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青春夢 正文 第四十二回 憨女孩膽大吃黑果 莽男兒手巧弄針線
    第二天早上,我們還在夢中,忽然宿舍門被人一腳踹開,衝進我班的四個男生。本就沒有脫衣服的熊飛雪亦一躍而起,抱起自己的被褥。那四人搶到他的床前,一人抓住一隻床腿,抬床就走。

    我跑到窗邊向外看時,見熊飛雪抱著被褥在前面走,那四人抬著床跟在後面,雄赳赳、氣昂昂地已經出校門揚長而去——熊飛雪走了。

    中午,大秦家也來車把他的東西拉了回去。我望著日漸冷清的宿舍,想起當日「亂哄哄高三大住宿」時的熱鬧,不禁暗自神傷。

    但是,就在男寢日漸凋零的時候,我們的女同胞們卻不畏強暴,與「售貨員們」展開了不屈不撓的鬥爭。她們的家長也積極活動,攆得校長到處跑。

    一次,我親眼看到堂堂的黃校長騎著自行車來到校門口,卻沒敢往裡騎,只探了一下頭,卻被一個女生的家長看見,只喊了一聲:「喂,黃校長!」竟嚇得「阿黃」調轉車頭就跑。

    也不知是「阿黃」過於心慌意亂,還是想試試前車輪是否有彈性,車子竟一下撞到門柱上。校長不愧是校長,別看他五十多歲了,身手依然矯健。只見他從地上一躍而起,跳上車子就騎,而此時的他已經像一頭偷吃蜂蜜的狗熊,在他後面緊緊追上了「一窩蜂」。

    再後來,家長們乾脆和學校攤牌:學校如果再阻撓學生正常參加高考,就要告到市教育局去。後來,還是范古文的父親出面,解決了這件事。

    終於,老鐵又把我們住宿生招到了那間「天底下最神聖的職業」的辦公室,告訴我們:「為了不影響你們的學習熱情,你們之中誰想高考,就到我這報名。」

    他的話音剛落,熊飛雪已經站了起來,道:「你還有別的事嗎?」老鐵道:「沒有了。」熊飛雪一拉大秦,說聲:「走!」他倆就要向屋外走。我連忙道:「你們……怎麼……走?」「心已經死了,又何必把軀殼救活?」大熊向著老鐵冷冷地甩下這句話,走出門外。

    老鐵的鼻子先是一歪,馬上又面露微笑道:「你們誰還想走?」沒有人答聲。老鐵又道:「難道你們都想高考嗎?」我們一起點頭,還是沒有人說話。老鐵咬牙道:「既然這樣,就都給你們報上好了。祝你們『金榜題名』!」

    我們一起站起來,道:「謝謝鐵老師成全。」說完,我們走出辦公室。老鐵卻沒有出來,可能在找被氣得掉在地上的鼻子!

    彷彿剛看到上帝的衣衫,又被拉回人間一樣,我們異常珍惜自己千辛萬苦換回的「高考權」。男寢碩果僅存的幾個人睡覺已經開始不脫衣服;女生們亦蓬頭垢面。往常如廁和睡覺是我們最想做的事,因為只有那時候,我們才可以稍微放鬆一下繃緊的神經,但是現在也不行了。夏夏連上廁所都拿著書在看,趙逑心睡夢中都在想著做題!我找出圓規,在鋼筆上刻了三個大字:「拼了吧!」開始玩命。

    夏季,樹葉綠透,百花盛開。這色彩繽紛的季節,在我們眼裡卻是那麼的無奈。每下一次雨,每開一朵花,都意味著高考那座「獨木橋」離我們又近了一些。

    我已經徹徹底底地感到高考的無望。「臨陣磨槍,不快也光。」那磨出的一點光,也只不過是給別人看的。在狠狠地玩了一陣命後,自己便有了一種玩不動了的感覺,想讓自己疲勞的大腦鬆弛鬆弛,想讓自己疲憊的軀體喘息喘息。無獨有偶,夏夏可能也深感大勢已去,一向很少洗腳的他,居然也經常洗起腳來。

    這天晚上補完課,我和夏夏都打上洗腳水回到了宿舍。我坐到床邊,拿起拖鞋,卻發現有一根拖鞋帶斷了,就氣得把壞拖鞋使勁往地上一摔,側身躺到床上。

    夏夏見了問:「怎麼了?」我道:「拖鞋帶斷了。」夏夏道:「你把拖鞋拿過來,我幫你修修。」「你會修拖鞋?」我從床上跳下來,拎著拖鞋跑到夏夏床邊。

    夏夏看了看,道:「你的拖鞋壞得還真是時候。我的拖鞋上周就壞了,週末回家帶來了釘子和鐵絲,修完我的鞋後,還剩下一段鐵絲,正好給你用。」說著,只見他駕輕就熟地先拿一根鐵釘把拖鞋帶和拖鞋底對好紮了兩個眼,然後把一根短鐵絲彎成弧形,鐵絲的兩頭分別對準這兩個眼插下去,再把露出鞋底的兩小段鐵絲擰在一起,最後穿上拖鞋,使勁往地上踩了踩,道:「修好了。」

    我見他修起鞋來如此麻利,不禁由衷地佩服,讚道:「你這手活真叫絕!還真不知道你竟有如此巧手!」

    夏夏道:「這算什麼?你還沒有見到汪青卓的針線功夫,那才叫絕活!」我聽了這話,不禁疑惑:「那位平常舞舞喳喳的『汪人王』,竟也能飛針走線?」

    第二天上午,老鐵告訴我們下午一點半到Q醫院集合,準備體檢。下午一點剛過,我就到了Q醫院,卻見靈靈、宗啁啁等人已經到了。又過了一會兒,汪青卓等人都來齊了,可是老鐵他們卻不見蹤影。

    我們只好眼巴巴地看著其他學校的學生進到醫院裡體檢。都快三點了,老鐵他們還是沒有來。大家等得不耐煩,就四散著閒逛。汪青卓卻拉著夏夏和趙逑心去找負責體檢的醫生遊說。我不認為他這麼做能起多大作用,就獨自去尋賞Q醫院的景色。

    醫院很大,樓房很多,花草樹木一應俱全。在醫院裡閒走,卻如在逛公園。在閒花雜草間,偏又結著一些不知名稱的果子。紅的、黑的、綠的,圓圓的倒也惹人喜愛。

    這果子能吃嗎?我不敢嘗,卻偏偏有人敢吃。只見對面來的這位女孩一邊走,一邊還不停地把手中的果子塞到嘴裡。一時間,她來到我面前,一眼看到我,笑著說:「給你吃果子。」說著把手中的一個樹枝遞給我,樹枝上長著一些黑黑的、亮亮的果子。

    「這是什麼?能吃嗎?」「看你膽小的,我什麼果子都敢吃,看我吃給你看。」說著,她摘下一個果子扔入嘴中,隨即吐出一顆小白籽。我心道:「她可真是名副其實的『憨孩子』!」

    「哎,說真的,你害怕體檢嗎?」她道。我道:「有什麼害怕的?」她竟道:「你看咱們學的生物上的那些人多慘,儘是什麼紅綠色盲啦,白化病了,你不害怕得這些病呀?」我道:「我怎麼會得?我身體這麼健康!」她卻道:「這些病呀,平常看不出來,可是一體檢呀,越是身體好的人越容易得。」我笑道:「你剛才還說我膽小,現在自己卻怎麼害怕起來啦?」她道:「我可不是為我自己擔心,是為其他人擔心嘛。」我嘴裡道:「你可真夠博愛的。」心裡卻想:「這不是杞人憂天嘛!」這時,夏夏跑了過來,遠遠地喊道:「老鐵來了,快過來!」

    我們拿著老鐵發給的體檢單走進一個個房間,被人家從頭到腳統統檢查了一遍不算,檢查完了竟又告訴我們還要去3號樓做胸透,我們於是又往3號樓跑。

    汪青卓跑在最前面,一頭衝進昏暗的走廊,我們也跟了進去。忽然,他一聲尖叫,我們連忙「剎車」。仔細看時,見他抬起了左腳,鞋底下尚滴著些粘粘的「混合物」。同時,一股臭味撲來,我們連忙掩住口鼻。

    這時,奇跡發生了。只見汪青卓雙手入雙兜,兩隻手同時各拿出一副針線,兩隻手同時穿針引線。左腳一甩,單布鞋飛出,鞋墊卻未隨鞋而去。趁鞋墊未離腳底之際,同時雙手飛針走線,轉瞬間已經把鞋墊與襪子縫在一起。

    走了兩步,他似乎覺得一高一低,一硬一軟不舒服,就又把右腳一抬,一甩,又雙手飛針走線,把右腳的鞋墊和襪子也縫在了一起。

    最後,他穿著自製的「輕軟單鞋」,一邊向前走,一邊搖頭晃腦地吟著自編的《春曉》:「春眠不覺曉,處處聽小鳥。夜來風雨聲,針線會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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