜了,明明一身仙骨仙風,還有口吐天書的能力,怎麼就投成個阿哥了呢…剛剛那飄逸的一轉身,差點沒把他的魂給飄散了,他終於能體會到那些個小丫頭,為啥看見九爺只是臉紅,而看到八爺都要集體暈倒了…唔…這個級別實在是太望塵莫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