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下張俊傑一隻臂膀,總也算為娟兒報了仇,文劍良宅心仁厚,性本不喜殺戮,如此也算是最好的結局。最後的心願便是尋回娟兒屍首,與她同葬一穴。然已答應若柳活著回來相見,於是穿過熱鬧的街市,朝紈褲子弟最喜之地——盈春樓而去。
喜兒徑直引文劍良上樓,因為若柳已經吩咐,日後文公子前來,儘管引入,不必通傳。那日喜兒問曰:「便是姑娘你在洗浴,也引他進來?」若柳羞道:「你這死丫頭,不長腦子的?自己不會想嗎?」喜兒西西笑道:「父母雖然沒把我生得跟姑娘一般漂亮,但我若為男子,隨便考個狀元亦不在話下。」若柳唾道:「不怕醜。」喜兒道:「姑娘你前日色迷迷癡癡的看文公子,一副要以身相許的模樣,我做丫鬟的可是看在眼裡,自然要替主人分憂,製造機會。」若柳道:「我看你是在製造逼我掌你嘴巴的機會。你的嘴巴那麼小,我幫你撕裂開來,有張大嘴,你搬弄是非才方便。」喜兒嚇得立時噤若寒蟬。
文劍良進入若柳閨房時,若柳正在品茗,那四面的白帳被午風舞起,撩得人飄然欲仙。若柳聞開門聲,抬頭見是文劍良,初是大喜,接而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憂鬱神色,道:「文公子竟能全身而退?」
「難不成你希望我缺條胳膊少條腿?」文劍良知她是欣喜之餘失言,故意挑她語病。
「賤妾失言,公子若有損傷,那賤妾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們的。那……那張老堡主可有什麼大礙嗎?」若柳殷急的道。
她怎地關心起旁人的安危來了?難道在張家堡關押數日,竟對堡中之人有了感情?卻又不便問她,只得答道:「張老堡主受了點內傷,調養數日應無大礙,只是那張俊傑的右臂被我卸了,再也做不得惡。」
「啊……?」筐噹一聲,若柳手中的茶杯落到地上,碎成瓷片。
「有什麼不妥嗎?」文劍良見若柳花容失色,面頰煞白,不解的問道。
「沒……沒有。只是我眼前出現那長臂落地,鮮血如注的慘象,故而失態,公子見笑了。」若柳如是回答,卻掩不住一臉憂慮。
「還說要伴我闖蕩江湖,以後我每日抓個人回來當你面砍掉他雙臂,哪日你處之泰然了,我就帶你去江湖上走動。」文劍良正愁找不到理由撇下若柳,現在倒好,這理由自己找上門來。
「本姑娘什麼陣仗沒瞧過?不信我,公子這便卸下你自己的手臂,我若皺一下眉便枉稱好漢。」若柳學江湖中人的口氣道。
文劍良道:「好個粉黛好漢!」言罷右手抽出烏龍劍揚起一道烏光便往自己左肩砍落,劍風颯颯,竟是真的用足了氣力。
「你……」若柳嚇得面色慘白,閉上眼不敢看,沒料到文劍良那麼聽話,讓他砍還真砍。
「哎喲!」烏龍劍快砍在肩上時,劍鋒徒轉,劍身輕輕平砸在文劍良肩上,自己的肩膀,當然捨不得用力砸,文劍良故意大叫一聲。
若柳聞到尖叫,以為一代大俠就此殘廢,成為獨手怪。睜眼卻見那手臂還乖乖粘在他肩膀上,劍身平平躺在肩上,便似在磨劍一般,那鬼叫些什麼呢?當然是把自己當傻瓜耍,微微一嗔,扁著小嘴道:「要死拉,耍人家!」
這模樣活生生便是娟兒再世!文劍良一把攬過若柳的纖腰,兩片厚唇在她小嘴上啄了一下。若柳嚶嚀一下,面頰通紅,卻不拒他。
文劍良瞧著若柳清秀絕倫的面龐,猛的一震,放開她,打了自己一巴掌,道:「對不住,我把你當成了娟兒!」暗罵自己沒良心,娟兒屍骨未寒自己卻在這招惹別的女子。
若柳杏目下兩行清淚如斷線珍珠,簌簌而下。
文劍良大窘,道:「在下適才的禽獸行徑實非君子之所為,文某先行告辭,擇日再登門謝罪!」男人對女子犯了錯,都喜歡用這招:溜。
文劍良實不懂處理男女關係,只怕越呆越糟,不如抽身早退。
文劍良歉然作了一個揖,轉身便走。剛到樓梯,卻聽若柳房中傳來一聲若黃鶯中箭的慘叫。
「柳姑娘……」文劍良飛身撲進若柳閨房。但見若柳躺在地上,嘴唇發白,右手拿著剪刀,左腕上有兩個血洞,鮮血汩汩而出,少女的鮮血,鮮紅而刺眼,觸目驚心。
「姑娘這又何苦?」文劍良蹲下身子,將若柳橫抱在自己腿上,若柳將右手勾在他脖子上,在他耳邊輕輕而堅定地道:「你再拋下我,我就再死給你看!」文劍良忙在她左手勞宮穴上點了一指,幸好她沒傷到經脈,這一閉穴,血緩了許多,文劍良撕下自己的衣襟,包紮住她傷口,按了許久,血終於止住。
俗話說女人有三絕招:一哭二鬧三上吊。割腕跟上吊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用自己的性命威脅男人。男子真命苦,多半會在女人這招下崩潰,其實女子還有很多招可以收拾男子。
又有人道:奪走女子初吻的男人會伴她一生,甚至若她另嫁他人,纏綿時亦會把丈夫幻想為自己的初吻奪取者。我不是女子,無法印證此話,請初吻不是獻給丈夫的讀者告訴在下是否如此,不方便的話可以匿名,當然,還未嫁的若有興趣可以隨便找個人獻出初吻,日後嫁人再將感受告訴在下。還未獻出初吻的男生,則可讓心上人來看我的小說,你的初吻可就不保了。
扯遠了,言歸正傳。文劍良輕輕佻開若柳臉頰上的幾根亂髮道:「以姑娘的品貌,要什麼樣的男子還不是一抓一籮筐?何苦看上我這乏才缺德的無恥小子?」
「姑娘我就是喜歡你厚顏無恥,死皮賴臉。」若柳臉兒紅撲撲的道,嘴唇似乎亦不復蒼白,紅潤許多。
「我日後會多看些孔孟之道,聖賢之書,一定重新做人,好好學做君子。」文劍良無奈地道。
「那我更喜歡。」若柳既然知道娟兒已逝,不再壓抑自己的情感,想追求自己的幸福。
文劍良摸摸她的額頭道:「你是不是在發燒?淨說胡話。」文劍良不知道女子的初吻被奪走後,已然打開羞澀防線,會盡力向心上人吐露心聲。再羞澀的姑娘亦然:反正吻都吻了,說幾句肉麻話有甚?
「總之你走到哪我便跟到哪,此生你再也休想拋棄我,除非我死了。」若柳定定望著他的眼珠道。
「我出家,你也跟我當和尚?」文劍良還心存僥倖。
「我便去做尼姑,每日纏你。直到咱們都白髮蒼蒼,見面還問:『老和尚,還沒死啊?』你說:『老尼姑,你也還沒斷氣啊?』神仙的日子也不過如此。」若柳癡癡的道。無知少女總喜歡做這等傻夢。
文劍良搖搖頭道:「連和尚都不放過,姑娘手段未免太慘無人道。」
若柳瞪圓杏目道:「誰讓你……你……吻了人家。」
「剛才是我吻你,現在還給你,你吻我一下,扯平。」文劍良此話一出口,立時後悔。
不料若柳的櫻唇竟真的在他臉頰上碰了一下。溫軟濕熱,妙不可言。
文劍良的臉竟紅起來。心中猛又想起娟兒,暗罵自己實在不是東西,差點對娟兒不忠。其實也怪不得文劍良,一個容貌宛若天人的姑娘捨身糾纏,只要是正常男子,哪能無動於衷?我一直不相信有柳下蕙,我懷疑此公生理有問題。
文劍良發現若柳的嬌軀竟滾燙起來,再這麼抱著非出事不可,趕緊把她抱到床上放著,蓋上棉被道:「我去請個醫生來替姑娘把把脈!」
「以後能不能別姑娘姑娘的叫,我沒名字嗎?叫我柳妹,柳兒也可以,噁心些,叫柳柳也無不可,我都喜歡。」若柳臉上三分羞澀,七分歡喜。
「姑娘剛剛失血過多,好好休息,在下去去就來。」文劍良轉身便走。
「還姑娘?」若柳撕扯著包紮在傷口的布條道:「把我當陌生人,那還救我幹嗎?死了倒乾淨。」
文劍良奔到她床前,捉住她手道:「好吧,柳妹……你不要這樣傷害自己,我心疼。」
這句我心疼聽來十分受用,若柳頓時若溫馴的羔羊,乖乖躺著,含情脈脈瞧著文劍良。文劍良的眼不敢跟她對視,低下頭,心下道:本來如此溫柔的女子,如何遇到情愛之事便如此激烈?情愛之事果然惱人,日後要管好自己的嘴,可別再招惹其他女子,令人徒增煩惱。
「我去請個醫生來幫你瞧瞧……」文劍良打破相峙的僵局。
「好,文哥哥……你天黑前要不趕回來,明日就買口棺材回來收殮我。」文劍良差點暈倒,這美女粘起人來,比無恥的色狼勾引良家婦女做得還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